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为护校反入囹圄顾爱国突然被逮捕 1998 年 5 月 4 日。河北省阜平县阜平镇白河村，一个与县城只隔着一条大沙河的宁静的小村。? 这原本是一个很平常的黄昏。妻子韩丽华做好了晚饭后，就叫正在洗衣服的丈夫顾爱国吃饭。这时，大门外停下来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妻子喊他出去看看是谁来了。顾爱国以为是朋友来要他前两天借的光盘，就甩甩手上的肥皂沫，迎了出去。? 站在当院里的是两名警察。连晚饭也没有来得及吃，顾爱国被带上了警车。? 虽然早在去年 10 月份他就听到过一些风声，但突然被公安局逮捕，顾爱国并没有多少心理准备，他在感到吃惊之外，也并不多么着急，临走时，他还安慰妻子和父母：“我没事的，不怕。黑就是黑的，
2、白就是白的。“可这一走就是 4 个多月过去了。? 顾爱国去年 32 岁，1988 年夏天从保定师专毕业后，任河北省阜平县职教中心教师，原先教化学课，后来到学校保卫科干保卫工作。这工作可不是个轻省活儿，担责任，还有危险，所以，自从干上保卫，他的日子便疙疙瘩瘩的，不怎么顺。? 终于，在 1995 年的早春，发生了那场令他刻骨铭心的黑色的“2?26“事件。? 1998 年 9 月 4 日下午，在阜平县看守所，我们见到了戴着手铐的顾爱国。他向我们讲起了发生在 3 年前的那可怕的一幕-? “1995 年 2 月 26 日晚，大约 9 点半左右，学生已下晚自习。这一天，是我和杜兵值班，因学校安排杜兵第二天
3、到北京出差，于是我就自己先到学生宿舍楼转了一圈。出来时，忽然听见操场上有人吵闹起哄，我就赶紧赶过去，看到操场边有 10 余名小青年，面孔生疏。我劝他们离去，说天已很晚了，学校不允许外边的人到学校里来，并说我们这里设有保卫科并配有警棍等器械。他们就嚷嚷说，别吓唬我们！我们什么场面没见过？原来厂子里轻重机枪都有，我们都不怕，怕你几个烂警棍？我又对一个个子比较大的青年说我们学校有规定，不允许外边的人到学校又吵又闹，你们也知道，我就是管这个的保卫，数你大哩，快领上他们走吧。我正说话时，突然有人从后面打了我一棍子，我脑子嗡地一下，意识到他们这是故意来闹事打架的，我就赶紧往操场里跑。他们唰地一下子围住了我
4、，拳脚、棍棒、皮带、车链条一起打在我身上，我的西服也被他们扯掉了。我极力护着头部，又向学生宿舍方向跑，那边人多。我边跑边喊：杜兵快来！他们边追打边大声叫嚷：叫爹娘老子也不行，打死他！我只是感到眼冒金花和阵阵的剧痛，没有还手的机会。地上有些碎砖，我想抓起来还击，可是不能。在花墙处，我扭住了一个拿着棍子的，他们扯脱了我的毛衣，后背、后脑毫无遮掩，我被打倒了，滚下了斜坡，不省人事当我醒来时，已经躺在阜平县中医院的病床上。“事发后，阜平县主管教育的耿文金副县长和县教育局的领导到医院看望顾爱国时对他进行了表扬，说他“为学校的利益挺身而出，做得对，尽到了一个保卫人员的职责“。当时的公安局副局长赵景斐等了解
5、事件后在学校表态说，在这件事上，学校一方不负任何刑事责任和经济责任，并责成平阳镇派出所立即处理这起非法扰乱学校秩序，殴打学校保卫人员的事件。? 1995 年 3 月 14 日阜平县人民法院法医鉴定书表明，顾爱国“头枕部54 厘米、左顶部 32 厘米、左右耳后有明显压痛区伴有皮下淤血斑。左外耳道有 1 厘米皮裂伤，有渗血，前额部 12 厘米肿胀区及表皮脱落。背部有 3650 厘米的广泛皮下淤血，伴有片状、条索状交错不规则的表皮剥脱，肿胀弥漫，压痛明显。“顾爱国在医院里治疗了 1 个多月，药费花了两万多元。? 顾爱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现在会被戴着手铐关押在这里。“从我进来到今天已经是 123 天了，
6、我是一天一天数着过来的。为维护学校的秩序我尽职尽责，咋又成了罪人？ 这是一所没有围墙、也修不起、没法儿修围墙的学校 “阜平县职教中心坐落在一个离县城 60 华里的山沟里，几座楼房顺着沟坡散布开，哩哩啦啦扯出去大老远。但是，这里虽然安静，却并不宁静。? 在此之前，这儿曾是河北省国防工办前进机械厂。这家兵工厂在这里的 30 多年间，几乎没有过过多少安宁的日子。不安宁因素主要来自于附近的村庄，尤以平阳镇的铁岭村为甚。没法子，到 1993 年，前进厂拾掇了拾掇自己的东西，搬回保定去了，原来的厂房、生活区留给了阜平，再后来，1994 年 5 月，就给了县职教中心。? 回忆起刚搬来时的场景，老师们至今历历
7、在目：整个厂区好像是刚刚经过日本鬼子“扫荡“似的，无论是平房还是楼房，别说一块完整的玻璃，一扇门窗都没有留下，有的连房顶都没了。据调查，这些大都是与这里一山之隔的铁岭村的村民们干的。不愧是铁岭村的人，他们对铁似乎有一种偏爱-房间里的暖气管道，房子外边引雨水的铁皮管子，地下输水管道，全都砸下来、刨出来弄走了；大门外有一座铁桥，不见了；所有的铁护栏，都被锯走了。甚至连车间、小卖部用来固定房顶三角架的铆钉和铁扣儿都给撬走了，房子后来就塌了。安在山头儿上的电视转播用的“大锅“，也被搬走了。在校园北边的一条撒满羊粪蛋蛋的水泥路上，当年挖掘地下管道的痕迹仍然存在着? 职教中心刚搬来时，到了星期六晚上给学生
8、们放映一场电影，可只演了两次，就再也不敢演了，因为附近的小青年们一听说学校演电影，就成群结伙骑着摩托车赶来，骚扰、调戏女生，偷东西，打架，弄得学校乌烟瘴气。附近平阳镇和铁岭村的人，小到六七岁，大到成年人，想来就来，说不走就不走。因为学校没有院墙，四面可以出入。他们逼着学生给他们买烟抽，而且希尔顿以下的次烟还不要，随便截住一个学生就让人家给他们买冰糕、请吃饭。学生们不敢在外边晾衣服、被褥，不敢在窗台上放茶缸、牙具，否则就会让他们顺手偷走。有一次，一个男生刚把洗好的裤子晾上，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拽下来就往自己腿上套，老师和学生一起追赶，一直追到公路上才要回来。幸亏那天是他一个人，要是一伙，裤子要不回
9、来不说，说不定还会挨一顿打。还有一次，几个老师在一间屋里说话，放在另一间屋里的饭盒和茶缸被一个小孩子偷走了，等老师们听到响动跑出来时，那孩子已窜到了外边的山坡上，一位老师嚷嚷了两句，那孩子就叮叮当当地摇着饭盒跳着脚地叫骂。学校后边的山上有村民们的地和枣树，他们要到地里干活，就从校园里穿过去。那些十七八岁的半大小子，也趁机三三两两地混入学生宿舍楼，然后窜到女生宿舍里，穿着鞋躺在女生的床上耍赖，嘴里污言秽语，甚至动手动脚。? 为了维持学校正常秩序和师生人身安全，1994 年，经县公安局批准，学校成立了保卫科，并配备了警服和一些警械。但是，情况并没有多少好转，而且，保卫科成了不法分子仇视的目标。19
10、95 年的“2?26“事件可说是偶然中的必然。? 那次事后，由于公安局和派出所的人员经常到学校走动，曾经安静了几天。可没多久，就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1996 年 3 月的一天晚上，顾爱国值班时，又有 3 个小伙子要闯进女生宿舍，顾爱国把他们轰走了。过了 10 来分钟，这伙人又返回来，手里拿着家伙，上来就打，把顾爱国的额头砸了一个血口子。顾爱国又住了一阵儿的医院。政教处陈平慧老师也挨过一次打，额头上的血口子缝了七八针，至今还留着疤痕。1997年春天，有 3 个二十郎当岁的男青年趁学生午休时间窜进一间女生宿舍，抱住一个姓韩的女生就要亲嘴，手还乱摸，女生逃到楼道里，他们又追到楼道里，还与赶来救护
11、的老师、学生发生冲突。去年 3 月的一天夜晚，学生们都休息了，忽然从外边进来仨人。当时有 4 个学生值班，其中有一个女生。这 3 人冲着女生围了上来。女生见事不好，返身躲进了值班室，插上了门闩。不想歹徒们从值班室的小窗户钻了进去。也就是 5 分钟的时间，男生叫上老师一块赶来，3 名歹徒闻风逃走，遭受污辱的女生一个劲儿地啼哭着，满脸是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师们无可奈何地跟我们说，我们现在不仅不敢在晚上演电影（后来就改在了白天） ，连开个联欢会也得跟搞地下工作似的，而且到时候还请镇派出所和村干部来压阵脚。否则，得了信儿的坏小子们就会窜到教室里来，大模大样地坐在前头，连吃带喝，哪个女生唱得不好
12、，还破口大骂，把联欢会给搅得一塌糊涂。? 学校的领导和师生整天提心吊胆，小心谨慎。他们屡次向公安部门反映，县人大也曾多次到校了解情况，但 1200 多名师生的安全一直没有有力的措施来保障。? 校党委书记傅占彪说：“学校的地方太分散，要在四周的山上修一道围墙把学校圈起来，跟修长城一样难，代价太高了，100 万元怕也不够。“ 能否讨还公道 前年 10 月的时候，顾爱国曾听别人说公安局要逮捕他，因为 1995年 2 月 26 日出事那天，参与打架的铁岭村村民孟庆乾的左眼瞎了，说是顾爱国给打的，要告他。当时，他还以为是传言，没当回事儿：“他们十几个人围着我乱打，我护自己都来不及，咋会打瞎他的一个眼珠子
13、？“可没想到传言真成了现实。? 顾爱国被逮捕了，他自己并不害怕，着急的是家人。在县中医院工作的爱人韩丽华连着 3 个月没有上班，整天四处求人、递申诉材料。据顾爱国的父亲顾安玉讲，曾有人从中进行私下调解，说是“同案同结，轻伤服从于重伤“（这样，就混同于打架、斗殴案了） ，让顾家出 57000 元，由于孟家拿不出花费的单据，调解时学校也没有在场，没有调解成。? 1998 年 8 月 11 日，阜平县人民检察院以伤害罪对顾爱国提起公诉。据介绍，此前，阜平县公安局曾两次向阜平县人民检察院移送案卷，均因证据不足、事实不清被退了回去。根据有关法规，补充侦查以两次为限，因此才接受了顾爱国一案。阜平县人民法院
14、有关人士表示：依据有关法律，案卷证据不足、事实不清的，该无罪释放。在县看守所，顾爱国对我们讲：“县人民检察院一位姓郭的原副检察长曾跟他说，你就承认了吧，就你一个人，不是你还能是谁？承认不承认是你的态度问题！“在阜平县人民法院，我们看到了孟庆乾的一份法医鉴定书，鉴定书是河北省法院法医技术鉴定中心作出的，结论是“重伤害“，上面盖着“屈杰之印“。可是，鉴定书签署的时间却是事发 1 年半之后的 1996 年 8 月 16 日。这是怎么回事？? 顾爱国被逮捕后，职教中心全体师生和全县各所学校的教职工反应非常强烈。县教育局、教育工会和职教中心的党政工领导为此四处奔波呼吁。一份职教中心学生代表签名的书面材料
15、上写道：“顾老师为了集体和我们的利益，身负重伤，却要落得个罪犯的名义，这分明是置我们的利益于不顾，置全体师生于不顾。“另一份职教中心全体教职工签名的材料上也写道：“顾爱国从功臣到罪犯，这一现实令我们无法接受，更感到震惊和愤慨。“他们强烈呼吁还顾爱国老师一个公道。? 据阜平县教育工会郄英路主席反映：在去年 5 月 4 日之前，县政法委曾召开会议研究过顾爱国一案，当时的结论是顾爱国属于正当防卫。但是为什么顾爱国突然又被逮捕了呢？他说不清。我们于去年 9 月 4 日下午和 5 日上午分别寻找了当时经手这起案件的办案人员，但未能如愿，有的即使打通了电话也找不见人。? 据悉，阜平县人民法院近期将开庭审理这起令全县教师关注的案件。法律是有尊严的。顾爱国的命运如何，我们将密切关注并作出后续报道。? 责任编辑：连继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