1、VTS 夜班闲话斯是凌晨四点,此刻的广州城早已夜深人静,犬不吠,虫不鸣,小贩收摊,饭店关门,商场酒店 KTV 也已停业,而广州局机关大楼的十二楼内却依旧灯火通明,这里正是广州 VTS 中心,在一如既往的繁忙运转中。 又是一个夜班时间,今晚的第三杯咖啡冲好放在值班台边,继续提供深夜工作的续航力。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 VHF 通讯声音,各种船舶报告均要一一作出回应,再油嘴滑舌的人也会喉干舌燥。面前摆放着两具雷达屏幕,就像两张长满麻子的国字脸,屏幕中一艘艘船舶的回波就像一个个青春痘,绿油油的让人看了想吐。最受不了的是还要紧紧盯住这两张油得发亮的麻子脸,找出那些不服监管的痘痘进行严控治理,终于吐啊吐啊就
2、习惯了。 这样的三班轮值生涯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月,还算适应。因为之前在船上工作时也类似如此,远洋航行,不日不夜,会在月亮西落时始上岗,也会在太阳东升时才下班,早已没有了昼夜的概念。现如今又与旧生活重逢,难道是我今生与三班轮值制缘分未了的节奏么? 记得当年报考时选择的职位分明是海上执法,以为是巡航或者 PSC之类的工作,可以脱离枯燥的三班倒生活,身着帅气的海事制服在海洋上维护世界和平。入职后才发现是 VTS 值班员,甚为困惑。咨询 VTS 中心主任后,主任先是笑而不语,然后意味深长地告诉我:海上执法不一定在海上,也可能是在 VTS,若有疑问,请谨记,最终解释权归海事局。好一个精辟解释,让我顿时有一
3、种被拐卖的感觉,脑海里浮现起那句名言:长翅膀的不一定是天使,也可能是鸟人。 当然我们不是鸟人,我们只是站得稍为高一点,因为我们的办公场所位于广州局机关大楼顶层;我们看得也略为远一点,因为我们可以利用雷达和 CCTV 监控到七十多海里之远的海域。所以坊间传说交管很重要,我倒也乐于点赞,可是为什么商品楼大都是越高层卖得越便宜? 然而,要说我们不受重视也说不过去,试问有哪个部门能有机会与局座一起并肩共事呢?VTS 值班员就有!每当台风将至,局座总会坐镇VTS 中心与我们一起监视台风动向,以便在第一时间传达防台抢险新指令,坚守岗位彻夜不眠。由此可见,我们确实不是鸟人,而是一群守护着祖国沿海内河各水域安
4、全的天使,如假包换。 这绝对不是老王卖瓜! 别看 VTS 这个带有洋味道的名字,像 IMO 一样高端大气上档次,其实就是个土得掉渣的部门,英文全称是 VesselTrafficServices,中文译名叫船舶交通管理中心,专治海上超速超载横行逆行等违规行为。 执法程序一般是这样的:当 VTS 中心发现某船舶有违规行为时,可以警告责令其纠正或进行取证处罚,先由 VTS 通知当地海事处海巡船到现场调查,再由后者把处罚结果转达 VTS。还有一种方式是通知当事船长到我中心接受法律法规教育,这就要求资深 VTS 值班员又得具备法律老师的功能。 综上所述,VTS 乃是一个不一般的部门,尤其是在广州 VTS
5、 中心工作,肩负的更是不一般的责任。广州 VTS 中心的监管服务范围和业务量均居全国之首,珠江口航道如蛛网交叉密集,浅滩星罗棋布,来往船舶又多如牛毛,只要其中一艘船舶违规驾驶,搁浅、触礁、碰撞、海洋污染等一系列海上事故很可能会像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引发,所以每一位值班员都不敢掉以轻心。 盖我新手一枚,经验肤浅,更是小心翼翼,惶恐失职。当年从事航海,对船员兄弟的苦难深有体会,一开始会遵循法律之外不外乎人情的做法,但随着值班经验的积累,才发现真正为船员兄弟负责任的做法,不是网开一面,而是不断加强监管服务力度。 只有通过严格执法形成威慑力,让海上交通法律法规深入广大船员内心,广大船员才会自觉遵守,提高
6、船舶航行的安全系数。于是后来再有发现违规船舶,立刻报告值班主任依法追究。但遗憾的是交管中心的力量仍不够强大,未能面面俱到,所以偶尔接到事故报警,得知某某船舶违反交通规则酿成海难的消息时,我忍不住在心里哀叹一句:亲,你们这样开船,你爸妈知道吗? 在海事局,财务的说累,写稿的都笑了;写稿的说累,签证的都笑了;签证的说累,巡航的都笑了,巡航的说累,VTS 的都笑了;VTS 的倒是从不说累,因为三班倒的值班制度,都麻木得不想说话了!君不见,每当交管中心开会,在座的同仁大多数竟是清一色的地中海秃头,脑袋周围的植被倒是长势良好,中间却寸草不生,明晃晃的亮瞎尊阁的钛合金眼。 这分明是生活无规律内分泌失调所致
7、,可某同仁自嘲说这叫聪明绝顶。听罢此言,我忍不住摸着自己的一头散发着飘柔洗发水芬香的黑发,暗自庆幸:人啊,还是笨一点会比较帅。可若真如此,难道科学家们都戴假发么? 别以为我们 VTS 的只是一群看守雷达屏幕的值班机器,其实我们人才济济,各类爱好者集合起来可以举办一个小型奥运会,外加一场演唱会。值班室的橱窗上摆满了各种金灿灿明晃晃的奖牌奖杯,见证着前辈们默默奉献的荣耀,令我辈引以为荣又发自肺腑地感叹:唉,这些要是24K 的就好了 郑翔同学说我们要学会享受孤独,可是在广州 VTS 中心,我发现想孤独太不容易了。首先是值班时忙得慌,每人监管偌大的一片水域,应答高频、组织交通、安排锚地和信息登记等各种
8、事情让人应接不暇手忙脚乱,尤其是在交通管制时更甚,抽空去上个洗手间都担心有船擅自闯入封航航道。 长此以往,每个值班员的前列腺健康令人堪忧! 其次是休息时人气旺,因为 VT S 中心每天 24 小时都有人值班,不管圣诞元旦抑或光棍节/情人节,任何时刻只要觉得无聊了,都可以过来看看书、喝喝茶,总会有同事陪伴。虽然都是一众男人帮,但从此以后,妈妈再也不担心我单身了! 话说妈妈虽然不用担心我在广州孤单寂寞冷了,可是,海事局待遇和日益增长的生活成本这个主要矛盾不得不去直面。同广大年轻同仁一样,我也面临着购房娶妻生娃等人生大事,压力山大,任务艰巨,情绪波动较为明显,有提前进入更年期之嫌。不过我知道,万不可把消极情绪带到工作中去,否则很不幸,我将发现工作越来越枯燥乏味。 如果我们觉得工作枯燥,那一定是因为我们干活的方式不对。目前的待遇问题不是问题,我们可以拾人牙慧,像对待钓鱼岛问题一样搁置它几十年,也可以像对待南沙群岛问题一样严正抗议几声,反正我们也改变不了现状,还是留给后人解决吧。 当下最迫切的是要“快乐工作、健康生活” ,用积极乐观的态度去面对工作,从中找到乐趣,如此方能在生活中减少怨天尤人和自怨自艾,达到健康生活之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