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互动到悖反.doc

1、1从互动到悖反摘 要全球化问题和现代性问题，是近些年国际学术界关注的两大前沿性话题。随着讨论的展开，一个更为深层的问题凸现出来了，那就是全球化与现代性之间的关系问题。全球化和现代性实际上存在着一个从早期相互推动到当代相互悖反的历史变动关系。对这一复杂历史变动关系的认识，不仅能加深我们对现代性特征和命运的把握，而且也有利于我们认清全球化的实质和走向。 关键词全球化 现代性 互动 悖反 中图分类号B08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 1000-7326（2007）09-0120-05 一、目前学界的四种观点 在当前全球化问题和现代性问题的讨论中，虽然全球化和现代性的关系问题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和深入探讨

2、，但一些学者已认识到这一问题的重要性，并进行了一些思考。 一是认为全球化是现代性的扩张和后果。英国学者安东尼?吉登斯是这种观点的代表。在吉登斯看来，现代性作为 17 世纪出现在欧洲的社会生活或组织模式，内在就具有“全球化倾向” ，1 （P154） 时空分离、脱域机制、反思性三个因素赋予了现代性以强大动力，使现代性得以扩2张，从而使世界性的社会关系得以形成和发展。因此，现代性是全球化的动因，全球化是“现代性的根本后果之一” 。1 （P152） 吉登斯还进一步强调了全球化的现代性特征。他认为，现代性包括相互制约而又不能相互归结的四个维度即资本主义、工业主义、监督机器的发展、对暴力工具的控制；与此相

3、应，全球化也包括四个维度即世界资本主义、全球性劳动分工、民族国家体系、世界军事秩序。由此可以看出，他所谓的全球化的维度无非是现代性制度从社会到全球的扩大而已，全球化无非就是现代性在世界范围的表现和扩展，其性质是现代性的。 二是认为全球化是塑造现代性的力量，现代性是在全球化中形成和发展的。美国全球化问题研究专家罗兰?罗伯逊以及世界体系论代表持这种观点。罗伯逊对吉登斯的观点进行了批评：“全球化指的是不同生活形式之间常有争议的结合。这一点无法通过简单主张全球化是现代性的一种后果而准确把握” ；2 （P38） “毋宁说，在不否认现代性的某些方面极大地放大了全球化过程的同时，我坚持认为，不管我们用现代性

4、时可能指的是什么，但远在它之前，当代类型的全球化就已经起动。 ”2（P245） 他认为全球化是现代性的条件，更是不同路向的现代性的条件。3 （P20） 世界体系论坚持从“世界体系”出发看待单个社会的特征和发展。它认为一个社会的特征及其发展绝不能从其内部得到解释，必须从其在世界体系中的位置来加以说明，西方现代性实际上就是在世界性体系中得以形成、塑造和发展的。它的一位代表恩里克?迪塞尔就指出，现代性“并不仅仅是在欧洲中世纪对抗其他文化而积淀的内部优势的产物，相反，它也是对美洲的发现、征服、殖民和整合（归入）3这一简单事实的重要结果。现代性是这些事件的产物，而不是他们的起因” ；“甚至资本主义也是世

5、界体系内欧洲的世界化和中心化这一情势的结果而不是其成因” 。4 （P4-5） 三是认为全球化意味着现代性的终结。其代表英国学者马丁?阿尔布劳认为，全球化是一种重大的划时代的深刻转变，标志着现代时代已成往事。那种企图把全球化同化于现代性的做法是错误的，它曲解了当代的各种划时代的变化。他说：“从根本上讲,全球时代意味着以全球性来取现代性；对于个人和团体来说，这也就意味着一种在行为基础和社会组织方面的全面变革” 。5 （P9） 根据在于， “全球性至少在五个方面使我们超越了现代性的种种假设。这个五个方面是:由全部人类活动造成的全球性的环境后果；由具有全球破坏性的武器导致的安全感的丧失；通讯系统的全球

6、性；全球经济现象的涌现；以及全球主义的反省性在有这种反省性的地方,人们和各种团体都以全球作为自己确定信仰的参照系” 。5 （P9） 这些汇聚在一起，对现代性的扩张性以及民族国家构成了极大的挑战。他号召我们忘掉现代性， “摆脱令人窒息的现代对于想象力的抑制，我们生活在我们自己的时代,全球时代为我们开辟了前所未有的生活天地” 。5 （P12） 四是认为全球化和现代性是相互交织和相互形塑的。这是近些年国内讨论中某些学者提出的观点。丰子义教授近些年来一直关注全球化问题和现代性问题，他认为全球化和现代性是紧密联系和相互交织在一起的，全球化是在世界现代化进程中逐渐推行的全球化，现代化又是在全球化背景下进行

7、的现代化。6 （P161）沈湘平博士在全球化与现代4性一书中认为，现代性与全球化是相互形塑的，关于全球化的问题越来越是现代性的问题，关于现代性的问题也越来越是全球性的问题。从未来发展的维度来看，有什么样的现代性，就有什么样的全球化；同样，全球化发展到什么程度，现代性也就发展到什么程度。7 （P28） 以上几种观点，都揭示了全球化和现代性二者关系的某些方面，但又都在某种程度上把二者关系简单化了，而没有看到二者之间复杂的历史变动关系。 二、全球化和现代性的互动 从最一般的意义上来说， “现代性”概念，是从纵向的角度对人类社会发展的一种状态的揭示，偏重的是时间的纬度。关于何为现代性，虽然人们从不同视

8、角进行了解释和界定，但一般说来，它是指不同于古代社会的现代社会的性质和特征，具体包括工业化生产、市场经济、民族国家以及个体主义文化观念等多方面。与现代性概念相对， “全球化”概念，则是从横向的角度对人类社会发展的一种状态和进程的揭示，更偏重的是空间的纬度。对全球化也有各种各样的观点和看法，但它主要是指一种全球性的交往以及全球联系的形成和发展的进程，是指人类从孤立的民族历史走向世界历史的过程。 “全球化”和“现代性”虽然是从不同的维度对人类历史的揭示，但它们之间绝不是无关的，而是存在着一种相互推动和相互促进的关系，这具体表现在现代性和全球化的早期形成和发展过程中。 5现代性与传统社会的特质不同，

9、它本身内在就具有开放性和扩张性，正是这种开放性和扩张性推动着全球化的形成和发展。工业化的生产是现代性的主要特点之一。它一方面必然带来生产的扩大和分工的发展，它不仅要求从国内而且要求从国外取得工业原料和粮食以满足自己的需要，由此推动了生产国际化和国际分工，促进了世界市场的形成和发展；另一方面其所孕育的科学技术的进步又引起了交通运输和通讯的革命, 为全球化提供了重要条件。这一点马克思早有所揭示：“大工业创造了交通工具和现代的世界市场” ，从而它“首次开创了世界历史，因为它使每个文明国家以及这些国家中的每一个人的需要的满足都依赖于整个世界，因为它消灭了各国以往自然形成的闭关自守的状态” 。8 （P1

10、14） 市场经济是现代社会的经济组织方式。市场经济本身追求利润最大化、追求资源的合理配置，所以必然使其要打破地域、民族的界限，通过外向型发展走向世界。市场经济的发展，打破了以往各民族的孤立状态，建立起了人与人之间以商品、货币为媒介的世界性的社会联系，促使历史进入了世界历史的阶段。 民族国家作为现代社会政治组织形式，本身也构成了全球化的行为主体。现代性的扩张是在民族国家的组织和保护中进行的。通过民族国家形式，商品和货币得以在全球范围内流动，劳动得以通过国际分工在全球范围内重组，一国的力量得以充分地动员起来参与国际竞争。 个体主义的价值观是现代性的本质规定性之一，是全部现代文化精神的基础和核心。个

11、体主义价值观的形成，标志着“个人自我意识”的觉醒，它构成了现代社会运行的支撑性因素，是现代社会的创新能力、6内在活力和驱动力的内在源泉，其中所包含的对个人利益的推崇，对个人的自由、权利的追求，无疑为现代性的扩张和世界性的交往提供了强大的精神动力。 从历史上看，现代性最早形成于西方。它是随着市场经济和资本主义的萌生、民族国家的成型、启蒙运动、工业革命等逐渐生成的。从一开始它就是催生和推动全球化不可忽视的力量。然而由于现代性在欧洲的一些国家是与资本主义结合在一起的，从而使早期的全球化带有了资本主义的野蛮性。马克思曾指出，资本是天生的国际派，具有无限扩张的本性，而“不断扩大产品销路的需要，驱使资产阶

12、级奔走于全球各地。它必须到处落户，到处开发，到处建立联系。 ” 8 （P276） 这样早期的全球化,是以西方国家单向度地向经济落后的国家和民族扩张,使之沦为殖民地的方式进行的；是以西方国家主动进入世界交往，非西方国家被强制拖入世界体系为特点的。随着殖民体系的破产，现代性在非西方国家的普遍建立，使得走向世界、加强世界交往变成了各个民族国家的内在的需求，从而极大地推动着全球化向全面和纵深方向发展。 全球化作为世界普遍交往的过程，本身也是现代性形成和发展的条件和重大推动力。现代性不是在特定社会内部自发发展的产物，而是在全球互动中生成和发展的，是以一定的全球性的交往为前提和条件的。现代的工业化生产离开

13、世界性的交换和分工是不能存在和发展的。首先，全球性的交往促进了科学技术的发展，促进了生产力的发展，从而为机器化生产提供了技术的条件；其次，世界性的市场为工业化生产提供了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并为其提供销售市场；最后，虽然现代化的工业7生产促进着国际性的分工，反过来国际性的分工也强化着社会内部的分工和交换，促进着工业化的发展。 市场经济本身同样也依赖更为广泛的市场的存在，没有对外贸易和世界市场，市场经济也不能得以存在和发展的。对外经济交往使传统的生产活动逐步变成为满足其他地域、民族的需要而进行的活动，变成为了交换而进行的活动，从而促使自然经济的瓦解，同时也导致人身依附关系的解体，大批自由劳动力的出

14、现；对外贸易的高额利润为了市场经济兴起奠定了资金的准备，并形成了一个新的商人阶层。与此同时，世界性的市场交换网络，为资源的优化配置和市场交换提供了基础。正如马克思所言：“一般说来，世界市场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基础和生活条件。 ”9 （P126-127） 现代民族国家的形成与发展也绝不是孤立的自在发展的过程，而是在全球化进程中形成和发展的。现代民族国家的出现往往与外来的压迫和军事侵犯通过争取民族独立的进程密切相关的。世界性交往的增强，世界不同地区之间利益的竞争，构成了现代民族国家产生的前提。同时，民族国家观念在全球范围的扩散也是现代民族国家产生和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 个体主义价值观不仅仅是一个社

15、会内部所孕育出来的，也是在对外交往活动中逐渐成形和不断发展的。对外的经济交往本身促进着个体意识觉醒、个体利益强化；世界性的文化交往也在一定意义上推动着个体主义价值观的生成，并促使其在世界范围内的普遍化；同时个体主义价值观也是在现代性的扩张中得以表现和完善的。 8从历史上来看，全球化是伴随着西方的殖民化开始的。正是这种对外扩张的过程，促使着西方现代性的产生和发展。欧洲近代资本主义与其说是欧洲社会内部生产关系变动的结果，不如说是在与非洲、亚洲的关系中诞生的。资本主义市场、贸易和货币流通、劳动分工等等不是简单地从一个社会内部的生产方式中产生出来的，而是经由长途贸易和交通而发生的不同区域互动的结果。马

16、克思早就指出：“美洲的发现、绕过非洲的航行，给新兴的资产阶级开辟了新天地。东印度和中国的市场、美洲的殖民化、对殖民地的贸易、交换手段和一般商品的增加，使商业、航海业和工业空前高涨，因而使正在崩溃的封建社会内部的革命因素迅速发展。 ” 8 （P273） 在这个意义上，正是全球化推动着现代性的产生。 现代性本身在全球化的进程中也不断得以扩展。欧洲通过对海外的扩张,把最先产生于欧洲的现代性传布于美洲、亚洲、非洲等世界各地。尽管这个过程是血与火的残酷过程,但它毕竟在客观上加速了整个世界的前现代性时代的结束和现代性的开始,西方充当了历史的不自觉的工具。当然在这一过程中，由于各个民族历史条件和文化传统的差

17、异，现代性在世界各地的表现并不完全一致。 三、全球化与现代性的悖反 全球化与现代性的相互促动，推动着全球化和现代性各自的发展，塑造着人类历史发展的进程。在现代性的推动下，全球化在当代表现越9来越突出和明显，使人类真正进入了全球化的时代；另一方面在全球化的推动下，现代性在今天已得到了广泛的普及和深化，使整个人类都卷入现代性的潮流中。然而，随着现代性的普遍化，现代性的内在缺陷也在全球范围内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现代性陷入全面危机之中，使其很难再成为推动全球化和人类进一步发展的促进力量；而当代全球化的发展又对现代性提出了种种严峻的挑战，要求超越现代性。这表明，二者陷入了一种冲突和悖反状态之中。 关于现

18、代性的缺陷，很多思想家都给予了明确的揭示。马克思的资本主义的剥削本性以及导致的人的异化、韦伯的现代工具理性对价值理性的僭越、哈贝马斯的现代社会系统对生活世界的殖民、福柯的现代性对非理性行为的强暴，贝尔的资本主义的文化矛盾、吉登斯和贝克的现代性的风险和不确定性等等思想，都是从不同角度对现代性局限的揭露。具体说来，现代性的局限主要表现为：现代的工业化生产极大地提高了人改造自然的能力，同时本身也蕴含着大规模毁坏自然环境的潜力，带有引致严重生态问题和环境问题的风险。市场经济是靠市场机制引导的经济活动形式，本身蕴含着自发性、盲目性，不可避免导致人与人的分化以及社会生活的动荡；市场经济膨胀了人的逐利性、功

19、利性，使人陷入片面发展之中，带来人的异化；市场经济的无止境扩张性也会由于受到空间以及自然资源的限制，无法持续下去。现代民族国家由于对其主权和国家利益的强调，也必然带来民族国家之间的冲突、争端、甚至暴力。个人主义价值观把个人理解为孤立的原子,主张个人追求财富、权利优先性，致使对群体利益和公共性问题的忽视，导致人与人的隔阂、冲10突。在现代性开始形成和初期发展时，这些内在缺陷由于其巨大的正面作用并没有显现出来。但伴随着现代性的发展成熟和扩展，其内在弊端也就逐渐暴露出来。特别是在现代性没有在全球氛围内普及时，早期现代性国家可以通过向其他国家、地区的扩张来转嫁这种危机。当现代性在世界范围普及的时候，人

20、类已经再也没有转嫁的空间了，由此现代性的发展走到了极限，很难再维持和存在下去了。在当代，现代性的合法性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后现代主义思潮的盛行正说明了这一点。现代性在当代的危机表明，现代性已失去了推动人类历史发展的进步作用，也无法推动全球化的前行了。 与此同时，当代全球化本身又内在要求超越现代性。这一点更鲜明地体现出全球化与现代性的悖反关系。全球化作为人类的普遍联系和交往过程，本质上就包含着对现代民族国家界限、主权和利益的突破。一方面，在全球化条件下，各个民族国家的政治、经济和社会生活的交往，必然要求突破用来保持民族国家内部统一和排除其外来干涉的边界限制。另一方面，全球化所带来的国家间的、超国家的组织以及各种非政府组织的成长，也要求国家权力的某种程度的“让渡” ，从而逐渐削弱民族国家的主权。最后，全球化的当代发展带来了一系列问题，要求超越民族国家的利益来解决。从历史上看，早期的全球化由于受到西方国家的胁迫，广大的亚非拉地区被强制地纳入到 “世界体系”之中，从而形成了世界性的殖民体系。然而这种殖民体系不仅导致了早发现代化国家对其他国家的经济掠夺与政治控制，引发了全球各区域、各民族国家的发展失衡，而且最终引起了资本主义国家之间的冲突与战争，从而使早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