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冒险的“历史叙事”新历史主义学家提出了一种“文化诗学”理论,进而又提出一种“历史诗学”的观点,并以此作为对历史序列的许多方面进行鉴别的方法和手段这些方面有助于对那些居于统治地位、在特定时空中占优势的社会、政治、文化以及其他符码进行破译、修正和削弱。因而,在新历史主义者那里尤其表现出对历史记载中的轶闻趣事、零散插曲、偶然事件、卑微或不可思议的情形等诸多方面的特别兴趣。 我不知道赵柏田是否也受了新历史主义的影响,但就其创作而言,赵柏田在其作品中也表现出对历史的这种特殊偏好。评论家敬文东在为其著作历史碎影所作的序中把这样一种叙事策略称之为“小历史” ,他认为, “小历史的材料是从夹缝中得来的,它的
2、方法是收集事情的剪影,它的目的是尽可能利用历史上遗留下来的、进不了大历史的边角废料,为一个个辉煌的、沉重的、轰轰烈烈的大时代找到它的侧影、它的疆界、它的隐形轮廓,其指向却是历史整体的庞大与神秘。 ” 而给正德画像这部作品的写作,也基本上延续了这样一种别致的“历史叙事”思路。相较于通常的历史的宏大叙事,作者更倾向于用一种日常生活的视野去观照笔下的人和事,试图最大程度地还原历史的细节,使其呈现出更大的真实性和生动性。具体到这部作品,就是用更日常化的、更细致入微的笔触和视角去立体化地展现正德这个颇有争议的人物形象。赵柏田说, “历史叙事应该并且可以关注人的内心情感世界。2”作者也正是想通过这样一种叙
3、事方式和人物塑造手法,把人们传统认知中的皇帝形象予以重新画像,并通过一些鲜为人知的“稗官野史”予以“情节建构” ,让我们走进皇帝的日常世界,以此来破除人们的惯性思维,实现对历史和历史人物的再认识。 我们先不论这种“历史叙事”策略在历史学家看来是否得当,单就其所产生的功效来说,它已经获得了人们的认可,并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人们探求历史真相的需求和愿景(当然,也不能排除其中所带有的强烈的猎奇心理和窥视欲望) 。文学评论家张闳就认为,赵柏田的写作所体现出来的最重要的价值,在于他找到了一种有效的叙事方式,一种从先锋主义那里继承下来的话语方式,这种叙事方式同时也源于新史学,在史实与想象、历史与现实经验之间
4、架起了一道奇妙的桥梁,经由一个个隐秘的通道,把现代性和人类性的经验在历史场景中还原。 然而,历史真的能够还原吗?在海登?怀特看来,人不可能找回“历史” ,因为那是业已逝去并不可复原的,而只能找到关于“历史”的叙述或是被编织过的“历史” 。这样一来,历史就不是一种,而是有多少理论的阐释就有多少种。人们只选择自己认同的被阐释过的“历史” 。这种选择往往不是认识论的,而是审美的或道德的。 当前, “历史热”已经悄然成为文化界蔚为大观的一种景象,从品“三国” 、话“水浒” 、谈“红楼” ,到大国崛起 、 明朝兴亡六十年 、明朝那些事儿 ,这股历史学“热风”大有愈演愈烈之势。然而在这股热潮之下,问题颇多
5、。轻佻恶俗,戏说调侃者有之;真假难辨,混淆视听者有之;借古讽今,张冠李戴者亦有之。因此,如何在这种喧闹的3“历史流”中保持深刻的清醒和超然的智慧,是我们不得不做的思考。尼采就曾针对“历史热”作过自认为是“不合时宜”的思考,他说, “这一沉思之所以也是不合时宜的,乃是因为我把这个时代有理由为之骄傲的某种东西,即它的历史学教育,试图在这里理解为这个时代的弊端、缺陷和残疾,因为我甚至认为,我们所有人都患上了一种折磨人的历史学热病,而且至少应当认识到我们患有这种病。 ” 我们这个时代是否也患上了这种“历史学热病”呢?至今我们还不能下轻易的论断。但是在这样一个“历史热”汹涌的时代背景下,赵柏田的给正德画
6、像的“历史叙事”就有了很多冒险的意味。赵柏田意在为正德画像,体现这个人物的多面性,但在其“琐屑”的叙事和“颠覆性”的认知中,一方面实现了其对历史人物的再认识,另一方面却也有很容易滑入被读者窥视的视界的危险,而这种危险会在无形中削弱作者极力寻求的颠覆性和多面性所具有的意义和价值。胡适说,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以此来形象地比喻历史的多面性。的确,人们在认识历史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会出现主观偏差,从而形成不同的历史面相,这是无可厚非的。然而,在这个“历史热”狂飙的时代,我们还是应该清醒地认识到“历史学对于生活的利与弊”并予以适当的警惕,从而多一些尼采式的“不合时宜的沉思” 。历史是一堆“素材” ,对素材的理解和连缀才使得历史本文具有了一种叙述话语结构和“诗学的”创造性意义,在这个再生产的过程中,我们不仅要恪守历史与文学、真实与臆想的边界,而且要具备提炼历史素材的大智慧,以免哗众取宠,丧失对历史应有的温情与敬意。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