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自我”在布鲁姆诗学中的地位【摘要】在哈罗德布鲁姆的经典序列中,自我意识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从历史上著名的蒙田评论出发,结合布鲁姆的批评,力图论证蒙田那“古往今来最充分最完美的自我意识” ,并认为这是蒙田的核心价值所在,并在此基础上判定自我在布鲁姆诗学中举足轻重的作用。 【关键词】自我;哈罗德布鲁姆;蒙田;爱默生 哈罗德布鲁姆确定西方正典二十六个席位到底有多大的随意性?作为一个极端强调自我意识的批评家,他有否完全按照个人好恶排列经典座次?我们看到,一些布鲁姆最喜欢的作家,比如布莱克、雪莱、爱默生、史蒂文斯皆榜上无名,而蒙田、萨缪尔约翰逊、弗洛伊德都分得一个宝贵的名额。 “自我”在布鲁姆诗学中
2、是标志性的存在,这就好像莫比迪克耀眼的白色,无论隔着多远,在海洋里总能一眼辨认出来。那么,究竟是蒙田的自我还是爱默生的自我让布鲁姆受益更多?答案显然是后者。 首先,自我是开展创造性误读的前提条件。布鲁姆的影响诗学研究始于诗歌,他认为诗人之间的影响总是以后来者对前一位诗人的误读而开始的,这种误读是一种创造性的校正,实际上是一种误译。文艺复兴以来的西方诗歌历史,是歪曲和误解的历史,是反常和随心所欲的修正的历史。布鲁姆认为,没有这一切,就没有现代诗歌。那么,创造性误读何以可能?自我在其中有什么作用?布鲁姆说:“为了把前驱者的场景取为己用,新人必须使这一场景与自己更加陌生。为了达到比前驱者的自我更为内
3、在的自我,诗人就必然变得更加唯我主义。 ”没有强烈的自我意识,后来者只能对前驱进行拙劣的模仿,这就相当于在前驱浪涛汹涌的大河中随波逐流,最终难逃被淹没的命运。内在自我强大的诗人则选择与前驱对抗,即便模仿,也不着痕迹。他们从前驱那里获得场景,在旁人看来仿佛这场景第一次由他表现出来,比如前文提到的爱默生对蒙田风的比喻的改写。这种殊死对抗导致爱默生意义上的崇高。所以自我与崇高,在布鲁姆诗学中是同义词。 如何才能获得强大的自我?早在影响的焦虑中,布鲁姆已经注意到了蒙田的价值。他说:“蒙田要求我们在自身的内部做探索,学会我们个人的愿望的产生和滋养在很大程度上是以他人为代价的 。蒙田是一位甚至比约翰逊还要
4、更伟大的诗的影响的现实主义者至少在弗洛伊德出现之前是如此。 ”这部书直接提到蒙田的地方并不多,但在布鲁姆看来,蒙田无疑是自我意识之集大成者。所以,把书中每个出现“自我”的地方都改成“蒙田” ,并没有什么不妥。写到这里,我突然产生一个有趣的念头:1994 年西方正典出现之前,有多少人能想到蒙田能跻身西方 26 位经典作家之列?爱默生是影响的焦虑里的宠儿,布鲁姆的直接前驱,但他在 21 年后的那本书里并没有挣得一个席位。这种落差是否可以解释为蒙田拥有比爱默生更为强大的自我? 其次,自我是伟大批评家的唯一方法。 西方正典里,布鲁姆论述约翰逊博士的时候提出了这个说法。萨缪尔约翰逊被布鲁姆称为“各民族中
5、空前绝后、无与伦比的批评家” ,这个称呼很有一点领袖崇拜的味道。结合布鲁姆耶鲁学派干将身份,人们可能觉得此事匪夷所思。在莎评历史上,约翰逊有非常重要的地位。谈瀛洲那本莎评简史把约翰逊作为新古典主义莎评的收束者。约翰逊为莎士比亚进行的辩护大大提高了莎剧地位。布鲁姆也从莎评开始谈论约翰逊,他把约翰逊一段谈论死亡的话作为理解他的核心,而这一段话其实不过是蒙田关于死亡观点的翻版。 在另一本书中,布鲁姆更为客观地谈论了他对文学批评的看法,因为不用忙着给约翰逊戴高帽,布鲁姆显得理性多了。 “诗歌和批评是有用的,这不是因为它们实际上是什么,而是因为不论诗和批评的用途是什么,你都能攫取它们以为己用,而这就意味
6、着阐释性的诗歌和诗歌的阐释是你使其发生的概念,而不是本来就存在的概念。 ”把文学批评的“自我”解释为“你使其发生的概念”是不是已经相当清楚了?有批评家担心这会导致阐释的无政府主义和纯粹的相对主义。布鲁姆对此解释说,这其实是误读的必然,只要我们承认诗歌和批评并非认识论意义上的事情,是一种实用主义事件而并非持久的尺度,我们就必须接受这个事实。相对于前文提到的对约翰逊的评价,此处的布鲁姆更像一个充满个性的后现代批评家。 再次,布鲁姆衡量经典时,人物的自我意识常常充当重要依据。我最近读刘再复先生的红楼梦研究,他认为林黛玉和薛宝钗其实是曹雪芹分裂的自我,一个孤标傲世超凡脱俗出淤泥而不染,一个八面玲珑聪明
7、事故以世俗生活为美,哪一个才是曹雪芹的本我?其实两个都是。两人展开的对话与竞争是小说发展的重要线索,就好像罪与罚 ,拉斯科尔尼科夫的自我倾听、驳难、焦灼乃至痛苦,推动了小说的演进。布鲁姆从人物的自我倾听出发,构建了其独具特色的批评体系。比如评论莎士比亚时,布鲁姆认为莎士比亚在自我倾听的基础上描写出了人物多变的心理,在这个方面他超越了所有作家并成为其卓越特质的重要方面。他说:“一切文学中自我倾听的首席人物哈姆莱特在自我倾诉上与福斯塔夫差不多。我们每一个人现在都会不停地自我倾诉与倾听,然后才进行思考并依照已知情况行事。这并不全是心灵与自己的对话,或内在心理斗争的反映,这更是生命对文学必然产生的结果
8、的一种反应。莎氏从福斯塔夫起就在想象性写作的功能(这就是如何对他人言说)之外加上了如今占据主导地位或许也更沉郁的诗艺训诫:如何对自我言说。 ”蒙田与哈姆莱特都是倾听自我的大师,不同之处在于,蒙田是喜剧性的,而哈姆莱特却是悲情人物。布鲁姆认为喜剧代表了莎剧的最高水平,这难道是他如此钟情于蒙田的一个原因?塞万提斯和堂吉诃德在西方正典里占有显要位置,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布鲁姆认为塞万提斯发展了自我倾听的模式:桑丘和塞万提斯通过相互倾听而发展和丰富了自我!倾听自我的源头是蒙田,布鲁姆以此为基础构造的批评大厦何其壮哉!可惜这些评论散见于布鲁姆著作,迄今为止,笔者没有看到有人在这方面做过细致的钩沉工作,不能不说是一大遗憾。 参考文献: 1哈罗德布鲁姆著.徐文博译.影响的焦虑M.江苏教育出版社,2006.107 2哈罗德布鲁姆著.吴琼译.批评、正典结构与预言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0.2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