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绿色和平纺织的敌人？面对水污染，人们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受到“切肤之痛” 。从温州瑞安市民 20 万悬赏环保局长下河游泳，到山东潍坊高压水井千米地下排污，无论民众还是媒体，都盯紧了赖以为生的水源。于是，一个个污染源被揪了出来：化工厂、酒精厂、造纸厂 当然，还有纺织企业。但和上述企业遭遇的公众监督不同，纺织企业似乎有一个“专门”的“敌人”绿色和平组织。至少通过对纺织企业污染的持续披露，绿色和平组织才有了如今国内的环保地位，双方交锋已有两年之久。 挟“民意”而来 从 2011 年开始，绿色和平组织把矛头指向全球知名服装品牌及其代工厂，连续发布了时尚之毒：全球服装品牌的中国水污染调查 、 毒隐于衣全球品
2、牌服装的有毒有害物质残留调查 、 潮流?污流：全球时尚品牌有毒有害物质残留调查 、 潮流?污流：纺织名城污染纪实四份报告，20 余家国际、国内时尚品牌都登上其“黑榜” 。 报告是绿色和平组织的“污染防治项目”成员完成的，在自我描述中，他们说自己是这样的人：深夜翻过化工味刺鼻的河堰；凌晨四点踏上出海捕鱼的渔船；于污染受害的村落访问生病的村民，险被狗咬；熬夜为新闻发布会修改文稿、担当发言人。 对绿色和平组织而言，自己的所做所为是正义的，听众无疑也会认可他们对纺织企业的责难，因为中国“惨烈”的水污染状况就摆在那：近半数的河流、湖泊被严重污染，60%的地下水被严重污染。对污染企业自然是人人愤慨，尤其当
3、污染企业还是“名牌”的时候，这正是绿色和平组织擅用“民意”之举。 而纺织企业的抗辩也早就开始了，有对绿色和平组织极其排斥者浙江绍兴一家印染企业如此评价道：“他们经常在那些发展中国家制造恐慌和混乱，居心不良” 。温和的抗辩者也有，雅戈尔就另请第三方检测，表示检测报告显示“正常” ；浙江绍兴市环保局副局长胡剑和浙江杭州萧山区环保局环境检测大队相关负责人称工业园区所排放的污水是符合国家污水处理厂的标准。 但绿色和平组织并不认可所谓“达标” ，他们更关心的是“有毒”：“即使在服装上的残留量在法律的允许范围之内，像壬基酚聚氧乙烯醚这样的物质依旧会对环境造成影响。对于这些有毒有害物质必须从源头上淘汰，而不
4、仅仅是被管理 。 ” 和“敌人”对话 对纺织企业而言，绿色和平组织几乎是一个无法战胜的“敌人” ，双方甚至不是在同一个战场上作战。对于绿色和平组织，就连其创始人之一帕特里克?摩尔也在多处文章和演讲中都提到，他的前同事们现在“完全拒绝主流政治共识与可持续发展的思潮，更偏爱持续的对抗和与日俱增的激进主义而非对话。他们将环保运动带入了一个由零宽容和极左翼思想引领的时代。 ”这个人现在被绿色和平组织视为“叛逃者” 。 即便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绿色和平组织对污染治理的推动，可绿色和平组织这句话对于环境来说，根本不存在“可接受的”或“安全的”排放限值难免会让纺织企业无所适从。在地方领导都强调“宁可病死，不能穷
5、死”的唯 GDP 模式下，除了强制性质的国家标准，还有什么能给纺织企业“去毒”带来动力？ 绿色和平组织有一位成员出身纺织家庭，她的父亲在萧山经营着一家袜厂。绿色和平组织去年 12 月曾发布潮流?污流：纺织名城污染纪实报告，对杭州市萧山区临江工业园区向钱塘江排污有过披露，正是这位成员的家乡。她曾经帮家乡的纺织企业辩护，临江工业园区的建立也确实是为了集中治理污染，所以，直到现在她依然坚信：“他们如果看到了全局并知道解决办法，事情总会有办法扭转过来。 ” 这也正是所有纺织企业应该做的：正视问题，积极对话。不管是像李宁、阿迪达斯、雅戈尔强调自己“达标” ，还是像 H&M、C&A 以及Marks&Spe
6、ncer 等做出“去毒”零排放承诺，外界至少能看到企业的态度和作为。 其实绿色和平组织这个“敌人”也渴望对话，比如他们就很难掩饰对美特斯邦威的失望。2012 年，绿色和平组织指出美特斯邦威服装存在有毒有害物质残留，但美特斯邦威无论在媒体或私下途径都没做出回应。绿色和平组织是个“激进”的“敌人” ，始终拿着自己的标尺度量中国纺织企业。但如果纺织企业对治理污染有自己的意识和态度，敌意终究会化解。 绿色和平说纺织污染 政府和公正性无关 中国纺织：绿色和平组织是如何对印染企业污水排放、纺织服装品牌质量等进行调查抽样的？ 绿色和平：一般情况下，我们要曝光什么，都会事先开会讨论，进行立项。等确定后，就组织
7、专人进行跟踪，并去实地调查、取样，然后送往实验室进行检测，再向社会公开发布。 通常我们的信息来源是根据网络报道和实地调查得知的。如浙江萧山的临江工业园，就是有人给我们提供的线索。他坐飞机经过临江工业园上空，发现那里有大量污水，甚至从 google 卫星图上，也能清晰的看到那里的污染十分严重。于是我们组织专人并联合媒体一起实地勘察，果然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发现了排污口。 中国纺织：不少企业表示，绿色和平组织在检验含毒服饰时，没有偕同官方组织一起进行检验，其检验非公开，且检验品项也不公布，缺乏公正。 绿色和平：我们的调查都是独立的，不受任何组织和政府的影响，也不会特意针对某一个企业和国家。需要申明的一
8、点是，我们的基金全部来自个人捐款，不接受企业和国家政府的钱，以此来保证我们行为的公正性和中立性。所以我们在欧洲会说欧洲的问题，在中国就说中国的问题。我们不会事先通知任何单位和政府组织。 我们搜集的样本会分别送至英国埃克塞特大学的绿色和平研究实验室、荷兰 Omegam 独立环境分析实验室等权威机构进行检测并得出报告。等拿到报告后，我们还会针对检测结果再审核一遍，以确保科学。 至于公正性，我觉得不是政府是否参与的问题，而应该是实验室的资质问题，科学才是最好的公正。事实上，检测结果我们都公开，并放在官方网站上，每一件试样用什么样的检测方法以及结果分析，都有详细说明。只是这些报告，得需要有一定化学知识
9、的人才能看得懂。 中国纺织：绿色和平组织发布的潮流?污流：纺织名城污染纪实中指出，浙江省绍兴县的滨海工业区和杭州市萧山区的萧山临江工业园区集中处理的污水含有具有生殖毒性和致癌性的多种有毒有害物质，为什么当地环保部门却表示，所排污水经检测均符合国家相关标准？ 绿色和平：去年 5 月，我们采集了这两个工业园区集中污水处理厂排出的水样，并送往绿色和平位于英国埃克塞特大学的研究实验室进行分析。检测发现，水中含有多种致癌物质，如致癌芳香胺、硝基苯、二氯乙烷和氯苯以及大家公认具有生殖毒性的全氟辛酸（PFOA）和一种塑化剂（DBP）等。 报告中所提到的有毒有害物质，只要在废水中出现，就证明在生产工序中使用了
10、。虽然这些有毒有害物质的浓度在各个时间取到的不同样本中有所不同，但是浓度并不重要。因为这些有毒有害物质具有持久性和生物续集性，即使排放浓度很低，它们会在环境中和生物体内蓄积起来。所以只要存在，即使浓度再低，也都是有危害性的。 目前，我国对 NPE 及其化学制剂的管理标准尚无明确界定，大部分是以纺织染整工业水污染物排放标准 （GB4278-92）三级标准为准。所以当地保部门说所排污水经检测均符合国家相关标准，我们也不否认，但这些不符国际要求。我们所关注的是水中所含的有毒物质，而非国家标准。在发达国家，对于这些有毒有害物质采取的行动就是从源头淘汰，而不是设立一个可以排放的浓度。 中国纺织：绿色和平
11、组织曝光的两家工业园，其实是当地政府为了统一治理污染才集中兴建的，你们认为这种行政手段在治理污染上有效吗？ 绿色和平组织：其实我觉得这个模式本身并没有问题，也值得倡导。但是不能因为集中处理，就失去监管。据我们了解，这两家工业园区中的纺织工厂和其他工厂都先将污水进行简单的预处理，在达到标准后，再排放到公共的污水处理厂，以确保污水处理不超负荷运转。然而，许多工厂根本没有达标，甚至一些工厂将废水非法偷排进附近的河流中。 另外，我们关注的这些化学物质，是很难通过污水处理厂来处理的。尽管污水处理厂处理了很大一部分，但是还会有一部分进入到生物圈，进入到食物链，对环境和对人产生影响。所以，即使看见很干净的水
12、，也可能是有毒的，哪怕是很微量。污染治理，仅仅靠这种末端治理的方式还是不够的。 给企业时间 中国纺织：绿色和平组织是如何选取样本的？ 绿色和平：我们先后发布了潮流?污流：全球时尚品牌有毒有害物质残留调查 、 毒隐于衣全球品牌服装的有毒有害物质残留调查等报告，对多家国际快时尚品牌含有有毒有害物质残留进行了调查报告。之所以选择这些品牌，一是服装用的化学产品最多，也最贴近人体，和健康息息相关；另一方面，作为纺织服装的终端品牌，它们更有影响力和公信力。只有从品牌下手，才能影响到纺织整个产业链，从源头上杜绝有毒有害物质的使用。只有这样，才会引起社会公众和政府的重视，形成舆论压力，从而实现改变。 中国纺织
13、：绿色和平组织对李宁、耐克、优衣库、Zara、Levis 等进行抽样曝光含有有毒物质后，是否达到了预期效果？ 绿色和平：曝光这些品牌不是我们的目的，生产商减少有毒有害物质的使用才是关键。但通过对这些品牌曝光，确实收到了一定的效果。如在报告发布会后，耐克、Puma 等少数企业很快就作出了“去毒”承诺，将在 2020 年前淘汰其供应链中的所有有毒有害物质，并尽快制订一份公开的行动计划。 LeviStrauss&Co、Zam 母公司 Inditex 也都承认和工业园内的企业有业务往来来，虽然不能证明这些工厂使用或排放有毒有害物质，以及排放的污水是否是检测样本，但这次曝光一定会对他们有所警示。 当然并
14、不是所有的品牌都积极配合和回应，有的甚至是误读欧盟REACH 法规 ，很让我们失望。 中国纺织：除了关注这些品牌以及排放污水外，绿色和平组织还有哪些措施来减少污染？ 绿色和平：源头有害有毒物质的使用，大部分是因为终端产品的需要。我们并不是只针对印染企业，而是和印染企业有关的上下游，以及整个产业链。因此，我们呼吁这些终端品牌要担起责任，不仅要承诺无毒，更要协助下游企业做好节能减排、清洁生产的工作。毕竟它们才是产业链中利润的最大获得者。 除此之外，今年 3 月份，我们还将在浙江举办一个免费的培训，请专家向企业介绍当前最先进的环保理念和技术，以及中欧化学品替代等相关内容，帮助企业共同构筑一个色环保的
15、美好未来。 中国纺织：为什么绿色和平组织会给外界留下“擅于炒作” 、“激进”的印象？ 绿色和平：我就当这是在夸我们。其实，我们只不过及早发现这些问题而已。举一个例子，2010 年，我们通过检测鱼体，向外发布河流污染的有毒有害物质。当时北大一个教授找到我们，说他五年前就给上报了国务院，却没有你们几条鱼的数据反响大。可以说这是炒作，但对我们来说，无非就是借助媒体关注现象，解决问题。 我没有觉得我们有多“激进” ，污染就在那里，我们发现了他，借助媒体曝光，手段还是很传统的。 中国纺织：绿色和平的标准远远高于国内，甚至超过国际标准，但企业的能力是有限的，是不是应该给他们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绿色和平：我们并没有要求企业把厂这个关掉，或者说马上就不能用这些东西，凡事都需要一个过程。 但是差别就在于，在我们提出这个问题之前，企业可能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些问题。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出这些问题根源，让让大家有所了解，然后再一步一步地解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