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斯万的生活,生活的一种斯万穿着满是污渍的工作装在起居室看报。他按部就班地迈着人生脚步,仿佛并不为外界的节奏所动。哪怕那是对进步或是幸福的宣扬。在他顺其自然的态度里,甚至有一丝警惕:“过去人们是通过民意来做决定。我感觉现在别人在替我做决定” 。 斯万所住的博达小村在斯德哥尔摩以南,一小时的车程。1920 年,他出生在这里,一生都住在这里。1925 年,他的父亲奥古斯特?埃利亚斯建造了斯万至今住着的这幢房子。奥古斯特是个万事通,他会造船、锻铁、砌石、耕地、捕鱼。 斯万 8 岁的时候开始上学。要去学校,孩子们必须摆渡到湖的另一边,冬天可以从冰面上走过去。1934 年,斯万 14 岁,他的学校生活结
2、束了,从孩提时代步入了成年。上世纪 20 年代初开始,这个家庭靠着捕获狐狸换得一点额外收入。不久之后,狐狸皮领不流行了。再说,斯万从来也没真正喜欢过打猎。随着克鲁格(瑞典“火柴大王” ,20 年代的首富编注)身败名裂,大萧条在 1934 年-1935 年也对瑞典造成了打击。斯万一家靠着他们的农田以及继承下来的林地,勉强度日。在鲱鱼收成好的年份,一家人能有一笔可观的收入。他们也出售鳗鱼和熬制的棘鱼油。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斯万在挪威边境附近的菲奈斯达伦驻防。1941 年,父亲奥古斯特去世了,年仅 53 岁。所以斯万复员回家的时候,2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20 世纪初,斯德哥尔摩殷实的家庭开始在乡村
3、购买避暑别墅。新的道路、新的房子、电力设施种种,也意味着工作和收入。多年来,斯万建造了不下 20 座避暑别墅,修建和维护了很多堤坝,承接各种翻修和重建的项目。他也捕鱼,种植小麦、燕麦和马铃薯,照看苹果园和山莓地。他有几只猫,看看电视,读读报纸、周刊杂志,还有书架上的各种书。 他至今仍然住在奥古斯特?埃利亚斯建造的这座房子里。母亲安娜?玛利亚很早就去世了。比他年长 3 岁的姐姐英格丽德也早已过世,但在他的家里仍能感觉到她的存在。 今天,博达村更像是一个郊外住宅区,而不是没有遭到破坏的乡间小村,它已经属于城市群的一部分。电动割草机扰乱了夏日的宁静。 但在斯万的生活里,时间过去得更为缓慢。他一如既往
4、地生活着。 看到旧日时光的残迹或记忆,人们常常情不自禁地眼含泪水,但斯万并没有把它们当作纪念品保存起来。它们就在那里,它们一直在那儿。他很在乎这些东西,同时又拒绝依附于它们。如果斯万保存了什么,就是让这些事物有了自己的生命。 有时候,他觉得生活变得越来越艰难了,但是他没有抱怨。他的腿有些跛,多年以前被一把斧子伤过。不过他的视力比几年前还要好,眼睛手术很成功。 斯万每周自己烤面包。冬天的时候就吃冰箱里的浆果。他也把去年秋天的白鲑鱼放在冰箱里,准确地说,有 45 条。他相信,白鲑鱼适合油煎、水煮或是烘烤。 3冬天的时候,他的房子周围满是白雪,电视就在晚上陪伴着他。他过去养过母牛、产蛋的鸡,还有一匹
5、马。现在只有他和猫了。 他叹息道:“我现在有八只猫。太不幸了。 ”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不幸。我知道,斯万很喜欢养宠物,从来也没有因为厌烦而抛弃过任何一只动物。 斯万的生活并不比我们的更美好,或者更糟。有些事只不过一直继续着,现在是,一直都是。他不是当下这个世界的局外人,对他而言,只要他活着,时间就真实地存在着。 有些地方,时间很少显露出它的面目,只是在远处罢了。稍稍停下来!看看这些照片,斯万生活的世界,还有他的家。你在其中看得到时间吗?岁月静悄悄地流逝。时光溜走了。 翻译毛卫东、图片由三影堂摄影艺术中心提供 这是斯万养的 8 只猫之一。他为此感到不幸,但没有解释为什么。曾经,他有牛、马和鸡,当然
6、,还有亲人陪伴。现在,他只有猫。也许,还可以加上电视机。在另外一张照片里,夜已深了,斯万穿着棉布衬衣坐在客厅看电视,他的眼睛因为困倦闭上了,面前正播放着滑雪比赛,那个世界已经离他太遥远。 墙上挂的是斯万最喜欢的艺术品之一驾驶员在兰德索尔特 。兰德索尔特有瑞典著名的引航灯塔,离斯万家不远。 堆积在厨房桌上的苹果,美味的阿珂洛苹果,没有客人来享用。斯万用一个上世纪 40 年代的冰箱来储存苹果。 门廊下的两把椅子,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坐过,日晒雨淋,就像4背后那堵木墙一样,或者过不了多久就朽烂了。 桌面上摆放的照片都很老了,从早期肖像到典型的上世纪 50 年代合影,时间仿佛就停留在那个时候。虽然桌上
7、有一只钟表,但时间确实是停留下来了。 斯万在电视机旁修补渔网。曾经,这里很多人都以打鱼为生,现在,人们会去超市买鱼。在他家里,还存放着许多和打鱼生活有关的物件。事实上,他屋里的物件很少挪动,厨房里满是油渍的烤箱、操作台上杂乱的包装纸和水台边堆放的餐具,表明那里很久都没有清扫过。 捕鱼是辛苦的工作,年纪越大,斯万越是难以独自去捕鱼了。秋天的傍晚他仍然去撒网。墙上装饰着干了的海狗鱼下颚,那是成功的捕鱼探险的纪念品。 “海狗鱼现在成了附近水里的鳄鱼 。我抓到过一条 11公斤重的海狗鱼,还抓到过 13 公斤的。 ”他说。 悬挂在垃圾袋里的空瓶。这些他独居生活中的“亲密伙伴”就要被丢弃了。 “我总是这么
8、做。我把很多东西扔了,包括我的毛衣和面包机。所以我必须再去一次宜家和 H&M。 ”“把你觉得喜欢的东西用坏,新的总好过旧的。准确地说,我一直没有用坏过我的面包机。如果没有微波炉,我简直无法应付。搅拌机是了不起的小玩意。我的意大利咖啡机颜色太丑了。我觉得应该买个新的,要一种和我厨房橱柜配得上的漂亮颜色。 ” “在我们的社会里,如果你不扔东西,如果你一直保留物品,别人会瞧不起你。 ” 洛塔?约恩松评论道, “另一方面,在艺术和设计界,人们总是在谈论明天的古董 。每个人都知道,古董很昂贵。如果你有什5么东西有天可以成为古董,你现在就要好好保管,就好像保管物件成了生命的终极目标。 ” 而在斯万那里,物
9、件更接近于它本来的角色,一个万物终有时的自然循环。 窗外白雪皑皑,玻璃上的一条裂纹用一段胶带粘在一起;写满了各种标记的日历牌;一整桶废弃的电池;一眼看去的无边白雪,强化了小屋孤零零的感觉;干净又寂寥的房间,老旧电视机里的节目是这里少有的声响;埋在深雪里的出租车等候牌和旁边挂着红色救生圈的电线杆,仿佛已成为一个记号,人们仍会依据它联想起“希望” ,但不会有车开来;只有猫还在玩耍和陪伴;长满苔藓的地面上,植物影子铺展开来,像万物该有的循环:绽放又消逝 “在这些通常会被人们忽视和厌弃的场景里,却有一种让人无法将视线移开的力量。从这些照片里,观众似乎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斯万本人衰老目光的停滞。它们对于他是
10、即将被厌弃的,但同时也是他独居生活中仅有的亲密伙伴。只有他了解它们,并会那么长久地凝视它们。也许他在看着它们的时候只是在发呆,想着其他什么事,但他仿佛在日复一日地凝视中,对它们产生了一种特别的解读。 ”司马媛在一篇评论中写道。“这些照片里,时间尚未完全凝固,而是像一杯不久后将要溢出的水,满得无处可逃。 ” 在这一系列作品中,你几乎感觉不到摄影师彼得?德?鲁的存在。 “他的目光置换了斯万的目光, ”司马媛接着写道, “其中没有猎奇,没有任何强加于其上的怜悯或悲伤。其中有的,是一种生命将至尽头的宽容和6坦然。斯万和他生活中曾经喜欢或厌恶过的生活细节已然和解,并浑然一体了。而此时,彼得和他的拍摄对象
11、也是同样。 ” “斯万的日常生活,可说普通,甚至艰难。摄影师平实地呈现了这些。住了一辈子的小屋,数十年悄然积下的旧物,几只猫,几张亲人的照片。偌大的屋子,如今只有他一个人,也看不见他有什么社会交往。 一个人老了,这是不是一个问题?生活单调,交流疏远?耄耋之年,孤独度日?在一个流动频繁的国度,老人们可能跟随子女来到陌生城市,旧物还可带去一些,而之前唠嗑的人,却带不到一块了。又或者,还留在乡下,待入城的子女在年节之日回来看看。稍放眼看,我们身边有各种各样的老人。 在今天的中国,有一个硕大的词,叫人口老龄化。围绕着它而来的,主要有两个,一个是计划生育政策,一个是养老和社保问题。其连接点,是国家。一个广为宣扬集体主义、国家主义的国家。在这里,个体的问题,每被归结为群体问题。但不重视个体的群体问题,往往被热闹地讨论,被吊诡地拖延,终是空论。 ” 钟林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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