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从游园惊梦看中国传统与西方现代文学的交流与碰撞0841041064 游卉摘要：游园惊梦是上个世纪一部影响不凡的现代小说，作者借鉴了传统戏曲牡丹亭的音乐、唱词等元素，并加入西方现代文学手法意识流，使小说汲取了传统的精髓，也契合了时代的潮流。本文将从游园惊梦与牡丹亭惊梦的比较中，展示传统文学与现代文学的交流与碰撞，从中追寻文学在时空变换下如何生存的真相。关键词：游园惊梦 牡丹亭惊梦 意识流 传统 现代一 游园惊梦与牡丹亭惊梦的异同游园惊梦是台湾当代著名作家白先勇的一部代表作，小说以钱夫人去窦公馆赴约，见旧识新人，人是物非，引出人生如梦的主题。而牡丹亭是明代戏曲家汤显祖的代表作，故事以杜丽娘执着勇敢
2、追求爱情为中心，引发情理之争，颂扬“情”力不可挡的人世哲理。 惊梦为牡丹亭第十出，这一出主要讲述了，杜丽娘逃出深闺，与侍女春香一起去一个景色优美的园子赏花，因春情难遣，寂寞而归。后在梦中与柳梦梅共得鱼水之欢，醒后发觉原来是春梦一场，又生出更加深刻的寂寞与绝望。小说与戏剧固然有不同之处，但是这两个文本，在精神实质上却表现出了相同性。首先，在文本名称上， “游园惊梦”与“惊梦”虽不是完全的相同，但是在“惊梦”中也包含了游园的内容，而游园惊梦里票友们是“赏心乐事”的，唱的也是【皂罗袍】 【山坡羊】 ，而小说的高潮，即钱夫人在花雕酒的迷醉下， “梦”前生，也是随着惊梦这一出的音乐起伏进行的。虽然小说与
3、戏剧在形式上有很大的差别，但是从根源上来说，小说与戏剧都是讲故事，凭空虚构或者根据一定的事实，对材料进行加工，使之成为一个新的故事，所以游园惊梦与惊梦不仅神似而且形似。其次，在主人公形象上，二者都是以一个女性为故事的中心，有一定的社会地位，都渴望爱情，但遭现实阻碍，却得不到爱情，也看不到出路。最后，在主题上，两个文本的中心都没有离开“情”字。 游园惊梦里变换的世态人情，不堪一击的爱情、姐妹情，飘摇的夫妻情， 惊梦无处排遣的春情，无人能懂少女心的苦闷之情，梦里共得鱼水之欢的欢愉之情，醒后一场空的幽闷、思春之情。正因如此， 游园惊梦才能穿越时空，与惊梦取得最亲近的沟通与交流。显然作为一个独立的文学
4、文本，肯定有其特别之处，即使是同一系列的故事集，也会各有千秋。虽同是梦，但是梦中人的心理情绪是不一样的。在游园惊梦中，梦前，即刚刚进入窦公馆时，钱夫人内心充满了不安，忐忑，紧张，小心翼翼的，在前厅时， “钱夫人往镜子又凑近了一步，身上那件墨绿杭绸的旗袍，她也觉得颜色有点不对劲。这份杭绸，还是从南京带出来的呢，这些年都没舍得穿”从这可以看出，钱夫人内心对自己这身行头已经底气不足了，而在接下来的整个宴会中，钱夫人话很少，与同为客人的蒋碧月、余参谋、赖夫人等热闹翻天的气势，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衬托出钱夫人对旧识新人以及变化了的身份地位的无所适从与不适应；而在惊梦中，杜丽娘在梦前，内心也是一种不快乐的情
5、绪，但是这是一种寂寞、幽闷的少女心情。 “【皂罗袍】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随尾】观之不足由他遣，便赏遍了十二亭台是枉然，倒不如兴尽回家闲过遣。 ”这几句唱词，将杜丽娘极度渴望爱情的心理描写地淋漓尽致，也从侧面隐射出，少女心中的情欲已悄然生长。梦是两个文本的亮点，杜丽娘的梦，是欢愉的，是身心都得到舒展的，让人留恋的，而钱夫人的梦，半醉半醒，旧事如电影一一闪现，这醉里满是无奈，可恨，伤心，绝望，唯一让这梦不彻底寒冷的是钱将军对自己那份好， “除却天上的月亮摘不到，世上的金银财宝，钱鹏志怕不都捧了来讨她的欢心。 。 。 。 。 。钱鹏志怕她念
6、着出身低微，在达官贵人面前期内胆怯，总是百般怂恿着她，讲排场，耍派头。梅园新村钱夫人宴客的款式怕不躁反了整个南京城，钱公馆里的酒席钱， “袁大头”就用得罪过花啦。 ”这份苦心，钱夫人心里是明白的，也是支撑着她继续活下去的一个支柱。可是女人，总会渴望爱情的，漫漫人生，没有爱情，日子注定是是死的。钱鹏志对钱夫人再好又怎么样呢，他只是为了听她的惊梦才想把她接回去伴他晚年的，可是那时的钱夫人才刚二十出头啊，六十多岁的钱将军，她还希冀什么呢？嫁了，却没有爱情，钱夫人心死了，因为没有爱情。后来她活了，因为郑彦青，她活了一次，可是当她发现这个男人与自己的亲妹子有私情时，她怒了，嗓子也哑了，再也唱不出来了。这
7、种愤怒也只有到了极致才会破坏个人角儿的基本功和素养。所以，当多年以后，在窦公馆，钱夫人在花雕的催情下，在蒋碧月与程参谋的暧昧下，梦了一场，只是这梦是苦的，即使时空变换，人事转移，这份恨与无奈，寂寞与绝望，也是无法释怀的。最后，梦醒过后，两位主人公的心境也是极有差别的。钱夫人面对已经变换了的人事，散尽了的荣华富贵，暗淡了的名角光环，内心的那种不安与无所适从，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只用绝望过后的坦然，与准备慢慢适应的接受，因为这一夜，让钱夫人明白，浮生若梦，一切都是过眼云烟。而杜丽娘梦醒后，梦中的尽兴欢愉与现实的空空是也，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心理反差，加重了寂寞，更生出了，美人无人赏，无人怜香惜玉的恨
8、，这种在欲望支配下的恨，慢慢演变成了一种绝望，一种不愿在现实面前放弃欲望的固执与决绝。二 梦像里的传统因素与意识流白先勇既充分地继承传统叙述的自如便捷，又富有创造性地拓展了叙述视角，达到了传统手法与现代手法的圆融，主要表现在三个层次的循序渐进。首先，游园惊梦在第三人称叙述视角中加入局部人物的第一人称视角，并且两种叙述视角互相结合、穿插。这主要体现在小说开头和前半部分。小说开篇，叙述者面对一群军界官员和将军夫人们，这些人大多经由南京、上海来到台湾，空间在时间的隧道中变迁，其间荣辱盛衰、人世更替、生离死别，有很多撕心裂肺的故事，只有采用俯视角的第三人称叙述，才能统观审视和把握。而这在这些故事中，人
9、的心理世界和感情线索才是最重要的，因此，他对于时代风云变幻捎带记录，而将视角深入人物心理和感情深处，以便寄予对人生、爱情乃至人世的理解。窦夫人桂枝香大宴宾客，邀请昔日得月台唱昆曲的各位姐妹们，这个起笔就采用了俯视角。引出了钱夫人后，叙述视角便转为钱夫人这个内视角：“ 窦公馆的花园十分深阔，钱夫人打量了一下，满园子里影影绰绰，都是些树木花草，钱夫人一踏上露台，一阵桂花的浓香便侵袭过来了”在窦夫人指引下，钱夫人一一见过诸位客人，这些客人也都是从钱夫人眼光看到和接触到的。这个视角非同一般，钱夫人经历过荣华富贵，见识过各种公馆，窦公馆自然地被置于比较视野中。至于这些客人，有南京时的旧相识，比如天辣椒蒋
10、碧月，赖夫人、刘副官等，也有在台北兴起来的新人，比如徐经理徐太太，程参谋等，新人与旧人同时处于一个场合，从经历了历史变故的钱夫人眼光看出去，引发的感慨当然具有特殊的意义。其次，钱夫人出场后，虽然没有“我”这样的标志性第一人称叙述者出现，但是因为频繁地采用钱夫人视角，实际上已经采用故事中人物的眼光来叙事了。于是，叙述视角发生了一个重要变化，即出现了叙事学所指出的第一人称回顾性叙事。在这种回顾性叙事中”通常有两种眼光在交替作用：一为叙述者我 追忆往事的眼光，另一为被追忆的我正在经历事件时的眼光”。如果我们将从钱夫人眼光看到和感觉到的认作是第一人称回顾性叙述，就会发现，钱夫人确实在追忆，现场的人、景
11、物和氛围都是勾起她回忆的条件。但钱夫人如今所知肯定会比当年在南京时所知的要多，她在追忆，也在重新回到当时的体验。如“可是他郑彦青就不该也跟了来胡闹了。他也捧了满满一杯酒，. 说道：夫人，我也来敬夫人一杯。弯着身腰柔柔地叫道：夫人“这下该轮到我了，夫人。”程参谋立起身，双手举起了酒杯，笑吟吟地说道。”这种极尽相似的场景，勾起的回忆像洪水猛兽一样倾巢出动，所引起的落寞，伤心也是不言而喻的。最后，用意识流叙述整个故事的线索。钱夫人的人物视角叙事，仿佛在积蓄力量，当酒力上来，钱夫人的感情也蕴积到相当程度时，意识流呼之欲出：完全中断窦公馆宴请宾客唱昆曲的现实线索，在钱夫人意识流动中回到当年在南京酒席清唱
12、会的情境中去。游园惊梦的圆熟精致的艺术风格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后半部分采用意识流手法且转换自然。白先勇自己曾经说过：“我写这篇小说写了五次。前三次用比较传统的手法写内心的活动，我都不满意。起初我并没想到要用意识流手法。女主角回忆过去时的情绪非常强烈，也有音乐、戏剧的背景，为了表达得更好，尝试用了意识流手法。”在窦公馆豪华铺排的宴席上钱夫人多喝了几杯花雕，又受到天辣椒的刺激，眼前景象唤起了当年在南京清唱会的景象；而天辣椒如何对待她的亲姐姐桂枝香，勾起了钱夫人在南京清唱聚会上发现自己亲妹妹与自己情人郑彦青郑参谋的私情，一阵急怒，哑了嗓子。此刻，由于听到游园惊梦，触景生情，心理上又重新经历了一次她一生
13、中最痛苦的经验，想想，这也是人的正常的心里变化过程，所以意识流的运用是恰到好处，而不显得生硬艰涩，与整个文本格格不入。除此之外，整个梦像的开始时从【皂罗袍】开始，至【山坡羊】结束，而这一段昆曲的节奏恰好与梦像的发展节奏一致，“惊梦“里的意识流描写，延缓了故事节奏，使之与戏曲的速度达到一致；而不断的穿插昆曲的唱段，是小说具有浓烈的音乐性，而昆曲唱段本身所隐含的人物关系也拓宽了小说的故事空间，最重要的是，游园惊梦这一题目首先就给人视觉上的强烈冲击，而在全篇不停的重复这一名词和相关唱词，并且每次出现游园惊梦情节就会产生相应变化，这样刻意的强调，使读者自然而然地将小说与昆曲惊梦联系起来，从而达到一种含
14、蓄地介绍背景、主题的效果。白先勇自小接受中国传统文学的熏陶，在美 国 爱 荷 华 大 学 学 习 文 学 理 论 和创 作 研 究 ， 这 段 经 历 ， 为 他 打 下 了 夯 实 的 现 代 文 学 理 论 基 础 。 游 园 惊 梦 的 出 现 ， 是 白 先 勇 个 人 浓 厚 的 中 国 传 统 素 养 与 坚 实 西 方 现 代 文 学 的 完 美 结 合 。意识里的情绪和感情似乎都被中国传统文化所浸透了，所以，游园惊梦意识流手法的成功运用，巧妙在将意识流的内容放在中国传统文化丰富内涵的平台上，与中国传统文学、文化互相交融，从而达到一种内外合一的贯通状态。参考文献：白先勇，白先勇经典作品，当代世界出版社，2007 年 9 月版四川大学中文系、中国古代文学教研室 谢谦 主编 中国文学明清卷，四川教育出版集团四川人民出版社，2006 年 2 月修订第一版谢岑，游走在昆曲与小说之间的叹息论白先勇小说对昆曲的再演译，名作欣赏，2010 年 08 月李仪婷 荣光启，重叠的艺术论白先勇中的镜像作用，襄樊学院学报，2010 年 01 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