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通向文化源头的大风歌成路诗歌印象新的西部诗歌呼唤着新一代西部文化想像的创造者。西部诗歌的版图渐趋完成,对文化话语的运用渐趋丰富,朝着具体的精神个体所认定的文化源头回归是其无法阻挡的写作态势。西部诗歌所涵盖地域之广阔,地理风貌之特殊,自然景观之诡奇雄伟,人文风情之跌宕多姿,文化母题之源远流长,绝非任何走进其中者可以轻慢。 成路的诗歌写作,深受这一传统的熏陶,在地域写作的文化认知上,他是一个自觉者。他有自己的诗学理念,并且据此写作,据此发展出一种个人化的诗歌风格,他默默地用这种风格发出自己的西部声音。诗文高调,为人低调,以这种独异的姿态持续参与西部大地涌动了近三十年的暗潮。由宁夏人民出版社出版的
2、他的诗集雪,火焰以外 ,2006 年至2008 年历时三年完成的大型组诗太阳的分蘖 ,一直保留着两个关键词:文化、源头,这是颇有深意的选择。用充满仪式感和肃穆性的意象序列,他捍卫着西部中国文化源头的尊严,给泛滥柔靡之音和卡通漫画的时代吹送出异质的冷冽刚猛的“大风歌” 。 所谓“大” ,是指成路力图呈现的诗歌境界之大。他赞颂、称扬的人格力量和精神空间迹近无限。作为对越自卫反击战的亲历者,那段生命历程史诗般撼动过成路的心灵世界,埋伏在他所有诗语的背面。铁的气息、血和骨头上的火焰、目击死亡产生的深隐的伤口,是诗歌历史上造就出苍凉悲慨的风格的生活源头。对成路来说,这是他最初蹲在猫耳洞2里用诗歌这一形式
3、开始他生命吟唱的原动力。 所谓“风” ,是指诗人的另一个风格因素,即“国风味” (民间文化风情) 。中国诗歌文化的源头始祖“风” 、 “雅” 、 “颂” ,在具体的单个的作品中虽然难以一一辨析,但毕竟还有迹可求,所以诗经粗略地以生存等级、生活状貌为标尺的分类就被沿袭下来。成路最注重三者之中的“风” ,作为风味的支柱,也作为讽喻的底气,这是他风格的文本源头。具体体现在种种地域性风物、风俗的采纳,以及整个北方大地上扎根生长的事物在诗歌中活跃地重现和心灵熔铸。我要强调的“风”的特性,同时还指成路诗歌中连绵不断的“抗争庸俗,走近自然原生状态”的意向,这种民间化色彩浓烈的文化立场作用于诗歌的东西,则是成
4、路所说的“灵魂的革命”这一诉求。这一诉求在执行过程中,必须面向地域文化实际存在形态里不可或缺的心灵本真生活的刻画。简言之, “大风歌”的“风”是神性在歌唱,是原始思维的当下回归。任何精神性回归都不会重复既往历史,都包含着对当下生存的态度(“讽喻”态势)和评说力量。然而,风情长调,又是地域文学地域文化最易被攻击的一个罩门,时代已经将它部分地垃圾化杂耍化。 地域性写作具有广泛诱惑力。但迄今为止,我们的民族化理解水平还停留在地域文化的狭隘解释上,地域性事物和地域性事件慢慢地阉割成鸡零狗碎,搬演成欲望叙事的条条框框。而且,流行观念里,这种盲人摸象式的、割地而据式的手法就是“民族化”的真相,就是与世界文
5、学对话的最佳方式。但抽出社会学内容之后的“地域文学” ,是否还存在文学因素,是十分可疑的。地域、民族、世界三个概念的逻辑模糊(近3似或对等) ,使地域性写作日益狭隘单薄,文化内涵稀释得越来越苍白。地域写作开始像陷阱一样危险,而且,其中的精神向度开始受到讥嘲。 作为地域写作者的成路,想要跳出地域文学的既定陷阱,也想摆脱单纯逆反思维的局限,所以,他把文学与时代共谋的背景充分地淡化,淡得几乎要消失,让我们甚至无法清晰地感知到这一背景的存在。然而,他在每一章的题记部分给出反面提示,如第一章母水的题记:“我看见,我的第一代族长/持着火团把混沌烧融成河。 ”又如第三章时间的王朝题记是:“用皮袍拂去天空的垢
6、痂。 ”隐约地,让我们从中得到了关于本时代的背面的评价信息:一种不满,一种高扬精神旗帜的逆向写作冲动。他更愿用作品说话,用作品面对这个绵软燥热的世界,而不是用激愤的言辞去抨击。而我们在读这样的已经倍感陌生的“大风歌”时,却不能不时时联想到关于我们时代的一些漂浮不定的话题。 地域上的陕北,作为文化根源性的事物,被诗人成路幻化为想像世界里闪烁着神性光芒的一个存在:它存活的韧性与耐力令人惊叹,它丰厚的文化记忆反复给出提示和启蒙。神的现身,使诗歌中的思想者不再荒芜,使孤独不再可怕,使黄土高原蜕去丑陋的外表,在诗人面前裸露出“道”的美质和“一”的魅惑。对思想之“根”的溯源,最终奏响了通往文化源头的“大风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