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日本频频换相背后“有一天我待在酒店房间里，突然一只小鸟飞到面前，这是一种在我家乡经常见到的鸟，看到它，我仿佛觉得它是来告诉我，该是回家的时候了。 ”6 月 2 日，作为日本近百年来最短命的首相，鸠山由纪夫就以这样的文艺腔结束了自己 262 天的首相生涯。 对鸠山由纪夫下台的原因，外界归咎于没能妥善解决美军驻普天间基地搬迁问题、政治献金丑闻以及不景气的经济形势。但战后日本更换首相 30 多位，发达国家领导人任期以日本最短，首相任期平均是 26 个月，1990 年代前后更是一度出现“十年九相”的离谱现实，让人不得不反思日本的政治体制以及特有的政治文化。 “耻感文化”导致首相多辞职 回顾近几年的日本
2、政治，不难发现，日本走出所谓“失去的 10 年”后，高举“结构改革” 、 “打倒自民党”的小泉纯一郎在首相位置一呆 5年，这竟是战后仅次于佐藤荣作、中曾根康弘的第 3 好成绩。小泉之后，日本政坛陷入走马灯式的乱局。被大家期待已久的年轻政治家安倍晋三就任不到 1 年，就因“健康原因”闪电辞职。继任者福田康夫难逃宿命，就任不到 1 年也结束了自己的政治生命。 为何日本政坛稳定性如此之差？清华大学国际问题研究所副所长、日本问题专家刘江永表示：“在日本政局变化过程中，一些基本的因素仍然在起重大作用，包括经济形势、政治体制、文化意识、党内外斗争等。 ” 在刘江永看来，战后日本在经济增长比较顺利、民生改善
3、比较好的时候，通常政局相对稳定。反之，则民众就要求变革，政局变得不稳定。“日本老百姓最关心的是经济问题和民生问题，而不是外交。 ”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东亚研究中心主任黄大慧说，1964 年到 1972 年，佐藤荣作就是因为经济高速增长连续当 78 年首相，而后经济不好了，日本人就开始忧虑，对政府的批评和埋怨开始加重。 频繁换相的直接原因还是政治体制。据黄大慧介绍，日本施行议会内阁制，选民的投票不像美国总统制那样投给个人，而是先选出内阁议员，哪个党的议员占多数席位，就由哪个党组阁。总体来讲，总统制要比内阁制稳定。而议会内阁制的选举制度有利于大党，不利于小党，小党会不断地分化组合，向强势势力聚合，
4、这样就使政治变化比较快。 “有时候党首表面是选举产生，实际往往是背后秘密协调共同商定的，这样产生的党首在组阁过程中必须考虑各方利益。 ”黄大慧强调说，日本政治文化中很强调协调一致，所以首相在执政过程中掣肘就大，一旦引起不满很容易受到牵制。 “制约造成党首的执政能力明显减弱，优柔寡断，决策速度慢。 ” 谈到政治文化，美国女人类学家本?尼迪克曾在菊与刀一书中写道，有西方文化背景的人属于“罪感文化” ，他们的行为模式主要是依靠内省和反思，靠内心中的信仰原则来自我约束。而日本人的行为模式，则属于“耻感文化” ，他们的行为是依靠外部的约束力来监督，日本人的行为是根据别人的态度来决定的。 因此，日本首相碰
5、到不利政治局面时会选择用辞职的方式给民众一个交代，认为这才是负责任的表现。 “这种逃避式的、看似不负责任的做法恰恰是日本政治家的最大特色。 ”日本旅华专栏作家加藤嘉一告诉凤凰周刊记者。 与此同时，日本媒体对民众的政治思维影响日益加深。多年前黄大慧曾到日本做有关“日本大众传媒对政治影响”的调查，发现日本报业非常发达，而日本国民识字率又很高，所以传统媒体对他们影响很大。“这也是日本政治的一个潜规则：民调决定政治。 ”加藤嘉一说，日本读卖新闻 、 朝日新闻等媒体经常组织民意调查，铺天盖地的舆论攻势很大程度上可以决定首相的去留，百姓根本没有自己思考的时间和空间。 “一旦民调低于 20%，再加上舆论辅助
6、作用，政府必然要下台。 ” “想要弄清究竟是谁在代表日本政府说话很辛苦” 从泰国到吉尔吉斯斯坦，近期发生的政局更迭都与国内的社会动荡互相作用有关，然而日本政坛持续动荡却并未导致社会动乱，高层不断更迭也未影响到社会稳定。日本社会犯罪率一直是发达国家中最低的，老百姓的中产阶级意识比较浓厚，首相的影响力并不能渗透到普通民众的生活中去。 在黄大慧看来，这同样归因于日本的“协商政治” ，政治家和官僚（普通公务员）系统是分开的，是两套不同的体制，首相虽然下台，但公务员系统却一直在正常稳定地运行。 “在日本的政治模式下，日本公务员的金字塔是很稳定的，无论政治争夺如何激烈，国家机器仍会按照既定的方式正常运转，
7、不受影响。 ” 加藤嘉一则说，日本人明白自己适合干什么或者只能干什么。因此就出现这样一种“景象”：首相差不多年年都换，但是整个社会秩序井然，普通老百姓总是在各干各活儿，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仿佛首相更替之事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恰如菊与刀中说，日本人最重视的是“各得其所，各安其分” ，并借此得到尊严与安全感。 尽管国内保持稳定，但频繁换相还是深深影响到日本国际形象和信誉。在刘江永看来，这很不利于日本未来的发展。 “经济政策依靠政府调整，总换领导人，在经济政策上就没有连贯性。在外交上，每个领导人有自己的执政体验，有自己的色彩，这样的变化也会让外界觉得很难建立信任的关系。 ” 6 月 7 日，美国国家
8、安全委员会（NSC）亚洲事务高级主任杰夫里?贝德在华盛顿就鸠山政权时期的日美关系发表演讲，直言不讳地批评鸠山外交的混乱，称“想要弄清究竟是谁在代表日本政府说话很辛苦” 。 黄大慧对此表示赞同。他对凤凰周刊记者表示：“在全球化浪潮日益深化的大背景之下，首脑外交越来越重要。一个国家的政治抛开国际政治、外交关系等要素，盲目对内实行已经不合时宜。不到一年就换人，大家会质问，那前任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福田康夫闪电辞职当天，日本大部分城市和农村的老百姓接受电视采访时表示：“福田根本不理会我们的感情，只考虑自己的利益就走了。”“被抛弃者”不仅是日本本国的老百姓。 “福田刚刚与中国领导共同提出了第四个政治
9、文件，还参加了北京奥运会开幕式，这些完了就走了？”“福田 2008 年 7 月份的时候刚刚请各国首脑到北海道参加峰会，引导对气候变动、援助发展中国家、经济能源问题等热点问题的讨论。然后呢？” 而就在 6 月 2 日鸠山由纪夫辞职之前，在第三次中日韩领导人会议上，三国领导人刚就未来 10 年合作发展方向及重点合作领域进行规划，达成广泛共识。在日本，中国总理温家宝与鸠山的会谈取得一系列重要成果，包括两国正式启动落实东海问题原则共识的政府间换文谈判。同样的，也有不少人发出相同疑问：“然后呢？” 7 月举行的日本参院选举将成为菅直人政府在政治议题上的一道难关。 菅直人成为日本首相后，读卖新闻社 6 月 8-9 日在全国进行的紧急民调显示，新成立的内阁支持率为 64%，相较 5 月底调查时仅有 19.1%的鸠山内阁支持率大幅攀升。 日本舆论认为，即将在 6 月公布的新增长策略、中期财政政策框架以及在 7 月举行的日本参院选举将成为菅直人在经济以及政治议题上的两道大关。据说，鸠山在首相官邸召开的最后一次内阁全体会议结束后，塞给菅直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日美关系、日中关系、日韩关系，非常重要，拜托你了！” 编辑 萧方 美编 青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