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电影“剪刀手”在民国被解救的姜戈创造了中国电影史上的新纪录：仅上映一分钟，就被迫下线“回炉” 。但进口电影遭遇“剪刀手”并非现在才有，其历史可追溯至民国时期。 进口片被剪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美国好莱坞各大制片公司都看好中国的电影市场，纷纷登陆上海、南京、广州等各大城市影院。据统计，1926 年有450 部外国电影在中国放映，其中 90%都是美国摄制的。不过，这些好莱坞影片可不怎么讨喜。因为当时好莱坞影片的惯用套路是美国白人英雄在世界各地击败当地土著，影片常常损坏背景国的国家形象。在当时的美国影片中，华人形象一直很差。中国人不是盗匪、囚犯、烟鬼，就是仆役，而且蓬头垢面、面目可憎。从上世纪 20
2、 年代中期开始，美国影片更是把唐人街描述成“犯罪集中营” 。 1930 年 2 月 21 日，上海大光明戏院和光陆戏院开始放映美国派拉蒙公司出品、罗克主演的影片不怕死 。片中，罗克饰演一名植物学家，受聘到旧金山中国城稽查绑票贩毒团伙。该片描述的中国人为：“女裹小脚，男抽鸦片，干着贩毒、偷窃、抢劫、绑票等勾当” 。首日公映后，就有 35 名观众大感不满，遂联名给民国日报去函，抗议该片的辱华情节。2 月 22 日，著名导演和编剧洪深应邀到大光明戏院观看该片。看了一会儿，洪深就觉得难以忍受，尤其是看到罗克“买花掷钱”的情节2时，洪深“万分痛苦，不愿再看，遂悻悻而归” 。之后，他因“那影片侮辱华人的一
3、件事，总在我的心头” ，于是复归影院发表演讲，批评该片侮辱华人，不少观众当场响应他的发言，并纷纷要求退票，引起一阵骚乱。巡捕房将洪深羁押了三个小时后释放。 随后，洪深上呈国民党上海市党部，提出由外交部从速与美国政府交涉，禁止此片在美国及世界各国上映；已运来华之影片，立即当众焚毁。其后，事件进一步激化，有些人甚至采取了非常规的抗议方式。当时上海影戏公司的老板杜宇就吩咐员工带小刀去划破光陆戏院的高级座椅，还有观众携带爆竹入场燃放，更有甚者将难闻的腐坏食物丢弃于场内。这样一来，戏院的营业大受影响，不得已只好暂停营业。 3 月 22 日，国民政府外交部正式要求中国驻旧金山领事馆，针对美国辱华电影进行交
4、涉。迫于中国的交涉及舆论压力，罗克也在 5 月 29 日写信给中国驻旧金山领事馆道歉。 在“不怕死事件”之后，上海电影检查委员会继续主动出击，又对其他几部美国“辱华”影片作出了处理。例如美国环球公司出品的东方即西方 ，因其“描写中国公然拍卖妇女情形，不堪入目” ，后被禁映并逼使环球公司在上海各报登出道歉启事。而美国百代公司出品的风流船主 ，因“片内述演我国事迹全用红顶花翎服装，跪拜礼节，对于我国妇女尤多侮辱之描写” ，同样被撤除，戏院登报道歉并缴纳罚款。 此后，美国片商感受到民国电影检查制度的威力，不得不配合检查会的工作。米高梅公司根据赛珍珠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大地 ，遭到了电影检查会的抵制，不
5、得不派代表来华，与中央电影检查委员会达成摄3制协议，同意由中方派员监督拍片，接受中方的修改意见，并在完成后主动送审。这还是好莱坞历史上第一次为了拍摄影片而由制片厂同外国政府签订正式协定。 “剪刀手”诞生 其实在“不怕死事件”之前，电影“剪刀手”就已小试了牛刀。1921 年的闫瑞生是根据上海一洋行职员谋杀妓女的真实案件拍摄的“实事影片” 。其上映后“观者如潮” ，但不久就因舆论批评为政府所禁。1922 年，明星公司以张欣生谋财杀父案为原型拍成电影张欣生 ，但也引起了广泛争议。很快以通俗教育研究会（由教育部 1915 年所设立，下设小说、戏曲、讲演三股） 、江苏教育厅为代表的各教育机构就多次上书建
6、议政府“审查上映影片” 。 1923 年，江苏省教育会电影审阅委员会成立，审片委员 10 人，审查主要针对当时中国电影业的中心上海。1926 年，浙江电影审阅会成立，随后，北京的通俗教育研究会戏曲股也成立电影审阅会，并开删剪、修改、禁映影片的先河。 借处理“不怕死事件”的东风，1930 年 11 月 3 日，国民政府正式公布实行电影检查法 。1931 年 2 月 3 日，由行政院公布电影检查法施行规则和电影检查委员会组织规程 ，并于当月组成电影检查委员会。至此，全国统一的电影审查制度建立起来， “剪刀手”也算得上出师有名了。纵观民国时期的电影审查历史， “剪刀手”一般对以下几类电影出招。 武侠
7、神怪 4武侠片在民国人气很高，最出名的莫过于胡蝶主演的火烧红莲寺 。但因为片中隐形遁迹、空中飞行、掌心发雷等怪力乱神的技能为知识分子不齿，视之为愚民鸦片。当局亦担心义侠故事会激发民众的革命思想。1930 年， 火烧红莲寺准演执照被撤销，此后几年，电影检查委员会共查禁武侠神怪片 60 余部。 封建迷信 “五四”之后，封建迷信在民国时期被视作毒瘤，但电影院里一度出现不少善男信女跪在银幕前焚香膜拜的怪事。1931 年 3 月 2 日，民国电影检查委员会正式办公，20 天后就禁掉了假无常骇人 。另外， 桃花泣血记删去有关占卜的描写；碧玉簪中“祝神灵保佑”台词被删；莫负青春中庙里求签的场景被删。 有伤风
8、化 民国对男女之大防还是十分注重的，就连电影院里都是男女分座的。如果在电影里出现了异性亲热的镜头难免要被剪去。例如浮花浪蝶剪去男女戏水一幕；快乐舞女剪去勾脚和长时间接吻二段；健身运动中女子拔河和跳绳的场景，光线不佳看似裸体剪影，被删去。 败坏道德 前文提到的禁片张欣生是此类的典型代表，另外，还有歌场春色修改主角不敬父老，逐妻致死各节；野人国删去华侨在木场聚赌的场景。事实上，国民政府希望通过电影审查，达到教化民众，宣传道德的效果。 暴露现实 51934 年的描写工人生活斗争的香草美人被大幅修改，并在江西禁映；反映农村困苦生活的丰年被勒令改为“光明”结尾；三姊妹山区警察索贿情节被删；船家女删去歌词
9、“没钱的卖身去妓院” ；某夫人中“钞票多了，真的也变成假的”对白被删。 有损民族尊严 辱华的进口片自然要被禁，国产片也“难逃一劫” 。阳翰笙编剧的逃亡因其“重心在于暴露社会弱点， 决议不准出国” ；歌台艳史中拥挤买票的镜头被认为“有损民族尊严，危害党国”而被勒令删除。 言及“革命” 1942 年无花果删去“想不到老爷爷死得这么惨” 、 “这一次冤枉死掉的人不知道多少万啦” 、 “匈奴未灭，何以为家” 、 “岳飞韩世忠所以叫做爱国”等多段台词；1943 年， 家因“不合时宜”被禁映。抗战胜利后，影片秦良玉中“我们都是中国人，应该团结一致去打鞑子，不该打自己人”台词被删。 因为电影检查委员会对电影作品动辄动剪刀，也让电影人大为不满。1948 年，阳翰笙就明言，中国电影面临“主要的困难是检查制度。我们二十年来在剪刀下生活，我们往往有好作品，怕通不过检查，自己先就忍心剪掉；有时一个电影，什么都好，故事好，题材好，主题好一切都好，却只有一样不好，就是通不过检察官的剪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