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里耶秦简 所见 秦统一衡制新证 庄小霞 (中国 社会科学 院 历史研究所 出土文献与中国古代文明研究协同创新中心，北京 100732) 摘 要 ：秦在统一六国的过程中，即已逐步展开度量衡制统一， 并 非等到统一六国以后才开始统一度量衡制。里耶秦简简简 8-109+8-386 既是秦统一衡制的重要物证，也是研究中国古代度量衡发展史的重要历史文物 ， 该简 反映了秦在统一六国 过程中 ，在新占领地即已开始统一衡制 的 史实。里耶秦简简 8-109+8-386 还 为我们 更加全面了解 秦朝推行度量衡制统一提供了 重要的新资料 ， 反映 了秦地方机构如何具体 开展衡制统一，即由官府传送度量衡标准
2、器，逐县厘定 。 关键词 ：里耶秦简 ； 度量衡 ； 秦权 ； 统一 文献以及传世出土秦权量 更多 反映了秦兼 并 天下后统一度量衡制的 史实 。秦始皇二十六年初 并 天下，史载秦采取措施统一全国度量衡、文字等，“一法度衡石丈尺。车同轨。书同文字。” 为了统一全国度量衡制，秦始皇二十六年颁布诏书：“廿六年，皇帝尽 并 兼天下诸侯，黔首大安，立号为皇帝，乃诏丞相状、绾，法度量，则不壹，歉（嫌）疑者，皆明壹之。” 这篇诏书 并 凿刻或直接浇铸于秦的标准器上，全国各地出土的大量秦权量即为实证 。陕西、山西、江苏 、山东、辽宁、河北、甘肃等省先后都发现了刻有秦始皇二十六年的诏书秦权 ， 同时这篇诏书亦
3、制成“诏版”颁发到各地，成为秦朝推行度量衡制统一的重要历史证据。 然而，里耶秦简中的一条简文则更新且丰富了我们对秦统一度量衡制的认识 。 里耶秦简简 8-109+8-386 反映了秦在统一六国 过程中 ，在新占领地即已展开统一衡制的 措施 ，表明秦推行度量衡制统一的 措施 是伴随着对新占领地的征服 。 秦始皇二十六年颁布全国的诏书表明秦在全国推行度量衡制统一的力度，但 并 不是秦在全国推行度量衡制统一的开始。此外，里 史记卷六秦始皇本纪，中华书局， 1959 年， 239 页。 史树青、许青松 ： 秦始皇二十六年诏书及其大字诏版，文物 1973 年第 12 期。 参见商承祚秦权使用及 辨伪，学
4、术研究 1965 年第 3 期；史树青、许青松 ： 秦始皇二十六年诏书及其大字诏版，文物 1973 年第 12 期；巫鸿 ： 秦权研究，故宫博物院院刊 1979 年第 4 期； 齐吉祥 ： 秦度量衡的标准及其它，历史教学 1980 年第 11 期；丘光明 ： 商鞅铜方升，中国质量技术监督 2001 年第 6 期 等 。 2 耶秦简简 8-109+8-386 还反 映 了秦地方机构是如何具体开展衡制统一，即由官府传送度量衡标准器，逐县厘定， 简牍内容 为我们 更加全面了解 秦朝推行度量衡制统一提供 了 重要的新资料。笔者不揣简陋，试以里耶秦简简 8-109+8-386 为中心，考辨中国度量衡制史
5、上一段被湮灭的历史，试图复原秦统一衡制历史进程 中的一个片段 。 一 2002 年 6 月湖南里耶出土大批秦代简牍，内容极其丰富，自公布以来，研究者对里耶秦简展开了包括政治、经济、地理等各 方面的研究 ，同时 我们 也 有 幸在里耶秦简中发现如下一枚与 秦统一度量衡制历史 相关的珍贵简文： 廿五 年九月乙酉【朔】 曰受蓬铁权 蓬定以付迁 九月丁亥，蓬丞章 （ 8-109+8-386） 里耶秦简简 8-109+8-386 简文残断，此前 并 未引起研究者更多关注 。 该简由两枚残简拼合而成，“ 8-109、 8-386 二片茬口吻合，拼合处能复原蓬字。” 虽然简文残断，但关键字词清晰，完全可以基
6、本复原简文的内容。为了方便讨论，不嫌文烦，下面对简文进行逐句详细考释。 廿五年九月乙酉【朔】 。 廿五年 ，应当就是秦王政二十五年，即公元前 222年。 九月乙酉【朔】 ，即当年九月乙酉日为初一。里耶秦简中相关简如简 8-439+8-519+8-537载“廿五年九月己丑”，校释称“ 8-109+8-386 记廿五年九月乙酉朔，可知廿五年九月己丑为当年九月五日”。 后文 又 出现“ 九月丁亥 ”，“ 九月丁亥 ”即九月初三日。 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秦平定楚国的过程，“二十三年，秦王复召王翦，彊起之，使将击荆。取陈以南至平舆，虏荆王。秦王游至郢陈。荆将项燕立昌平君为荆王，反秦于淮南。二十四年，王翦、
7、蒙武攻荆，破荆军，昌平君死，项燕遂自杀。” “二十五年，大兴 陈伟主编 ： 里耶秦简牍校释（第 1 卷）（以下简称校释），武汉大学出版社， 2012 年， 64 页。 陈伟主编 ： 里耶秦简牍校释（第 1 卷）， 64 页。 陈伟主编 ： 里耶秦简牍校释（第 1 卷）， 149 页。 史记卷六秦始皇本纪， 234 页。 3 兵，使王贲将，攻燕辽东 ，得燕王喜。还攻代，虏代王嘉。王翦遂定荆江南地；降越君，置会稽郡。五月，天下大酺。” 秦始皇二十五年彻底平定楚国，后一年灭掉齐国，秦最终统一天下，“二十六年，齐王建与其相后胜发兵守其西界，不通秦。秦使将军王贲从燕南攻齐，得齐王建。” 本简记载的时间“
8、二十五年”即秦平定楚国的当年。 曰受蓬铁权 。 受 ，受通“授” ， 说文 又 部载“受，相付也。” 里耶秦简简 8-461 载“受（授）命曰制” 。 蓬 ，县名，属秦洞庭郡。 “ 蓬 ” 又见于里耶秦简简 8-1558： 温与养隶 臣获偕之蓬传，及告畜官遣之书季有（正） 急封此。（背） 本简及简 8-1558 中的“蓬”，校释均指出“似为县名。” 蓬县，汉书地理志无载，但新披露的里耶秦简第九层简 9-712+9-758 不仅进一步证实蓬为县名， 并 且“本简可证蓬为洞庭郡属县之一”， 其 简文如下： 六月壬午朔戊戌，洞庭叚守 下囗听书从事。临沅 下 （索）、门浅、零阳、上衍，各以道次传。别书
9、临 沅下洞庭都水，蓬下铁官。 皆以邮行。书到，相报；不报，追。临沅、门浅、零阳、 上衍、囗言书到，署兵曹发。如手。道一书以洞庭候印【行事】（正） 迁 陵 报，酉阳署主令 发 。 急报，零阳金布发，恒署丁四， 酉阳报，充署令发。 七月己未水十一刻，刻下十，都邮人囗以来囗发（背） 简 9-712+9-758 内容指出 洞庭郡守下发文书给临沅、 （索）、门浅、零阳、上衍、蓬等 史记卷六秦始皇本纪， 234 页。 史记卷六秦始皇本纪， 235 页。 许慎撰、段玉裁注 ： 说文解字注，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1 年， 160 页。 陈伟主编 ： 里耶秦简牍校释（第 1 卷）， 156 页。 陈伟主编 ：
10、 里耶秦简牍校释（第 1 卷）， 358 页。 陈伟主编 ： 里耶秦简牍校释（第 1 卷）， 64 页。 游逸飞、陈弘音 ： 里耶秦简博物馆藏第九层简牍释文校释，简帛网， 2013 年 12 月 22 日。 游逸飞、陈弘音 ： 里耶秦简博物馆藏第 九层简牍释文校释，简帛网， 2013 年 12 月 22 日。 4 地，简文中 还 提到迁陵、酉阳、充等县，以上所举各县除蓬 县 外其余都已证实为洞庭郡属县， 蓬 县很可能 也是洞庭郡属县 。 汉书百官公卿表载“县令、长，皆秦官，掌治其县。万户以上为令 ， 秩千石至六百石。减万户为长，秩五百石至三百石。皆有丞、尉，秩四百石至二百石，是为长吏。” 县设
11、 丞、尉 ，本简所载“蓬丞”也应该就是蓬县县丞， “蓬”为县名。 考虑到秦汉文书传递 方式 ， 通常是相邻县 道 之间的逐次传递， 如 里耶秦简 简 5-6 载“ 而以次传” 、简 8-657 载“新武陵别四道，以次传” ，校释说：“以次传，按文书送达方向，在相邻县道间转相递送。” 该 简 后文又 言铁权 由 “蓬定”之后再交付迁陵，是否蓬 县和迁陵县这 两县在传递铁权时也是“以次传”？ 如果确实是这样的话， 那么迁陵和蓬很可能就是洞庭郡内相邻两县，这里虽先存猜测，但可能性极大。 铁权， 汉书律历志载：“衡权者，衡，平也，权，重也，衡所以任权而均物平轻重也。” 此处当指秦官府批准的标准砝码或秤
12、锤，属于衡器，研究者习惯称之为秦权 。 秦权出土记载，最早见于颜之推颜氏家训 书证：“开皇二年五月 ， 长安民掘得秦时称权 ，旁有铜涂 ， 镌铭二所 ： 其一所曰 ， 廿六年 ,皇帝尽屏 并 兼天下诸侯 ， 黔首大安 ， 立号为皇帝。乃诏丞相状、绾、法度量 ， 则不壹 ， 歉疑者 ， 皆明壹之。凡四十字。其一所曰 ,元年，制诏丞相斯、去疾，法度量，尽始皇帝为之者 ,皆 有 刻辞焉 ,今袭号 ,而刻辞不称始皇帝 ， 其于久远也 ， 如后世为之者 ， 不称成功盛德。刻此诏， 故刻 左 ， 使毋疑。凡五十八字 ， 一字磨灭 ， 现有五十七字 ， 了了分明。” 近几十年来全国各地亦 不断 发现秦权，
13、“秦权出土地点 ， 北至辽宁敖汉旗、河北围场及山西左云 ， 东至山 东海边文登 ， 西至甘肃秦安 ， 庄小霞 ： 所见秦代洞庭郡、南郡属县考，简帛研究二一二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13 年。 汉书卷一九上百官公卿表，中华书局， 1962 年， 742 页。 陈伟主编 ： 里耶秦简牍校释（第 1 卷）， 8 页。 陈伟主编 ： 里耶秦简牍校释（第 1 卷）， 193 页。 陈伟主编 ： 里耶秦简牍校释（第 1 卷）， 9 页。 汉书卷二一上律历志， 969 页。 参见商承祚秦权使用及辨伪，学术研究 1965 年第 3 期；巫鸿 ： 秦权研究，故宫博物院院刊 1979 年第 4 期。 全国各
14、地出土秦权的情况， 参见 吴连城山西左云县出土秦权介绍，文物参考资料 1957 年第 8 期；期；江苏盱眙东阳公社出土的秦权，文物 1965 年第 11 期；蒋英炬、吴文棋 ： 山东文登发现秦代铁权，文物 1974 第 7 期 ； 敖汉旗文化馆：敖汉旗老虎山遗址出土秦代铁权和战国铁器，考古 1976 年第 5 期；石枢砚 ： 河北省围场县又发现两件秦代铁权，文物 1979 年第 12 期；李洪甫 ：赣榆发现秦代铁石权，文物 1987 年第 8 期；邓城宝 ： 宝丰发现秦始 皇诏书衡器 铁权，中原文物 1988 年第 2 期 等等 。 5 南至江苏盱眙 ， 铜 、 铁 、 石、陶皆有出土 。 ”
15、 出土秦权的材质有铜、铁、石、陶等 ， 本简中称 “铁权”表明其材质为铁 。 本简所说的“铁权”应当是秦 “ 铁权 ” 之名 在出土简牍中首见 ， 秦权实物在全国各地的出现，从一个方面反映秦平定六国后 全 力推行度量衡制统一的史实，而里耶秦简简 8-109+8-386 则第一次从出土简牍的角度提供了秦统一度量衡制的资料。 本句简文以现在所能看到的残简来看，“受蓬铁权”意为“交付给蓬县铁权”。 蓬定以付迁 。 蓬 ，即蓬县，考释见上。 定 ，厘定、确定。其用例再如里耶秦简简 8-855“下临沅请定献枳枸程，程 已。” 又简 8-224+8-412+8-1415 载： 其旁郡县与椄（接）界者毋下二
16、县，以 为 审，即令卒史主者操图诣御史，御史 案雠更 并 ，定 为 舆地图。有不雠、非实者，自守以下主者 简 8-224+8-412+8-1415 是讲御史核验地图，厘定、确定官方正式地图。本简中的“定”与所举例子 的 用法类似。睡虎地秦墓竹简秦律十八种工律规定：“县及工室听官 为 正衡石赢（纍）、斗用（桶）、升，毋过岁壶壹。有工者勿 为 正。叚（假）试即正。” 秦律规定县以 及工室所用度量衡等器具需由官府校准 “正”，每年至少一次。秦律十八种效律对度量衡校准有严格的规定，规定了度量衡器具的允许误差以及对违反规定者的惩处办法： 衡石不正，十六两以上，赀官啬夫一甲；不盈十六两到八两，赀一盾。甬（
17、桶）不 正，二升以上，赀一甲；不盈二升到一升，赀一盾。 斗不正，半升以上，赀一甲；不盈半升到少半升，赀一盾。半石不正，八两以上； 钧不正，四两以上；斤不正，三朱（铢）以上；半斗不正，少半升以上；参不正，六 分升一以上；升不正，廿分 升一以上；黄金衡羸（纍）不正，半朱（铢）【以】上， 赀各一盾。 以上所引睡虎地秦简效律内容主要是讲对度量衡器的校正。如果里耶秦简简 8-109+8-386该简内容是说利用铁权校正衡器，简文应该用上引睡虎地秦简所用的“正”字，而决非使用 黄盛璋 ： 历代度量衡里亩制度的演变和数值换算 (续二 )，历史教学 1983 年第 3 期。 陈伟主编 ： 里耶秦简牍校释（第 1
18、 卷）， 237 页。 陈伟主编 ： 里耶秦简牍校释（第 1 卷）， 118 页。 睡虎地秦墓竹简整理小组编 ： 睡虎地秦墓竹简，文物出版社 1990 年， 43 页。 睡虎地秦墓竹简整理小组编 ： 睡虎地秦墓竹简， 69-70 页。 睡虎地秦墓竹简整理小组编 ： 睡虎地秦墓竹简， 70 页。 6 “定”字，本简使用“定”字正说明此处是厘定、确定衡制的意思。 付 ，交付。“迁” ， “”简文漫漶不识处应当为“陵”，“迁”即里耶秦简的出土地秦迁陵县。上句言及“受 （授） 蓬铁权”，联系上下文 ， 根据语句逻辑， 推断上句与本句应当是指 交付 蓬县铁权 让 蓬县厘定该县衡 制后，蓬县再将铁权交付给
19、迁陵县 让 迁陵县厘定衡制。 九月丁亥，蓬丞章 。 九月丁亥 ，校释指出：“丁亥，九月三日。” 蓬丞章 ，“蓬丞”即蓬县县丞，是县级高级官吏，详见上文考释 。 “章”，校释指出：“章，人名。” 此处简文出现的“ 章 ” 应即 本简中的“ 蓬丞 ” 之名。 通过上面对 里耶秦简简 8-109+8-386 的详细考辨，可大致了解该简的性质和内容。本简简文虽残断，从已 释 文字及语句格式，比照里耶秦简中比较完整的官文书简格式，可以判定此简应当是一件官文书。里耶秦简的出土地为秦迁陵县，本简既然出土于迁陵县，此件官 文书若不是发给迁陵县的文书，就可能是由迁陵发到其他地方的文书。以目前所见残断简文来看，本
20、简主要内容是讲秦洞庭郡 的 属县蓬县 被交付 铁权 并用之 厘定蓬县 的 衡制后， 再 交付 给迁陵县， 交付迁陵县的目的也应该是为了 厘定 迁陵县的 衡制 ， 简文反映的事件发生时间大致为秦王政二十五年九月 的 月初。 以上考述了本简简文 的语词 ，并试对本简的内容进行了总结。本枚简虽然比较残断，所存留的文字 也 不算多，但 本简的出土对于了解秦推行度量衡制统一有 着 重要意义 ，其历史文献价值不容忽略 。 二 在里耶秦 简 简 8-109+8-386 发现之前，考察秦统一度量 衡制的文物资料主要 依据是 秦 权量 ，而其更多反映的是秦统一后开展度量衡制统一的 历史 ，里耶秦 简 简 8-1
21、09+8-386 则为我们提供了 传世 文献以及出土秦代权量以外的新资料，补充完善 了 在秦始皇二十六年颁布统一度量衡诏书之前秦统一度量衡制 的 历史。里耶秦简简 8-109+8-386 的主要内容是讲 作为秦度量衡标准器的铁权在蓬县、迁陵县之间传递，用以厘定当地新的度量衡制的 史实 ， 该简从一个角度 反映了秦在新占领地统一度量衡制的 历史事实 。 陈伟主编 ： 里耶秦简牍校释（第 1 卷） ， 64 页。 陈伟主编 ： 里耶秦简牍校释（第 1 卷）， 64 页。 7 战国时期，度量衡制混乱，各国的度量衡均有不同，衡制方面也很混乱，单位名称差别都很大。秦 国所实行的衡制是以铢、两、斤、钧、石
22、为单位，进位是二十四铢为一两，一十六两为一斤，三十斤为一钧，四钧为一石， “权者，铢、两、斤、钧、石也，所以称物平施，知轻重也。本起于黄钟之重。一龠容千二百黍，重十二铢，两之为两。二十四铢为两。十六两为斤。三十斤为钧。四钧为石。” 汉承秦制，汉朝的度量衡标准继承了秦朝的规定。至于 其他各诸侯国的衡制，如齐国的重量单位有金、斤、钧、镒、石、 （货） 等；楚国以铢、两、斤为单位；赵国以镒为单位；东周和西周以孚为单位。 楚国是南方大国，春秋战国时期经济、文化迅速发展，也产生了楚国本 土的度量衡制，“春秋战国时代我国度量衡日臻完备的历史进程中，楚国的度量衡处于领先地位。” 楚国故地曾出土衡杆、环权、铜
23、盘，可以组成完整的一套权衡器具，其用法见于墨子经说下记载：“衡加重于其旁， 必捶（垂）。权重相若也相衡，则本短标长。两加焉，重相若，则标必下，标得权也。” 即利用杠杆原理称量物体重量。出土楚铜环权据不完全统计，“总数达 400 余枚” ，且这些铜环权使用的时间“跨度达数百年”。 根据中国科学技术史 度量衡卷所载，今天的湖南、江苏、安徽、湖北等故楚地都出土了铜环权。 楚国的度量衡制 不仅 完善而且被推行到楚国全境，使用时间跨度较长，一直到楚国灭亡。湖南地区楚墓曾出土大量铜环权等楚度量衡器， 如 建国前长沙就曾出土标有衡制内容铭文的铜环权 ， 1990年 湖南 沅陵 第 1016 号楚墓 （时代为
24、 战国晚期 ） 出土标有衡制内容铭文的铜环权。 可知 沅陵地区战国末年仍属于楚国， 并 实行楚国的度量衡制。 里耶秦简的出土地秦迁陵县所在地区在酉水流域，今属湖南湘西地区。从酉水顺流而下，即可到达沅水， 沅陵与迁陵秦代都属洞庭郡， 战国末年迁陵、蓬、沅陵等故楚地实行的仍然是楚国的度量衡制。 “目前从湖南境内 汉书卷二一上律历志， 969 页。 参见卢嘉锡主编，丘光明、邱隆、杨平 著： 中国科学技术史度量衡卷，科学出版社， 2001 年， 115 172 页。 刘玉堂 ： 楚国权衡度量略说，荆州师专学报 1997 年第 4 期。 孙诒让撰，孙启治点校 ： 墨子闲诂，中华书局， 2001 年， 3
25、69 页。 卢嘉锡主编，丘光明、邱隆、杨平 著： 中国科学技术史度量衡卷， 127 页。 卢嘉锡主编，丘光明、邱隆、杨平 著： 中国科学技术史度量衡卷 ， 133 页。 卢嘉锡主编，丘光明、邱隆、杨平 著： 中国科学技术史度量衡卷， 128 130 页。 高至喜 ： 湖南楚墓中出土的天平与法马，考古 1972 年第 4 期。 胡建军、夏湘军 ： 湖南沅陵木马岭战国墓发掘简报，考古 1994 年第 8 期；郭伟民 ： 湖南沅陵楚墓出土青铜砝码，考古 1994 年第 8 期。 庄小霞 ： 所见秦代洞庭郡、南郡属县考，简帛研究二一二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13 年版。 8 沅水流域 溆浦、辰溪、
26、沅陵、 桃源、常德等地已发掘的大批战国晚末期楚墓资料来看，可证沅水流域的绝大部分地区直到战国末年仍掌握在楚国手中”。 可知 沅陵地区战国末年仍属于楚国， 并 实行楚国的度量衡制。 里耶秦简简 8-755 载 “今迁陵廿五年为县” ，明确指 出 迁陵县于秦王政二十五年才设县 ， “ 从地理位置而言，迁陵县属故楚地。 ” 因此里耶秦简的出土地迁陵县成为秦县很可能是 王翦平定楚江南地后，如有学者已指出 “ 故它很可能是王翦平定楚江南地后，进行政区设置的结果。 ” 史记 秦始皇本纪载“二十五年，大兴兵，使王贲将，攻燕辽东，得燕王喜。还攻代，虏 代王嘉。王翦遂定荆江南地；降越君，置会稽郡。五月，天下大酺
27、。” 秦最终平定楚国应于“五月，天下大酺”之前，又里耶秦简简 8-1450 载： 冗佐八岁上造阳陵西就曰駋，廿五年二月辛巳初视事上衍。病署所二日。凡 尽九月不视事二日，定视事二百一十一日。（正） 廿九年后九月辛未行计，即有论上衍。丗年 不视事，未来。（背） 里耶秦简中所载上衍与迁陵都为秦洞庭郡属县，上简讲到秦王廿五年二月辛巳“冗佐八岁上造阳陵西就曰駋”“初视事上衍”，即“駋”秦王廿五年二月辛巳才开始就职视事上衍，“駋”很可 能是秦平定楚国江南地后才被派遣到上衍 县 担任官吏。再联系 简 8-755“今迁陵廿五年为 县”，迁陵等楚地应当就是在秦平定楚江南地后 被 设为秦县，正式纳入秦的疆域领土
28、， 秦派遣官吏 展开治理 。迁陵等地原本所使用的是楚国度量衡制，设为秦县后，官府开始在当地以秦的度量衡制来代替当地的楚国度量衡制。 研究者曾指出：“作为中国早期权衡器具设计的代表之一，楚衡是中国南方楚地权衡器具设计的范式，其标志特征是由衡杆、环 权、吊盘组成，完整成套，从而区别于北方权衡器具设计的 秦权范式。” 里耶秦简简8-109+8-386 记载的“铁 权”是秦所使用的衡器，以秦的衡器“铁权”厘定、确定迁陵等故楚地的衡制，这就是 里耶秦简简 8-109+8-386 所反映的史实。 胡建军、夏湘军 ： 湖南沅陵木马岭战国墓发掘简报，考古 1994 年 第 8 期。 陈伟主编 ： 里耶秦简牍校
29、释（第 1 卷）， 217 页。 唐俊峰 ： 里耶秦简所示秦代的“见户”与“积户”，简帛网， 2014 年 2 月 8 日。 唐俊峰 ： 里耶秦简所示秦代的“见户”与“积户”，简帛网， 2014 年 2 月 8 日。 史记卷六秦始皇本纪， 234 页。 陈伟主编 ： 里耶秦简牍校释（第 1 卷）， 217 页。 程颖 ： “楚衡”与“秦权” 中国早期权衡器具设计的两种范式，苏州工艺美术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07 年第 3 期。 9 里耶秦简中出现的度量衡单位都属于秦制，如简 8-218 载“二石一钧八斤四两” 、简8-254 载“当为丝八斤十一两八朱（铢）” ，反映了秦的度量衡制在迁陵县已得以
30、贯彻实施，秦推行度量衡制统一颇有功效。史记 货殖列传载：“楚越之地，地广人希。” 而且秦迁陵县所在的今湘西地区，即以现代交通发展状况来讲都仍属地理位置偏远、交通 欠 发达地区。 里耶秦简 简 8-109+8-386 载“廿五年九月乙酉【朔 】 ”，记载事件发生时间应当是秦王政二十五年九月，可以说，在刚刚平定不久设县的秦新领土上，百废待兴，秦即已开展统一度量衡制的措施，其推行速度之可以说是非常迅速， 这 也足以说明秦政府对统一度量衡制的重视程度。 里耶秦简 简 8-109+8-386 官文书的性质以及其中出现的县级高级官吏“蓬丞”，反映秦在推行统一度量衡制时，地方官府强有力介入 并 严格执行，使
31、得统一度量衡制的措施得以顺利实施。 1964 年陕西省西安市西郊曾发现一枚秦高奴铜石权，现藏陕西省博物。该权前后两面 均有铭文，共分三段，其一面的文字是阳文铸造：“三年， 漆工 , 丞詘造 , 工隶臣 ，禾石 ,高奴。”另一面阴刻秦始皇二十六年诏书：“廿六年 ,皇帝尽并兼天下诸侯 ,黔首大安 ,立号为皇帝。乃诏丞相状、绾 ,法度量 ,则不壹 ,歉疑者皆明壹之。高奴石。”在始皇诏书的后面又加刻二世元年诏书：“元年制诏丞相斯、去疾 ,法度量尽始皇帝为之 , 皆有刻辞焉。 今袭号 ,而刻辞不称始皇帝 , 其于久远也 ,如后嗣为之者 , 不称成功盛德。刻此诏 ,故刻左 , 使毋疑。” 研究者指出： 高
32、奴 ， 县名 ，据 汉书地理志 ， 属上郡 ， 故城在今陕北延川县境 。 水 经 注 河 水注 ： 上郡为秦昭王三年置。如果 此权是在建置上郡时 ， 同时 颁 发高奴县使用的 ， 那么权上的 铭 文“三年”当即秦昭王三年 ； 不然 ， 便是 制造 于秦庄襄王三年或秦始皇三年。 研究者藉此进一步指出“并 可知秦 统 一度量衡的措施 ,不自秦 统一 六国才开始的。吕不韦的吕氏春秋 成书于秦始皇初年 ,中即有“仲秋之月 ， 一度量 、 平权衡 、 正钧石 、 齐升角 。 ” (见该 书卷八仲秋 纪 ) 亦可证明 ， 秦在 统一 六国前 ， 即注意 统一 度量衡的措施 ， 而且形成为一种制度 ， 故吕
33、不韦特将 其 写入书中。 ” 而本文对里耶秦简 简 8-109+8-386 的考证 陈伟主编 ： 里耶秦简牍校释（第 1 卷）， 117 页。 陈伟主编 ： 里耶秦简牍校释（第 1 卷）， 123 页。 史记卷一二九货殖列传， 3270 页。 陕西省博物馆 ： 西安市西郊高窑村出土秦高奴铜石权，文物 1964 年第 9 期。 陕西省博物馆 ： 西安市西郊高窑村出土秦高奴铜石权，文物 1964 年第 9 期。 陕西省博物馆 ： 西安市西郊高窑村出土秦高奴铜石权，文物 1964 年第 9 期。 10 也从一个角度证明秦在统一六国期间，即已开始逐步统 一度量衡。 三 中国古代度量衡制的统一，离不开秦
34、推行度量衡统一制度的措施，里耶秦简所反映的就是秦统一进程中统一衡制的 一段 历史， 也 是 中国古代 度量衡制统一 进程中 的一 小 步。 虽然本简内容残断，但正如上文考述，简文的关键点都很清楚，完全可以藉此复原这段历史 。 由此也可知里耶秦简简 8-109+8-386 重要性亦不言而喻，因为其是现今 所知 最早反映秦统一度量衡制历史的 简牍 文字。 秦统一度量衡制是中国古代历史上的一个重要事件，对统一国家的形成和社会经济的发展都起着重要的作用。此前，反映秦统一度量衡制的物质资料，主要 表现为传世及 出土的秦权量 以 及诏铭 等。 里耶秦简 简 8-109+8-386 所载“铁权”，则是秦 “
35、铁权”之名 在出土简牍中首见 ，不仅如此， 该简 还反映了 秦统一度量衡制 过程中的一段历史，且还反映了 秦统一度量衡制规模之大推行力度之强 。 该简内容 证明 秦在统一全国的过程中已逐步开展统一衡制的措施， 本枚简 既是秦统一衡制的重要物证，也是研究中国度量衡发展史的重要历史文物。 秦 的 统一不仅是武力征服的过程，同时也是统一文化、经济制度的过程，度量衡制的统一促进了中央集权制国家的形成，为中国古代度量衡制奠定重要基础。此前论著 大 都认为秦始皇统一六国后，才 开始统一度量衡制，如中国科学技术史度量衡卷中就称“因此秦始皇统一六国后，统一度量衡便成了当务之急。” 这种看法也是一直以来学界比较常见的认识，而通过对秦高奴铜石权和本文讨论的 里耶秦简简 8-109+8-386 的研究 ，可知秦在统一六国前 和 统一六国的过程中，即已逐步推行衡制统一， 并 非等到平定六国后才开始统一度量衡制，只是统一六国以后，推行力度更大，颁布发行诏书明令全国废除原来各国的度量衡制 ，然而统一以前逐步推行度量衡制的历史也不能忽视，这也是本文考释里耶秦简简8-109+8-386 反映的秦统一衡制的意义所在 。 卢嘉锡主编，丘光明、邱隆、杨平 著： 中国科学技术史度量衡卷， 174 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