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要警惕平庸无奇的恶.doc

1、1教师要警惕平庸无奇的恶二战结束之后，在对纳粹恶魔艾克曼的审判中，控方拿出了海量的材料，希图证明艾克曼杀人如麻，是灭绝人性的魔头。 孰料阿伦特却提出一个截然相反的观点：艾克曼绝非一个残忍之人，他所犯的不过是平庸无奇的恶。 举世哗然！石破天惊！ 那么，何为平庸无奇的恶？ 在阿伦特看来，有些作恶者之所以作恶，并不是因为他们本性邪恶或者他们有什么特殊之处。他们之所以犯下令人发指的恶行，只是因为他们平庸无奇，脑袋空空如也。 艾克曼就是这样的人。他并没有独特的个性，仅仅是一个平庸无趣、近乎乏味之人。他亦步亦趋，脑袋就像别人的跑马场，除了跑马践踏过的痕迹，里面一贫如洗。他之所以签发处死数万犹太人的命令，只

2、是因为他根本不动脑子，他像木偶人一般顺从、麻木和不负责任。这就是阿伦特努力要剖析的人性的弱点。 残忍的根源并不一定是仇恨，很可能只是冷漠；爱的反义词也不一定是恨，很可能还有平庸。 在威权统治之下，很多平庸的个体逃避自由，躲到强大的权力羽翼之下，以求获得一种安全感。这些沙粒般的孤独个体，把自己拧在强大的“机器”之上，失去了自我思考力和判断力，对公共事务置若罔闻，2对他人世界冷漠敌视，进而摧毁了人与人之间的共同空间。孤独导致绝望和恐怖，导致人们互相之间产生敌意，并逐渐把社会毒化为人间地狱。作为以育人为天职的教育工作者，我们从阿伦特的批判中可以获得借鉴，因为很多教师早就堕落到平庸之恶的深渊，并逐渐成

3、为恶的一部分，甚至要从恶中寻找出美来。 教师的平庸之恶，主要表现在： 灌输教育，又名填鸭式教育。教师目中无人，眼前只有一群被无形的大手捏住脖子的鸭子。教师只需把所谓知识的灵丹、应试的妙药填入鸭子被迫张开的大嘴，就大功告成。 我们忘记了一个最简单的常识：教育的真正目的不是喂养有学问的人，而是造就能干的人。教育使人通过认识自己趋向绝对的善，为此，教师要不断追求智慧。因为智慧能呵护人的心灵，促使并实现人的心灵转向。但是当前的教师，对知识的狂热追求淹没了对智慧的渴望。教师辛苦工作，只是让学生学习大量的考试之后很快就遗忘的知识。学生努力学习并不是为了自身的最佳发展，而是为了得到他人看重的考试成绩。一个显

4、而易见的常识被忽略了知识不等于见识，见识不等于学识，学识不等于胆识。难怪我们培养出来的一些学生，有知识没文化，有文化没修养，甚至不过是有知识的文盲、有文化的庸才。 作为真正的教育工作者，我们岂能忘记自己是孩子心灵的呵护者？ 每个人都是教育的一部分，每个人身上的每一部分都是教育的一部3分，当我们失去了教育的敏感，失去了善良、智慧的心，我们就不配做教师。 要知道，非人的教育，不可能培养出真正大写的人，更不用说培养出走向世界的理性现代公民了。 当学生说：“来，快把你不开心的事说给我听听，让我开心一下！”我们不幸看到，现在培养出来的一些学生，冷漠自私，偏激狭隘。在他们眼里，别人的成功就是自己的失败，别

5、人的痛苦就是自己的幸福。自己没有鞋，恨不得别人没有脚。这就是我们教育出来的某些学生！ 当非人因素主宰教育时，教育得到的不是良知，而是虚伪；不是正义，而是邪恶。 不知道是谁提出了这个概念高效课堂。 有人把打造高效课堂比喻成穿越玉米地，单位时间内，谁掰的玉米越多，同时被玉米叶子划出的口子越少，谁就是高效的。因为其付出极少的代价，获得了最多的成果。 然而，教育不是掰玉米，学生不是猴子，教学也不是耍猴。 一个显而易见的常识是，掰玉米最多的人，也许是当时最有成就感的人，却未必是将来最有成就的人。 教育即生长，生长之外别无目的。 一个掰玉米最多的人，对他将来的人生而言，掰玉米也许意义并不大。同样道理，一个

6、玉米掰得不多、被玉米叶划伤最多的人，或许他在懊悔、流泪、痛苦和伤心中反而获得了更多的体验，后者也许离教育的本质更近。 4约翰?伯格说：没有伤口的生命多不值得活。 懂得了教育即生长，我们也就清楚了教育应该做什么事。智育是要发展好奇心和理性思考，德育是要鼓励崇高的精神追求和理想主义，美育是要培育内涵丰富的灵魂和敏感多思的心灵。舍此，我不知道我们的教育本真在哪里。 一个优秀的大学生对自己的导师说，自己几年来所学大学科目将来都没有什么用，因而非常沮丧。导师回答：如果没有这几年的学习，你能在半年时间轻松完成毕业论文并获得好评吗？学生恍然大悟，心悦诚服。 有时候，根本不是因为所谓的外在知识让人成长，而是一

7、个人在学习知识的过程中会自然地获得成长。这就是“把所学忘掉之后剩下来的才是教育”最真实的原因。 生长本身即价值。 难怪卢梭提出惊世骇俗的言论：最重要的教育原则是不要爱惜时间，要浪费时间。因为，误用光阴比虚掷光阴损失更大，教育错了的儿童比未受教育的儿童离智慧更远。 更为重要的是，如果说教育即生长，那么生长最重要的就是要领悟。人的成长是一个曲折、艰难、千回百转的过程，一点也勉强不得。即便是知识的获得，通常也是一个困难、艰苦、缓慢的过程。学生必须有充裕的时间去体验和沉思，才能真切地获得融入生命的知识，以及自由地发展心智和能力。这就是我们的教育为什么要慢下来、再慢下来的原因。5作为教师，必须要学会慢，

8、不急于求成，不急功近利，不希图一蹴而就，不妄想一日千里，永远抱着足够的耐心、足够的期待，摒弃一切教育中的浮躁，相信岁月，相信种子。这是教师的使命，也是教师的宿命。 很多时候，教师为这些可怜的分数奔走，分、分、分，不再是学生的命根，而是教师的本钱。 考试哪里是在考学生，分明是在考老师，考老师的水平、能耐、承受力、脑神经。考试结果出来了，立马要“比” 。比高低、比能耐，比得人“心惊肉跳” ，比得人“午夜惊魂” 。 考得好，就是英雄、能者、贵人；考得不好，就是狗熊、蠢蛋、南郭先生。分数就是硬道理，有分数就有地位，没有分数就没有尊严。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于是，老师们个个成了乌眼鸡，恨不得你吃了我，

9、我吃了你。傻子也想在分数上比别人多收三五斗，哪个教师还能有平和的心态？ 在种种厄运之下，在应试的烦恼和呻吟之中，分数不再是检验学生学习的一种手段，而成了教育的目的，并最终无可挽回地堕落为教育的唯一目的。 对此，张文质先生有一段很痛苦的感悟： “我甚至有点惶恐地明白了一个简单的道理，我们最大的错误其实是前提错了，你无法乐观起来，经常你就是白费劲，最后的结果常常是你所有的努力中只有极少的部分有正面的价值，每一次为了这极小的正面价值你必须连带着也为负价值而付出心力，很多所谓正面的教6育行为若细加审视，就发现邪恶和不光明的一面也都会如影随形 。 ” 这个感悟，常常让我想起老鬼的血色黄昏 ，那里面描写了

10、一大群热血知青，他们在大山里伐木垦荒造田，整整 20 多年的青春和热血都献给了大山，到了最后才知道他们所有的努力都是对大自然的戕害，他们所付出的青春、热血都应该被诅咒！ 那么，我们呢？我们今天的眼泪和汗水，是不是也是对学生的一种戕害？我们的教育是不是带血的教育？ 当分数成了目的而不是手段，当学生成了手段而不是目的，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应试教育带来的最大危害就是分数崇拜，分数崇拜带来的最严重恶果就是你死我活的竞争。 曾经去一所学校听课，看到某高三教室的后墙上，贴满了学生的人生目标。 有的写“超过某某某” ，有的干脆就是“把某某某踩在脚下” ，或者就是“多考一分，干掉千人” 。最要命的是一个学生

11、磨刀霍霍地写道：“欲想成大业，至亲亦可杀！” 我毛骨悚然，仿佛置身于一个硕大无比的屠宰场。一个“至亲亦可杀”的人，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利令智昏，利欲熏心，不择手段这些词语用在这些学生身上，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 但这能怪我们的学生吗？ 7想想看，我们都给了他们什么教育啊！很多学校，只教书不育人，甚至不教书只教考。一些家长，为了孩子高考期间能休息好，把小区里的青蛙毒杀得一干二净；一个送考的母亲出了车祸，居然让孩子心平气和地去考试，而孩子居然也理所当然地走了 这样的社会土壤，这样的人生之树，能结出什么样的果子？ 当整个社会都浸染在竞争的氛围里，孩子们忙于竞争，必然会失去人情和人

12、性。 而教育是什么？ 教育不过就是交往，就是相遇，就是合作，就是发现自己，发展自己，完善自己，并找到一条最适合自己的幸福的路。为什么不能把这些同学当作自己最好的朋友，一同走在人生路上，互相合作，互相帮助，互相欣赏呢？知识不是稀缺性的产品，不具有排他性；爱好不同，如同千人千面，有必要都去争那一杯羹吗？ 但我们教师就如同头羊一样，带着羊群走在一座独木桥上。 很多教师把这一切归罪于我们的教育体制，却忘记了我们也是体制的一部分，比体制更重要的是我们自己。或多或少，教育的一些乱象，也是由我们自己造成的。 但我们还活在喧嚣和浮躁之中，在真正的教育本质被发现之前，我们的脸上都写着麻木不仁、丑陋不堪，却误以为

13、我们是最高尚的人，在朗朗的乾坤之中挺立。 人是社会的人，校园也不是单纯的象牙塔，社会的功利主义早已侵入校园的“肌骨” 。 8功利主义最大的特色就是注重眼前利益，鼠目寸光，效率至上。正如托克维尔所说：在功利主义社会中，人们相互之间没有任何联系，一心关注的只是自己的个人利益，蜷缩于狭隘的个人主义之中对物质利益和享受的追求，便成为最普遍的感情。 与应试教育所伴生的校园功利主义教育早已经泛滥成灾。重效益，轻体验；重结果，轻过程；重分数，轻实践；重成才，轻成人。教育逐渐被一些人浓缩为一句话：“跑步建设应试体制，多快好省提高分数。 ” 学生被手段化，教师被工具化，教育被实用化，无限可能的教育空间不断被压缩

14、，分数成为学生受教育的唯一目标，学生独立人格的塑造、人文关怀的熏陶、审美趣味的培养被驱逐出教育的视野，教育范围不断变得狭小。 一届一届的学子渐渐成为非理性的人，他们中的很多人视野狭窄，世故圆滑，冷漠麻木，内心粗糙。可以说，功利教育造就了一代考分的富翁、情感的乞丐，应试的强者、精神的侏儒。他们既缺乏理性的认知，也感受不到丰富的爱。 在这个既无梦想也无悲悯的教育生态环境中，很多教师只能用“规训主义大棒”和“功利主义大饼”维持教学，一旦失去这些东西，课堂很快就会崩溃。教师早已失去了作为教育工作者的自然之心、赤子之心。试问，这样的教师，如何培养出能独立思考、有独立人格的学生？ 很多教师感叹说：“社会如

15、此，人皆如此，本来如此。为什么大棒打在我们的身上？” 鲁迅曾经反诘：“本来如此，就是对的吗？”别忘了教师是一个社9会的薪火传承者，一个时代的良心。 柏林墙倒塌两年后，守墙卫兵亨里奇受到审判，原因是他射杀了一名翻越柏林墙的年轻人。 亨里奇的律师为他辩护，说他仅仅为了执行命令，别无选择，罪不在己。然而大法官却坚持认为：作为警察，不执行命令是有罪的，但打不准却是无罪的。作为一个心智健全的人，那时亨里奇有把枪口抬高一厘米的权利，这是他应该主动承担的良心义务。这个世界，在法律之外还有良知。当法律和良知冲突之时，良知是最高的行为准则，而法律却不是。尊重生命，是一个放之四海皆准的原则。 作为教师，我们也完全应该主动承担起良心义务，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学生一些呼吸的自由，甚至如鲁迅，肩扛住黑暗的闸门，放学生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 但是，我们没有。我们在体制里活着，甚至活得还很滋润。我们忘记了自己所犯的平庸无奇的恶，忘记了我们身上一些肮脏的东西，已经成为某些罪恶的源头。 一颗失去精神家园的心灵，不可能认真思考自己的生命与价值，因而也不可能对他人的生命产生实在的情感关怀，更不可能真正对社会产生责任心。而一个人的冷漠会引起一批人、一群人的冷漠，导致心灵的污化不断扩展，良知的底线一再退让。可怕的是，这一群人，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教师。 （责 编 卢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