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精神的退却与戏剧的衰落.doc

1、1文学精神的退却与戏剧的衰落在今天,当我们把剧作是否是文学当作一个专门问题来谈论时,其中的意味是显而易见的我们的戏剧忘却了文学。 戏剧对于文学的忘却也与文学在当下的失意有关。在各种新型媒介把一系列“易听易看不经思、悦耳悦目难悦心”的艺术形式呈现在大众面前时,需要一字一板阅读的文学就仿佛显得过于优雅了。曾经在重大历史转折时期一次次唤醒大众的文学反而开始在大众心目中让位于娱乐视听、让位于金钱、让位于种种物欲文化。当文学把大众从沉睡中唤醒时,大众似乎不再需要唠唠叨叨的文学的启蒙了。 戏剧虽与文学分属两种艺术,但戏剧的兴盛期也常常与文学的兴盛期不谋而合,说明戏剧与文学的相似命运。因此,当文学在今天陷入

2、冷遇时,戏剧作为一种传统深厚的艺术也遭遇到了同样的困境。但似乎也不用太过悲观地看待这个问题,文学其实已经进入大众视野,各种网络写作乃至“身体写作”已说明文学在新的传媒时代的大众化情势。戏剧也在不断寻找与大众的切合点,许多院团都在试图通过华丽的舞美和着装取悦观众,这种哗众取宠的创作倾向折射着世俗的浮夸。而我们的问题也恰恰出现在这里由于近乎泛滥的大众化,由于急不可耐地想从大众口袋里拿钱,文学和戏剧曾经拥有的精英地位丧失了。大众化切断了文学和戏剧继续2通往精英文化的道路,并把文学和戏剧引入娱乐化状态。因此,我们才在一个特定的时期把一个似乎是常识性的道理抽取出来加以讨论。 让我们再回过头来从理论上叩问

3、剧作是否是文学。当我们遇到这个问题时,直观的反应就会是“当然是” 。因为剧作是用文字来表达的,人们可借助文字阅读剧作,在阅读过程中通过联想领略剧作所塑造的人物形象的基本特点、咀嚼剧作所表达出来的独特意味、品读剧作所反映的其他信息。 但究其实,剧作就是剧作。它是为了表演而撰写的脚本,是戏剧的蓝本。从这个意义上而言,剧作才能拥有“一剧之本”的担当,才会真正实现剧作的基本功能。 文学是在口头语言和书面语言的基础上产生的。直到现在,我们依然可以借助口头语言和书面语言去表达和接受文学。而戏剧则是独立于文学的发生系统而逐步产生的一个独特的艺术门类,其独特的发生系统决定了戏剧必须以动作和语言为主要手段来塑造

4、形象、表达情感、感染观众。戏剧在作为一种独立艺术形态的发生和发展过程中,始终未脱离其最为基本的艺术表达方式而生存。如果动作和语言没有了,戏剧作为一种艺术形态也就不存在了。因此,无数戏剧理论家都在强调动作和语言在戏剧中的重要地位。但这种看法也只是强调戏剧作为一个独特的艺术门类的形式特质。 3而对戏剧而言,表演什么内容则是戏剧的基本目的。自戏剧发生阶段起,其所表演的内容都来自于生活和传说。人们通过简朴的动作和语言把来源于生活和传说中的故事粗略表达出来,或用以娱乐,或用于祭祀。因此,戏剧自其发生阶段起就注定要表演故事,故事就是戏剧所要表现的内容,戏剧的所有手段都是围绕故事来进行的,脱离故事的动作和语

5、言在戏剧舞台上是没有意义的。王国维把戏曲定义为“以歌舞演故事”,就说明了故事在戏剧中的基本地位。 虽然在戏剧发生阶段没有专门的剧作家,但生活中的有趣事件和各类传说为戏剧表演故事提供了基本内容。这些事件和传说对于演员和观众来说都是耳熟能详的。演员借助这类故事呈现其表演技艺,观众依托这类故事欣赏演员精湛的表演。在戏剧发生阶段,戏剧之所以处于初级状态,主要是因其所表演故事的简单与粗略,虽然如此,戏剧也未脱离故事而存在。倘若剔除了故事,戏剧就滑向杂耍或者其他单纯的技艺了。 戏剧是无法脱离故事而存在的,而故事本身既是戏剧的灵魂,又属于文学范畴。因此,戏剧与文学从一开始便结下了不解之缘。戏剧所表演的故事从

6、简单粗糙到生动曲折的过程,也是戏剧艺术自身从不成熟到成熟的过程。没有成熟的故事渗透其中,戏剧只能停留在打打闹闹、比比划划的初级阶段。 4戏剧的发展与文学的发展是并行不悖的。在戏剧发展过程中,其故事的趣味性越来越成为观众关注的焦点。文学叙事的细腻性、文学对于人的心灵的揭示力度、文学对于语言的讲究精神等特点,均使借动作和语言来表现的戏剧有了可以依赖的蓝本。在这种情况下,涌现出虽然不一定擅长表演,但善于按照戏剧体式编写故事的剧作家。 剧作家的出现及其所创造的戏剧艺术的辉煌,使戏剧对于文学的依赖性越来越突出。古希腊戏剧源于酒神祭祀,但以埃斯库勒斯、索福克勒斯、欧里庇得斯、阿里斯托芬等人为代表的剧作家在

7、雅典时期才铸就了古希腊戏剧的高峰。中国戏剧源于与原始宗教相关联的歌舞百戏,但直到元代,以关汉卿、王实甫、马致远、白朴、郑光祖等人为代表的大批剧作家的出现,才将中国戏曲从歌舞百戏状态中解救出来。 剧作家的出现是戏剧发展的一个转折点。戏剧从此可以借助文学的注入而伸向人的灵魂深处,从而成为一个神圣的艺术门类。无论是中国,还是其他国家,戏剧因文学的介入都提升了戏剧作为一个艺术门类的基本品质。 当剧作家作为一种职业出现时,戏剧的分工就逐步开始。其中,剧作家与导演、演员之间的分工使戏剧走上精细化的道路。而在剧作家当中,一部分人撰写的剧本有机会上演,而另一部分人撰写的剧本就缺少上演机会。前者与戏剧的基本形式

8、有机结合,实现了剧作的基本功能;后者则只5能停留在阅读状态,也就是停留于文学状态。我们从中国明清时期的大量传奇作品或兴盛于舞台、或安卧于案头的情形就可以看出这种特征。 那么,为何许多剧作家的剧本仅仅停留于文学状态呢?戏剧作为一种以表演直面观众的艺术,对于其所表演的故事是有所选择的。这种选择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第一,故事富有传奇色彩;第二,故事所反映的内容能够给人以深刻启示;第三,故事适宜于舞台表演。富有传奇色彩的故事因其曲折性和生动性可以让观众从中获得娱乐和启示。富有启示性的故事经常因其借助人物形象对于某种道理的揭示可以发人深省,故被改编或创作为剧本在舞台上演。前两者是戏剧选择故事的基本标准。

9、在此基础上,故事对于戏剧表现形式的适应性也是其能否被选择的重要标准。明清传奇中大量剧作数百年都躺在案头不能上演,或因其故事本身的因袭特征传而不奇、奇而不经,或因其语言的陈腐堆砌典故、呆板鄙陋。这些故事虽然是以剧作形式表达的,但并不适合于舞台演出,故而只能止于文学状态。这种情况也说明了戏剧与文学的重要区别。正是基于此种认识,我们才主张剧作就是剧作。 “剧作就是剧作”并不影响人们把剧作作为文学来阅读和聆听,不影响人们把剧作作为文学来认识与研究,也不影响作家们兼创剧作和其他类型的文学作品。但如果我们单纯地把剧作作为文学来看待,则会影响剧作的基本指向就易使剧作停留于阅读和聆听。因此,在文学与戏剧并行的

10、今天,我们需要强调剧作的文学精神及其在戏剧中的核心地位,而不能6把剧作单纯认作文学,否则就会在形式上模糊戏剧与文学的界限。 剧作的文学精神主要体现在其思想的深刻性、人物性格的丰满性、叙事的生动性等方面。莎士比亚哈姆雷特中的“生存还是毁灭?”是对人的困境的深刻揭示,而其核心人物哈姆雷特至今都是震撼我们心灵的名字,他的倔强与进还是退的徘徊性格呈现出来的人性的弱点仍旧能够让我们感受到人与命运、社会之间的对抗所产生的悲剧效力。汤显祖的牡丹亭依然能够在物欲横流的时代绽放出人性的光芒以及爱与自由的力量。我们今天之所以要呼唤剧作的文学精神,主要是因为我们现时代的戏剧乃至电影、电视剧思想的贫乏、人物性格的扁平和叙事的模式化。即使是对经典剧作的演绎,也很少能够挖掘其深刻内涵,而是在表现形式上疯狂着力,体现出迎合世俗观念的轻佻与奢靡。在戏剧舞台上,我们很少能看到感人肺腑、发人深思的佳作。许多戏剧人物只是以空洞的躯壳站在舞台上,而无法凭借独特的灵魂真正在观众心中站立起来。 由于剧作文学精神的退却,戏剧不再能担负起启蒙的重任,不再能给人以精神的动力,不再能影响人们的价值观,不再能够成为引领时代的弄潮儿。因此,戏剧的衰落不能仅仅归因于其他艺术形式的竞争,更多地是因为戏剧放弃了对于社会和人生的思考,放弃了对文学养分的汲取。面对这种状况,许多作家把目光投向戏剧剧作的创作,正是加强戏剧文学精神的有利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