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从边缘向中心的回归长期以来，中国传统音乐同时受到西方艺术音乐和流行音乐两方面的挤压，处于一种遭冷落的“边缘化”境地。在当今全球一体化的形势下，中国传统音乐如何与时俱进，回归主流中心？ 10 月 30 日晚上，在澳门具有 165 年历史的希腊新古典主义的岗顶剧院， “东方天使”女子乐团的演出给了我们某些答案。可以说，整场演出的曲目浓缩了中国民乐现代化的进程，即：1920 年代刘天华引发的“国乐改造” （以十面埋伏为典型） ，1930 年代以来上海大同乐会改编的传统音乐（春江花月夜 ） ，1930-40 年代延安的“新音乐运动” ，1950-80 年代以来由彭修文等人的进一步发展（以苏堤漫步为代
2、表） ，以及1990 年代以来的“新民乐” （节目单其他曲目）的兴起。节目的编排也反映出中国传统音乐 80 多年来以变化求得回归主流的心历路程。 有了观念的变化，还必须有种种手段，即表演方式的变化。其中之一是“女子乐团”或“全女班”这种商业包装形式。这种形式欧洲在 19世纪早已有之，而且带到上海租界，激发了 1920 年代上海女子越剧，即当时“髦儿戏”“绍兴女子文戏”的诞生。其初衷是为满足观众的猎奇，实际上也是妇女逐步解放的产物，无论是西方的基督教文化，还是中国的儒教文化，乃至禁止（如中国清朝时代的禁令） 。不可否认，女子乐团，尤其是在当代，如英国的邦德女子弦乐四重奏（“古典辣妹” ）和中国的
3、“十二乐坊”背后都有巨大商业利益的驱动。音乐产业利用性2别意识包装青春少女偶像、以吸引受众，这已经成为西方媒介公司公开的生财利器。在当今的商业化社会，票房价值的确不能不考虑，问题是必须顾及民族审美伦理。笔者认为“东方天使”的整台演出台风严谨端庄，反映了中国女性的大家风范，给人以美的享受。 另一个形式变化是视觉的冲击、或曰视觉与听觉结合，造成的联觉效应。其实中国古代的“乐”与古希腊的 mousike，都是音乐、诗歌、舞蹈三者的综合。归根溯源，音乐不仅仅是“聆听”的艺术，必须伴以动感的视觉。如本音乐会后几曲的站立式-走动式演奏，乃至增加肢体或舞蹈动作，使传统的静态表演变成动态表演，回响着大唐盛世时
4、代立部伎的余韵。视觉变化之二是服饰的展示：西式白色长袍，中式旗袍，中西混合短打扮装。尤其是最后一曲情迷夜上海表演中的换装，令人眼花缭乱。许多场景与站位造型令人想起陈逸飞的旗袍仕女奏乐系列的典雅意象。本场演出的形式形成了一个连续统，两个极端分别是最传统的十面埋伏和最前卫的情迷夜上海 ，中间则是不同层次的形式变化。而情迷夜上海 （由三首上海老歌组合而成）最具地方特色：服装、舞蹈、歌唱、钢琴和电声的爵士节奏以及最后音乐家们在“玫瑰、玫瑰，我爱你”的歌唱中向观众抛洒玫瑰花的零距离接触，将音乐会推向高潮，赢得观众的积极认同，也在澳门岗顶剧院复制出一个“想象中的上海1930 年代” 。 形式的变化，最终还
5、要促使音乐本身发生变化。首先是几十年适应西方十二平均律的乐器改革，然后是西方和声、合奏-重奏形式、曲式、节奏、甚至西方乐器等的借用。这些在本场演出的曲目中都有所体现。3其音乐总的特点可以归结为经典与流行的互动：即上半场曲目是经典的通俗化，下半场则基本是流行的经典化，或曰许多乐曲将经典与流行揉为一体，不分彼此。即便是十面埋伏这样的古曲也加浓缩了，以适应现代生活节奏。上半场山神的背景电声鼓乐同竹笛和琵琶的交融，表达出自然与人类思想交融这样的深厚的内涵，透出当代前卫创作的味道。下半场时空既令人联想到中国传统的琴歌（这里以筝代琴） ，也类似流行歌曲的说白，又像西方以人声同乐器混响的当代技法。特别要提出
6、的是，除前三首外，其他曲目都用了节奏强烈的 MIDI 电声作为背景音响，传统民族乐器主奏，有时加上钢琴伴奏，这正是 1980 年代以来西方媒介公司盈利的流行音乐新品种跨文化杂交的“世界音乐”的范本，即西方元素与“他者”异国情调元素的结合。 反过来，许多民族（如印度、伊朗等国家）也主动将自己的传统音乐以这样的方式现代化，以此加入世界音乐的行列，即走出边缘境地，跻身世界潮流。甚至进行多元的跨文化杂交，如爱尔兰-挪威民间音乐杂交的神秘园 。 “东方天使”的中国音乐则除了利用西方经典元素外，还分别同摇滚、拉丁、爵士这样的流行元素杂交。 “东方天使”的演出也向人们提出了一个问题：“新民乐”是不是中国传统音乐发展的方向？无容置疑，无发展，也就无所谓传统的维持。在发展方向上应该提倡多元并存，相互竞争，这也是一个连续统：既有博物馆活化石式（原汁原味）的保存，也可以有最前卫的原创，中间则是不同程度的变革，这样才可以满足不同层次的审美需求。 “东方天使”的演出让我们得出一个结论：当今的“新民乐”正在4其思维观念、表演形式、音乐本体的变化包括新颖的商业包装、联觉手段、跨文化元素的杂交，令自己走出长期所处的边缘亚文化境地，正在逐步回归其应有的主流文化的中心地位，乃至作为中国的代表，在世界音乐中占有一席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