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乾隆游江南(又名万年青奇才新传圣朝鼎盛万年青和乾隆巡幸江南记)卷:第一回 北京城贤臣监国 瑞龙镇周郎遇主话说自李闯乱了大明天下,太祖顺治皇帝带兵过江,定鼎以来,改国号曰大清。建都仍在北京,用满汉蒙古八旗兵丁,从北至南,打成一统天下。开基创业以来,九十余年,传至第四代仁圣天子,真是文能安邦,武可定国,胸罗锦绣,满腹珠玑,上晓天文,下知地理,三坟五典,无所不通,诸子百家,无所不读,兵书战策,十分精通,十八般武艺,件件皆能。是时天下太平,人民安乐,八方进贡,万国来朝。真马放甫山,兵归武库,僵武修文,坐享升平之福,有诗为证:天地生成大圣人,文才武艺重当今。帝皇少见称才子,独下江南四海闻。却说一日,五更
2、三点,圣驾早朝,只见左边龙凤鼓响,右边景阳钟鸣,内侍太监前呼,宫娥翠女后拥,净鞭三下响,文武两边排。圣天子驾到金銮宝殿,升坐龙案之上。王公大臣,六部九卿,及内外大小臣等,三呼万岁,朝见君王。圣上传旨,即赐卿等平身,随启金口说道:“朕今仰承祖宗基业,藉尔大小臣工之力,上天眷佑,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坐享太平,实乃万民之福。昨日偶然想得一对,尔众卿可为朕对来,重重有赏。”众大臣齐声答道:“陛下有何妙对,求御笔书下,赐与臣等一观。”圣上闻言,即命内侍奉上文房四宝,浓磨香墨,慢拂金笺,御笔写出一联云:玉帝行兵,雷鼓云旗,雨箭风刀天作阵。写毕,赐与众臣观看。众大臣见了此对,各人面面相觑,无一人对得。天子在
3、龙案之上,见了这个光景,龙颜不乐。那时有一个大臣上前启奏。圣上一看乃是文华殿大学士陈宏谋,便问道:“卿家可能对得此联吗?”陈宏谋奏道:“老臣才学浅陋,不能对得。老臣有一门生,是广东番禺县人,现是新科手人,来京会试,姓冯名诚修,此人才高学广,必能对得此联,望陛下准臣所奏,宣冯诚修到来一对。”天子开言问道:“此子现在哪里?”陈宏谋道:“现在臣家。”天子即命黄门官:“传朕旨前往陈宏谋家,立召冯诚修前来见朕。”黄门官领了圣旨,直到陈府宣召冯诚修。诚修望阙叩头,谢了圣恩,即随了黄门官,直入千朝门,黄门官带领引见,俯伏金阶,三呼万岁,朝见已毕。天子即开金口,御赐平身,问道:“闻卿博学高才,朕有一对,卿能对
4、得,重重有赏。”冯诚修奏道:“小臣岭南下士,学识庸愚,谬承陈老师保奏,诚恐对得不工,有辱圣命,其罪非小,望陛下总臣之罪,赐臣一观。”天子闻言,即在龙案取了方才的上联,交内侍赐予冯诚修观看。又命内情另赐文房四宝一付,就如殿试一般。冯诚修接了那金笺一看上联,毫不思索,举起笔来,一挥而就。殿前官便接了,进呈御览。天子龙目一看,他写的龙蛇飞舞,十分端楷,其对的下联云;龙皇夜宴,月烛星灯,山肴海酒地为盆。天子看了。不觉哈哈大笑,极口赞道:“卿才冠中华,深为可喜!”又将龙目一看冯诚修,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出口成文,如此敏捷,圣心大悦。即着御前供奉官,在金殿之上,赏赐御酒三杯,金花彩红,护送回陈宏谋相府。侯
5、会试之后,另行升赏。诚修叩头,谢过圣恩,回归陈府,不在话下。且言天子赏了冯诚修之后,随问各大臣:“孤家意欲前下江南,游玩一番,卿等众臣,有何人能保驾前去?”连问三次,并无一人敢应,天子不觉大怒,说道:“寡人不用你们保驾,独自一人前去。”随即传旨退班。各官退出,圣驾转到人和殿,御笔写下圣旨一道,交予掌宫太监荣禄,面谕道:“朕往江南,游山玩水,久则十年,少则五载,自然回来,你明早可将此旨,交予大学士陈宏谋、刘墉等开读便了。”说完,扮为客商模样,出后宰门去了不提。再说次日五更三点,各官齐集朝堂,不见圣驾临朝,只见掌宫太监荣禄,将昨日留下的圣旨一道,交予大学士陈宏谋等,二人在龙案展旨,同读诏云:脱离燕
6、地,驾幸江南,迟则十年,早则五载,江山大事,着陈宏谋协同刘墉两公料理。各大臣见宏谋如同见朕,钦此。圣旨读完,各大臣均皆不乐,各自退朝回府,这且慢表。单言圣天子出了后宰门,扮为客商,慢步行来,不觉到了瑞龙镇,只见街市热闹非常,迎面一座酒楼,招牌上写绮南仕商行台,又一招牌上写的是满汉筵席,京苏大菜。天子看了,放开大步,直上楼中坐下。店小二上前,陪着笑脸问道:“客官是用酒饭,还是请客?”天子道:“并非请客,你店中如有上等酒菜,可取来便了。”小二闻言,忙将上好酒菜一席,弄得齐齐正正,排列桌上,请客宽用,随在一旁侍候。天子一面用酒,一面道:“你这镇上,倒还热闹。”小二道:“这里是上京大路要道,近又迎神赛
7、会所以更加多人,客官不妨明日到此一游。”天子点头道:“好!”一宿晚景不提。次日用过早饭,即把包裹寄在店中,信步前行,只见大街之上,游人如蚁,走了半天,有些饥饿,望见前面一座酒楼,名曰聚升楼,做得高有数文,楼上吹弹歌舞,极其繁华。门外金字招牌,写的是包办南北满汉酒席,各式炒卖,一应俱全。天子进来一望,酒堂之上,座无虚空,再上一层楼,客虽略少,陈设比下边更好。直至三层楼上,只见摆设着无数名人字画和古董玩器,只是客座之中,并无一人。天子就拣了一个客座坐下,酒保跟了上来,站在一旁,请天子点菜。天子说道:“你家有什么上好的酒菜,只管搬了上来便了。”酒保听了,随将酒肴送了上来。天子开怀畅饮,遥望楼下会景,
8、十分热闹,圣心大悦。直饮至申牌时分,会景散场,圣天子忙即下楼,那酒保忙把酒菜帐算了,也跟下楼来。随即向掌柜的说:“这位客官,共是八两六钱四分。”天子闻言,将手往身上一摸,不觉呆了。岂知来时忘了带银两,只得连声说道:“来时匆匆,未曾带银,改日差人送来如何?”店家道:“岂有此理?这位说未带,那位说没有,饮了酒、吃了菜,众皆如此说改日送来,小店还用开么?就有泰山大的本钱也不够。若是没有银子,请把衣服留下。”天子闻言,勃然大怒道:“若不留衣服便如何?”店家说:“不留衣服,便不得出店门。你就是当今万岁,吃了东西无钱,也得把龙袍留下。”天子听了,大喝一声,犹如平空打了一个霹雳,飞起一脚,将柜面踢翻,望着店
9、东一掌打去。只天子是文武全才力大无穷,店东如何挡得住?早已打得各人东倒西歪。正在打得落花流水、不能开解之际,忽然门外来了个童子,生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一表人才,急忙上前拦住,说:“有话好讲,千祈不可动气。”天子正在大怒之时,忽见此童于将他拦住,满面陪笑,再三劝解,圣心不觉大悦,自然住手。随即问道:“你这小童,因何将我拦住?难道店家是你亲戚不成?你姓甚名谁?”小童道:“好汉说哪里话来,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见有不平之事,断无袖手旁观之理,我并非店家亲眷,不过偶然经过,见好汉如此生气,特此上来劝解,万祈暂息雷霆之怒,把他不是之处,对我说知,或是小事,请看薄面,容情一二。古人云:请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10、小子姓周名日清,本处人。舍下离此不远,请好汉到小居一叙如何?”圣天子见他说话伶俐,问答清楚,心中大悦,就将吃了店中酒菜,身上未曾带银等项略叙一遍,末了说道:“他说若无银子,就是当今万岁,也要脱下龙袍,如此无礼!”小童闻言道:一此乃小事,未知好汉所欠多少?小子代付他便了。”就在身边取出银子一锭,约有十两,会了酒银,便携了天子的手说:“方才匆忙,未曾请教高姓大名。”天子答道:“我姓高名天赐,北京城内人。”说话之间不觉已到日清家内。便问日清道:“你家还有何人?方才十两银子,恐你父母要追究。”日清道:“我的父亲已去世,只有寡母,你老请坐,容我禀知母亲,出来相见。”随即进内,把上项事情,逐一禀知母亲。那
11、黄氏安人,见儿子小小年纪,有如此志气,也自喜欢,就叫日清倒了一盅茶出来敬奉。天子接了茶,便命日清进内,“替我与你母亲请安。”黄氏在屏风背后忙回说不敢当。一面细看天子,龙眉凤目,一表人材,心中想:“此人必非常人。”只见天子问道:“令郎如此英俊,不知有多大年纪,因何不读书呢?”黄氏答道:“小儿今年十五岁,也曾念过书,但恨他喜欢交朋结友,学习武艺,不用心念书,还望贵人指教他,就是小妇人之幸了。”天子道:“我倒有句不知进退的话,未审夫人肯容纳否?令郎有这等气概,他日必非居于人下之人,小可现在大学士刘墉门下,意欲将令郎认为螟蛉之子,将来谋个出身,不知尊意如何,可否从允?”黄氏听了,十分欢喜,连道:“若得
12、贵人提拔,小妇人感激不尽。”即忙叫日清上前叩头,拜见契父。天子就用手在九龙暖肚内,摘了一粒大珍珠,作为拜见之礼。日清谢过,就送子母亲收了。黄氏问道:“贵人现欲何往,可否将小儿带去?”天子道:“我今欲到南京一游,令郎如愿往,不妨同去一走。”黄氏应允,即命家人办上酒肴,至申牌时分,用完晚饭,日清就背上包裹,拜别母亲,随了天子出门。仍回绮南楼客寓,住了一宿。次早起来,会了店钱,出了瑞龙镇,望海边关一路而去。晓行夜宿,不觉来到海边关。是日尚早,投了人和客店,小二打扫干净的地方,安顿包裹床铺,泡了一壶好茶,将洗面水两盆放下。天子一面洗去面上尘垢,一面问小二道:“此地方可有甚么好游玩的去处吗?”小二答道:
13、“虽有几处,也多平常,只有海边关叶大人的公子叶庆昌,在庆珍酒楼旁边,造了一座大花园,园内有座杏花楼,极其华美,为本地第一个好去处。叶公子每日在上游玩,不许闲人进去,如遇他不在的时候,进去一游,胜游别处多矣。但他每日早晚,必在园内饮酒作乐,午后回府。客官碰巧,这时前去一游,回来用晚饭未迟。”天子随问店家姓名,就叫小二看着包裹。店家道:“小的姓周名洪,坐柜的是我妻弟,他姓严名龄。小的郎舅在此多年,客官放心前去,早些回来便了。”圣天子就带了日清,出了店门,问了店家上杏花楼的路,店家道:“由此东首大街直行,转过左首海边街上,最高的一座楼便是。”日清听得明白,即在前引路,正是从此一去,弄得弥天大事,有诗
14、为证云:帝皇无事爱闲游,柳绿花红处处优。毕竟恶人有尽日,霎时父子一同休。按下不提。再表圣天子与周日清,望着东边一路而来,转了弯,果见近海旁大街上,远远有一座高楼,楼下四围砖墙围着,上有金字蓝底匾额“庆珍楼”,生意极为热闹。天子分开众人,与日清进了头门,看见两旁时花盆景,排列甚多。一望酒堂上客位坐满。正欲上楼,只见酒保上前陪笑道:“客官可来迟了,小楼上下皆已坐满,请客官改日再来赐顾。”天子闻言答道:“我们不吃酒,只要你引我到杏花楼上一游,重重有赏。”酒保道:“虽然使得,只是叶公子申牌时候要回来的。客官进去游玩不妨,第一件不要动他的东西,第二务要申时以前出来,切勿耽误了时刻,被叶公子看见,累小人受
15、责。”圣天子说道:“我皆依你。”酒保就在前面引路,来到杏花楼门口,遂把门开了,进门一条甬道,都用云石砌就,光滑不过,迎面一座小亭,横着一块漆底沙绿字匾,写的是“杏花春雨”四字。转过亭子,一带松荫,接着一座玲珑峻峨假山石。上了山坡,到顶上一望,一片汪洋活水,皆从假山四面流聚于中,这杏花楼起在塘中间。这山顶上有座飞渡桥,直接三层楼上,两旁均用小木栏杆,悬在半空,极其凉爽。然此特为夏季进园之路,若在冬天,另有暖路,可避风雪。这楼造得极其华丽,十分精巧。游廊上陈了各色定窑花盆,盆内都是素心兰等上细的花草。进了楼一看,四面的屏风格子,俱是紫榆雕嵌,五色玻璃,时新花样的桌椅,俱是紫檀雕花,云石镶嵌。四壁挂
16、了许多名人字画、古董玩具为大众所无。天子畅游一番,游到三层楼上,见酒厅中摆了一桌酒菜,并无一人在坐,便道:“难道这席是自己受用的不成?好生可恶,还不快去暖酒来,我就在这里吃罢,你要侍候得好,我重重有赏。”酒保闻言,吓得面如土色,连忙道:“此席酒是叶公子备下的申刻就要用的,谁敢动它?未曾进来之先,已与客官说明,请你不要妄想,还是游玩游玩,早些出去为妙,不要闯出祸来,小的就万幸了,现已快到申刻,倘再耽误,碰见公子,不但小的性命不能保全,连客官也有些未便。”圣天子听了大怒,喝道:“胡说,难道你怕叶庆昌就不怕我么?等我给你个厉害。”说着就把酒保提起来,如捉鸡一般,便举起望着窗外道,“你若不依,我管叫你
17、死在目前。”酒保大叫:“客官饶命!小人暖酒来就是。”天子冷笑一声,将他放下,随道:“你只管放心搬酒菜上来,天大的事有我担当!”酒保无奈,只得将叶公子所备下的珍馐美味,送上楼来。随即叫人去报知叶庆昌。不表天子与日清在楼上饮酒,再表叶公子是海边关提督叶绍红之子,奸恶异常,仗了他父亲威势,谋人田宅,占人妻女,刻剥百姓,鱼肉客商,甚似强盗,所以他如此富厚。绍红见他能做帮手,十分欢喜,父子狼狈为奸,万民嗟怨。不知他化尽多少银子,造起这座杏花楼,每日早晚,同一班心腹到此欢叙,设计害人。今日在家,同手下人正商议要事,忽见那杏花楼的家丁,忙奔回来报道:“现有两人硬进花园,将公子备下的酒席,硬令店家卖与他吃,洒
18、保不依,他就把酒保打死,已经在楼上吃酒,请公子快去!”公子一闻此语,暴跳如雷,即刻传集府内一些家丁教头,约有一百余人,各执兵器,飞奔杏花楼而来。到了门首,公子吩咐众人:“将前后门把住,听我号令,叫拿就拿,叫杀就杀,不许放走一人,违者治罪。”随带八名教头、两个门客,当先拥上楼来。只见酒楼上,中坐一人,生得龙眉凤目、威风凛凛,年约四十多岁,旁坐一少年,约十三四岁,生得眉清目秀。酒保侍立一旁,满面悲容。公子见了,上前大喝一声道:“何方来村野匹夫,胆敢威逼酒保,强占本公子杏花楼,吃我备下的酒菜,问你想死还是思活,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难道你不知公子厉害吗?快把姓名报来,免得我动手。”酒保见了公子,急忙跪下
19、叩头道:“小的先会再三不肯,奈他恃强,如不依他,几乎把小人打死,只求公子问他,宽恕小人之罪。”说着就跪向公子叩头。天子看见这般光景,不由得拍手哈哈大笑。不知说出甚么言语,后来如何动手打死叶公子,叶绍红领兵擒捉,忽遭阴谴等情,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回 杏花楼奸党遭诛 海边关良臣保驾诗曰:为官岂可性贪赃,纵子胡行更不良。此日满门皆斩首,至今留下恶名扬。话说圣天子正与周日清在杏花楼上饮酒,忽听楼下拥上一班如狼似虎之人,为首一人,蛇头鼠眼,形容枯槁,声如破锣,身穿熟罗长衫,外罩局缎马褂,足登绣履,口出不逊之言,酒保跪在他面前叩头,不住地称公子,就知他是叶绍红之子庆昌。听他口中一片狂言,不由冷笑道:“你老
20、爷姓高名天赐,这是我的干儿子,名叫周日清。偶游此楼,不觉高兴,就吃了你备下的酒菜,你怎么样呢?你若是知耻的,来叩头赔罪,倘若你说半个不字,管叫你这一班畜生,死在目前,若被你们走了一个,也不算老爷的厉害。”叶公子一听此言,激得无名火高三千丈,便大叫道:“快与我拿他下来!”各教头手执兵器,蜂拥上前。天子此时手无寸铁,难以迎敌,忙把酒席桌子踢翻,随手举起座下紫榆坐椅,向了各人打将过来。天子力大势猛,众教头早有一人被打倒在地,叶公子见势头来得凶,正要走时,忽被地下酒菜滑倒。圣天子飞步上前,两手将他提起。众人大骇,要救也来不及。只听天子说了一声:“去罢!”向了窗外如抛绣球一般,在三层楼上直抛在假山石上。
21、这楼有八九丈高,抛到石上身已粉碎。众人便大叫:“不好了!打死公子了!”当下有几个家丁,飞奔回府报讯。各教头见在楼上,不便动手,就一齐退了下来,把杏花楼前后门户重重围住。当天子招呼了周日清,从楼上打下来,一层层都是桌椅把路拦住。天子打了一层,又是一层,已有三分倦乏,及打到门口又遇各教头截住去路,好在天子在楼上拾得一对双刀,日清拾了一对铁尺,故此尽力向外打来,无奈人多,难得出来,虽然打死了数十人,其余仍不肯退去,只且按下不表。再言海边关提督叶绍红,正在街内与各姬妾作乐,忽见来了两个家人,跪在地下哭叫道:“不好了!公子在杏花楼,被两人从三层楼上提了起来,抛在假山石上,跌得脑浆流出,骨如粉碎。”叶绍红
22、一闻此言,登时大叫一声,死在交椅之上。左右侍妾慌忙用姜汤救了,半时之久方才醒来。放声大哭道:“我的儿,你死得好苦呀!”便问家人,因何与这两个凶手争斗起来?家人就把上项事情一一告知。就说:“现在各教头,已被凶手打伤了数十人,还拼命围着,与他死战,不放他们走脱。我们一面守着公子尸首,一面回来报讯,只求大人快些点兵,去协同各人捉他回来,以报公子之仇要紧。如若迟延,定然被他走脱了。”说完,只管在地上叩头。叶绍红听了,只气得无名火高三千丈,七孔内生烟。即刻拔下令箭,亲自带了提标部下五营口哨兵丁,飞奔前往杏花楼来。不多一刻,早到杏花楼前,只听得一派喊杀之声,登高一望,只见家将们被那两个人打得抵挡不住,看看
23、要透出重围。当下绍红便喝令众兵上前,不一刻见二人勇猛,众人难以抵敌,就暗令各人远远将长绳绊他脚下。且言天子正在追杀各打手,忽见兵丁越杀越多,就知有接应的来了,心中想招呼日清打了出去,只见有许多长绳板凳绊将来,日清早被绊倒,急忙去救时,自己也被绊倒。心中一急,他乃万民之主,有百神护佑,泥丸宫真龙出现,只见金光万道,上冲云霄。这日玉帝升殿,查核下界善恶,查到海边关提督叶绍红,前生本是灵猴,修炼干年,合入地仙之列,因与太行山八百年硕鼠有父子之缘,故令先后下世。本望他爱民惜福,不料他二人投入官家,前言尽背,无恶不作,所犯之过,早经空中神低日夜侍察,陆续奏闻。是日玉帝查明,拍案大怒。忽见守殿仙官跪称:“
24、当今天子被叶绍红绊倒,亟须救援。”你道城隍是谁?原来就是做太仓州的陆稼书老爷。玉帝见其前生正直,就令为该处城隍。今三帝见奏,即传令城隍土地及南天门黄灵官等,分头救护,钦此。城隍一领天旨,即同当方土地,文武各神兵,直奔杏花接而来。只见叶绍红正在指挥一班兵丁动手。城隍一见大怒,即举手向叶心一指。却说叶绍红因见打死儿子的仇人,眼中冒火之时,忽然心中大痛,大喊一声,满地乱滚。那些手下见此光景,早把绊天子的绳去了,赶来慰问。只见叶绍红口吐鲜血斗余,大喊数声,一命呜呼了。众人无奈,只得设法用软轿抬回。所有中军等官,不明其故,互相骇异,一时哄动了合城人民,齐来观看探问。有说他是气死的,有说他遭阴谴的。有学问
25、深的,说他父子同日死于非命,以平日作为而论之,定受阴谴。此系恶报,于是说他受天谴,大快人心。且言圣天子被绊倒在地,见绳一松,就翻身立起,忙将日清扶起,顺手在地上抬起两把短刀,日清也拾了两根铁尺,正要动手往外打,忽见人渐散去,传说叶提督吐血而亡。暗想此等恶人,不遭天谴也定干国法,今虽死了,必使受戮尸之刑,方快天下人心。正与日清提刀而行,遥见客店中的严龄,跑得气吁吁来说道:“才听人说,客官在此与园主打架,恐有吃亏之处,故此奔来探听。”天子一见他,心中大悦道:“你来得甚好!”即与严周二人,转至杏花楼帐房,随手取了一张花笺,写了一信,封好了口,正欲与严龄说话,忽闻日清道:“孩儿想叶奸臣虽然身死,然他是
26、朝廷大官,今日之事,定然要截阻我们,不得脱身,请干父早定妙计。”天子道:“吾儿放心,管教太平无事,只要烦严龄速将此信连夜送到京城,就有天大的事,都可消得。”即叫严龄前来附耳道:“你快把此信送至京城大学士刘墉府中,说有圣旨,他自然会接你进去,你可将目下情形说知,叫他快来,自有法儿,你放胆上前去,不可泄漏,误我大事!”严龄日清至此始知就是圣驾,连忙跪下,口称死罪。天子嘱他不要声扬,立即前去为妙。当下二人知是天子,不由得且惊且喜。却说那日刘墉正在府中静坐,忽听家人报说:“外面来了一人,说有机密圣旨。”不觉大惊,即将严龄请进,排列香案,叩头跪读诏曰:朕游历江南,驾至海边关庆珍酒馆内杏花楼饮酒,因该关提
27、督叶绍红之子叶庆昌欺朕,被朕打死。其父提兵赶来,亦受天谴,当场吐血身亡。但查得伊早时为奸作恶,实堪痛恨,望卿见旨,即命九门提督颜汝霖,提兵前来,除将该父子戮尸之外,并着将叶氏满门抄斩,以伸国法,钦此。刘墉读毕,大惊失色,即忙去拜望九门提督,将圣旨予他看了,随即点齐十八名侍卫,三千御林兵,飞马一般,奔到海边关来,叩见天子。天子即密下口诏:“一着颜汝霖将叶绍红父子戮尸,满门抄斩。所遗之缺,即着山西提督姚文升处理。颜卿家即可带同侍卫等回京。”说完,赏了严龄银两,即令回寓将行李送来,当下与颜军门分手。带了日清,直往江南海青县进发。一路上天气晴和,晓行夜宿,已到大江边。是日天时已晚,就投店住宿。次日天明
28、起来,搭了一只过江便船,随与日清持了包裹,下得船来,只见搭客及货物纷纷而来,也觉甚是挤拥。幸喜船内倒还宽舒,只见船主手执一本红纸簿子进了船内。从头舱客起,次第收钱,舟中所搭的客人或银或钱都见交予船主,还嘱其虔诚,不知是何原故。天子好生诧异,随即细问同舟的一个老诚客人。那老客道:“客官是初入客途,不知风俗,听在下的说来,离此数里,大江之中,有一座山,上有老魔神庙,这位老魔神十分显圣,来往客商从此庙经过,都要捐银,备了猪羊祭礼,虔诚到庙祭谢,求其庇佑,自然太平过江,若不如此,就是风平浪静,将到彼岸,也折转来,舟沉覆没性命难保。此是向来规矩,少时我们到了庙前,也要上去敬香呢。”正说着,船主已到跟前,
29、圣天子冷笑道:“你们不要如此破费银钱,只管放心开船,大江中如有风险,老魔神作怪,我有异人传授符咒,使将起来,包管你们平安无事。”各人听说齐道:“客官如没有银钱不妨直说,我们代你二位多出些便了,这事不是当玩的,合船数十人的性命呀。”当下众人都不信他有法术,情愿代他出钱。天子见众人如此,眉头一皱,计上心头,回首在贴肉汗衫内五宝珍珠钮上,解下一粒避水珠,藏在手中,这珠有五粒,是金术水火上五行宝珠,做在贴肉汗衫钮上,因此刀兵水火不能近身。将来后段提及汗衫之时,再详细表明,按下不提。且说天子对众人道:“列位不信,看我作法,分开海水给你们看如何?”众人齐声道:“如此好极!”天子就到船边,众人来看,天子把此
30、珠握在手内,假作念咒,将手向水中一分,只见海水登时裂开有几大远、丈余深,众人称奇喝彩。天子将手提起,水仍合拢。众人多深信不疑,船主就将先收的捐钱,照旧退还各人。随即开船,挂上风帆,乘了顺水,如箭一般行去。看看到了老魔神庙前,只见庙里呜钟擂鼓,香烟蔼蔼。庙门外停的船有百十号,鸣锣放炮之声不绝,只有圣天子这船,并不停留,一直冲波逐浪前去。此时正当日午,风清气朗。却言那船正往前行,忽见来了一阵狂风波浪打到船上来,不能向前,各人坐在舱中,衣服也被浪打湿了。众人便大叫道:“客官快些使法术呀,性命要紧,此必是老魔神来显圣了,若再迟延,我们同老兄多要葬入鱼腹之中了。”此时天子闻言,心中一想,当初唐太宗跨海征
31、东,曾遇龙王来朝,风浪大作,几乎翻船。后来御笔写了“免朝”二字,放在水中,就风平浪止。大约朕今日过此,也是龙王来朝,亦未可知,朕且写“免朝”二字放下水,看是如何。就对众人道:“待我来画符。”忙取了一张红纸,口中假做念咒,即舒开御腕,一笔写成“兔朝”二字,叫日清走出船头,放下水中。说也奇怪,红笺一下水,霎时间浪止风平。众客人见他如此神验,都欢呼拜谢。自此以来,曾经天子金口说过,不用拜祭,老魔神就不敢擅威作祸,直至如今,来往客商,省了无数钱财,表过不赘。当日平安,一路行来,别无阻挡,不觉船到埠头,当下众人起货,纷纷上岸,各投住处而去。周日清就跟随天子沿街而行,只见海旁一带房屋,造得极其富丽,与江北
32、景况大不相同。往来游船画舫,笙箫管笛之声不绝于耳。二人慢步行来,抬头见许多牌坊,都题的是古来忠孝节义的名人。流芳旌表,以风于世。好一个南京地面,正在观之不足、玩之有余,不提防顶头来了一人,与天子撞了一个满怀、一脚踏在袜上。那人慌忙打恭,赔了不是,又望前飞跑,满面愁容,望着前途,若有所候。天子看了这般光景,知他必有紧要之事,即回身赶上,将他一把拖住问道:“你因甚缘故这等慌张?详细告我!”那人道:“小可适才污了尊足,实是无心,请即放手,勿误我救命大事。”说着又挣脱而去。天子追着问道:“你有什么事情,不妨对我说知,或可分忧一二。”那人闻言,回转身来,深深一拱说道:“我听阁下口音,不似这里的人,请问尊
33、姓大名,何方人氏,到敝处何干?”天子道:“在下姓高名天赐,北京人,现在中堂刘墉门下,帮办军机事务,闻得南京好风景,特地到此一游。这位是我的干儿子,姓周名日清,带他来长长见识。你有什么要紧事儿,快快说给我听。”那人听了喜道:“踏破铁鞋无寻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小可正为家兄叫我出来寻访大贤,不期凑巧遇着,这是我的侄女该灾难满了。在下姓陈名登,家兄名青,本地人氏,家中颇有家财,只可惜兄弟二人,并无儿子,只家兄单生一女,名唤素春,今年才十六岁,许配了肖家,现在男方已不日来娶,忽被妖怪缠住,弄得她七死八活,害得我一家慌张无主,也曾请过许多法师来收他,都不中用,几乎这些电迷道士,被妖怪吃了。无奈又请高僧打斋
34、念经,也不中用,弄得我们兄弟二人无法可施。昨夜家兄忽梦见一位金甲神人说:“今日今时,搭船到了北京来的一位高天赐老爷和周日清公子,打从这条路来,此二人有绝大的神通,能除妖怪,救得侄女的性命,千祈请他回来,不可错过。”所以家兄绝早,就吩咐我在此守候,不期神圣之言,果然应验,巧遇二位大贤到此,务望大发慈悲,广施法力,救得我侄女残命,愚兄弟情愿酬谢白金三万两,明珠一百粒,以报活命之恩。”不知圣天子如何回答,能否收得这个妖怪,正是:欲观天子捉妖怪,更见佳人配艳夫。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回 退妖魔周郎配偶 换假银张妇完贞诗云:假托妖魔却是神,只因作合结成亲。可怜世宦官家子,为骗钱财丧了身。话说陈登
35、说明神人指点,今日幸遇贵人,总求大发慈怜,请去救活侄女,收了妖魔,不但侄女儿感谢,就是我兄弟合家人口,也沾二位大贤莫大之恩。说罢倒身下拜,叩头不止。圣天子不待说完,连忙扶起,心中十分惊疑,答道:“不瞒陈兄,我实在未曾学过收妖之法,若论武艺功夫倒还懂些,只是妖魔鬼怪,云来雾去,你不见他,他能见你,有力也无处施,这就难以效劳,请你另访高人,收此妖怪,免误大事。”陈二员外一听此言,疑是他推却不肯,只得又跪下哀求道:“贵人到此,是神人的指引,如此应验,更叫我去什么地方另访高人,断不肯当面错过这个机会,误了侄女的性命。”说完,伏在地下痛哭哀求。早有跟随陈登的家人,飞跑回来,报知大员外,陈青一闻此言,即刻
36、备了两顶轿子,亲自带领赶到跟前,也就跪下,叩头哀求。过往的行人,看见这个光景,不知是何缘故,就围了一大堆人,其中有知陈家被妖怪扰害的,想必是请他们去收妖。有不知的,议论纷纷,十分挤拥。倒把圣天子弄得没了主意,只得把陈氏兄弟极力扶起。便道:“你们且站起来,再为商酌,不必如此。”正欲用些言语宽慰,以为脱身之计。不料旁边周日清,到底是小孩子脾气,不知妖怪厉害,年纪又小,心肠又热,禁不起人家哀求,他早已流下泪来。说:“干爹向来肯济困扶危的人,为何不允许了他,同孩儿到他家,拼力会一会这妖怪,或者能把妖怪捉着了,给他家除了一害,也未可知,何必苦苦推却,望寄父亲应许他罢。”话未说完,早把陈氏兄弟二人喜得跳了
37、起来,说道:”令郎已经恩准了,万望上轿到舍下去罢。”当下不由分说,把圣天子推进轿内,周日清也坐了一顶,跟随在后,望陈家庄而来。到庄上早有手下人,把中门开了,一直抬到大厅下轿。此时天子只得说道。“我们本不会法术捉妖怪,因见你们这样哀求,我的小孩子又应承了,只得去会一会妖怪,捉得来,是你家的造化,捉不来,可不要见笑。但不知道妖怪藏在什么地方?望你们带我二人去看一看,方好动手。”陈青道:“现今天色尚早,妖怪还未曾来,小女的卧房,在后花园牡丹亭内,大贤请宽坐一刻,待小人备杯薄酒,与贵人助威。”天子道:“既然如此,可请令爱到别处躲藏,这席酒可就摆到令爱房内,我饮着酒,守候妖怪来。”陈登问道:“不知贵人要
38、用何物?请吩咐下,我们好预备。”天子道:“你备一根铁棍给我做兵器,其余多挑几个有胆力的庄丁,随着我儿,一见妖来在亭后鸣锣放枪炮,高声喊叫,以助威风,门房各处多设灯球火药,另把上好玻璃风灯,多点几盏,防备妖风吹灭了灯火。妖怪是个阴物,最忌阳气,那有火药的东西,最宜多烧,能够避邪,你们有惧怕的,只管请便。”陈氏兄弟随即就命人办齐了应用各物,把酒席设在女儿房内,随请天子父子到后花园。来到了房中,只见摆着一桌满汉大席,天子父子二人坐了客位,陈氏兄弟主位相陪。时已到未牌,天子见事已如此,也就放开酒量,开怀畅饮,与陈氏兄弟高谈阔论。看看吃到黄昏时候,酒也有了几分醉意,随即用了晚饭,撤去残席,另换果碟下酒,
39、慢慢等候妖怪。闲谈时已交二鼓,一轮明月,照耀如同白昼。大家又谈了许久,天子将身离席,下阶解手后,复同日清陈氏兄弟,在阶下小步。举头望月,将及三更,忽见东北角上,来了一朵黑云,如飞直奔亭中而来。霎时间起了一阵狂风,飞沙走石,遮得月色无光,四处灯火,灭而复明。众人知是妖怪来了,都皆躲入后座。天子龙口一看,只见半空中落下一个道者,约有三十多岁,面白无须,身穿蓝袍,头戴角巾,脚蹬云鞋,腰束丝绦,身旁佩剑,手执尘拂,到了亭中喝道:“谁敢在此饮酒?扰吾静室。”天子大声骂道:“何方妖道,在此兴妖作怪,淫污良家妇女,好好听我良言,早早收了念头,改邪归正。如迷而不悟,就要五雷轰顶,永受地狱之苦,那时悔之无及。”
40、道者闻言,大吼一声道:“你好大胆,敢管闲事,想是活得不耐烦了,我与陈素春有宿世缘,他家也曾请过许多高僧高道,奈何我不得,我因他们都是哄骗钱的脚色,才饶了他们的狗命,你有多大本领,敢如此出言无状,得罪贫道?快快避开,若再多言,恐你的赏钱就得不成了。”这一番话,只激得天子气冲斗牛,大喊道:“我高天赐若不把你这妖道劈为两截,也不算好汉!”说着就举起铁棍,照头就打。道人忙拔剑相迎,二人搭上手,战了数十回合。天子打得性起,只见这铁棍一派寒光,总不离妖道头面左右打将去,后面众人齐声喊杀助威。周日清又督着些人,把洋枪花筒,向妖道乱打。妖怪抵挡不住,在手中之剑又是短兵器,哪里敌得天子这条铁棍?招架不住,就虚砍
41、一剑,急忙就走。大叫:“不要追来!”天子不舍,在后紧紧追了下去。当下众人也远远地跟着,妖怪回头,看见追得紧急,即在地下一滚,现出原形。天子正在追赶,忽见妖怪现了原形,身高丈余,腰大数围,头大如斗,满面红毛,眼似铜铃,张开血盆大口,舞动利爪,向天子顶门扑来。天子吓得魂飞魄散,那泥丸宫一声响亮,出来一条五爪金龙,将妖怪挡阻。那道者知是天子驾到,就化了一阵清风,留下一张柬帖而去。是时天子见他逃走去了,后面日清及众人也赶上来,齐道:“幸亏方才一道金光把妖怪吓走,不然险被他伤了。”日清随在地下拾起一张柬帖,呈予天子接了,在灯光之下一看,只见帖上写道:前生注定这鸳鸯,不该错配姓肖邮。太白金星神阻挡,日清素
42、春结凤凰。当下陈氏兄弟二人听见天子念出红帖上的四句诗,忙以手加额道:“却原来小女与肖家无缘,应该配令郎周日清。既蒙神人点化,前来作合,不知贵人肯允从否?如蒙不弃,愚兄弟愿与贵人结为秦晋之好。”天子听了,不胜之喜,便答道:“如此好极!”但是在客,无以为礼,随在身上解下一粒明珠,送予员外,作为聘礼。陈青收了,随即焚香点烛,同大家当天拜谢太白金星为媒之德,就请他父子二人在书房内安歇。兄弟二人告辞进内,告知院君们知道,彼此十分欣悦,一宿无话。次早起来,吩咐家人,备办成亲喜酒。肖家因素春被妖怪侵害,员外已与当面说明,四处出下榜文,有人能除得妖怪,救了女儿性命,就把女儿许配他。肖家久已应承退亲,所以招赘日
43、清之事,毋庸与他说知。故嫁妆也是现成的,极为省事。随即到书房见天子,问了日清今年十五岁,素春大他一年十六岁,就把二人八字写了,去请一位算命先生,择好一个吉日成亲。就选了明日寅时大吉,员外随即叫人知会亲友,就将牡丹亭绣房打扫干净,做了新人卧室。一到次日,各亲友前来拜贺,晚间笙箫鼓乐送入洞房花烛。郎才女貌,十分恩爱。员外安人得了这个女婿,称心满意,这且毋庸多赘。单言天子在此间欢饮了喜酒,韶光易过,不觉过了三朝,随与陈氏兄弟说知,因有事不能久为耽误,刻下就要动身,再图后会可也。当下带了日清,拜别起程,员外同众人多依依不舍,殷勤送出庄来,珍重而别。日清带了行李,随着天子,一路晓行夜宿。一日,天色将晚,
44、正欲投店,忽见前面海边树林阻住去路,耳边水声不绝,转过林外,见一条大河,一带并无船渡。只见一怀孕妇人,抱了一个岁余的孩子,后跟了三个儿子,最大的约在六七岁光景,在叫天呼地地痛哭,意将投水,悲惨之形,人不忍见。天子急忙上前拦住,谁知那妇人反倒放下脸来骂道:“我与你这汉子非亲非故,男女受授不亲,你何得擅自动手阻我去路?如此无礼,快快与我立开些!”天子被骂怒道:“古云救人一命值千金,岂有骂我之理?你既寻死路必有冤情,何妨对我说知,或可代你出力,免累一条小孩子的性命。”那女人道:“我这满腹的冤情,除非当今万岁,才能与我做得主,就告诉你也无用。”天子道:“我高天赐现在办理军机,宰相刘墉的门下,尽可为你伸
45、冤,你可细细说来,我自有道理。”那女人道:“如此请听禀,奴乃本处人氏,姓高,配前村张桂芳为妻,丈夫向来挑担贩卖鸡儿度日。因前村区家庄新科翰林区仁山,昨日他儿子做满月,买我丈夫一担鸡,共该价银十两三钱八分,我丈夫是小经纪的人,不识银子好歹,谁知交来的银子,都是铜的,去与他换,他不肯承认。我丈夫一急,就与他争闹,错手打伤区翰林的左额,被他喝起家丁,将奴丈夫锁进金平县,严刑逼认白日行刺,问成死罪,现已收监。要把奴卖落烟花,奴被逼不过,只得投水自尽,以存贞节。客官能搭救奴丈夫出狱,恩沾万代。未知贵人肯与小妇人作主否?”天子闻言大怒道:“这狗子如此无理,真是可恶,我因有要事,不便久留与他作对,也罢,我给
46、你百两银子,你可到区家,与他善言说和,赎回你丈夫便了。”那妇人拿了银子,千恩万谢,叩头起来,就携了儿女而去。走了数步,复转来跪下说道:“不识恩人尊姓大名,住居何处?小妇人夫妇好来拜谢,若区仁山不允和息,也好来禀知,另求设法,救我丈夫。”天子微笑答道:“我姓高名天赐,偶然经过此地,你也不必谢,倘区仁山不肯干休,我明日准到你家探讯便了。”当下分了手,就在本村投了客店,住了一宿。次晨起来,付了店钱,与日清一路问到张桂芳家,见了高氏,她婆媳二人十分感激。高氏就请婆婆带了一百两银子,到区家去说和。约有两个时辰,只见他婆婆杜氏披头散发,一路痛哭,拿了银子回来说:“被区仁山将钢银顶换,反将我乱打出门,口称不
47、允私和,定要把我媳妇卖入烟花,如此良心丧尽,欺我孤儿寡妇。”天子一闻此言,真难忍耐,随即叫杜氏引路,直至区家庄。到了门口,就命杜氏回去。叫庄客通报,区仁山接了进去,到书房坐下。茶罢,彼此通了姓名,天子就将张桂芳之事再三讲情,说:“我望仁兄看我薄面,可怜他一家老小性命,若能释放,我也感德不浅。”仁山道:“既是如此,可将十万银子交来,我就放他便了。”天子道:“你要十万银子,也不为多,只问我的伙计肯不肯?”仁山道:“你的伙计在哪里?”天子把两手一扬道:“这就是我的伙计!”说时迟,那时快,将仁山一掌打倒,跌去丈余。仁山爬起来。就叫二三百个家丁,齐拿兵器,将前后门把住,不许放走。当下众庄客一声答应而去,
48、又命几个教师,手执刀枪,奔入书房,正是:任君纵有冲天翅,难脱今朝这是非。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口分解。 卷:第四回 区家庄智退庄客 金平城怒斩奸官诗曰:仗势欺人总不宜,祸到临头悔恨迟。为官若欲徇情面,管教性命丧当时话说区仁山齐集庄丁教头,喝令捉拿高天赐,重重有赏。已把各处路口,守得水泄不通,自己却在旁观战。当下天子,举起座椅,望着众人打将过来,早把一人打倒。飞步上前,夺了他手上的刀,大杀一阵。虽然杀伤十余人,因他重重把守,各庄客拼命死战不肯退下。天子无路可出,忽然一想,我今别无出路,何不用关云长单刀赴会、胁鲁肃出园之计,以救目前之急?立了这个心,就一步一步退到区仁山身边来了,出其不意,大叫一声,
49、将仁山拦腰一把挟了起来。就把左手的刀,在仁山头上磨了两磨。仁山吓的魂飞魄散,大叫好汉饶命。天子喝道:“你若要狗命,快叫庄客们退下,开了门送我出去,若稍迟延,我先杀了你,再杀他们!”仁山连忙道:“我就叫他们开门便了。”随叫众人不要动手,快去开门,请高老爷出去。庄客们一声答应,把兵器丢了,一路开门,不敢拦阻。天子随将刀架在仁山颈上,眼看四路,耳听八方,挟了他走出庄门之外。意欲把他放了,回头一想道:“我若把这狗子放了,他必定追来,虽无大碍,也要大杀一阵,万一被他暗算了,到底不妙,莫如我把他拿到县里去,再摆布他便了。”当下就一手挟着仁山,大踏步望金平城而来。入城来到衙门,将仁山放下,拿住他辫子,上前提起拳头,将鼓乱打,大叫伸冤。县主随即升坐大堂,令行役把二人带进,问道:“你等有何冤情?快禀上来。”仁山被挟得气喘未定,不能即答。天子随即上前说道:“区仁山私造伪银,恃势骗混张桂芳鸡儿一担,因换银子,彼此争论,反诬他白天持刀行刺,瞒禀父台,经已收监,又要把他妻子发卖烟花,逼她母子投河自尽,幸遇小可救回,因怜无辜,赠她白银百两,着桂芳之母杜氏前往恳求赎回桂芳,以息争讼。不料仁山天良丧尽,又复将伪银顶换,乱棍把杜氏打回,哭诉于我,只得亲到仁山家,再三善言劝解,本欲多补些银子,了结此事,免伤几条性命。哪知他出言无状,要索十万银子,方肯罢休。小可以正言责了他一番,他不但不从,反喝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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