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车延高：写诗让我懂得为官之道官员的“居庙堂之高”与诗人的“处江湖之远”在“官员诗人”车延高身上得到了一种完美的契合 做官，需要严谨与稳重；作诗，需要浪漫与激情。从工作来说，是“居庙堂之高” ，而作为诗人，则是“处江湖之远” 。但这二者却在“官员诗人”车延高身上得到了一种完美的契合。 写诗也上瘾 车延高每天的时间安排就像上了发条。 他每天早晨五点多起床，很利索地洗漱、用完早餐，然后散一会步，七点钟时会准时出现在办公室。泡上一杯茶，打开电脑，他开始浏览“诗生活”网站信息和登录自己的博客。上班前的一个小时，是属于他工作之外的私享文学时光。 车延高不抽烟，也不好酒，工作之余最大的乐趣就是写诗，他兜里
2、随时揣着小本子和笔，一些灵光一闪的小念头一出现，他就会马上记下来。 灵感来袭，并没有规律可循。 “夜里看书，可以看任何东西，唯独不能读诗集，否则会激动。一激动，好句子就会像鱼儿一样往外蹦，就得爬起来往下写，这一折腾就睡不成觉了。 ” 有时出门，一旦触景生情有写诗的欲望，他随时随地可以一屁股坐下开始写。久而久之，他妻子也摸透了这个规律，但凡和他一起出门，2包里一定带着纸笔。 如果没有会议，周六周日两天，车延高基本上在办公室度过，关上门，一个人静静地看书，上网，写诗，画画。 他博客上贴出的最新作品是一首题为咬残星的隽永小诗：半山，一轮海月/凤眼，逃离青枫台/阴风藏于青萍之末/你牙白，咬残星/字字珠
3、玑/我拣出七个字/灵魂脱脂骨节白。 而他最新的画作则是一幅清新淡雅的山水，题款是他独有的羊羔体：松真风静山远。 如果不写诗，车延高只是武汉市委的纪委书记，和其他官员没有两样。但他偏偏喜欢写诗，这种选择似乎注定会给车延高带来烦恼。 获得第五届鲁迅文学奖后，他一度为舆论包围，被抛向网络的风口浪尖。对于官场中人来说，因某一件私事或某个细节被热炒，搞不好就有身败名裂的危险。 “表哥”杨达才和“无表哥”芦山县委书记就是最典型的两个例子。 “想想那段挺痛苦的，本来业余写点东西，谁知会惹来那么大的麻烦，我毕竟是个官员，我怕炒作。 ”两年后，车延高谈起来还心有余悸。“一旦陷入网络大军的围堵中，你就很难脱身，怎
4、么解释都不行，不解释也不行。 ” 但车延高是个执拗的人，他说：“我业余写写诗，陶冶陶冶情操，与己有益，与人无害，何乐不为？精神生活和物质生活一样重要，如果没有，无异于行尸走肉。 ” “我在写作上确实有瘾，如果把写作拿掉，我在生活中会很不习惯，3就少了可以产生兴奋的东西了”车延高坦言。 “有人把当官用于吃喝玩乐，去联络各方面的关系，车延高除了工作，就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家里，去读书去思考去写作，这种生命还是有质量的。 ”湖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刘益善说。 当过油漆工，也喂过猪 少年时期的遭遇对于车延高来说就像一个噩梦。他 11 岁那年， “文革”大幕拉开，他们家也随之倒了霉，父亲被人打断了 3 根肋
5、骨，母亲则被迫自杀，抢救过来后又遭严厉处分。 这种经历让他比同龄人早熟，以后的种种恶劣环境不仅打不垮他，相反还培养了他坚韧的品格。 16 岁那年，车延高进入陕西国营 792 厂（现陕西群力电工有限责任公司） ，成为一名喷漆工。 “喷漆是有害的工种，作业时必须全副武装，裹得结结实实。尤其是夏天，油漆挥发快，气味十分呛人，再加上密不透气的工装，一场活下来，常常满身汗水。 ”车延高回忆道。 他在工厂一干就是两年，十八岁的车延高俨然已成了熟练技术工，已经是“车师傅”了。 1975 年，车延高报名入伍，成了 84673 部队的报务员。 “部队在青海西宁，空气高度缺氧，气候条件十分恶劣，生活条件非常艰苦。
6、我们背着背包跑步，跑上十几步以后就喘不上气；晚上紧急集合，裤子穿反的，背包跑掉的，什么样的都有。 ” 忆起往事，车延高觉得“那是一种难得的人生历练” 。后来部队要选4报务员，当时的选拔颇为严格，政治上优秀的车延高被选中担当此任。 “冬天的青海贼冷，那个时候没暖气没空调。大教室里面，电报机的上下键之间是用弹簧顶的，可塞进两分的硬币，咚咚往下敲，练手腕的力。敲了不到半天，指甲盖就敲裂了，渗血。到了下午睡完午觉，拿那个电键就不敢动，手指钻心的疼。 第二天，手指在电键上揉很久，就不敢敲那一下，最后硬是咬着牙敲下去，敲到最后，键钮上都是湿乎乎的血迹。 ”报务员抄报要有抗干扰能力。 “抄这个信号的时候，别
7、的几个信号在嘟嘟地响，你要始终抓住主信号抄。我记得报务队毕业时，1 分钟抄报抄到了 160 个字。 ” 异常艰苦的生活，加之长年连蔬菜都难得吃上，很多人开始生病。因为用脑过度，车延高开始胃疼，腹泻，脱发。接连住院，无法上班。在这种情况下，连队安排他去喂猪。 “我喂猪的时候，就想怎么样把猪养好点，每天粉碎猪草，有时工作一上午，整个人脸上都是灰尘，就剩两个眼珠子是黑的。 ”粉碎猪草的时候，机器里的螺丝松了，有时候会突然脱落，飞出来的时候从头顶过去，把旁边的铁门打出一个深坑。车延高三次遇到这种情况，但他命大，未被击中。 边喂猪边看书 喂猪的间隙，车延高有充裕的时间可以看小说，大脑可以信马由缰地胡思乱
8、想。也就在那段时间，他开始迷恋上了文学创作，并尝试开始写诗。 每次写出一首新作，车延高都工工整整地用稿纸誊写一遍，然后贴5上一张八分邮票投给一些文学报刊，随之而来的是漫长而美好的等待。 “大概写到第 37 篇稿子的时候， 青海日报副刊发表了我的诗歌处女作，那一次发表坚定了我的文学梦。 ” 尽管是一首小诗，但这毕竟是第一篇作品，他足足兴奋了一个星期。三十多年后，车延高说起这一段还十分感慨。 部队领导后来看他有一定文字功底，就安排他当文书。 当时，车延高负责部队的墙报，所写的文章与一手字让战友羡慕不已。为此，他曾被抽调到西宁军区政治部编撰红四方面军青海蒙难记 。恢复高考后不久，电大开始首次招生。还
9、在部队当兵的车延高得到消息时，距离考试已经很近了，他借了书躲到公园里看，天黑后就移到路灯底下看，一张席子铺在地上，学累了就地休息，像是被逼疯了一样。就这样，车延高进了中央电大学习。 6 年的部队生活，练就了车延高坚韧、果断、雷厉风行的秉性和办事风格。 1981 年转业后，车延高先后在武汉市江岸区二七街办事处、劳动街办事处，江岸区委、?口区委工作，后任中共武汉市委组织部副部长。2001 年 5 月任武汉市江汉区委书记，2003 年 2 月任武汉市政府秘书长。 2006 年 12 月 20 日下午，中共武汉市第十一届委员会举行第一次全体会议。全会选举产生了新一届中共武汉市纪律检查委员会，车延高当选
10、为武汉市委常委、市纪委书记。 “现在回头想，我们这一代人是不幸之中有大幸！说不幸，是因为6那时生活似乎有意和我们过不去，在我们要走的路上布置了太多的坎坷，让人跋前踬后，一再错过。说大幸，我认为生活是一块很负责任的磨石，它在逆向用力时恰恰砥砺出我们特殊的人生经历和百折不挠的品格。它决定了我们这一代人必须在坚持中努力，必须靠持之以恒的学习去追赶和挽救自己，因为我们错过的太多，所以时间用它的鞭子抽我们奋进。 ”车延高说。 做官、写诗两不误 对于车延高的业余写作， 方圆记者提了一个自己担忧的问题：“你有本职工作，创作会不会影响工作？小心人家说你不务正业。 ” 车延高笑了， “你看看我第二本诗集的名字就
11、会明白。我的第二本诗集取名把黎明惊醒 ，应该说是我业余创作的真实写照。我在自序中这样写道：挤进时间的缝隙里写作 ，是我写作状态的客观告知。作为一个业余时间爬格子的人，能够归我支配的固定时间只有早晨五点十分到七点四十分。这段时间是黑夜和白昼交接的临界点，也是休息结束和忙碌开始的转换期。我每天都会很自觉地挤进这短暂的自由空间里耕耘。 ” “写着写着太阳就靠近了窗边，提醒我该去上班了。我很满意把黎明惊醒这个书名，它符合我创作的实际，我的大部分作品都是在黎明时段里写就的。有人说我的人生有一个缺憾，丢失了睡回笼觉的时间。但我有额外收获的快感。很多我喜欢的诗句都是从黎明的亮光里孕育出来的。 ”车延高说。
12、“实事求是地说我所从事的工作是繁忙的，常常被各种突发的、琐碎的事务搞得焦头烂额。业余创作，最稀缺的资源是时间，除了工作，7我是那种周六保证不休息，周日休息不保证的写作狂，有一点时间就去琢磨诗。 ” 除了早晨早起，午休时间也是车延高创作的黄金时段，吃了午饭，在床上躺 20 分钟，平衡一下脑供血，他就开始在电脑上激扬文字。 “两年间，我创作了 150 多首诗，大多是在午间分娩的。有一小部分是见缝插针，从会议的缝隙里挤出来的。这种会一般是陪会，内容与我所管、所做的工作无关，只是为了体现会议的规格或某种需要，必须坐在那里。这时思维就开始走私，凝神埋首，笔走龙蛇，笔记本上写下的却是与会议完全无关的内容。
13、外人看你在认真地记笔记。其实那上面正在诞生一首新诗。有时很怪，这种氛围中生怕被人家看破了，因警惕而形成的紧张也使人有灵感，有时还真会写出自己挺满意的诗来。 ” 现在挤时间写诗成了车延高生活中的一大乐趣。 “工作的时候，我是公仆，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公务员，我的成果是勤政为民，圆满完成各项任务。 ”车延高说。 “写诗的时候，我是背着灵感行走的独行侠，我的成果是写出一首好诗，让自己激动，让欣赏的人在阅读中增加幸福指数。 ”车延高认为，他能够自如地穿梭在官员和诗人两个身份之间，力求诗歌不带官气，不端架子，为官时带着诗人情怀，用悯爱之心去看待生活，用真情对待身边的人。 对于车延高的“官员诗人”身份，网民们
14、也曾给予质疑纪委书记不反腐败，还有闲情去写诗、诗歌需要激情，纪检反贪工作需要理智甚至冷酷，他如何演绎好人生中这两种角色？ 8车延高对此作出了自己的回应：“我觉得官员具有诗人情怀不是坏事，诗人讲究真情流露，需要深入百姓，才能把真情赋予讴歌的对象。官员同样需要深入群众，了解基层情况，想群众之所想，用真情去对待工作、对待群众。从这一点来讲，官员既要有执政能力，也要有执笔能力。因此，官员应该热爱文化、向往文化、重视文化，注重学习，这样才能培养可持续能力，素质提升之后，也有助于提升执政能力。 ” “写诗让我懂得为官之道” 纪委属于党内的纪律监督组织，对于党内的违法乱纪问题，一般先是由纪委调查。打击贪污腐
15、败，纪委要抓廉政教育，又要抓案件查处，需要缜密的理性思维。 身为武汉纪委书记的车延高业余一直坚持学习，他认为当年的杂文创作和诗歌创作对自己的思维、分析和归纳能力都是一种锻炼，他认为写诗对于他而言，还有一层功能，就是“陶冶情操，让心性变得宁静” 。“有人说悲愤出诗人，是指人的情怀、情绪，好的诗歌也不一定全都是揭露性的，其实描写风景、抒发真情都能写出好诗。有些问题光靠愤怒是不行的，我们要承认社会现实，它有一个逐步发展的过程，现实生活中确实存在一些问题，需要逐步去修复，不可能一蹴而就。 ”车延高说。 官员身份让诗人车延高的作品常常被放在“显微镜”下。他写过一首名为把自己当扁担的人 ，灵感来源于街头的
16、民工。车说，他曾经好几次跑到街头，观察民工在树底下歇凉，看他们撩起自己的衣衫擦汗，于是有了灵感，他在诗中写道：“他们的衣衫就比别人多了一个功能，可以撩起来擦汗。 ”民工擦汗这一司空见惯的场景，经官员车延高一写，9就变成了网友讨论的“话题” 。 “就写作而言，官员身份会带来很多麻烦，怕别人说自己不务正业，怕人家因身份怀疑你的写作是有人当枪手。这次得奖如果我是平常人，可能也会平静。但我热爱文化，我希望大家理解。这是一种文学爱好，如果官员都不热爱文化，远离文化，偏离文化，我觉得不是好事。 ”车延高对方圆记者说。 车延高认为自己并不是官员作诗的首开先河者。 “其实官员热爱文化、写诗著文是中华民族的一个
17、传统。 ” 他表示，官员热爱文化本来是我们民族的优良传统，中国自古就有学而优则仕的说法。官员热爱文学，搞业余文学创作其实也自觉养成了一种可持续学习的能力，有利于丰富学养，提高综合素质。从这方面来看，官员业余写作其实也是“务正业” ，因为对官员的要求是既要有执政能力，也要有执笔能力。如果有更多的公务员加入文学创作的行列，这比边缘、冷漠、远离文化要好。 他举例说， 全唐诗开篇就是李世民的诗，武则天也写过诗。屈原、杜甫、白居易、王安石、苏轼这些人都做过官，但他们同时也是诗人。从近代看，郭沫若、艾青、臧克家，他们也是当官的人；毛泽东、周恩来、陈毅等也写诗。歌德当过魏玛首相，非洲诗人桑戈尔担任过塞内加尔
18、总统。 “英国前首相丘吉尔也是文学爱好者，还曾获过诺贝尔文学奖。 ” “我们不该把官员风雅的传统丢掉。我们民族的每一个人都应该热爱文化，官员也是社会全体当中的一个，他也一样应该热爱文化。 ”车说。10对于诗人之外的纪委书记身份，车延高并不回避。 “有人会觉得我现在的身份让我的作品沾光，实际上这种身份带来的是阻力。外界认为我是附庸风雅，我周围的人认为是不务正业，可是有谁能为附庸风雅坚持每天 5 点过就起来写诗？文学不看身份、官位，只要你热爱就可以去做，又有谁认为官员不能够搞文学创作呢？” 车延高说：“写诗让我懂得为官之道。有了诗歌这双眼睛，可以使我在日常生活时保持一种清醒，眼睛不离泥土和根，不忘生活的另一个侧面，这样写作才会和社会息息相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