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古城村：换届前的罢免风波编者按：村委会临近换届，村民提出罢免村官是否“多此一举”？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其实蕴含着如何认识农村基层民主和村民民主权利的深刻课题。而在现实生活中，浙江省丽水市古城村发生的罢免风波，则成为考证上述课题的典型事件。 为此，本刊特约记者进行了一系列采访，希望有关报道所披露的真相，能从某个侧面对村级民主进行一次理性的观察和思考。 2005 年 1 月 18 日，浙江省丽水市遭遇了近十年来最冷的一次寒潮。尽管天气奇冷，可来自古城村的一群村民冒着霏霏细雨，一大早就来到莲都区紫金街道办事处，呈上一份要求罢免村委会主任陈勇平的报告。然而几经交涉，他们的要求仍然被拒绝。 其实，早在去
2、年 9 月 16 日，古城村 250 名村民就联名上书村委会、街道办事处、区政府等部门，控告陈勇平存在非法征地、独断专行、财务混乱、家族管理等问题，多次损害村民利益，强烈要求罢免其职务。 然而村民们没有料到，他们的罢免要求不仅迟迟难以实现，而且招来了一系列令人费解的后续事件。 一夜“调”入四党员 古城村部分村民提出罢免动议之时，距浙江省规定的村委会换届选举仅有 3 个月。紫金街道办事处向莲都区政府汇报有关情况后，形成了一致意见：不宜启动罢免程序，村民在换届选举时可以不选有问题的村主任。 古城村村主任兼村党支部副书记陈勇平很快获知了这一消息，他开始与村支部、村委会成员和党员骨干逐一“谈话” ，试
3、图平息事态，陈勇平甚至向一位姓孙的党员摊牌说：“我不能连任下一届村委员会主任，但可竞选村支书，到时候古城村还是我说了算。你要选我当支书，我不会亏待你的。 ”然而，包括陈勇平在内的 3 名村委会成员中，就有两位公开站出来反对他，14 名村支部委员及党员，有 9 人对他不满，形势对陈勇平十分不妙。 2004 年 12 月 31 日下午，在紫金街道办事处召开的一次会议上，陈勇平突然拿出一份外村 5 名党员将组织关系转入古城村党支部的申请，要求街道工委签署意见。见此情景，同时在场的古城村党支部书记孙凤伟当场予以阻止，提出：为了古城村的团结与稳定，在换届前应暂缓迁入外村党员，如果这 5 名外村党员一定要
4、迁入我村，也应当等我们回去后召集一个专题支部大会进行讨论。 然而当天晚上，紫金街道工委仍然发出了将 4 名外村党员组织关系转入古城村的通知。次日，孙凤伟来到紫金街道办事处询问真相，当他见到有关表格赫然盖着古城村党支部的公章时，不由得十分吃惊，他疑惑道：“我是党支部书记，一没召开党支部会议，二没签署同意调入意见，三没加盖党支部公章，究竟是谁背着我偷盖了党支部印章？”但是，没有人答理孙凤伟的质疑。 经过调查，孙凤伟终于得知，从外村转入古城村的 4 名党员，均与陈勇平有亲戚或裙带关系。一夜间，古城村党员由 14 人增加到 18 人，陈勇平的“支持者”也由 5 人猛升到 9 人。在未来的村支书选举中，
5、陈勇平至少可以打个“平手”了。 夫妻双双遭毒打 2005 年 1 月 3 日，以共产党员孙增富为首的数十名古城村党员、群众分别到丽水市委和莲都区政府上访，要求上级尽快纠正紫金街道办事处阻止罢免村主任、突击转入新党员的错误作法。同一天，古城村一些村民拟出了要求召集村民大会的公告和报告，准备按法律程序启动罢免。然而，当村民们拿着有关书面材料要求加盖村委会公章时，却被告知：紫金街道办事处已经收走了古城村党支部与村委会的两枚公章。事后，紫金街道办事处有关负责人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收走两枚公章，是为了村里换届前稳定，换届结束后就将印章还给村里。 没有公章，罢免动议再次陷入僵局，但更令人震惊的事情还在后
6、面。1 月 4 日凌晨，就在孙增富领头上访归来后不久，他和妻子祝爱珠惨遭 4 名蒙面歹徒的毒打。案发后，孙增富向警方提交的报案材料回忆道：“凌晨 4 点 40 分左右，我与爱人正在家中熟睡，突然房门被踢开，闯进4 个手持铁棒、手电筒的凶手。他们先扯断电话线，然后对准我们夫妻俩人的脑门就打，我的眼睛被打出血，手被敲伤，脚被敲成骨裂。我爱人也被打得多处受伤。最后，这伙歹徒一阵乱棒，择路而跑。整个过程中歹徒们未讲一句话。 ” 令孙增富困惑的是，在整个殴打过程中，歹徒们并没有劫财的意图。“我孙增富平时没有跟任何人结冤，今天却有人对我下如此毒手，定有幕后指使。 ”孙增富透露，就在不久前，陈勇平约他喝茶，
7、要求他不要竞选村主任，并表示只要孙增富不参与竞争，什么都好说。对此，孙增富当即予以拒绝。 “我认为选村主任是全体村民的意愿，不是个人能决定的。我是一名共产党员，怎么能放弃原则呢？”最后就不欢而散了，陈勇平临走时还丢下一句话：“孙增富，你考虑一下给我回话。 ” 孙增富断定：“打人事件与古城村罢免事件有必然的联系，想不到平时只在影视上看到的黑社会场面也会在古城村发生。如果用这种手段来竞选村主任，那还有什么人权和民主可言？” 众人评说罢免权 在记者采访过程中，不少古城村村民对区政府和街道办事处阻挠罢免的做法深为不满乃至愤慨，认为剥夺了他们的民主权利。在他们看来，罢免村主任是对不合格村主任的一种惩罚和
8、否定，换届选举村主任则是履行正常的法定程序，两者岂能混为一谈？正因为想明确区分这两种程序，所以才决定先罢免村主任，后换届选举村主任。 浙江省人大常委会有关人士认为：根据村民委员会组织法的规定，只要有五分之一以上有选举权的村民联名，就可以提出罢免村委会成员的要求。 浙江省村民委员会选举办法也规定：“村民委员会在接到罢免要求之日起 30 日内不召集村民会议投票表决的，乡、镇人民政府应当在 30 日期满后的 60 日内指导、帮助召集村民会议。 ”可见，有关法律法规并没有禁止在换届前进行罢免。古城村村委会接到村民罢免要求后，没有及时召集村民会议，其后，紫金街道办事处不但没有予以孰促，反而阻挠罢免程序的
9、启动，显然有违法之嫌。此外，紫金街道办事处向古城村突击转入 4 名党员的做法，也严重违背了党员权利保障条例等有关规定，应当予以纠正。 丽水市莲都区委组织部一位副部长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认为，按照法律规定，换届前是可以罢免村主任的。但古城村存在着两大派系，如果今天一派联名罢掉了村主任，明天另一派又提出罢免新主任的动议怎么办？因此应当从实际出发，正确、科学地理解法律规定，尽可能地保持稳定与发展。这位副部长同时认为，陈勇平在任职期间可能存在问题，也可能与孙增富被打事件有牵连。但这些问题不能凭猜测定论，尤其是在换届前夕，一定要以警方的调查结论为依据。 紫金街道办事处的 4 名主要领导在接受记者集体采访时表
10、示：“法律虽然没有禁止换届前罢免村主任，但是古城村村民没有将罢免报告送交村委会主任，也没有将书面报告送交街道办事处。既然没有收到报告，我们凭什么去指导他们启动罢免程序？”然而，当记者出示有关证明材料，证实街道办事处有关领导已经收到罢免报告后，几位领导又表示：马上就要换届了，此时如果帮助村里启动罢免程序，既会影响人心安定，也会影响年终考评，还会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烦，因此，我们还是力争向村民做好解释工作，确保换届选举工作顺利进行。 对于突击调入党员的问题，紫金街道办事处的有关负责人表示：经过核查，这些新转入的党员虽然与陈勇平有关系，但都符合转移条件。 为了缓解矛盾，莲都区政府有关人士表示，将在古城村提前进行换届选举，以尽快平息事态。但古城村许多村民、党员却表示，一定要坚决捍卫宪法和法律赋予自己的民主权利，如果有关部门不允许启动罢免程序，就不参加村委会换届选举。如果不纠正突击转入党员的做法，党员就不参加村党支部换届选举。 今年春节刚过，一些古城村村民就派出代表，到有关部门索要被收走的村委会和村党支部公章。这场换届前的罢免风波，显然还远远没有结束。 责任编辑：阿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