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抗日战争时期久大自贡盐厂研究摘 要：全面抗战爆发后，久大精盐公司被迫内迁至四川自贡，重新组建为久大自贡盐厂。久大自贡盐厂在战争时期不利的外部环境下，创新制盐技术，努力增加食盐产额和销量，满足大后方民众食盐需求，为支援抗战做出了重要贡献。文章将针对久大自贡盐厂设厂经过、生产情况和运营概况进行分析和研究，来说明抗战时期久大自贡盐厂经营之不易和以范旭东为首的企业家的爱国主义精神。 关键词：抗战时期；久大自贡盐厂；生产；运营 中图分类号：K26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3-949X（2016）-03-0011-03 一、设厂背景及经过 1914 年 7 月，中国近代著名实业家范旭东在天津创办
2、了第一家生产精盐的企业久大精盐公司，工厂设于天津塘沽。截至 1936 年，经过范旭东等人二十多年的苦心经营，久大精盐公司逐渐发展成为当时国内生产经营规模最大的精盐企业，为推动近代中国制盐技术的进步和盐政体制的改革作出了重要贡献。 1937 年 7 月 7 日，日军发动卢沟桥事变，全面抗战爆发。战火迅速遍及京津地区，给久大公司正常生产经营活动造成巨大威胁。7 月 30 日，天津沦陷，久大工厂被迫停工。日军占领天津后，日本财阀垂涎于久大公司的巨额资产和生产设备。为侵吞久大公司，日本兴中公司派人对范旭东等人进行威逼利诱，诱使久大公司与日本企业合作，共同开发塘沽地区盐业资源并生产精盐，但遭到范旭东拒绝
3、。12 月中旬，日本侵略者见利诱不行，由军人出面，强令久大公司副经理李烛尘在合作合同上签字，遭到李烛尘严词拒绝。范旭东为避免工厂生产设备和图纸沦与敌手，电令工厂职工携带部分重要设备和图纸分批撤离塘沽，辗转前往四川，准备在四川选址再行建立制盐工厂，支援抗战。 四川拥有丰富的盐业资源，是我国重要的产盐地之一，制盐历史十分悠久，但直至民国时期，四川产盐区制盐技术较为落后，仍采用传统的人工凿井，用火煎熬生产食盐，所产食盐质量较差， “色黑如泥，其不纯净颇骇人听闻。 ”1（P761）由于四川盆地地形地貌复杂，人工凿井难度较大，生火煎熬耗费大量木材，使得川盐生产成本一直居高不下，“较之欧美所产，约贵二十余
4、倍。 ”1（P760）全面抗战爆发后，川渝地区人口骤增，对食盐需求量迅速增加。然而，由于东南沿海各省重要产盐区相继被日军占领，食盐产量骤减，海盐供给几乎断绝，造成内地食盐供不应求。1937 年底至 1938 年初，四川、重庆、湖南和湖北等地多次发生盐荒，严重影响了民众正常生活，同时也造成国家盐税的巨额损失。1938 年 3 月，国民政府下令四川自贡盐场增加川盐产量。因此，通过采用新技术改良川盐制造，降低成本，扩充产能，提高质量，并以此增加政府盐税收入，支援抗战，成为当务之急。 对于范旭东而言，作为一名爱国企业家，一直提倡“实业救国” ，他“重建久大盐厂实际上就是这一思想的具体体现，这也体现了一
5、个爱国实业家强烈的使命感和社会责任感” 。2为加快重建久大盐厂进程，1938 年 2 月，久大精盐公司总经理范旭东前往重庆，会见国民政府川康盐务管理局局长谬剑霜，就久大公司在四川选址建设新式制盐工厂与其进行商谈。谬剑霜为提高川盐产量，解决川盐产能不足问题，亦赞同范旭东在四川建厂提议，提出川盐：“旧有生产方式，不足负此巨艰。久大接办模范盐厂，协助增产，一方面可以接济下游民食，裕国税以增财源。他方面可负改良川盐制造之法，减轻成本，谋川盐永久之生存。 ”1（P769）在谬剑霜支持下，范旭东等人多次前往四川自贡进行考察，决定将自贡张家坝作为建厂地址。4 月，川康盐务管理局正式批准久大公司在自贡设立制盐
6、工厂，并命名为久大自贡模范盐厂。 在四川自贡盐区，有众多世袭盐商垄断当地食盐的生产和销售，当地盐商由于担心范旭东在自贡设立新式制盐工厂，会冲击其食盐市场份额，危害其既得利益，因此极力反对范旭东在自贡设厂。1938 年 5 月，自贡富荣盐场众多盐商集体电呈国民政府，称久大公司在自贡设厂名为改良制造，实则侵夺当地盐商业务， “以范式一人之挟资谋利之阕，系而置富荣数十万工商生计于不顾，公会等深恐失宜处置隐伏危机，有妨增产贻误抗战” ，1（P763）因此恳请政府禁止范旭东在自贡设立制盐工厂，并将其建厂机器设备交由富荣盐场盐商处置。当地盐商除电呈政府进行请愿外，还提出“井不出租、地不出卖、坚壁清野”的口
7、号，企图制造社会舆论，迫使范旭东停止在自贡设厂。 面对盐商的强大阻力，范旭东等人一方面前往成都，设立久大公司驻成都办事处，加强与川康盐务管理局的沟通，川康盐务管理局局长谬剑霜面对盐商的阻挠，驳斥其请求，称：“久大奉令而来，为国增产，何为侵占，且大量生产，用人甚多，于人民生计更为福利” ，1（P771）坚定支持久大公司在自贡设厂；另一方面，为减轻盐商阻力，范旭东等人不断与盐商进行沟通和协商，承诺向同行公开制盐技术，并可派遣技术人员对其它盐厂予以技术帮助，帮助其改良制造，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当地盐商的抵触情绪。与此同时，久大公司加快了建厂工作，多次派人前往武汉和重庆抢购建厂所需钢材和机器设备，并建造
8、厂房，焊接盐锅。经过近半年努力，建厂工作基本完成。9 月 18 日，为纪念九一八事变，勉励国人勿忘国耻，坚持抗战，久大自贡盐厂举行开工典礼。至此，经过近一年的谋划和筹建，久大自贡盐厂正式投产运营。 总之，全面抗战爆发后，面对外部环境的剧烈变化，范旭东选择将久大精盐公司内迁至四川自贡，重新组建为久大自贡盐厂，一方面是为避免公司资产沦与日军之手或毁于战火，尽可能减少公司资产损失；但更为重要的是服从抗战需要，支援民族抗战，适应了时代主题。所以，“范旭东积极筹备工厂内迁以支持中国抗战，这不仅是一种经济行为，更是一种爱国行为。 ”3以范旭东为首的久大盐厂职工克服重重困难和人为阻扰，坚持不懈在自贡开展公司
9、重建工作，体现了范旭东等人高尚的爱国主义精神和企业家对于社会的崇高责任感，这是久大自贡盐厂能够在艰难环境下得以重建和发展的重要因素。 二、生产情况 久大精盐公司成立之初便积极引进西方先进技术和设备进行生产，同时经过本厂科研人员不断予以钻研和改良，其制盐技术在国内精盐制造领域已处于领先地位。1938 年，久大公司内迁至四川自贡后，结合自贡盐场情形，利用自身技术优势，进一步改进生产技术。久大自贡盐厂主要采用平锅法进行生产，与川盐传统土锅进行煎熬相比有许多改进之处：“第一，平锅受热面积与炉条面积之比为三十比一，土灶则只六比一，故发热未能充分利用；第二，平锅煎盐是连续性的，不如土法制盐放卤之必须熄火，
10、故较经济；第三，平锅炉条分上下两部，上部倾斜，使煤能完全燃烧，不如土灶之烟尘满室。 ”1（P786）在食盐生产成本方面，采用平锅法生产每担成本为 3.085 元，而传统土锅煎盐每担则需3.299 元，比平锅法高出 0.214 元。由于平锅制盐节能高效，自贡地区其它盐厂纷纷予以效仿，久大盐厂则派出本厂技术人员予以技术指导， “除已于两年前设立之实验厂外，现正在建设者有三家，本厂谨遵守技术公开之承诺，凡以技术问题相咨询，无不竭诚相助。 ”1（P789）经过久大盐厂的努力，平锅制盐法在自贡得到了广泛应用，推动了当地制盐技术的进步。 为方便长途运输和增加产品种类，久大自贡盐厂还生产砖盐，工厂起初采用铁
11、质螺旋人力压盐机生产砖盐，每班需用工人六名，一部机器平均每天压制砖盐 160 块。为提高产量，工厂科研人员进过改良，设计电力压盐机，每班需用工人 5 名，每部机器一天可生产砖盐 1200 块，且“产品亦较均匀而坚硬，烘烤时间亦大为缩短。 ”1（P787） 久大自贡盐厂成立后，经国民政府财政部核准，精盐年产量为 60 万担，平均每月生产 5 万担，为满足产额需求，久大盐厂设立了八口大平锅。但由于抗战时期时局动荡，交通阻梗，生产精盐所需的煤炭、盐卤等重要原材料需政府统一调配，受制于煤炭、盐卤资源的不足，平常实际开工的只有两口平锅，每月产额亦未达到财政部规定产额。例如19381939 年，平均每月盐
12、产额为 1.78 万担，1940 年每月盐产额为 1.1万担，至 1943 年骤降为每月 3000 担，长期产额不足也导致公司经营困难。为解决产能不足问题，提高煤炭和盐卤自给率，久大工厂除改良生产技术外，一方面积极开辟承办新盐井，先后承办达江井和河海井，提高盐卤自给率；另一方面为实现煤炭自给，积极派人外出购买煤炭，1939 年久大盐厂与金城银行共同出资合办衡丰煤矿，每月煤炭产量可达九百吨， “煤矿本身可以维持，本厂目前需要亦勉能供给，且煤质颇佳” ，1（P788）久大盐厂基本解决了煤炭供给问题。 久大自贡盐厂科研人员发扬“只信仰科学，日夜钻研，以求技术之改造，委实有服务社会不计待遇和享乐的精神
13、” ，1（P786）在抗战时期燃料短缺，社会动荡，物价飞涨等不利环境下，仍然孜孜不倦改良川盐生产技术，努力提高精盐产额，为解决川渝地区食盐短缺问题，促进自贡产盐区制盐技术的进步和支援抗战发挥了重要作用。 三、运营概况 全面抗战爆发后，受战争影响，国内正常的食盐市场秩序遭到破坏，再加上四川、重庆、湖南和湖北等地食盐供给严重短缺，所以久大自贡盐厂投产后，其销售区域主要由政府制定，重点销往四川、重庆、湖南和湖北等地，以满足当地民众对食盐的需求。但在食盐运营过程中，由于受盐商排挤、战时交通阻塞和运输工具短缺、以及国民政府实行的食盐官运政策等不利因素影响，久大自贡盐厂运输和销售精盐过程可谓困难重重。 （
14、一）专商引岸制度的影响 民国时期，国内食盐的生产、运输和销售仍采用传统的专商引岸制度，即政府将某一区域划分为若干引岸，由某一或数个盐商来垄断该引岸食盐的生产、运输和销售，可概括为“产盐有定场，行盐有定额，运盐有定商，销盐有定岸” 。4（P138）由于在引岸内盐商垄断，缺乏市场竞争，严重阻碍了食盐的自由贸易，所以广受诟病。1914 年久大精盐公司成立后，为打破专商引岸制度的限制，推动精盐的自由行销，曾与盐商进行数次斗争，取得了一定成效。但在西南地区，专商引岸制度仍然根深蒂固，当地盐商与盐务管理部门关系盘根错节，所以久大自贡盐厂在此行销精盐，经常受到盐商排挤和当地盐务管理部门的干涉，严重影响了精盐
15、销售。 1938 年 10 月，武汉失守，湖北食盐销售受到极大影响。为解决精盐销售问题，范旭东决定自行开辟销售市场。后经川康盐务管理局批准，久大自贡盐厂决定在陕西南部尝试销售精盐。久大盐厂先期派人前往陕南进行市场调查，陕南虽距离自贡路途遥远，交通不便，但当地食盐短缺，价格昂贵，仍有一定的市场机会。然而，当久大盐厂将精盐运往陕南准备销售时，受当地盐商影响，川北盐务局以久大自贡盐厂所产精盐为川南之盐，不得行销川北引岸为由，禁止久大盐厂在陕南销售精盐。久大盐厂试图在陕南拓展市场的努力以失败而告终。 1938 年 12 月，贵州省政府以抗战以来省城贵阳人口增多，食盐供给紧张为由，向川康盐务管理局提出申
16、请，建议其准许久大盐厂前往贵阳行销精盐。经川康盐务管理局批准，1939 年 1 月，久大盐厂开始向贵阳运输精盐。然而，由于精盐销售触犯当地盐商利益，在盐商幕后操纵下，国民政府财政部电令：“久大盐不准行销黔垣，只准销川淮或川粤并销之区域。 ”1（P773）虽然贵州省政府多次请求财政部准许精盐行销贵阳，但仍未被准许。最后经过协商，决定将精盐以药品原料的名义由贵州省代营局代为零售，精盐行销贵阳问题才得以解决。 （二）国民政府食盐官运政策的影响 1939 年，国民政府为解决战时食盐运输、存储和供给问题，决定将食盐运输由商运改为官运，及将过去的商人自行运输食盐改为由政府统一组织和负责运输。官运食盐主要由
17、各地盐务机关负责，官运资金由政府拨款或银行提供贷款。国民政府通过施行官运食盐，一方面有利于政府在战时特殊情况下集中利用有限的交通资源运输和调配食盐，保证战时食盐供给；另一方面，政府通过官运基本上垄断了食盐运输利润，为其进一步掌控食盐生产和销售奠定了基础。而对于商人来说，其所售卖食盐数额多寡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官运是否及时畅通。由于战时交通阻塞，船只、汽车等运输工具有限，再加上盐务机关管理不善，所以经常发生食盐出产后无法及时运到销售地区的事件，给商人带来一定的经济损失。久大自贡盐厂成立之初，主要由本厂负责调配人员，筹集船只运输食盐。1939 年，久大盐厂将食盐运往湖南，从重庆沿长江航线运至宜昌，最后
18、到达湖南岳阳、常德等地，大约需用 3 个月时间，运输每船盐所需成本不超过 4 万元。1940 年 6 月，日军攻陷宜昌，长江航运阻断。久大盐厂为向湖南运输和销售食盐，被迫沿重庆涪陵、彭水、龚滩、龙潭一线开辟新的运输路线，最终到达湖南沅陵。这一线路河流湍急，交通极其不便，有时需用船只运输，有时需要走陆路靠人力背运，所耗费时间和成本大为增加。久大盐厂为做好运输工作，提前派人勘察线路，在涪陵、彭水、龚滩等地设立运输机构，并在当地租凭船只，招聘运盐人夫，准备向湖南运输食盐。8 月，湘岸盐务处在彭水设立运输处，由其统一调配船只，负责向湖南运输食盐。但湘岸运输处所拥有船只数量有限，无法满足商人运输食盐需求
19、，许多盐商要求自运食盐，湘岸运输处为垄断食盐运输，拒绝盐商请求。由于盐务机关和盐商在运输食盐问题上发生纠葛，久拖不决，导致包括久大精盐在内的众多食盐长期滞留在彭水，无法及时运往湖南，严重影响了久大盐厂精盐的正常销售。12 月，湘岸盐务处与众盐商经过协商，决定仍由湘岸运输处统一调配船只，负责运输，运输费用由政府垫付，但需盐商先行缴纳保证金。所以，久大盐厂只有等运输处调配船只才可起运食盐，由于运输处船只有限，其运输耗费时间大为延长，食盐“自二十九年四月九日出厂，由厂运到销岸，共费时竟达十月之久” ，1（P776）而每运一船需向政府缴纳运费 16 万元。总之，在国民政府官运政策影响下，久大盐厂精盐运
20、输时间大为延长，运输成本急剧增加，大批精盐滞留在各盐务运输处，无法及时运到销售地区，严重影响了公司运营，其“营业之窘，较以往更难。 ”1（P776） 通过对抗战时期久大自贡盐厂设厂经过、生产情况和运营概况进行分析和研究，可以看出久大自贡盐厂在生产、经营和运输方面面临诸多困难。一方面，由于处于战争时期，燃料短缺，交通阻塞，给企业正常经营带来严重负面影响；另一方面，传统的专商引岸制度以及国民政府食盐官运政策的影响，也使企业在拓展市场和食盐运输方面困难重重。但以范旭东为首的企业家和久大盐厂职工发扬“在原则上绝对地相信科学，在事业上积极地发展实业，在行动上宁愿牺牲个人、顾全团体，在精神上以能服务社会为最大光荣”1（P299）的企业精神，不断凝聚人心，攻坚克难，积极推动自贡地区制盐技术进步，满足大后方民众食盐需求，为支援抗战做出了重要贡献，同时也为企业赢得社会赞誉和长久发展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参考文献： 1 赵津.范旭东企业集团历史资料汇编久大精盐公司专辑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6. 2 谭刚.范旭东在自贡重建久大盐厂原因述评J.盐业史研究，2001（3）. 3 谭刚.企业外部环境的变迁和调适：抗战时期久大自贡盐厂的建立和发展J.盐业史研究，2015（3）. 4 丁长清.中国盐业史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