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砸不倒的邻里情一场喜宴，因院墙倒塌惹官司。同为被告的多年邻居互相推责，行同陌路。最终，法律无责人有情，近邻重拾往日情谊。 2013 年 2 月 10 日，大年初一一大早，家住北京市密云县古北口镇最边缘小村里的李泽福带着新婚的儿子到邻居赵贵兴家拜年。 “老赵啊，新年新气象，去年那点儿事就算翻篇了，谁也别提了，咱们还是好邻居！”“好，好，都过去了，还是好邻居！”赵贵兴笑着说。 李泽福所说的“那点儿事” ，是一起他与赵贵兴同为被告却互相推责的官司。 酒宴借用邻居院 今年已经 63 岁的李泽福与同龄的赵贵兴是几十年的老邻居。因为地理位置偏远，李泽福所在的村落并不富裕。近十几年来，村子里的年轻人都借着
2、上学或打工的机会定居他处，留下的多数都是像李泽福一样心恋故土的老人。李泽福 40 岁时才有的小儿子李凌大专毕业后在密云县县城找到了工作，每年只有逢年过节时才回来看望父母。与李泽福一样，赵贵兴的独生女也嫁到了县城里，一年回不了几次家。就这样，李泽福和赵贵兴成了相互陪伴的挚友，农忙时互相帮忙耕种，闲暇时坐在一起聊天，家中的女人们也都相互称呼姐妹。 2012 年“五一”小长假，李凌结婚，新娘是密云县县城的人。依照一对新人的意思，婚礼就在县城的饭店举行，双方亲家合办。没想到却2遭到了李泽福的反对：“娶媳妇是我老李家的大事！再说了，结婚就得办流水席，热闹喜庆！”李凌觉得父亲是老顽固，反驳道：“流水席那套
3、早就过时了。再说了，就咱们村这条件，随礼的不过 20 元、50 元的，收这点儿份子钱，还办流水席？多折腾啊！”最终，李泽福同意与儿媳妇一家在县城合办婚礼，但是婚礼的第二天须回村里再举行一次简单的仪式，办流水席宴请随礼的乡亲们。 李凌对回村里举行婚礼的事并不上心。李泽福夫妇则马不停蹄地忙里忙外，足足准备了两个星期，连院子里猪圈的门上都贴上了大大的红喜字。经过盘算，招待村里的乡里乡亲至少要准备十三四桌。可是，李泽福家的院子太小，容纳不了这么多人。李凌建议中午和晚上分开，各请一部分人，但李泽福觉得那样不够热闹。思来想去，李泽福想到了赵贵兴。两家只有一墙之隔，中间的院墙也只有 1.8 米的高度，要是借
4、赵贵兴的院子一起摆酒，场地就不成问题了。 面对李泽福的请求，赵贵兴满口答应：“老李，这是喜事，你不嫌我家院子破，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都需要我准备什么，你尽管说。 ”赵贵兴家的房子建于 1976 年。之后几十年里，村里的住户几乎都翻建了房屋。赵贵兴家条件一直不好，又只有一个“早晚嫁出去”的独生女，所以，赵贵兴就没想着翻盖房子。尤其是院墙，还是最原始的用黄土泥粘着大河石垒起来的。 好心帮忙引争端 婚礼当天，李泽福和赵贵兴两家院里人来人往，鞭炮声、恭贺声混在一起，好不热闹。谁知原本喜事一桩，却因为一场意外戛然而止。李3泽福在赵贵兴的院子里一共摆了六桌酒席，其中一桌紧挨着那堵破旧的老院墙。或许是人来人往
5、比较拥挤，或许是墙外有人不小心推了墙，谁都没有注意，这堵墙突然倒向院内，落下的石头刚好砸中在墙根下坐席上吃饭的宾客李富仓的右腿。 出事后，赵贵兴嘱咐李泽福留在家里招呼其他的宾客，自己拿上家里的存折就搀着李富仓坐上了原本是迎亲的轿车，直奔密云县医院。经诊断，李富仓小腿骨粉碎性骨折，需要手术。赵贵兴毫不迟疑地取出 2万元存款到医院交了押金。 当天下午，送走宾客后的李泽福一家也来医院看望李富仓。李泽福交给李富仓 1000 元现金，并嘱咐李富仓安心养病。但他没有提及医药费的问题，这让一直陪在医院的赵贵兴心里很不是滋味。 第二天，李泽福带了不少烟酒到赵贵兴家感谢他提供场地。聊到李富仓的时候，赵贵兴表示自
6、己交了 2 万元押金，这是家里的全部存款了。当时，李泽福除了感叹“要花这么多钱啊”之外，并没有要承担部分医药费的意思。这令赵贵兴更加不满。此后，赵贵兴见到李泽福一家人的时候，总是冷冷淡淡的。 李富仓此次住院共花费医疗费用 2.4 万余元。出院后，李富仓一直在家休养，直到两个多月后，他才找到赵贵兴索要超出的 4000 多元医疗费，却遭到了赵贵兴的拒绝：“倒塌的墙虽然是我家的，但我也是为了给李泽福家帮忙。你来我家吃饭也是因为给李家随份礼，剩下的钱应该李家出。 ”“不管怎么说，我是在你家受的伤，倒塌的墙是你家的，你就要负责到底！”赵贵兴和李富仓在院子里争论，李泽福夫妇在自己家听4得清清楚楚。然而，他
7、们却没有出声，甚至没有出来劝架，这对赵贵兴来说无疑是火上浇油。 李富仓觉得赵贵兴说得也有道理，转身来到了李泽福家。李泽福早就想好了说辞：“大哥，你是来我家吃酒席时遇到了意外，可墙既不是我李家的，也不是我李家人推倒的，没理由要我们负担医药费啊？”随后跟过来的赵贵兴听见李泽福的话，气得手指发抖，指着李泽福叫骂着：“李泽福，你真不是个东西，亏我这么尽心尽力地给你家帮忙。 ”无论赵贵兴怎么叫骂，李泽福就是不动气儿，他还建议李富仓到法院起诉， “如果法院判我赔偿，我肯定赔” 。 握手言和续友情 2012 年 8 月底，李富仓将李泽福和赵贵兴一同起诉到密云县人民法院，要求两人连带赔偿自己医疗费、营养费等各
8、项损失共计 3.4 万元。 两周后，密云县人民法院太师屯法庭开庭审理了此案。庭审中，李泽福和赵贵兴关于“李泽福是否应该承担赔偿责任”争吵激烈，案件的主审法官吕书义只得宣布休庭。 在农村，一起官司三辈仇。要是因为一起诉讼让李富仓、李泽福、赵贵兴三家结下梁子，乡里乡亲的对谁家都不好。为了能让三家握手言和，吕书义决定背对背调解，尽量消除三家的隔阂。 了解到村里的经济现状，吕书义几次上门对李富仓做思想工作：“那 2 万元住院押金是赵贵兴家里的全部存款，他第一时间陪您去医院，交了押金，有责无责放一边，就这关心您的劲头儿我想您心里也是感动的吧？” “是。 ”李富仓满脸的同意。吕书义继续说：“您看，这赔偿款
9、5的数额能不能降一些？如果数额少了，他们或许就不会这样推诿了。 ”最终，在吕书义多次劝说下，李富仓同意将赔偿数额降到 2.6 万元。 依照侵权责任法的规定，赵贵兴作为倒塌建筑物的所有人，理应承担伤者李富仓的全部损失。但在经过实地查看，了解赵贵兴家的经济状况后，吕书义相信，为李富仓交纳的 2 万元押金是赵贵兴全部的积蓄绝不是假话。于是，吕书义两次将李泽福约到法庭，从道义的担当和邻里间的情分入手，希望李泽福能承担些赔偿责任。 “我相信，如果不是经济压力太大，赵贵兴是不会攀着要您来赔偿的。如果您手里还算富裕，先抛开您依法是否需要负责不说，单就邻居遇上了事，需要您帮忙，您能不帮？何况此事还是在赵贵兴为
10、您家张罗婚事时遇上的？”吕书义的一席话，让李泽福沉默了片刻。最终，他深吸了一口旱烟袋，站了起来说：“我出 1 万元，剩下的，算他赵贵兴的，这行不？” “行。 ”吕书义赶紧应声。 12 月底，吕书义将李泽福、赵贵兴、李富仓三人同时约到法庭，当庭达成了调解：李富仓的 2.6 万元赔偿款，李泽福负担 1 万元，赵贵兴负担 1.6 万元。几十分钟后，李泽福从法庭附近的提款机中取出了 1 万元钱，当庭交付了李富仓 6000 元，剩下的 4000 元交到了赵贵兴手上。赵贵兴拿着钱眼眶湿润：“老哥，你能同意赔，我就已经很感激了。这钱你别给我，你拿回去吧。 ”李泽福一摆手，笑了：“怎么说，老哥我也比你宽裕些。就咱哥俩儿这些年的交情，您就别客气了。 ” 至此，这起纷争终于尘埃落定。吕书义看着三位谈笑的老者，长舒了一口气。 （本文当事人均为化名） 6（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 2013 年 3 月下半月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