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爱与忧患的诉说锁沙是一部情感充沛、爱意丰盈的书。这不奇怪,因为作者是一位女性。女性天生就是为爱而活,为情所生的。况且,她又深受佛教文化的浸淫,内心深处早已澎湃着向善与慈悲的情怀呢。其实,不独佛教,从她清灵舒展的文字看,她的灵魂也一定被基督的精神洗礼过。所以,博爱与宽容包容了怨恨和冷漠。爱,像一张金丝编成的网覆盖了她笔下的每一个人物。 锁沙中,郑舜成与养父母的亲情之爱,与陶可、白诗洛、梅兰朵、娅娃的异性之爱,与巴特尔、刘逊的兄弟之爱无不令人动容。即便是作品中的“反面”人物也无一不被爱的雨露所润泽:原任村支书陆显堂机关算尽,咎由自取度过三年牢狱之灾后,被郑舜成安排到杏仁饮料厂当了厂长。村会计何安
2、应该说是坏事做绝,但作者也还是让他的妻子向服刑中的何安张开了温馨的双臂。其他反对郑舜成的人:赵铁柱、陆二楞、李占山、温洪彬,作者无一不是用爱来化解了他们胸中的怨恨,用爱抚平了他们因私欲膨胀而扭曲的心灵。在作者的笔下,爱就像曼陀山上永不枯竭的那只泉眼,汩汩地冒出爱的甘泉,让我们的阅读始终沉浸在爱的氤氲中。 读时下的中国小说,常常为作品中弥漫的冷漠与残酷情抑气伤。这种书写在很长一段时间,似乎成了衡量一部作品深刻与否的标尺,好像人物2的内心越阴冷、越龌龊,作品就越有人性的深度。从这个意义上说,锁沙令我动容。它不但展示了人性的善良,即便是揭示生活中的丑恶也没有完全遮掩其人性的光泽。 锁沙让我们领悟到,
3、爱不光是一种情感的表达,同时,也是一种能力与一种行为方式。失去了爱与表达爱的能力,冷漠与荒寒就会在我们的作品中滋生与蔓延。 锁沙又是一部充满忧患意识、有着自觉责任担当的书。这就更给了我们惊喜的理由。因为在以男性文化为主导的现实生活中,“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一直是社会对男性的要求,女性更偏重于生活角色的扮演。反映在文学创作上,女性作家通常把人情世故、家庭伦理、男女情感作为写作的领域。即使那些以女权主义或女性主义为标榜的作家,也往往无法逃出这样的窠臼,惟一有所不同的是,她们所表达的是一种极端的人情与爱情故事。也就是说,她们往往以“逃离”的方式进入了同一个领域,这正如一枚硬币的两面。由于女性长
4、期以来相对脱离社会的生产过程和政治斗争,使她们的某些原始品质,诸如情感、直觉、善良、集体性等极少受到污染,又使她们在这一领域的写作游刃有余。而郭严隶却不满足于这一疆域,她以“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式的执著与勇气,把写作的触角拓展到了人类生存与毁灭这样一个宏大的主题。 通灵的老榆树在锁沙中是自然的一个符号、一个象征。作者通过它表达了对大自然的敬畏之心,也揭示了人性中的种种丑恶,这种对人与自然的伦理关切与道德思考,是有传统可以寻觅的。世界上许多具有悲3悯情怀与忧患意识的作家都有这方面的创作实践。如列昂诺夫的俄罗斯森林 、马尔科夫的西伯利亚 、瓦西里耶夫的不要射击白天鹅 、麦尔维尔的白鲸等,其内容
5、无不涉及这样一个命题:尊重和善待自然,也就是尊重和善待我们自己。 锁沙在完成这样一个主旨时,其叙述也充满了感天动地的忧患意识:当郑舜成纵身一跃,跳到柴堆上,紧紧地将老榆树抱住,岔了声高喊:放火吧,烧吧,要想烧老榆树那得先烧了我才行!这分明是整个人类为保护生养了我们的地球母亲所发出的战斗宣言。 多少年来,我们一直以自然界的征服者自诩。孰不知,那咆哮的洪峰,那冲天的山火,那流失的水土,那龟裂的农田,分明是大自然向人类发出的一次次呐喊、一声声哭诉!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果我们赖以生存的物质家园毁于一旦,人类的生存与发展又从何谈起呢?所以,面对着锁沙这样的诘问,我们还能无动于衷吗? 忧患意识是儒家的传
6、统,也是中国文化与中国文学的传统。古往今来,有哪一部穿越时空、激荡人心的诗文没有闪烁它的光泽呢?忧患意识也是诗人和作家作为“社会良知”的一个重要特征。值得肯定的是,锁沙不仅以深沉的忧患意识令我们动容,同时还以对自然与人心双重“沙化”锲而不舍的治理,体现出一种自觉的责任担当。 4锁沙也并非完美无瑕。小说作为一种叙事艺术,它区别于其它文体的一个重要标志,是应该为我们的文学画廊塑造出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恰恰是在这一点上,我觉得郑舜成的人物形象还不够丰满。其次,作家在情节的设置上也时有逻辑关系上的错位。比如,郑舜成有感于乡亲们跪求他留下来带领大家治理沙化的情谊,就任支书后号召大家到曼陀山去挖鱼鳞坑植树,却无一人响应。这不免使人心生疑惑:跪着求他留下来的那几十个村民哪里去了? 总之,锁沙中流淌的爱与忧患意识令人感动。作家以对人性的丰富体验和深刻洞察,使读者的心灵得到了诗性的滋润,变得丰富而细腻,灵慧而馨香。她就像一位虔诚的工匠,用这两把“刻刀”真诚地雕琢着岁月,雕琢着我们的心灵。让每一个现代人仰望星空,扪心自问为了遏制自然与人心的不断“沙化”,应该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