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后 ECFA 的两岸困境ECFA 的签定，台湾企图将它的政治效果升高到与别国签订 FTA 这个层次，未来考验极大，而这个问题对大陆也同样不轻松。 6 月 29 日，两岸签署 ECFA。中国大陆同意将台湾出口货品里的 539项纳入早收清单（按：早收清单是指双方认为在协定签署后，可以率先降税的部分产品和彼此开放的部分服务业的领域） ，贸易额度达 138.3 亿美元，大陆对这些商品调降关税后，将减少 295.7 亿元新台币的关税收入；而台湾方面则同意将来自大陆的商品 267 项纳入早收清单，贸易额为 28.6 亿美元，台湾减少的关税收入为 34 亿元新台币。除了上述项目外，大陆也同意开放 11 个职
2、业进入大陆，台湾则开放 9 个。 ECFA 只是个涉及经贸事务的协议，但因它是两岸间一般性、总体性的架构协议，因此它在法的位阶上自然高于过去两年里所签定的其他 14项协议，这意味着两岸之间的关系已由个别的经贸项目升高到了总体性经贸合作范围。 表面看它仍是经贸投资问题，但因协议的位阶升高，政治含量已酝酿其中。 大陆把 ECFA 视为两岸内部事务，因为“两岸是兄弟” ，所以才特别让利。而在台湾及美国，则将 ECFA 视为两岸间“自由贸易协定” （FTA） ，具有“准国际性” 。因此台湾要求继 ECFA 之后，与其他国家地区展开 FTA协商谈判。 ECFA 的签定，北京选在与香港签定 CEPA 的七
3、周年之日，它的象征意义已明。由两岸对 ECFA 赋予不同而且差别很大的意义，我们已可看出：虽然两岸都嘴上在说“先经后政” ，但实质上，两岸的政治问题已不明言地开始浮上了台面。 对此，大陆当然心知肚明，因此国台办主任王毅在签署 ECFA 之后表示，台湾要求和各国签订 FTA，这种心情当然可以理解，但大陆的建交国都奉行“一个中国”政策，这是国际客观现实，因此台湾要和别国商签FTA，在和平发展的大方面上，应可找到解决之道。大陆会“合情合理对待，务实妥善处理” 。 王毅话是说得很委婉，但基本立场却很硬。这更印证了一个大趋势，“后 ECFA”时代，两岸之间看起来互动更频繁，但两岸的摩擦也势必会增加。 “
4、后 ECFA时代肯定不会是个太安宁的时代。 众所周知，两岸关系的本质乃是“未完成的内战” ，这是两岸之间的第一现实。但人们却也不能否认，自从 1949 年以后，两岸即告分治，这是第二现实。第一现实是统的基础，第二现实是独的根本。自从两岸密切互动以来，尽管实质关系日增，但政治的分歧其实更大。 北京当然有它不能变的立场，而在台湾则是整个话语权早已由主张独立的民进党所掌握，国民党在选票的压力下不敢也不能提出另外的说法，只是跟随民进党的调性起舞。 台湾的政治光谱其实都是台独：一派是反中、惹麻烦的 A 型台独，一派是扮低调、不惹麻烦的 B 型台独。由台湾各式各样的民调、积极的态度加上“主张维持现状”的这
5、种消极态度，独派在台湾其实早已超过了 70%以上。由于目前的国民党并无意愿也没有能力提出另外的愿景和说法，两种台独相加只会愈来愈强大，大陆认为两岸经贸增强、特别是不断“让利”或许会有利于改变这种趋势，但可能性极微。 过去几年里，西方有些学者特别关心两岸问题，主因即在于两岸这种经济热络、政治敌对的特例举世少见，因而人们遂格外关心它的走向。去年美国马里兰大学教授卡斯特勒（Scott LKastner）在新著海峡两岸的政治冲突及经济相关依存及其超越中即指出，两岸经济加温有助于和平，但这是否有助于政治问题的解决则不确定。主因即在于，政治问题要解决，大陆必须在台湾内部有政治盟友，台湾企业界本是最理想的对
6、象，但在台湾这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因此经济愈靠愈近，政治愈走愈远，两岸部必须高度忍耐，这种不愉快的和平遂成了可见的未来两岸基本格局。 因此， “后 ECFA 时代”的两岸关系，对双方都是考验，而且考验的成分对北京更大一些。主因即在于近两年来台湾马政府善于扮低调，不像陈水扁那个“麻烦制造者” 。 双方要维持愉快的关系，北京必须对台湾持续有善意，如果没有善意，就是“伤害到台湾人民感情” 。由于台湾已垄断了“善意”的定义权，如何表示自己的“善意”遂成了北京的难题。 马英九已表示 ECFA 之后他将亲自负责推动与外国商签 FTA，并公开放话要北京勿阻挠，美国也同样放话要北京勿阻挠，这已意味着 FTA
7、 问题已随着 ECFA 的签定成了两岸交锋的重点。国台办主任王毅在 ECFA 之后立即针对 FTA 问题发表谈话，他替这个问题打预防针之意已明。 FTA 的交锋注定很快将出台，北京的立场很明显是要“FTA 绑一中” ，在政治立场上先稳住；而台湾马政府及美国则希望“FTA 脱一中” ，这也坚定了大陆有些智库人士的看法：ECFA 是为台湾实质独立打造经济基础，等于是“和平分裂”的第一步。而我们也都知道，台北似乎不可能也不敢在“一中”问题上让步。以台湾政治现况而言，这几乎等于叫马英九放弃 2012 年连任的机会。那么，北京是不是要在 FTA 问题上送礼给马英九帮他稳住政权？这已成了难题。而送了大礼即
8、等于北京在“一中”立场上后退，将来局面更准收拾，北京是否愿意付出这个代价？“和平统一”与“和平分裂”的纠缠已逐渐开始了！ 因此，两岸 ECFA 可能很重要，但并不是真的那么重要。 ECFA 大陆让利，给台湾某些产业会有解急的效果。但 ECFA 的签定并不能改变“大中国，小台湾”这种经济的本质结构。 台湾许多强项产业因为未被纳入早收项目，它们为了扩大规模，创造利润，仍然要加速前进大陆求发展。因此 ECFA 的签定在概念上当然是好事，但在实质上，它并不能改变大陆的磁吸效果，也不能改变大陆许多产业崛起已开始挑战到台湾的现实。这是我对台湾过度吹嘘 ECFA 不以为然的原因。 而企图将 ECFA 的外部
9、政治效果扩大，是否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北京？甚至会否创造出许多新的事端？马政府的 ECFA 这盘棋，究竟马政府能赢多少，仍值得观察与商榷。 ECFA 的签定，台湾企图将它的政治效果升高到与别国签订 FTA 这个层次，未来考验极大，而这个问题对大陆也同样不轻松。 近年来全球政治学已出现一种新的说法，那就是“非自愿的和平主义” ，这个概念是说目前，媒体及资讯发达，多数国家想要兴兵动武，都会受到世人的指责。将这种说法落实到现实，就是说除了掌控了媒体和垄断了理由的美国有权制造出敌人及动武的条件，绝大多数国家都已失去了动武的资格，遇到愤怒的事也都只好保持和平。 这也就是说，在“后 ECFA 时代” ，无论
10、台湾如何拒统、如何拒绝政治谈判，北京大概也无法动武解决。在这个“非自愿的和平主义”的时代，台湾已有了无限拒延的筹码，北京再怎么不满，也只好被迫忍耐。而这从大陆的民意变化上也能得到印证：2009 年大陆一个民意机构做的调查显示，主张立即收回台湾的只有 53%。 或许也因为对这样的形势有所理解，大陆的对台政策有一大半已转移到了对美政策身上。无论台独或独台，有一大半的后盾是美国，包括美国对台军售及可能的出兵等。只要大陆不对台出兵，美国当无在台湾海峡出兵的理由，对台军售遂成最大焦点。只要美国减少或停止对台军售，武力后盾减弱，台湾的政治态度就可能软化。最近大陆对台湾都不讲难听的话，但对美国的对台军售则反
11、应强烈。可看出北京对“到台北之路必须绕道华府”已有基本认知。 正因美国在台湾问题上承受到搬大压力，而且台湾问题已成了中美关系的最大阻碍，我们可注意到台湾问题已成了美国的难题，由最近一些讨论，我们已可看到美国鹰鸽两派的见解： 在鹰派方面，美国著名政治家卡普兰在最近的美国外交事务双月刊上撰文，主张美国在台湾问题上要强硬。如果美国放弃挺台湾，美国作为自由世界领导者的地位就会失去。 而在鸽派方面，美国智库人物吉雷（BruceGilley）不久前在美国外交事务双月刊上撰文，主张台湾应该像 1948 年的芬兰一样，摆明不加入任何与中国为敌的联盟，以取信于中国，从而得到政权的自主性。“台湾的芬兰化”当然有许多困难，但至少已显露出美国有些人想要脱手台湾问题的心情。 不久前，美国参议员范因斯坦访台，即丢出了“撤飞弹，控军售”这样的说法，这可以说也是想要脱手台湾问题的心态所致。最近传言美国考虑暂停对台军售，军售问题已成了两岸问题的新热点。 因此， “后 ECFA 时代”的两岸关系，对台湾，大陆的重心已可望转移到对美关系上。台湾问题会在中美台三边引发出什么变化，已值得注意，但真正关键的仍在两岸自己：北京对台能够提出什么承诺？台湾对两岸是否能有什么愿景？如果两岸自己不试着想办法去解决，这个问题只会愈拒愈恶化，而双方也愈愤怒生气，甚至制造出未来的乱局！ 编辑 涂艳 美编 黄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