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七 律咏 运 河 郊 野 公 园张 勇北 运 河 穿 武 清 全 境 ， 是 武 清 的 母 亲 河 ， 停 航 逾 百 年 ， 河 道 淤 积 ， 杂 物 堆 岸 ，风 华 尽 逝 。 经 公 议 ， 壬 辰 年 冬 日 破 冰 清 淤 ， 植 果 木 ， 修 农 舍 ， 兴 旅 游 ， 成 郊野 公 园 。 感 于 上 下 同 德 ， 家 园 锦 绣 ， 赋 诗 以 志 。曲 水 凫 鸭 绕 旧 郭 ，人 说 古 运 誉 长 河 。遥 思 樯 橹 连 千 里 ，忍 见 风 华 付 逝 波 。铁 臂 当 犁 冰 雪 溅 ，春 风 作 画 柳 婆 娑 。游 人 欲 问 农 家 事 ，树 影 花
2、 荫 稚 子 歌 。（ 作 者 系 武 清 区 区 委 书 记 ）丫丫的故事依 萍丫 丫 生 第 一 个 孩 子 的 时 候 是 在 冬 天 ， 那 年 冬 天 的 第 一 场 雪 在 那 个 普 通 的 日 子 里 不 打 招 呼地 飘 洒 而 来 ， 刚 开 始 雪 不 大 ， 却 很 冷 ， 零 零 落 落 犹 如 柳 絮 飘 飞 。丫 丫 的 男 人 狗 蛋 瞪 着 一 双 比 牛 眼 还 大 的 眼 珠 子 ， 在 院 子 里 走 来 走 去 ， 地 上 白 色 的 一 层 薄雪 被 他 来 回 走 动 的 双 脚 踩 得 没 了 样 子 。 狗 蛋 左 眼 小 右 眼 大 ， 不
3、知 道 的 人 总 见 他 向 别 人 瞪 着右 眼 ， 一 说 话 就 瞪 眼 ， 一 句 话 不 对 就 把 眼 睛 瞪 得 老 大 ， 牛 眼 一 样 。 其 实 他 不 是 瞪 眼 ， 十 七八 岁 时 狗 蛋 在 后 山 的 一 家 小 煤 窑 里 搞 爆 破 ， 煤 窑 里 用 的 是 一 种 电 子 雷 管 ， 一 接 通 电 池 就 爆炸 ， 一 爆 炸 就 能 炸 出 煤 炭 ， 狗 蛋 负 责 爆 破 ， 一 次 电 子 雷 管 估 计 是 接 触 不 良 ， 接 通 电 源 后 二三 十 秒 还 没 起 爆 ， 狗 蛋 就 从 煤 巷 的 拐 弯 处 探 出 脑 袋 欲
4、看 个 究 竟 ， 没 想 到 这 时 一 声 巨 响 ， 雷管 爆 炸 了 ， 当 他 还 不 知 是 咋 回 事 时 ， 远 处 崩 出 的 煤 石 不 偏 不 倚 正 好 砸 在 他 的 右 眼 上 ， 右 眼珠 瘪 了 ， 后 来 安 了 一 只 狗 眼 ， 这 样 他 的 右 眼 看 起 来 总 比 左 眼 要 大 许 多 。 时 间 长 了 ， 村 里 人也 就 习 惯 了 他 向 别 人 瞪 眼 。狗 蛋 下 工 回 来 ， 丫 丫 已 经 蹲 在 茅 房 里 一 个 多 小 时 了 ， 狗 蛋 拖 着 丫 丫 回 屋 ， 丫 丫 死 活 不 起来 ， 看 起 来 她 憋 得 很
5、 难 受 。 狗 蛋 急 得 不 知 如 何 是 好 ， 心 里 开 始 埋 怨 他 娘 ： 没 你 这 样 当 婆 婆的 ， 成 天 价 出 去 摸 纸 牌 ， 这 不 是 活 活 浪 费 时 间 糟 蹋 钱 吗 ？ 你 不 知 道 这 两 天 丫 丫 就 要 生 了 ？狗 蛋 心 想 这 些 的 时 候 ， 一 不 留 神 嘴 里 便 骂 了 出 来 ， 且 越 骂 声 音 越 大 ， 偌 大 的 声 音 在 整 个 院子 里 传 播 开 来 ， 却 没 人 理 会 。 因 为 这 个 大 大 的 四 合 院 里 现 在 只 有 他 和 他 的 丫 丫 两 个 人 。狗 蛋 的 爹 早 在
6、 十 年 前 就 去 世 了 ， 留 下 没 有 娶 媳 妇 的 狗 蛋 、 二 狗 蛋 、 三 狗 蛋 和 他 们 的 娘 。那 年 狗 蛋 三 十 岁 ， 爹 走 后 ， 狗 蛋 挑 起 了 家 里 的 重 担 ， 二 狗 蛋 、 三 狗 蛋 聪 明 一 些 ， 在 爹 活 着的 时 候 就 学 了 一 手 刮 墙 抹 灰 的 手 艺 ， 早 早 就 跟 着 别 人 到 省 城 干 活 去 了 ， 那 时 不 叫 打 工 ， 叫伺 候 人 。 二 狗 蛋 、 三 狗 蛋 伺 候 着 教 他 们 学 会 手 艺 的 师 傅 ， 后 来 兄 弟 俩 都 找 了 省 城 郊 区 的 女人 成 了
7、 家 ， 又 有 了 各 自 的 小 生 意 圈 。没 人 理 尽 管 是 在 意 料 之 中 ， 但 狗 蛋 还 是 生 气 了 ， 他 提 高 嗓 门 朝 街 上 叫 喊 ： “妈 妈 ，丫 丫 要 生 啦 ， 你 跑 哪 去 啦 ？ 妈 妈 ”他 喊 给 街 上 的 邻 居 们 听 ， 村 里 人 耳 朵 长 ， 会 立 即 把他 的 话 传 到 他 娘 的 耳 朵 里 的 。 可 这 样 的 天 气 ， 雪 越 下 越 大 ， 大 街 上 空 无 一 人 ， 人 们 都 躲 在家 里 取 暖 。狗 蛋 在 街 上 喊 他 娘 的 声 音 传 到 了 他 婆 娘 丫 丫 的 耳 朵 里
8、， 从 一 开 始 狗 蛋 在 院 子 里 叫 骂 ， 丫丫 就 一 直 呼 应 着 他 ， “啊 啊 啊 ”的 声 音 颤 抖 着 从 厕 所 里 传 出 来 。 这 期 间 狗 蛋 又 进 厕 所 看 过丫 丫 几 次 ， 丫 丫 脸 上 没 有 一 丝 血 色 ， 豆 大 的 汗 珠 从 她 那 消 瘦 的 脸 上 流 下 来 ， 湿 淋 淋 的 几 缕发 丝 贴 在 她 姣 好 的 双 颊 上 。 丫 丫 在 厕 所 里 蹲 着 ， 却 不 能 全 蹲 下 ， 半 站 半 蹲 ， 狗 蛋 试 图 把 她拉 起 来 拽 到 院 里 回 到 屋 里 ， 可 丫 丫 死 活 不 动 ， 一
9、双 手 始 终 抱 着 她 那 滚 圆 的 肚 子 不 肯 起 来 ，“啊 啊 啊 ”不 停 地 叫 唤 着 。 她 的 眼 睛 现 在 也 瞪 得 老 大 ， 眼 神 中 充 满 了 坚 定 和 大 胆 。 狗 蛋 没有 在 厕 所 里 多 呆 ， 看 着 丫 丫 的 难 受 样 ， 他 的 心 被 揪 在 了 空 中 ， 心 想 眼 下 当 务 之 急 是 赶 快 找回 娘 和 找 到 接 生 婆 ， 于 是 他 便 跑 回 院 子 朝 街 上 叫 喊 开 来 。狗 蛋 的 婆 娘 丫 丫 是 个 傻 子 。 狗 蛋 是 在 36岁 本 命 年 时 和 丫 丫 成 亲 的 ， 过 去 一
10、直 没 能 说 上媳 妇 ， 就 因 为 他 的 一 只 假 眼 珠 和 家 境 的 贫 寒 。那 年 二 狗 蛋 从 省 城 给 他 哥 找 回 来 一 个 媳 妇 ， 二 狗 蛋 身 后 的 女 人 穿 一 件 碎 花 布 衫 ， 胳 膊 肘上 有 两 块 补 丁 ， 挎 着 个 灰 色 包 袱 ， 瑟 瑟 地 打 量 着 眼 前 这 个 眼 睛 瞪 得 老 大 的 男 人 。 女 人 模 样还 算 周 正 ， 短 发 ， 双 眼 皮 ， 嘴 唇 厚 薄 得 当 ， 笑 起 来 还 有 两 个 酒 窝 ， 二 狗 蛋 告 诉 他 娘 和 他 哥 ，这 女 人 叫 丫 丫 ， 他 在 省 城
11、 郊 区 一 家 煤 矿 给 人 家 干 活 时 碰 到 了 她 的 家 人 ， 家 人 向 他 打 听 可 否给 丫 丫 找 个 人 家 。 丫 丫 小 时 候 得 过 脑 膜 炎 ， 脑 子 有 问 题 。 二 狗 蛋 特 别 强 调 ， 丫 丫 父 母 最 主要 的 是 要 给 她 找 个 善 良 的 人 家 ， 并 且 答 应 每 月 从 省 城 寄 二 十 元 生 活 费 给 丫 丫 ， 上 世 纪 八 十年 代 初 的 二 十 元 不 是 个 小 数 目 ， 二 狗 蛋 就 动 了 让 丫 丫 给 自 己 做 嫂 子 的 心 思 。狗 蛋 看 到 丫 丫 模 样 虽 然 周 正 ，
12、 但 心 底 里 他 还 是 不 情 愿 接 受 这 个 傻 女 子 ， 丫 丫 不 仅 神 经 错乱 ， 口 齿 也 不 太 清 楚 ， 除 了 会 说 简 短 的 字 词 外 ， 就 会 嘿 嘿 地 笑 ， 一 辈 子 要 和 这 样 的 人 生 活在 一 起 ， 还 谈 什 么 感 情 之 类 的 东 西 呢 ？ 狗 蛋 除 了 假 眼 珠 和 家 寒 之 外 ， 好 像 还 没 什 么 缺 点 ，他 的 脑 子 不 比 二 狗 蛋 、 三 狗 蛋 差 。 上 世 纪 七 十 年 代 末 改 革 开 放 了 ， 他 从 山 里 收 了 柿 子 ， 骑上 自 行 车 前 往 二 百 里 外
13、 的 省 城 去 卖 ， 车 子 颠 簸 了 一 路 ， 到 了 省 城 柿 子 都 被 颠 成 了 黄 水 水 ，他 就 一 勺 一 勺 地 卖 柿 子 汤 ； 在 省 城 做 完 生 意 回 家 ， 他 不 想 骑 车 子 了 ， 就 跪 在 路 中 央 拦 大 车 ，哭 得 一 把 鼻 涕 一 把 泪 ， 说 自 己 父 亲 病 了 正 在 医 院 抢 救 ， 让 司 机 行 行 好 驮 他 一 程 ， 这 样 的 境况 哪 个 司 机 能 忍 心 看 着 不 管 地 走 了 呢 ？ 其 实 他 的 父 亲 早 在 几 年 前 就 去 世 了 。 狗 蛋 脑 子 里 的活 点 子 太 多
14、 ， 他 并 不 满 足 于 当 时 的 生 活 状 况 ， 改 革 开 放 让 他 觉 得 自 己 有 了 闪 展 腾 挪 的 机 会 ，他 相 信 好 日 子 的 来 临 不 会 太 久 。他 不 愿 接 受 傻 丫 丫 ， 可 他 娘 和 他 弟 弟 二 狗 蛋 不 同 意 ， 他 们 反 复 劝 说 狗 蛋 留 下 丫 丫 ， 好 为他 们 家 续 个 香 火 ， 况 且 又 不 需 要 花 一 分 钱 ， 自 家 的 条 件 你 狗 蛋 又 不 是 不 知 道 。 尽 管 心 里 百般 不 情 愿 ， 但 狗 蛋 看 看 家 里 的 光 景 ， 再 想 想 娘 和 二 狗 蛋 的 话
15、 ， 咬 了 咬 牙 还 是 答 应 了 。 他 最初 心 里 是 这 样 想 的 ： 先 迁 就 着 把 丫 丫 留 下 ， 如 果 以 后 遇 到 好 的 就 把 丫 丫 送 出 去 ， 再 把 好 的迎 进 来 。狗 蛋 知 道 自 己 在 院 子 里 的 叫 喊 不 起 作 用 时 ， 丫 丫 的 叫 声 已 经 从 刚 开 始 间 隔 二 十 分 钟 一 次到 了 十 分 钟 一 次 ， 又 到 了 现 在 几 乎 每 隔 五 分 钟 就 叫 喊 一 声 ， 狗 蛋 觉 得 不 能 再 等 下 去 了 ， 骑上 车 顶 着 飞 舞 的 雪 花 就 向 接 生 婆 家 驶 去 。接 生
16、 婆 不 在 家 ， 到 邻 村 接 生 去 了 。 他 又 骑 车 飞 一 般 地 往 家 返 ， 他 骑 车 飞 快 ， 丫 丫 和 她 肚子 里 的 孩 子 牵 着 他 的 心 ， 想 到 孩 子 他 就 很 激 动 ， 四 十 岁 的 人 终 于 有 了 自 己 的 骨 肉 。此 时 家 门 口 围 了 一 堆 人 ， 已 听 不 到 丫 丫 的 叫 声 ， 却 听 到 清 脆 响 亮 的 婴 儿 哭 声 从 房 里 传 出 。狗 蛋 把 车 子 一 扔 就 向 茅 房 冲 去 。邻 居 二 婶 正 半 蹲 着 抱 着 丫 丫 ， 丫 丫 脸 色 惨 白 ， 整 个 身 体 看 上 去
17、 僵 硬 发 凉 ， 瞪 着 一 双 惊 恐的 眼 睛 ， 两 腿 张 开 ， 啊 啊 啊 地 低 吟 着 。 狗 蛋 心 惊 胆 战 地 向 茅 坑 看 去 ， 茅 坑 里 汪 着 一 滩 黑 红黑 红 的 血 水 ， 他 觉 得 自 己 的 脑 袋 昏 了 一 下 ， 心 也 在 一 瞬 间 剧 烈 地 疼 起 来 。“拿 大 锄 去 啊 ， 孩 子 生 到 茅 坑 里 了 ！ ”二 婶 向 他 命 令 道 。大 锄 拿 来 了 ， 狗 蛋 抖 抖 瑟 瑟 地 把 锄 头 伸 向 茅 坑 ， 费 了 好 大 的 劲 ， 锄 头 才 挂 着 婴 儿 的 脐 带钓 上 来 ， 顿 时 污 臭
18、的 气 味 在 狗 蛋 的 鼻 子 下 弥 散 开 来 。 孩 子 的 胎 盘 、 脐 带 与 身 体 还 连 结 着 ，狗 蛋 本 能 地 朝 孩 子 的 下 体 看 去 ， 是 个 女 孩 ， 他 在 心 底 轻 轻 地 哦 了 一 声 ， 女 孩 也 好 ， 第 一 胎嘛 ， 生 儿 子 以 后 有 得 是 机 会 。 有 邻 居 打 来 一 盆 温 水 ， 年 老 的 邻 居 给 孩 子 剪 了 脐 带 包 扎 好 ，放 在 盆 里 清 洗 ， 又 有 邻 居 拿 来 棉 花 裹 住 孩 子 进 了 屋 里 。狗 蛋 的 娘 在 另 一 条 街 的 邻 居 家 摸 纸 牌 ， 听 到
19、别 人 传 来 的 信 儿 ， 急 急 忙 忙 往 家 赶 ， 远 远 地看 见 自 家 门 口 站 着 许 多 人 ， 心 里 开 始 发 慌 了 。 她 的 腿 有 点 软 ， 走 近 了 ， 看 见 雪 地 上 两 条 鲜红 的 血 路 滴 滴 答 答 地 从 茅 房 延 伸 到 自 家 院 子 里 。狗 蛋 用 牛 眼 样 的 大 眼 瞪 了 一 下 刚 进 门 的 母 亲 。 丫 丫 躺 在 炕 上 ， 正 安 详 地 看 着 自 己 身 边 的女 儿 ， 孩 子 正 睁 着 一 双 乌 溜 溜 的 眼 睛 好 奇 地 打 量 着 这 个 明 亮 的 世 界 ， 此 时 丫 丫 不
20、像 个 神 志不 清 的 傻 女 人 ， 她 正 沉 浸 在 一 种 非 常 满 足 的 衰 弱 中 。 狗 蛋 娘 自 知 理 亏 ， 赶 快 给 丫 丫 张 罗 着做 饭 。人 们 认 为 狗 蛋 的 婆 娘 丫 丫 是 个 疯 子 ， 但 狗 蛋 却 不 这 么 认 为 ， 丫 丫 除 了 小 时 候 得 过 脑 膜 炎不 会 说 话 不 讲 卫 生 外 ， 狗 蛋 还 没 发 现 丫 丫 有 什 么 缺 点 ， 她 从 不 打 人 骂 人 ， 也 不 往 远 一 些 的地 方 跑 ， 如 果 给 她 把 身 上 收 拾 干 净 ， 根 本 看 不 出 是 一 个 脑 子 有 病 的 人
21、 。 丫 丫 的 身 体 尤 其 让狗 蛋 着 迷 ， 晚 上 ， 当 她 白 皙 圆 润 的 身 体 展 现 在 狗 蛋 面 前 时 ， 他 便 有 像 触 了 电 一 样 的 惊 厥 ，晚 上 的 丫 丫 ， 看 不 出 她 的 傻 模 样 ， 在 狗 蛋 眼 里 ， 她 身 体 的 吸 引 力 远 远 大 于 她 脑 子 的 神 志 不清 。从 结 婚 到 现 在 ， 丫 丫 娘 家 一 直 按 时 每 月 把 二 十 元 生 活 费 寄 过 来 ， 其 间 她 的 父 母 还 从 省 城来 看 过 丫 丫 一 次 ， 看 着 她 整 日 无 忧 无 虑 地 生 活 着 ， 婆 家 人
22、对 她 也 很 好 ， 他 们 就 放 心 地 回 去了 。 有 了 每 月 二 十 元 的 来 源 ， 狗 蛋 娘 一 心 一 意 地 照 顾 着 丫 丫 ， 丫 丫 坐 月 子 期 间 ， 更 是 无 微不 至 地 关 心 着 她 们 母 女 二 人 的 起 居 。但 狗 蛋 娘 不 让 孩 子 吃 丫 丫 的 奶 ， 她 怕 孩 子 吃 了 丫 丫 的 奶 后 也 成 了 傻 子 。 丫 丫 两 个 乳 房 又憋 又 胀 ， 滚 圆 滚 圆 的 ， 憋 到 一 定 程 度 ， 雪 白 雪 白 的 乳 汁 便 会 如 决 了 堤 的 水 流 泻 而 出 ， 丫 丫胸 口 的 衣 服 因 此
23、 总 是 被 浸 得 湿 漉 漉 的 ， 屋 里 弥 散 着 一 股 浓 浓 的 乳 香 ， 闻 到 奶 香 的 孩 子 忍 不住 一 次 次 地 寻 找 着 那 种 香 甜 乳 汁 的 来 源 地 ， 并 撅 起 小 嘴 巴 抽 动 小 鼻 子 往 有 乳 香 的 丫 丫 身 边拱 ， 每 当 此 时 ， 狗 蛋 娘 便 会 抱 起 孩 子 ， 把 自 己 早 备 好 的 山 药 加 糖 的 面 糊 糊 喂 给 孩 子 吃 。 有时 候 ， 丫 丫 会 趁 狗 蛋 娘 出 去 的 时 分 偷 偷 地 把 孩 子 抱 到 怀 里 ， 捋 起 衣 服 把 奶 头 塞 进 孩 子 嘴 里 ，孩 子
24、 就 像 饿 了 好 久 好 不 容 易 捕 捉 住 食 物 的 猎 物 ， 咯 咕 咯 咕 地 吮 吸 起 来 ， 孩 子 吃 奶 时 咂 吧 出很 大 的 响 声 ， 两 只 肉 嘟 嘟 的 小 手 还 在 丫 丫 的 乳 房 上 抓 捏 着 ， 这 让 丫 丫 很 受 用 。 她 看 着 孩 子的 贪 婪 样 ， 嘴 角 露 出 了 妩 媚 的 笑 容 。 狗 蛋 娘 回 来 了 ， 她 看 见 丫 丫 怀 里 的 孩 子 ， 气 不 打 一 处来 ， 抱 起 孩 子 就 向 丫 丫 瞪 起 了 眼 睛 ， 并 斥 道 ： “傻 子 ， 你 知 道 吗 ？ 孩 子 不 能 吃 你 的 奶
25、 ， 你要 再 喂 她 我 就 饿 死 你 ！ ”狗 蛋 娘 说 这 话 时 狠 得 很 ， 木 然 的 脸 上 没 有 一 点 表 情 。 丫 丫 仰 起 可怜 的 目 光 ， 她 听 懂 了 婆 婆 的 话 ， 然 后 仓 皇 地 低 下 了 头 。因 为 孩 子 的 吃 奶 问 题 ， 狗 蛋 和 他 娘 有 过 分 岐 。 狗 蛋 说 ： “妈 ， 让 她 给 孩 子 吃 奶 吧 。”狗 蛋 娘 说 ： “吃 成 傻 子 怎 么 办 ？ 你 伺 候 她 一 辈 子 ？ ”狗 蛋 无 语 ， 隔 了 一 会 儿 又 说 ： “妈 ， 她 的 奶 憋 得 厉 害 ， 就 让 孩 子 吮 吮
26、 吧 ？ ”狗 蛋 娘 说 ： “挤 了 喂 给 猪 吃 ！ ”看 着 孩 子 ， 看 着 自 己 肿 胀 的 奶 子 ， 丫 丫 的 泪 无 声 地 流 了 下 来 ， 她 躺 着 ， 眼 睛 失 神 地 盯 着天 花 板 ， 有 时 候 她 也 会 跪 在 炕 上 ， 纤 细 的 手 指 紧 紧 地 抓 着 窗 棂 ， 痴 痴 地 看 着 窗 外 ， 院 子 里的 铁 丝 上 晾 晒 着 孩 子 各 种 各 样 的 尿 布 ， 她 喜 欢 看 那 红 红 绿 绿 的 尿 布 片 在 风 中 舞 动 的 样 子 ，那 时 候 她 的 眼 神 就 无 限 温 柔 。 她 跪 着 累 了 ， 看
27、 窗 外 的 尿 布 看 累 了 ， 就 会 又 躺 下 来 ， 神 色 哀伤 、 目 光 呆 滞 地 继 续 朝 着 天 花 板 发 呆 ， 或 看 看 熟 睡 中 的 孩 子 。 孩 子 睡 得 正 香 ， 还 在 做 各 种各 样 的 面 部 表 情 ， 或 皱 眉 或 微 笑 。丫 丫 开 始 绝 食 ， 她 用 拒 绝 吃 饭 来 反 抗 婆 婆 不 让 她 奶 孩 子 。 狗 蛋 娘 端 进 来 一 大 碗 疙 瘩 汤 时 ，丫 丫 正 若 无 其 事 地 把 一 大 卷 卫 生 纸 扯 成 一 小 块 一 小 块 的 纸 片 往 炕 上 和 地 上 丢 。“吃 饭 了 。 ”狗
28、蛋 娘 把 碗 放 在 炕 沿 上 。丫 丫 不 屑 地 看 了 婆 婆 一 眼 ， 又 继 续 着 她 的 游 戏 。“你 疯 啦 ？ ”狗 蛋 娘 板 起 脸 呵 斥 ： “好 好 的 卫 生 纸 糟 蹋 做 啥 ？ ”丫 丫 抓 起 撕 下 的 一 大 捧 纸 片 儿 伸 手 一 扬 ， 纸 片 纷 纷 扬 扬 落 到 地 上 ， 下 雪 一 样 。 丫 丫 嘿 嘿地 笑 着 ， 不 再 理 会 婆 婆 。狗 蛋 娘 一 把 夺 过 剩 下 的 卫 生 纸 塞 在 柜 底 。 丫 丫 就 势 躺 下 了 。“吃 饭 ！ ”婆 婆 以 家 长 的 语 气 再 次 呵 斥 。过 去 ， 丫
29、丫 一 直 很 怕 婆 婆 生 气 ， 婆 婆 一 生 气 丫 丫 就 会 悄 无 声 息 地 听 话 ， 可 现 在 丫 丫 翻 了个 身 把 脊 背 冷 冷 地 给 了 婆 婆 。“不 吃 ？ 不 吃 省 下 ， 饿 吧 你 ！ ”狗 蛋 娘 也 生 气 了 ， 掀 起 门 帘 一 闪 走 了 出 去 。那 一 大 碗 疙 瘩 汤 蔫 塌 塌 地 放 在 炕 沿 上 ， 最 后 稠 糊 成 一 个 碗 坨 子 。傍 午 时 分 狗 蛋 娘 再 次 走 进 来 ， 见 疙 瘩 汤 一 动 没 动 地 在 那 晾 着 ， 拿 出 去 悄 悄 地 倒 在 猪 食 盆里 。 丫 丫 绝 食 的 事
30、 ， 狗 蛋 娘 没 有 告 诉 狗 蛋 ， 她 怕 狗 蛋 对 自 己 瞪 眼 。一 连 三 天 丫 丫 不 吃 饭 ， 无 声 地 反 抗 着 婆 婆 ， 两 个 乳 房 已 经 没 有 前 日 的 滚 圆 了 。狗 蛋 哼 着 小 调 下 工 回 来 ， 他 娘 把 一 大 碗 饭 端 给 他 。狗 蛋 问 娘 ： “孩 子 睡 啦 ？ ”狗 蛋 娘 讪 讪 地 答 ： “没 有 ， 两 条 腿 蹬 着 被 子 玩 呢 。 ”狗 蛋 咧 嘴 笑 了 笑 ， 端 着 碗 进 了 他 和 丫 丫 的 屋 。丫 丫 一 见 狗 蛋 ， 泪 珠 子 便 嗒 嗒 嗒 地 流 了 下 来 ， 委 屈
31、 得 很 。狗 蛋 嘻 嘻 哈 哈 地 说 ： “怎 么 啦 ？ 一 天 不 见 你 就 想 我 了 ？ 哭 什 么 哭 ？ ”丫 丫 泪 水 就 更 多 了 。“妈 ！ ”狗 蛋 朝 屋 外 大 声 喊 。狗 蛋 娘 碎 着 小 步 风 一 样 刮 了 进 来 ： “我 ， 我 又 没 咋 的 她 。 ”人 还 走 在 门 道 里 ， 声 音 已经 传 了 进 来 。狗 蛋 瞪 着 眼 看 着 进 来 的 娘 ， 孩 子 的 被 子 被 蹬 得 一 团 糟 ， 狗 蛋 娘 给 孩 子 把 被 子 掖 好 ， 说 ：“丫 丫 她 ， 我 也 没 咋 的 她 ， 她 就 赌 气 不 吃 饭 了
32、， 我 能 咋 的 她 ？ ”狗 蛋 脸 上 已 经 挂 霜 了 ， 黑 唬 唬 的 ， 她 瞪 着 娘 ， 再 瞪 着 丫 丫 ， 最 后 又 把 眼 睛 瞪 在 孩 子 身 上 。狗 蛋 娘 也 生 气 了 ： “她 不 就 是 想 奶 孩 子 吗 ？ 让 她 奶 去 吧 ， 把 孩 子 奶 成 傻 子 你 不 要 怪 我 ！”狗 蛋 这 才 知 道 丫 丫 绝 食 竟 然 是 为 了 孩 子 吃 奶 ， 心 里 一 下 子 高 兴 了 ， 一 个 疯 子 能 想 到 这 些真 不 容 易 。 狗 蛋 回 头 做 娘 的 思 想 工 作 ： “妈 你 想 ， 孩 子 吃 她 两 口 奶 就
33、 能 吃 成 傻 子 ？ 如 果 她是 傻 子 ， 那 她 一 生 下 来 就 是 傻 子 ， 如 果 她 遗 传 了 我 的 聪 明 ， 那 吃 奶 也 吃 不 成 傻 子 。 丫 丫 是后 天 得 的 脑 膜 炎 ， 她 根 子 里 的 基 因 是 好 的 ， 况 且 母 乳 有 很 高 的 营 养 。 ”三 说 两 说 ， 说 得娘 没 话 了 ， 最 后 老 太 太 只 回 了 一 句 ： “反 正 我 给 你 丑 话 说 在 前 头 ， 孩 子 吃 奶 吃 成 傻 子 你 不要 怪 我 ！ ”狗 蛋 娘 照 看 着 孩 子 ， 狗 蛋 叫 孩 子 毛 毛 ， 后 来 毛 毛 就 成
34、了 孩 子 的 正 式 名 字 。村 里 有 个 地 方 叫 拐 角 子 ， 是 个 略 带 拐 弯 的 十 字 路 口 ， 为 排 水 ， 路 面 铺 就 时 地 势 西 高 东 低 ，老 人 们 常 常 坐 在 拐 角 子 口 晒 太 阳 。 不 知 何 时 年 轻 的 丫 丫 也 加 入 了 他 们 的 队 伍 ， 遇 到 村 里 有婚 丧 嫁 娶 敲 锣 打 鼓 的 ， 她 就 嘿 嘿 地 笑 ， 然 后 跟 着 队 伍 疯 跑 一 气 。 更 多 的 时 候 她 与 老 人 们 一起 呆 呆 地 坐 着 ， 一 个 个 缩 着 脖 子 抬 头 望 着 从 东 到 西 的 太 阳 。
35、有 时 候 丫 丫 会 听 他 们 扯 着 村 里的 新 事 旧 事 ， 陪 他 们 用 苍 老 的 嗓 音 打 发 乡 村 漫 长 的 日 子 。每 天 吃 过 早 饭 ， 狗 蛋 就 到 后 山 的 小 煤 窑 炸 煤 炭 去 了 ， 狗 蛋 前 脚 出 门 ， 丫 丫 后 脚 就 来 到 拐角 子 ， 家 里 就 只 剩 下 狗 蛋 娘 和 毛 毛 。 一 个 傻 子 ， 狗 蛋 娘 从 不 指 望 她 能 为 家 里 做 些 什 么 ， 她只 期 待 再 过 一 两 年 ， 丫 丫 能 为 她 添 个 带 把 儿 的 孙 子 。毛 毛 长 相 跟 了 她 娘 ， 脑 子 跟 了 她 爹
36、 ， 两 个 算 得 上 是 残 疾 的 夫 妇 生 下 了 一 个 漂 亮 聪 明 的 孩子 。 毛 毛 会 说 话 后 ， 每 天 晚 上 奶 奶 都 要 用 土 语 很 浓 的 本 地 话 给 她 讲 村 里 几 辈 人 流 传 下 来 的童 谣 或 各 种 稀 奇 古 怪 的 故 事 ， 第 二 天 毛 毛 就 能 咬 字 很 清 楚 地 一 字 不 漏 地 背 下 来 。 狗 蛋 和 他娘 都 很 吃 惊 ， 心 里 十 分 自 豪 ， 日 子 过 得 松 点 紧 点 无 所 谓 ， 丫 丫 傻 点 疯 点 也 无 所 谓 ， 有 毛 毛这 颗 开 心 果 他 们 还 有 什 么 不
37、 满 足 的 呢 ？ 毛 毛 两 岁 时 会 背 她 奶 奶 教 的 童 谣 ， 也 会 背 邻 居 小 姐姐 教 的 唐 诗 。 毛 毛 三 岁 的 时 候 ， 在 小 姐 姐 的 帮 助 下 认 会 了 二 百 多 个 汉 字 ， 她 的 快 速 长 进 让狗 蛋 惊 叹 不 已 ， 于 是 他 便 有 了 个 决 定 ， 一 定 要 让 毛 毛 接 受 最 好 的 教 育 ， 将 来 上 最 好 的 大 学 ，好 让 这 几 辈 子 在 土 里 刨 食 的 农 门 里 飞 出 一 只 金 凤 凰 。是 时 ， 国 家 刚 出 台 计 划 生 育 政 策 不 久 ， 独 生 子 女 这 个
38、 新 名 词 在 村 民 之 间 口 耳 相 传 ，“只 生 一 个 好 ”走 进 了 狗 蛋 的 大 脑 ， 他 对 这 个 词 作 了 细 致 入 微 的 研 究 ， 想 到 娘 的 年 纪 越 来越 大 ， 人 口 越 多 日 子 越 紧 ， 丫 丫 对 家 务 事 一 窍 不 通 等 等 ， 于 是 决 定 不 再 生 二 胎 。 毛 毛 就 是他 的 命 根 ， 他 要 把 毛 毛 培 养 成 一 个 天 才 ， 不 像 村 里 有 的 人 家 ， 生 孩 子 讲 数 量 不 讲 质 量 ， 越生 越 穷 ， 越 穷 越 生 ， 好 日 子 没 个 盼 头 。计 划 生 育 服 务
39、队 来 到 镇 里 ， 为 一 胎 上 环 、 二 胎 结 扎 的 时 候 ， 狗 蛋 背 着 他 娘 来 到 镇 上 ， 让计 生 委 的 医 生 把 自 己 给 扎 了 。 狗 蛋 娘 知 道 消 息 的 时 候 ， 狗 蛋 已 经 被 人 用 板 车 拉 了 回 来 ， 一同 拉 回 来 的 还 有 县 里 奖 给 他 家 的 一 台 蜜 蜂 牌 缝 纫 机 和 一 张 写 着 “计 划 生 育 光 荣 户 ”的 奖状 。狗 蛋 娘 愤 怒 地 在 狗 蛋 爹 的 牌 位 前 哭 骂 开 来 ， 狗 蛋 娘 边 哭 边 骂 ： “活 人 就 要 活 个 人 气 ，没 有 人 气 你 还
40、活 什 么 人 ？ 天 爷 爷 ， 我 上 辈 子 做 了 什 么 孽 呀 ？ 我 可 怎 样 去 交 待 他 死 去 的 爹 呀 ？”狗 蛋 娘 越 骂 越 生 气 ， 越 骂 越 有 劲 ， 街 上 都 能 听 到 她 响 彻 云 霄 的 骂 声 。 狗 蛋 知 道 娘 的 怨 气从 何 而 来 ， 毛 毛 再 聪 明 伶 俐 毕 竟 是 女 孩 ， 在 农 村 ， 没 有 儿 子 会 被 人 耻 笑 一 辈 子 的 。 娘 这 一骂 ， 狗 蛋 便 有 些 后 悔 了 ， 是 啊 ， 该 怎 么 向 死 去 的 爹 交 待 呢 ？狗 蛋 与 丫 丫 的 夫 妻 生 活 与 村 里 其 他
41、 人 的 夫 妻 生 活 没 什 么 两 样 ， 毛 毛 一 直 跟 着 她 奶 奶 睡 觉 ，这 样 狗 蛋 的 夜 生 活 便 比 别 人 的 频 率 多 一 些 。狗 蛋 搞 了 一 天 爆 破 ， 回 到 家 洗 了 手 脸 ， 吃 了 娘 给 他 做 的 饭 ， 再 用 湿 毛 巾 在 身 上 擦 一 遍 ，便 钻 进 被 窝 ， 有 时 会 看 一 会 儿 武 打 书 ， 放 松 一 下 劳 累 了 一 天 的 身 体 。 丫 丫 比 他 睡 得 早 ， 因为 傻 ， 因 为 思 想 单 纯 ， 躺 到 炕 上 不 一 会 儿 就 会 歪 在 枕 头 上 香 香 地 睡 着 。 狗
42、 蛋 看 书 困 了 ， 把书 随 意 一 扔 ， 闭 上 眼 睛 ， 用 不 了 二 分 钟 也 会 打 起 呼 噜 。 半 夜 醒 来 ， 看 到 面 容 姣 好 的 丫 丫 ，他 便 会 抚 摸 丫 丫 的 身 体 ， 吻 她 的 眉 毛 、 鼻 子 、 嘴 唇 ， 直 到 睡 梦 中 的 丫 丫 傻 傻 地 笑 、 傻 傻 地迎 接 、 傻 傻 地 绽 放 她 迷 人 的 身 体 。 狗 蛋 觉 得 他 很 幸 福 ， 比 起 村 里 娶 不 起 媳 妇 的 光 棍 们 ， 自己 太 幸 福 了 。谁 也 不 知 道 丫 丫 又 怀 孕 了 ， 依 旧 是 狗 蛋 出 门 做 工 ， 她 出 门 到 拐 角 子 口 与 那 些 老 人 们 一 起晒 太 阳 ， 她 没 有 一 点 妊 娠 反 应 的 迹 象 ， 直 到 肚 子 凸 显 出 来 。 最 先 发 现 她 怀 孕 的 是 狗 蛋 娘 ，丫 丫 的 饭 量 呼 呼 地 增 长 ， 困 了 倒 头 就 睡 ， 白 天 睡 得 慵 懒 ， 晚 上 睡 得 踏 实 ， 直 睡 得 稀 里 糊 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