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见啥人说啥话述者兆武，七十有六。精力旺盛，口齿伶俐；税务老干部，街角新聊客；不喜分析当前社会，偏好回顾过往生活；满足当下，怡然自得。 我都快 80 岁了，逗我我能听出来 你是哪位呀，瞅着面晃儿的，认识我？真想不起来了。对呀，我是干过税务，你说的那个厂是归我管，我经常去呀！哎、哎，有点儿见亮儿，想起来点儿了，你在那厂财会干过吧，爱写东西，对不？呀呀呀，想起来了，有印象。为啥有印象知道不，那阵子跟我一起去的女税务，那姑娘，你有印象没？看上你了，要和你搞对象。我就那么给你点步啊，你是装傻呀，还是真没听出来，就是不上钩。你多聪明啊，说透有啥意思。再说，要是说透了，那姑娘还咋去你们厂收税呀。你呀，错过了
2、，人家现在是副局长了。要是娶了她，你不就是高干亲属了！哈哈哈，有意思。 哎我说，你小子咋认出我的？我都退休快 20 年了，老树皮了。你眼睛真够毒的。人一老不爱变，你可变了，瞧这胖的，都快出栏了，哈哈，我这人是爱开玩笑，你还记得？你说我咋就给你留下这么深印象呢？哪儿特别？你说哪儿特别？见啥人说啥话？你骂我呢还是夸我呢？我都快80 岁了，逗我我能听出来。倒跟我不见外，当年你可有礼貌了。变了！ 要说这见啥人说啥话呀，好哇，人家爱听啊，爱听你俩就好沟通了，这一通，你说啥事儿不好办啊！反过来，当着瘸子说短话，当着秃子说灯泡，当着绿帽子说劈腿，那不是找倒霉吗。我可不落伍，我订了两张报、两本杂志，还上网，年
3、轻人说那话我全能听懂。就说劈腿，我知道，知道啥意思。你别说还真挺形象的啊，就是跳芭蕾舞的可能不爱听。 你们厂财务科那几人，我都记得，我记性好着呢。科长姓李，女的，对不？成本会计，姓、姓刘，你看看。还有俩女的，一个姓朱，一个姓啥来着，出纳，这个真忘了，只记得她是大姑娘，三十好几了都没嫁出去。嫁人没？你和她还联系不。呦，老刘没了？那人，字儿写得好。 那阵他也五十出头了吧，还会难为情，有点意思 你说的没错，每次去你们那儿，我都见啥人说啥话。就说你，那阵爱写东西，我在报上写过好几篇，日报，还有晚报。那姑娘，就是后来那副局长，就看上你这点了。可你没看上人家啊。那时能发表文章多牛啊，不像现在，阿猫阿狗都写
4、东西，那都什么呀，全垃圾呀。你那东西写得多好啊，真好。你看你，不厚道了吧，真的是好，不是奉承你。我奉承你干吗呀，真是的，你又不能养我老。我仨儿子一闺女可孝顺了，没个比。 说哪儿了，啊对，你说我下去查账啊、收税啊，你们本来就烦，我再呛着人说话，那工作还有个干？大家都乐和，这活儿就拿下了。我一辈子就是这么过来的。你们四个，啊五个人，大致情况我都了解。你们那李科长，最爱别人说她儿子。她儿子那阵是连长啊，军官啊，军装四个兜。那我就跟她唠她儿子。她高兴啊！我就说你儿子年轻，以后肯定出息，搞好了都能弄个司令当当。司令那么好当的啊，那时是八大军区，现在是七大军区，整个加一起才 7 个司令，不容易着呢！但你这
5、么说不犯病，不是没有这可能啊。关键是提她气呀，那在人前多牛，我儿子能当司令。 那刘会计，字写得多好哇，你忘没，咱们管叫刘体，自成一家。那是个细心人，你看那账记的，几乎没改的。有改的那小红线也都划得都一边齐，冷不丁一看，要是没这两条小红线，这账记得还倒不好看了，有点画龙点睛。你们工会出点儿板报啥的，是不是都找他呀？那字儿确实好。字儿写得这么好，你跟唠嗑时不提？对不起那字呀。你看出来没，一夸他的字，他就抿嘴，有点儿不好意思那劲儿。那阵他也五十出头了吧，还会难为情，有点意思。我跟他关系好。我一来，他先去食堂，给我订几个好菜，预备几瓶啤酒，陪我喝。你说要是不夸他的字，哪会有这待遇呀！ 那俩，姓朱的，还
6、那大姑娘，对，姓张。跟她们也得这么唠哇。姓朱的贤惠呀，真贤惠。你知道的都不如我多。婆婆有病，瘫子，她伺候了十几年。现在不是有那种椅子吗，中间掏个洞，病人坐上去大小便。那时候姓朱的就给发明出来了。那是八十年代，对不？我猜现在那椅子就是跟她学的。她是专利发明人。我去过她家，取个什么东西。那婆婆叫她伺候的呀，精神可好了。那阵正赶上她婆婆要大便，她可会抱了，一抱就把婆婆抱那椅子上去了，可熟练了。我要帮忙，她不让。你说多要强？我是真佩服啊！每次见面都唠她婆婆，你往小了说，是拣她爱听的唠，那也是夸她呀，当着众人面夸她，那啥成色，她在大家心里那形象。你看出来没？那时我一去你们厂，她手里活儿多急都撂下，围我转
7、。为啥呀？就为这。 你现在混成这模样，我也有功不是？你真该请我喝酒 说实话，那姓，啊姓张的大姑娘，我跟她唠的不多，不敢唠，我一大老爷们儿，老粘着人大姑娘唠啥劲儿，好说不好听，传出去成啥了？但该唠还得唠。张大姑娘最爱听啥？就爱听演员那些事儿，用现在话说就叫八卦。那就唠呗。我儿子闺女唠时我都听着呢，拿过来到你们厂跟她唠，一点儿不费事。她还老夸我呢，说我像年轻人。这话我爱听。有意思不，我爱听啥她也爱说啥。其实这人呢，哪有几个戗茬唠嗑的？都这样。 你我就不多说了，那时一见面，我就问你又发表啥文章了。你也喜欢听，对不？你别拿我不当干粮，我老这么跟你唠，对你是不是也是鼓励？哈哈，你现在混成这模样，我也有功
8、不是？你真该请我喝酒。哈哈，现在不行了，喝不动了，臭小子，早干吗了，当时你傲着呢，眼里除了你那点儿东西，你看上谁了？连我那搭档都看不上。那姑娘人长的倒是一般，可人好啊，老那个啊，温婉了，对我像对她爹似的。你还看不上，哎，你真没看上咋的？我一猜就知道，你挑人长相了。你们这帮臭小子，就爱看长相，长相有屁用，都是长相好的劈腿。你看那姑娘，干上副局长了，还比你小几岁呢，今年不到 50 岁，干好了，局长咋的，她也能干。不瞒你呀，那姑娘跟我说，她跟我学老东西了。她也见啥人说啥话，她说她当上副局，跟这有很大关系。你们文人不行，文人太各色。W 聊天边角料 我从没说过，就告诉你一人儿，你们那姓朱的，我多少也帮过她。有些单位送我点儿东西，我用不过来，有的就给她了。 你们那大姑娘可好玩了，跟车间主任吵架，气急了，来了句，你住院我还送过你罐头呢！主任说，好好好，我还你。这你不知道吧？ 财会把你耽误了。就那记账会计，会算盘会写数字就行。后来你到工会去了？这还算跟你的爱好沾边儿，这不，现在混得不错。 本栏责编 / 侯永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