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乡村词典(八)乡村的粮食 记得小时候,面对地里的麦子,我突发奇想,问母亲:一根麦秆上怎么才长那么小一个麦穗,如果麦穗更大些,不是更好吗?母亲给我讲了一个传说:很多年以前,地上的麦子都是满麦秆一个麦穗,所有的庄稼都穗大籽满,一年下来粮食堆积如山。那时,人们不懂得珍惜粮食,浪费成风,有的人竟然用揉好的面团给孩子擦屁股。这事被玉皇大帝看见了,玉皇对人们如此遭蹋粮食非常生气,命天神来到人间,将每一种粮食都捋了一遍,像麦子就只留下一个小小的麦穗。当捋到荞麦时,天神的手被捋破了,血把荞秆都染红了,所以就只剩下荞麦还满枝满叉结着籽实。从此,人们每年打的粮食就比以前大为减少,丰年可以吃饱,一遇灾年就会挨饿。
2、在陇中一带老人们总说起民国十八年,那可是饿死了好多人的年月。 母亲讲的是珍惜粮食的道理。因此,我看见母亲常常把掉到地上的一粒粮食轻轻捡起来,放到手心里轻轻一搓,然后放进嘴里。 据考古发掘可知,从春秋战国时期起,粟是北方的首要粮食作物。在河南洛阳就曾出土过西汉时的粟子。粟,古代称禾,其籽实称小米。粟的种历史悠久,它是从狗尾草一类野生植物驯化而来的。考古发掘表明,新疆孔雀河流域新石器时代遗址出土的炭化小麦距今已有 4000 年之久。小麦起源于西北干旱地区,西周时传播到淮北平原。公元前六世纪2以前,黄河中下游已有小麦的栽培。到明代,小麦的种植几乎遍及全国,在粮食作物中的地位仅次于水稻,成为我国北方的
3、主粮之一。在甘肃大地湾发现的黍,是我国最古老的黍,距今约 7000 年。黍在我国黄河流域首先被驯化,陇中黄土高原是黍的原生地之一。 这些年来,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大多数人的吃饭已不成问题,因而也就吃饱了肚子便忘了饿,正如人们习惯于好了伤疤忘了疼,浪费粮食的事屡见不鲜。如果说有些城里人是不知道粮食的来历,不知道“粒粒皆辛苦” ,只知道面是从粮店里来的,菜是菜摊上买的,那么乡下的孩子应该是见到过种田的艰辛的,甚至知道粮食成长的每一个细节,但现在乡下的孩子也可以随手扔馒头,把碗里的面条毫不心疼地倒掉。 与此同时,人们对种粮的积极性越来越显出冷漠的态度,比如在农村,人们宁可去城里打工,也不愿意种地,
4、因为种田既辛苦,却投资大,收益小,种一年田的收入不如打几个月的工。因此,在城郊的土地越来越紧张的同时,一些偏远地方的土地却开始出现撂荒的现象。在人们的观念里以为只要有了钱,就不愁买不到粮,就不会挨饿,当然天下粮食富足时可以用钱买粮,但天下无粮,你从哪里去买?守着大堆的钱还是要饿肚子的。 一旦一些地方出现旱情,赤日炎炎,禾苗干枯,好多年已不为粮食发愁的农民,似乎这才发现:一旦大旱,家里的存粮其实顶不了几年,粮食的危机转眼间已逼到了门坎上。天旱了,缺粮了,有些人这才思考粮食问题,这才疾呼要节约粮食,有些老人这才开始给孩子们讲大饥荒的经历,显出一副“前事不忘,后世之师”的样子。 3其实,全世界一直都
5、非常关心粮食问题。因为,受城市扩大、土地荒漠化和缺水等因素的影响,全球可耕种土地面积明显减少。过去几十年间,人类一直在同饥饿做斗争。尽管全球处于饥饿状态的总人数已经从 1970 年的 9.6 亿人降到现在的 8 亿人,但饥饿人口占世界总人口的比例仍高达 13%左右。粮食短缺问题在发展中国家显得尤其突出。据估算,发展中国家有 1/5 的人无法获得足够的粮食。在非洲地区,有 1/3 的儿童长期营养不良。全世界每年有 600 万学龄前儿童因饥饿而夭折。目前全球约 30 个国家陷入粮食危机。 在这种背景下,1979 年联合国粮农组织第 20 届大会决定从 1981 年起,把每年的 10 月 16 日定
6、为“世界粮食日” ,旨在唤起公众注意长期存在的世界特别是第三世界粮食短缺问题,敦促各国政府和人民采取行动,增加粮食生产,更合理地进行粮食分配,努力发展粮食生产,与饥饿和营养不良作斗争。 不论任何时候,粮食都是人类赖以生存的最基本的物质条件,如果哪一天世界上没有了粮食,就像没有了水和空气一样,人类将何以生存?乡村的清油 所谓清油,就是胡麻油。在我的记忆中,饭碗里如果能飘着几朵清油油花,那就是幸福的时光。 听我一位堂兄说起现今的生活:“一天倒掉的洗锅水里,都比以前一年吃的油多。 ”堂兄说的以前,指的是用玻璃酒瓶装清油的那些年。那时,每家总有那么几个空酒瓶,用来装清油,或者用来打煤油。现在已4记不清
7、那些酒瓶是从哪里来的,但瓶里的油是怎么吃掉的却记忆犹新,甚至我都能记得每一滴油是怎么渗到我的骨头里的。 瓶装的清油有这样几种吃法:一种是用一根筷子浅浅地伸进瓶里的油中,然后再把筷子提到饭碗上面,一滴清亮的油就会小心翼翼地滴到面条或者煮好的野菜上面,漫漫洇开了去,再用筷子搅动几下,那油的香味就会均匀地渗透了整整一碗的食物中,尤其是弥漫了人对美味的渴望。 第二种是倒一小坨油在碗底或者小碟子中,用一片小布片轻轻蘸了油,那布就叫油抹布,在做饭前用油抹布把整个锅抹一遍,热锅散发出的油味和着油抹布的焦味就在屋子里飘荡开来,于是就感觉整锅的饭菜里都有油了。用油抹布抹锅还有一个作用,就是摊煎饼时,煎饼不会粘锅
8、,纸一样薄的煎饼用铲锅刀一铲就会干净利索地揭起来。只要抹布还油着,就一直用来抹锅,甚至到那油抹布已干了,变硬变黑了,还用来抹锅,仿佛那只是一个程序而已,已不在乎到底有没有油了。那小小的一坨油有时会用上好几个月。 第三种吃法应该是最奢侈的了,那就是一咬牙将一瓶油咕咚咚全倒在锅里,炸油饼。对当年的一个家庭来说,炸油饼无疑可算得上是一件大事。首先说发面,面不能发得太活,否则就特能渗油,一斤油炸不了几个油饼,必须发到刚刚开始活,但基本上还是死面时就要擀面、下锅,这样炸出来的油饼就只有薄薄的一层皮,不费油。第一个油饼是要献到灶爷板上的,家家都这么做。因此炸油饼就有了几分神秘的色彩,甚至有点宗教的味道。炸
9、油饼时,别人不能随便进入橱房,一旦别人进去就5会冲了油神,锅里的油就会溢出来。现在一想,那其实是母亲哄我们的,她是怕孩子们进了橱房,炸出一个吃一个,油饼炸完了也就吃完了。她必须等到油饼完全炸完了,每人才能分到两三个,最多也只能分到五个,剩下的全部封存起来,大人小孩都不准吃,用来走亲戚时当礼物用。于是挂在墙上的那一篓油饼就会让我胃里的馋虫蠢蠢欲动了好些日子,直到那些油饼被送了出去,我才会彻底失望,或者说绝望。 说到瓶装的清油,还勾起我对榨油的一段回忆:记得那时每年的冬天,生产队里总要挑几个人到油坊里去榨油。所谓油坊,就是在河沟的悬崖上挖了几孔深深的窑洞,洞里点着清油灯,但对外面的人来说依然觉得黑
10、得神秘,充满了想象。据父亲讲榨油的程序基本上是炒油籽、磨油籽、包油包、压油等等,至于其中的细节,外面的人是不得而知的。 至于分给各家的油,无论是按工分分,还是按人口分,最多也就三两斤,拎两只瓶子或者提一个瓦罐就打回来一年的油了。为此,每每家里来了亲戚,需要给亲戚做点好吃的,比如烙一张油煎饼或者打两个荷包蛋,往往不是缺了面,就是少了油,没办法只好向邻居家借。如果有人手里捏一个茶杯东家进西家出,那人家里肯定是来了亲戚了。借是终究会借上的,但还油就必须等到年底新油分下来的时候了。如果谁这一年借过油,还掉一茶杯,那这家人过年时往往也就只能用油抹布抹锅了。瓶装清油的年代已经过去,现在油多了,吃的也丰富多
11、彩了,甚至都吃得大腹便便营养过剩了,但我总觉得什么好吃的都没有当年瓶装的清油香。如今想想那从筷子头上缓缓下滴的一滴油,多像一滴忧伤的泪,6或者一粒额头上滑下的汗,或者心里的一点疼。如果说一滴水就能映出太阳的光辉的话,那么一滴清油就可映出一段历史,映出一代人的生活,映出那个时代人们憔悴的脸庞和流泪的心。吃过那种瓶装清油的人往往是对生活最少抱怨的那种。唉,瓶装的清油,瓶装清油的那个年代! 乡村的锁子 锁子是用来锁门的,这就是说只要用了锁子,门就不能随便打开。但问题是锁子很结实,而门常常不牢靠,比如一把铁锁锁着的是一扇常年被风吹日晒加上雨淋虫蛀而几乎朽了的柳木门,谁若敲门时用力过猛了一些,说不定就会
12、被一巴掌拍碎;或者那门干脆就是用向日葵秆子绑成的篱笆门,或者是用几根木棍钉成一排的简易门当然,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乡下的门了。 门虽简陋,但锁还是要的,只是这锁常常只是个形式。有时门虽锁着,钥匙却放在门框上面,或者离门不远处的一个地方,放学回家的孩子就摸了那钥匙开门进去;或者在不同的地里干活的家里人,谁提前回来了也不至于被挡在门外。几乎家家的门都是这样锁着的,谁都不用想就知道谁家的钥匙在什么地方,但从来没有听说谁去摸了别人家的钥匙的。以至于有的人家干脆把锁子挂在门上,而不锁住,让人看着门是锁着的,但如果伸手去拧一把那锁子肯定是开着的,也是家家都这样,家家的门依然都很安全。甚至于有的人家干脆连锁子都
13、不用,只在门关上拴一根小铁丝,或者只插一根小木棍,这就是告诉别人这时候家里没有人,人都忙活去了,要说什么或者要借什么可以等到家里人回来再说,当然别人也明白这个意思,看到门关上插着的小木棍也就知道这时不能7进去。 锁子简单到了这种程度,其实也就回归到了锁子的本意。不是说“锁子只锁君子,不锁小人”吗?所以那锁子哪怕只是一根小木棍,只要表明了锁子的意义就足够了。锁或许只是一种标志,或者一种象征,要不,还真能把什么锁住吗? 乡下用锁子的地方,除了家门,有时也用在水窖上,锁的方式和家门差不多。因此,有些缺水的人家本来可以担了水桶去别人家的窖上担水吃的,可一旦看见窖口上挂了锁或拴了一根小木棍时就不能随便去
14、了,必须先要到有水的人家去说一声,要了钥匙才能去担水,或者告诉人家一声才能拔了那小木棍。其实,窖上的锁子只是提醒人,窖里水不多了,如果短期内天不下雨就要不够用了,所以得节约了,因此,如果水还没有见到窖底,谁去张口都会给的,只是谁如果不吭不声地去担了水是要挨骂的。大旱年景,有时候会因为一担水而伤了两家人的和气,当然,天只要一下雨,两家人心里的疙瘩就像被雨下透了的土坷垃一样,变软变没有了。下一场雨,在乡下有着多方面的重要意义。 原来村里人一般一家只有一口水窖,这对于一个十年九旱的地方来说,缺水就是常有的事,所以“一碗油换不来一碗水”就不用奇怪了。后来,村里人干脆一家打了几口水窖,而且为了让雨水又多又干净地流到窖里,把水窖周围的场院用水泥打了,从此吃饭洗衣、喂猪喂鸡都用窖水,甚至连饮驴都不用去村口的河里了,因为窖水足够了。即使有个别人家水不够用了,也不再难为了,就雇一辆拖拉机到城里拉几车自来水存到窖里,再说,哪有永远不下雨的天?于是,锁子也就渐渐远离了8窖台。 门上的锁子至今还用着,只是乡下的门比先前阔气多了,双扇门油漆得光彩耀眼,有些人家甚至都有点像过去的高门大户了。有的人家还安上了铁皮门,或者铁条门,但锁子的方式还是和过去一个样。当然也有很扎实地锁着的门,村里人经过这样的门时总感觉有些生分和见外。 (责编:耿国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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