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余音,却不绕梁!动态的乡村叙述,一直是文学作品关注的话题。在这个叙述中,凝结了知识分子对乡村改造的焦虑和渴望。从城市与乡村的对立到乡下人进城,以及进城后的乡下人返乡;从对乡村生活牧歌式的怀恋到现代城市文明对乡村传统侵蚀的批判在所有这些叙述中,对农民精神性探讨是动态乡村叙述的焦点,小说1988 年曹杰看见的那只老鼠即是如此。建设新农村,本来是欢天喜地的同旧农村说“拜拜”的时候,历史的旧面貌也改换了天地,可改来改去,还是有“那只灰白色绒毛,步履稳健的老鼠” ,具有象征性意义的这只老鼠,就是农民精神性的痼疾。 造成小说悲剧的原因也是农民精神性痼疾的表现:农民日常生活流言蜚语的制造和传播。林根家的房
2、子原本属于抽签抽到的曹杰家,曹爸猜想是林根家给村长塞钱,制造了这场掉包计,随后双方矛盾不断升级。语言在农村日常生活交流中似乎有种特别的力量,一家有难,八方传言,各种奇怪传闻和事件产生的兴奋期,足以填补各家各户的无聊,精神的空虚可见一般。农民精神缺失的同时,消解忧愁的安慰剂只是一条狗和一瓶酒。语言流传更为可怕的结果是,这种传言一旦生成,就有难以消除的顽固。村子里传言林根妻子与林根的哥哥有染,尽管林根自己想不出作案的时间,不免也渐渐疑虑,最后只能大打出手,伤妻伤己。作为泥瓦匠和木匠的两家,显然更相信“邋遢泥水臭漆匠,乌龟裁缝贼木匠”的俗语,林根是木匠,他儿子是贼,偷外乡人的黄鳝,他哥哥是贼,偷2自
3、己的女人,当然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农民缺少知识的同时,盲目相信俗语的蛊惑,便造成这一悲剧的推动力量。语言的不可沟通也是反思的结点,特别是林根妻子和曹杰妈吵架的对白,含沙射影的语言扑朔迷离,话中带刺激起内心的恶念,最后以双方谩骂告终。安德森在民族国家想象的共同体中认为,语言是社群,甚至是民族国家形成的原因,共同的语言机制造成共同的想象,在语言传播中完成民族国家的建构。从这个意义上讲,农民语言存在的痼疾并不是一件小事。 小说中出现两个孩子形象,一个单纯,还没有完全被世俗的恶所侵染,而另一个孩子, “看上去很懂事” ,精心布置了一场杀人陷阱,恐怖中心中一直回响着鲁迅当年“救救孩子”的呼喊。孩子生活在双
4、方父母的不断争吵、恶意相加中,完全被笼罩在一片精神空虚的场遇中,遇到问题,解决的办法竟然和父辈如此的相像,用最简单而又最直接的办法解决一切问题。孩子复仇的心灵被恶所占据着,这种同归于尽的思维源于极端的孤独。病后母亲的成为植物人,父亲不堪精神重负,整日在醉酒中消愁,生活的悲剧落在孩子身上,谁来关爱他的心灵?看上去懂事的孩子,至死念念不忘的是曹家杀了他爸爸的狗,他的妈妈和大伯根本没有什么亲密关系。孩子成人化的乡村思维,还没有懂得真正的生活意义,就陷进世俗的泥淖中慢慢格式化。小说结尾在写曹杰多年以后,面对一只老鼠的反应, “能踩死就一脚踩死” 、 “再也不会同情和欣赏一只老鼠” ,那股发自内心的愤恨
5、不正象征着彻底铲除乡村精神痼疾的强烈愿望嘛?虽然,老鼠有到处挖洞的本领,但是怎么能给它们步履稳健的行走空间呢? 3小说的铺垫特别成功,仔细回味故事的细节就能想到前面的铺垫,读来丝丝入扣,情节完满。小说最后写曹杰没有死,就是因为子荣事先说好一人吃蛋糕,一人吃牛肉的戏谈,还“几次接连抢走了曹杰正要去用调羹去挖来的蛋糕” 。而子荣之所以会做牛肉蛋糕,能吊足曹杰全家的胃口,前文已经通过子荣吹嘘过他妈妈做的蛋糕有多好吃来铺垫了。文章中,这样的铺垫比比皆是。当然,老鼠,这个象征意象的运用也颇回味无穷。现代农民是被同化的一代,农村和城市之间的物质生活对立渐渐消解,残留于农民精神上的痼疾却没有发生好转,就像那只“有身份的老太太”式的老鼠一样自在的生活着。 小说对乡村农民精神性痼疾的反思延续了五四鲁迅开创的乡土小说以及八十年代高晓声“陈焕生”系列的批判精神,这固然是很好的走向。可是,读完小说以后,不免觉得作者的批判性反思并没有提供新的元素,也就是没有挖掘出隐藏在乡民精神深处为人所少见的劣根性,作家的观察力并没有一种独到的细腻与深刻,而是停留在乡村中较为常见的流言蜚语、杀人复仇等表象层面。从这种较为苛求的意义上讲,作者只是以往乡土作家的余音,作者所审视的那只“老鼠”也不过是以前乡土作家早已注视过的“老鼠” ,我们并没有从小说中看到更多的超过以往乡土小说内涵的东西。因此,余音也就没有绕梁效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