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妻性的缺失论萧红、张爱玲笔下的女性形象学生:马建卫【摘要】 萧红、张爱玲是追求个性自由与独立的叛逆者。两人在爱情上都饱受挫折与伤害。情感的缺失性体验折射在文本中,就是作家笔下一系列女性形象身上妻性的缺失。这种缺失, 源自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对女性尊严和价值的漠视,源自传统的思想观念和伦理道德所造成的女性自身的劣根性,也源自两性世界爱情的缺席所导致的情感荒漠。【关键词】 萧红 张爱玲 女性形象 妻性缺失【Abstract】 Xiao Hong and Zhang Ailing are traitors who pursue the freedom and independence of pers
2、onality . Both are subjected to setbacks and hurt . The refraction of experiences of the lacking of feeling is the lacking of characteristic of wife in series of female images in the writersworks. This kind of lacking of feeling is originated from the indifference of females dignity in male-oriented
3、 society; the inherent weakness of female caused by traditional ideological ideas and moral principles; and the emotionless desert caused by the lacking of love in the word of male and female.【Key words】 Xiao Hong Zhang Ailing Female images The lacking of characteristic of wife萧红、张爱玲作为 20 世纪三四十年代崛起的
4、两位天才女作家,她们有着相似的遭遇,有着同样的困惑与挣扎,她们的天才艺术如黑夜里耀眼的星星,照亮了三、四十年代的漫漫长夜。然而她们的人生是沉重的,她们的一生都饱尝了太多爱情的幻灭与悲哀。对于自己的爱情生活,萧红很有感慨地说过这样的话:“我一生最大的痛苦和不幸却是因为我是女人” 1张爱玲与胡兰成分手时,也说过:“我想过,我倘使不得不离开你,亦不致寻短见,亦2不能再爱别人,我将只是萎谢了。 ”2如果说爱是一种能力的话,那么此时的张爱玲已经丧失了这种能力,她已不能再爱了。婚恋的不幸,在萧红、张爱玲的小说中留下了一道道阴郁的影子。在她们笔下,男女之间没有情爱的愉悦,只有男性对女性的摧残和压制,妻性从来
5、只是一个沉默的缺席者,在男权中心社会里,女性只是充当一个性别的符号,没有作为真正“人”的尊严和价值,始终在无爱的痛苦中受着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萧红、张爱玲笔下女性妻性的缺失,源自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对女性尊严和价值的漠视,源自传统的思想观念和伦理道德所造成的女性自身的劣根性,源自两性世界爱情的缺席所导致的情感荒漠。本文从两位女作家的情感缺失性体验入手,探讨她们文本中女性妻性的缺失。所谓妻性既不是指我国传统文化儒家思想中的贤妻良母,也不是指西方传统文西化中的圣母,而是在西方女权主义者和西方新文化意识形态中所特指的男女之间的爱情,是建立在两性相悦相知这一现代伦理性爱基础之上的男女之间的爱情。在这一
6、爱情中,女性的爱情是女性对男性的一种真挚情意,女性的爱情追求是要与男性携手共度人生,正如恩格斯所说“现代的性爱的第一特征在于它是以所爱者的互爱为前期的,在这方面,妇女处于同男子平等的地位。 ”3一 男权中心社会中女性妻性缺失的不可抗拒萧红、张爱玲作为那个时代具有强烈女性意识与追求个性自由的叛逆者,她们深受男权中心主义文化之苦,在爱情、婚姻道路上艰难地跋涉与追寻,却一次又一次陷入男权中心的桎梏中。她们一生都在追求一种真正能拥有个体尊严与平等的婚姻,但在男权中心社会里,这是不可能实现的。一次次的遭遇失败,以及对生命存在的幻灭感,无疑给她们的创作带来深刻的影响。萧红对这一点的感触最深。在她的笔下,在
7、男权中心社会里,女性形象是空洞的, 她们没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和意识。女性生活在男性精神控制的阴影中,在男权为主的社会,女性只是一个被役用的物件,无法从平等的对话与交流中获得男性的理解与尊重。萧红在众多琐细的日常生活画面的描绘中,揭示出在男权、夫权的重压下,女人们抬不起头来,更触摸不到生命的价值。3月英曾是渔村最美丽温和的女人,结婚后患病在床上,丈夫把被子拿走,只用砖围在她身边,任凭她一夜哀号到天明。她的股盆下浸满了排泄物,她的臀下小虫们在那里活跃着,她的牙齿变绿,最后逐渐由人变成活者的鬼。月英的生命就这样在丈夫的残忍和漠视中划上了一个凄婉的句号,爱与不爱都是男子的权力,女性是没有话语权的。金枝是
8、生死场中着墨最多的女性形象,在这一人物形象上,萧红格外关注的是女性心灵深处那份特有的柔弱与宿命般的凄苦以及她身上妻性的缺失。少女金枝身不由己地爱上了粗狂强健的青年成业,可是她只享受过短暂的爱情甜蜜,很快就应验了成业婶的预言:瞬间的爱情享受是要付出一生的代价。婚后的男人变得和石头一样硬,更多的时候男人对她只有鲁莽的性要求,而她只能像一只羔羊一样在他的身体下颤抖,感受着悲哀。即使在她怀有身孕的情况下,男人仍只管发泄自己的本能冲动,致使她因早产而几乎丧命。金枝重复着婶婶不幸的过去,复制着女人们痛苦的现在。男人在外面世界的一切不顺心,回来都拿自己的妻子出气,甚至残忍地将小金枝摔死。可作为妻子、母亲的金
9、枝,她满腹的委屈、凄楚又能对谁诉说?作为女人,她的妻性又能向谁索要?处于封建男权中心主义氛围的金枝,就这样被剥夺了表达自我情感和要求的欲望,被剥夺了作为妻子的权利,她瑟缩着,承受着,这就是男权社会里被压抑的女性的生存本真。金枝的不幸人生际遇表明在女性的生存中:性是自然的、天生的,而“妻”则是社会的、人工的。在男权中心的社会,女性没有主动追求性的权力,只能被动地参与其中,成为男人泄欲的工具。 对于女性的这份柔弱与凄苦的不断体味与深刻发掘,清晰地投射出萧红对女性生存境遇的自我体察与情感认同。在张爱玲的小说中,女性身上妻性的缺失则是整个男权文化对女性的迫害,而女性只能是整套封建思想的终极受害者。对她
10、们而言,妻性是遥遥不可及的奢侈品。最典型的当论曹七巧。七巧嫁到姜家,就是她妻性缺失的开始。刚到姜家的七巧极力想讨好每个人,可是从老太太到丫头,大家都知道七巧不过是个开麻油铺的出身,如果不是二少爷得骨痨,是个残疾,她永远不会走进姜公馆;同时她也明白,如果不是哥哥贪图姜家的钱财,她的人生4也许会是另一种境况。但生活不容假设,不管怎样她已是姜家的二少奶奶。这种封建等级文化与男权中心社会给了她怎样的一个丈夫,她对季泽说:“你碰过她的肉没有?是软的,重的,就像人的脚有时发了麻,摸上去感觉”丈夫在家中的景况,使她失去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妻子的自信与自尊。她在哭,但又不像在哭,却像翻肠倒胃的呕吐,生理和心理的反
11、感使七巧无法享受到一个正常女人应享受的天伦之乐。但对鲜活的市井出身的七巧来说,她不可能饱食终日,默默无闻地等待生命消失的那一天,她要挣扎,要与挤压的时间与空间抗衡。在无法得到丈夫的爱,满足一个正常女人的欲望的时候,她发现了溢情溢性的小叔子季泽,因此有意无意向他乞情。当乞情遭到拒绝时,她又将这种不光彩的挫败归于丈夫身上:“难道我跟了那个残废的人,就过上了残废的气,沾都沾不得?”她虽然将季泽当作自己的情人,但婚姻制度、等级观念、伦理之道、男权文化却是她不可逾越的障碍。就这样,一个失掉妻性的女人,爱的欲望潜藏着,压抑着,就以金钱作为唯一的追求,最终这种欲望疯狂变态地驱使她失掉了与生俱来的母性,母性的
12、沦丧最终使七巧变成为现世的魔鬼。她是张爱玲作品中唯一的一个彻底扭曲的人物。她极端病态,极端残忍,极端疯狂,她开始报复,她的报复也有点变态,有点歇斯底里,而且带有毁灭性, “我一辈子也没有享受过男人的温情和爱,你们也不能够享受。 ”她毁了长白的婚姻,断送了长安的幸福,最终变成了金钱的奴隶。她的一生是可悲的,既没有得到精神之恋,也没有得到肉体之爱。金钱的枷锁使她禁锢了自己的情欲,最终成了男权文化彻底的牺牲品。张爱玲对七巧形象的刻画与描写已经达到无人企及的程度,这使我们能感受到男权文化、封建纲常对女性妻性的摧残与剥夺,以及时间空间对女性生命的挤压和刮割。我们注意到:萧红作品中的女性从未体验到为人妻的
13、快乐,她们纯真的恋情常常遭到践踏与毁灭,她们只是男人的性对象,她们的身体是男性欲望的源泉,男性的肉欲中具有极大的功击性成分,然而女性却从未在男性身体上得到过真正的欲望满足,于是便在她们的性冲突与无法满足的欲望之间,形成了难以调和的矛盾冲突关系;张爱玲则将笔触深入男权文化结构的最深处,揭示出男权文化传统中女性命运的凄怆、悲凉以及对女性妻性的腐蚀与5戕害。二 女性生存的被奴化与自奴化在男权社会里,女子的形象是由男子来塑造的,她的理想标准也是由男人为了自己便于统治的需要而赋予的。她们是男性欲望的对象,也是男性审美的对象,是男人的附庸,总之,是除了她们自己之外的一切。男权中心社会赋予男人无上的威严与绝
14、对的权力,男人不仅有统治女子的权利,而且还有权力为整个社会制造这种统治的根据。女性始终处于被奴化的状态,这是中国妇女妻性缺失的根本原因。但可怕的是女性自己却将这种被奴役的状态历史地内在化,使之成为她们共有的集体无意识,于是妇女的命运在被虐与自虐的两重压迫中沉浮。她们成了典型的“女结婚员” ,压抑、甚至泯灭了自己的情欲,机械而努力地为满足男人的欲望出卖自己的肉体,从而获得一张婚姻的长期饭票。 呼兰河传的小团圆媳妇、王大姐, 生死场的金枝就是一类被男权文化、封建纲常奴化而失去话语权的女性。萧红在生死场中还写道这样的一类女性:她们木然地看着自己的同性在痛苦中死去,她们甚至连一点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当为
15、生活所迫不得不到城里谋生的金枝遭到强暴与蹂躏后,她那颗破碎的心灵不仅得不到周围那些与之有着相同遭遇的女人的同情与关切,就连自己的亲生母亲,也只是痴迷于那张用金枝的羞恨与屈辱换来的钞票,而忘却了对女儿的抚慰与怜惜。永远体味不到灵魂的女人,只在物质上充实自己。在金钱欲望的诱惑下,母亲还急不可待地鼓励女儿尽早返城,金枝那颗渴望爱抚与慰籍的心,就这样被母亲无情而冷酷的遗忘了,女性就这样相伴相生在比男性更严酷的“性同类”的迫害中。正如波伏娃所说:“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被变成的。 ”4女人在被变成女人之后,失去了与男人争得平等的意识,而且在这种后天形成的规则里沉沦,作了男性世界的附属物。萧红的小城三月
16、中的翠姨,原本对于妹妹的订婚, “一点都没有羡慕的心理” , “但是不久,翠姨就订婚了” 。生性典雅,精通琴箫的翠姨,既没有见过自己的未来丈夫,也不知道为了什么目的而结婚,作者只是轻描淡写地指出, “翠姨自从订婚之后,是很有钱了,什么新样子的东西一到,虽说不是6一定抢先去买了来,总是过不久,箱子里就要有的了。 ”到了两家选好的日子,便顺理成章的嫁了过去,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简单和自然。在萧红的笔下,这是一类典型的“女结婚员”形象,她们只是为了结婚而结婚,对婚姻的双方来说,没有爱情可谈,或者说仅仅是建立在金钱与性欲基础之上的家庭,她们把爱欲变质为谋生的手段,成了只能满足生存的可怜的女奴。在她们身上,
17、人格和尊严沦落了,奴性成了人的本性。这类形象在张爱玲的笔下更是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白流苏在倾城之恋里的表现,可谓是作者的独具匠心,在那“高等的调情”中显出了韧性和打持久战的勇气。可以说是一场战乱给了流苏一个侥幸的交待。流苏在那个破落遗老的大家族里受尽了亲人的剥夺和羞辱,再不去找个有钱的男人嫁了,她将无立足之地。她与柳原进行了一场胶尽脑汁的猫鼠恋爱的游戏。她想抓住婚姻,而柳原只想以她为情妇。她忍住屈辱与尴尬周旋,机巧和匠心中显出她卓绝的努力。她只盯住一个目标婚姻。流苏清楚自己在生存这一大难题中挣扎,经济的绝境让她必须以婚姻为归宿。同时,她也屈辱地明白:“结婚根本就是一项长期的卖淫” ,没有任何
18、爱情可言。当两性的结合失去了爱情的基础时,婚姻的不平等或交易性质就暴露无疑了。女人的底价是她的“美的身体”或“美的思想” ,最终不过是男人的工具或什物。按照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白流苏活到 20 世纪 3040 年代仍在最底层生存的需要中打起精神顽强奋斗。女人们不得不依靠男人建立一个家庭,拿生活费,给自己一个名份“某某的老婆” ,名正之,言顺之,才安全,才幸福天知道这幸福的含量有多少?在流苏的哲学里,被自己的丈夫,那个她可以依靠的男人宰割或许是可以容忍的,因为亲情的冷酷与异化使她不得不依靠一个陌生的男人。这对她来说不能不认为是一种铤而走险的举动,我们于是得到启示,流苏谋婚姻的实质是谋生。这种长
19、期卖淫性质的婚姻不仅使卖方时时感到不如意,也是买方感到感情上的隔膜。白流苏婚姻的实质更多的是对“安全感”和“一张长期饭票”的追逐,不是男女双方的两情相悦,是沾了世俗、虚假、算计和彻头彻尾的“铜臭味”的“滥情” 。事实上,白流苏、曹七巧们“都有一种前人未有的清醒” , “一是对自身处境的清醒,明白自己在社会关系中的位置和价值以及男人对自己的打算,7二是对自己目的的清醒,明白自己必须选择一个什么样的生存方式,并尽全力为此而奋斗。 ”5为这二者的清醒,女性一个个在“新娘学校”里训练得精明强干,心智发达。做“女结婚员”几乎成了女性生存的终极目标,她们的奋斗及挣扎反抗的物质指归就是婚姻:卖身婚姻以求“现
20、世安稳” 。张爱玲留情中三十六岁的寡妇敦凤也是如此。她为了钱,为了给自己找一座富足的靠山,嫁给耳顺之年的米先生。她再次得到了婚姻,却依然不存在妻性。无论是萧红笔下的金枝、翠姨,还是张爱玲笔下的白流苏、敦风,她们从来都没有回归到她们的自我,她们羞于把自己的妻性展现在男人面前,她们封建、保守、自闭,为了生存出卖自己的肉体,成了解决男人性欲和抚养子女的完全意义上的奴婢。妻性所指归的现代性爱基础上的爱情在她们身上丧失殆尽。她们也从来不表达自己对男人肉体的渴望,常常处于性冷淡的状态下,尤其是张爱玲笔下的白流苏们,她们肉体的一半处于沉睡状态,有强烈的自卑感。而两性关系的最终“伊甸园”是灵与肉的和谐与统一,
21、只有当沉睡的肉体的生命力完全觉醒过来后,只有肉体的欲望完全得到满足时,男女才能在性爱交流过程中相知、相悦、相融,从而使“交流的甜美之爱和疯狂骄傲的肉欲满足之爱,合二为一” ,达到并超越爱的最高境界。三 爱情的缺席导致两性世界情感的荒漠化萧红、张爱玲作品中女性人物爱情的缺席源自作家本人对爱情婚姻的痛苦体验。她们都有着不幸的爱情婚姻。她们都曾拥有了爱情,但旋及又失去了,这种对爱情的渴望而不得的痛苦使她们更敏感地体会到现实世界两性关系的虚伪冷漠。萧红在逃离父亲的家以后,与李姓青年同居。后来漂泊无依,又陷入王恩甲的圈套被遗弃。后来与萧军的结合,萧红原以为拥有了爱情,然而萧军的大男子主义,自负与傲慢,还
22、有对爱情的不忠给了她致命的一击, “做他的妻子却太痛苦了!我不知道你们男人为什么那么大的脾气,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妻子作出气包,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妻子不忠实!忍受屈辱,已经太久了” ,她选择了离开萧军,跟随端木蕻良。但端木胆小自私,临危逃避, “留下大腹便便,行动困难的萧红,只身到重庆去了”8。萧红在凄凉孤寂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张爱玲在 23 岁时结识比她大 14 岁的胡兰成,当时的胡兰成在汪精卫伪政府担任要职,也略有才气。孤傲的女子以为遇到了赏识她的知音,飞蛾扑火般投向爱情。可惜遇人不淑,短暂的结合后,胡兰成到武汉接办日伪刊物大楚报后就与汉阳医院护士周训德打得火热。1946 年 2 月胡兰成在温州
23、一带隐匿时又与村妇范秀美同居。饱经创伤,痛苦异常的张爱玲十分绝望,最终与胡兰成决裂。心理研究表明:尽管实际的缺失境况是缺失性体验产生的一个条件或诱因,但若不是有过实际的满足,至少是想象的满足,那么人们就感受不到自己的缺失。最觉痛苦的人并不是那些一直生活于悲惨境况的人,而是那些对幸福有过深切感受,并一直期待幸福的人。萧红、张爱玲都曾拥有过爱情的满足,但这种满足在她们的生命中犹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她们终其一生都在寻找一种能寄托肉身与灵魂的归宿,然而她们一生都在飘泊无依中孤独走过。爱情的缺席使她们体会到现实世界两性关系的虚伪冷漠。因此在她们构筑的文本世界,两性关系异化为原始本能的发泄或赤裸裸的金钱
24、交易,呈现的是一片感情的荒漠。不谈爱情是萧红小说的一个显著特点。她笔下的女性是在无爱的痛苦中受着精神和肉体双重折磨的底层劳动妇女,她们从未体验过情爱的愉悦。从她的小说文本当中,我们所看到的女性婚姻,都是苦涩与悲剧性的,她们的精神因婚姻而灰色,她们的妻性也因婚姻而凋谢。婚姻没有实现她们的妻性,相反她们的妻性则葬送在无爱的婚姻中。小团圆媳妇、王大姐、金枝、翠姨的婚姻悲剧,都说明了在封建意识根深蒂固的男权社会,爱情只是一个沉默的缺席者,在这种婚姻中,女性只不过是被动地参与了无爱的婚姻。萧红正是通过这种渗透着自己人生体验的痛苦经历,细致入微地表现着女性的不幸,以她深邃的内在气质探索着女性的命运,揭示了
25、女性妻性缺失的深层文化根源。正因如此,我们才感受到萧红内心深处的悲悯与不平,感受到由女性无声的死亡所散发出的欲哭无泪的沉重与悲凉。9张爱玲雕刻了沪港都市男女千疮百孔的爱情,在她的笔下,没有一样爱情是完美的。她笔下的女性是一类洋场畸形残民文化氛围中寻找婚姻的没有爱情的妻性缺失者。不管是白流苏与范柳原,葛微龙与乔琪乔,还是曼露与祝鸿财以及孟烟鹏与佟振宝之间等一大群太太们和其背后的老爷们之间,所有的夫妻都是冷漠无情,她们婚姻的爱情缺席,导致双方两性世界灵肉的割裂,同时也给女性的妻性罩上一层无法实现的阴影。张爱玲生在没落的大家族里,出入于金钱与情欲支配的洋场社会。她生命中执著追求的爱人对爱情的背叛,摧
26、毁了她对爱情的全部希望,使她深刻体味到人生的苍凉。她甚至有点绝望,所以她的作品里没有一样爱情是完美的,更多时候,爱情只是人们权衡利弊的一场交易,这场交易中身体成为女人唯一可以取胜的资本。弗洛伊德曾说,一个幸福的人不会幻想,只有愿望未满足的人才会幻想。情感的缺失性体验使张爱玲过早地开始了人生的觉醒:“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子,爬满了虱子。 ”萧红、张爱玲作为那个时代中饱受男权之苦和动荡岁月之痛的女性,她们的人生体验中感受最深,体验最切的,当是她们作为女性的那份经验,而这一经验困扰和影响了她们的全部生活,同时也规约和影响了她们的全部创作。于是在她们笔下就出现了一系列“妻性缺失”的女性形象,究其根源,二
27、者作品中女性妻性的缺失都来自当时男权文化为中心的社会对女性尊严和价值的漠视,源自传统的思想观念和伦理道德所造成的女性自身的劣根性,源自两性世界爱情的缺席所导致的情感的荒漠。但二者的侧重点不同,萧红的一生都在苦苦追求爱情,却始终得不到,爱的缺失构成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体验内容。体现在她的创作中,则是作家塑造了一系列“妻性缺失”的女性形象,作为对男权中心社会强烈的抨击和对女性命运的深切同情。萧军曾说:“萧红就是没有妻性的人,我从来没有向她要求过这一妻性 。 ”6而鲁迅先生也说过“女人的天性中有母性、有女儿性、无妻性。 ”7可见女人的妻性不是一个人所能完成的,在当时男权文化的强大压力下,在萧军的大男子主
28、义的傲慢与自负下,萧红的妻性怎么实现?萧军对萧红的定位是不对的,而他所10指的妻性也并非本文的妻性,他完全是在男权主义的文化下对萧红的指责。张爱玲则深入到女性生存的真实空间,将女性作为险奇世界的尤物加以表现。为了在时空的挤压中生存,她们拼命攀附“妻性”的绳索,以求得经济上的保障与安全,而这种攀附的“妻性”本身就意味着现实人生中妻性的缺失。这是张爱玲从真实层面使人窥见了生命华袍下蠢动的虱子,也从现实的角度使人感知到这是洋场畸形残民文化氛围中女性的生存需要。参考文献: 季红真:萧红传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2000 年 8 月,第 329 页、330 页、373 页。 张均:张爱玲传 ,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 2005 年,第 187 页。 马克思 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四卷 ,北京:人民出版社, 1972 年,第 386 页。法西蒙波伏娃:第二性 ,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 1998 年,第 156 页。 孟悦、戴锦华:浮山历史地表 ,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04 年, 第183 页。 萧军:萧红书简辑存注释录 ,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 1981 年,第 154 页。 鲁迅:鲁迅杂文编(上)而已集小杂感 ,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年,第 241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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