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帮困越界，千金养出“贵妇人”“中关村神童”李聪为了帮助一位因不愿出卖身体被歌厅老板辞退的大连女孩过上好日子，不惜散尽千金帮她买房、买衣服、供其弟弟上学。李聪奢侈的帮助让女孩渐渐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动辄以“到歌厅找生活”相要挟，李聪不忍坐看自己的“爱心成果”被毁灭，先后受贿 180 万元，供其和另一个受助人挥霍。李聪所为确是纯粹的爱心行动，只是这“爱心”却将自己送进了牢笼。 李聪 16 岁杀入中关村，17 岁创办自己的公司，18 岁名闻中关村，被称为“中关村神童” ，19 岁和北大女生刘梅确定恋爱关系，25 岁被检察机关批准逮捕。2006 年 3 月，北京市海淀区检察院以受贿罪对中国
2、电子进出口公司业务员李聪提起公诉。 帮困助学， “神童”慷慨献爱感动大连一家人 李聪的老家在北京中关村附近，从小喜欢摆弄电子机械的他对中关村里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初中毕业后，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北京的一所中专学校，学习计算机专业。 1996 年，年仅 16 岁、只学了一年计算机知识的李聪瞒着父亲来到中关村创业。一开始他用课余时间帮人组装机器，赚点零花钱，后来有了经验，索性自己开起了公司，连学也懒得上了。那时候的中关村还是块处女地，谁最先在那儿涂鸦，谁就有可能成为大师。李聪很快就在中关村站稳了脚跟，公司的业务也一直扩展到国外，中关村的电脑零配件市场被他占了五分之一。1998 年，在中关村，仅“李聪”
3、这个名号就值600 万元，他被誉为“中关村神童” 。 在这期间，有朋友给李聪介绍了一个女朋友，她是北京大学的高材生刘梅。刘梅起初看不上李聪，因为两人的学历实在是差得太远。李聪很不服气，向刘梅展开了爱情攻势。交往一段时间后，刘梅终于被李聪的聪明能干吸引，正式与李聪谈起了恋爱。不过，无论李聪做什么，她都会要说出一两点不对的地方，以证明自己的优越。李聪很烦她这一点，但又觉得她是北大学生，让他在朋友面前很有面子。 这时，李聪已经有钱、有车、有房，也有女朋友了，但他还是刚刚成人的小大人，对未来充满了幻想。他认为自己是成功人士，然而在刘梅面前，却找不到一点成就感，他希望自己能做一件事，来证明自己对社会的重
4、要性。 1999 年 7 月，李聪和几位生意上的伙伴来到一家名叫“皇宫”的夜总会听歌。几位陪酒小姐争着过来陪酒，只有一个女孩拘谨地站在一边，既不争，也不离开。这女孩身材高挑，不像别人那样穿着暴露，而是严严实实地裹着长衣、长裤，略微低垂着头。李聪点名要这个女孩过来陪酒。女孩坐到李聪的身边，小声地告诉李聪，她叫冯小君。李聪发现，她算不上漂亮，大约 20 岁，身体瘦弱。通过闲聊，他获知：冯小君是大连人，她的弟弟今年刚考上大学，等着交学费，她原本打算到北京找份正经的工作，但因为学历太低，始终找不到合适的。为了继续留在北京，她只能在夜总会陪客人喝酒、聊天，但因她不肯出台，老板已经通知她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5、 李聪回到家里，一直睡不着觉，因为那个叫冯小君的女孩实在让他放心不下：她会不会真的被老板辞退？她要是被辞了，她弟弟怎么办？第二天上午，李聪在办公室里给刘梅打电话，把冯小君的事说给她听，问她该不该管这件事。刘梅没好气地说：“娱乐场所小姐的话你也信？你有病啊！” 李聪被刘梅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但还是不死心，一下班，他只身一人来到“皇宫” 。依然有陪酒小姐热情地围过来，但却没有冯小君的身影。一个陪酒小姐不屑地告诉他：“她那么保守，身上还有牛皮癣，不被辞退才怪呢。 ”李聪的心里有些释然，也有些担忧，释然的是，冯小君离开这种鬼地方也好，要不然总有一天会被拖下水；担忧的是，她今后的日子怎么过？ 四天后，李聪
6、终于打听到冯小君暂住的地方，他连夜开车赶到石景山鲁谷小区。推开出租屋的门，李聪被眼前的破败景象惊呆了：剥落的墙壁、东倒西歪的两把椅子、一张快要散架的床。冯小君哭着说：她正准备搬家，因为没钱交房租，至于搬到哪里，她也不知道。李聪见冯小君一副凄惨的样子，当即就作出了他自以为是最伟大的决定：帮助冯小君脱离苦海，帮助冯小君的弟弟完成大学学业。 天价帮困，散尽千金养出一个“贵妇人” 李聪给冯小君租了一套宽敞的房子，配备了一些生活必需品，还给冯小君的弟弟寄去一笔上大学的学费，共花去近五千元。在当时来说，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晚上，冯小君对李聪感激零涕，她牵着李聪的手说：“今晚你不要走了，让我好好报答你。
7、”李聪拿开她的手，很严肃地说：“我帮你，不是为了让你报答，过段时间，你出去找份工作，好好地过日子，也算我没有白帮你，记住，千万别再去娱乐场所！” 从冯小君那儿出来，李聪心里很充实，他觉得日子就该这么过，钱要花在该花的地方。5000 元可以阻止一个人去堕落，值了。客观地说，他当初对冯小君的帮助，是应被社会大力倡导，应该予以肯定的，只是后来随着局势的变化，他无法掌控自己的爱心行动，他的爱心行动渐渐变质了。 1999 年 9 月 12 日，冯小君兴冲冲地告诉李聪：“我爸妈特地从老家赶来向你谢恩，他们说，没有你，我弟弟就上不成大学，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李聪立即让手下在四星级酒店给冯小君的父母订了一
8、套房间。晚上，冯小君的父母在酒桌上对李聪千恩万谢，并坚持按老家的规矩向李聪连敬了 10 杯谢恩酒。冯小君把弟弟写的感谢信念给李聪听。那天，李聪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救世主。 在冯小君面前，李聪感到自己真的很重要，他的自信与满足，在寒酸的冯小君面前日益强大。为了维系这种美好的感觉，他开始在冯小君身上大把大把地花钱：先是带冯小君尝遍京城的美味，只要听说哪里的菜好吃，哪里的馆子有特色，必定在第一时间带冯小君去。为了帮冯小君治病，只要听说哪里能治好牛皮癣，无论是在北京还是在外地，都不惜重金带冯小君去，有时为了去外地看病，两人甚至乘飞机往返。至于在外地的食宿，从来都选最昂贵的。 刚开始接受资助时，冯小君对李聪
9、的感激是发自内心的，她希望尽快找到一份工作能够自食其力，毕竟不能总让李聪为她的生活操心。冯小君通过劳务市场找到了一份做保姆的活，但她辛辛苦苦干了一个月，受尽了女主人的气，也只拿到 300 元钱。当时说好是一个月 350 元的，可雇主说她打碎了家里的两只碗，扣掉了 20 元，砸坏了木地板，扣掉了30 元。 冯小君打电话给李聪，希望李聪能帮她和雇主理论。李聪哪有这闲工夫，他在电话里说：“不就 50 块钱吗？我给你 500 元。不要伤心了，好吗？”听了这话，冯小君心里打起了小九九：自己没文凭，给人家打工一个月顶多挣三四百元，而三四百元对李聪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他随便资助她一下就够她挣个一年半载的。把
10、这个道理想通了，冯小君找工作的热情一下荡然无存。其后很长一段时间，没钱用时，她就打电话向李聪要，李聪每次总会打两三千元到她的卡里。弟弟的费用也全由李聪承担，冯小君再也不用为弟弟上学的事发愁了。慢慢地，冯小君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工作对她来说成了遥远的事。可能连冯小君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已经完成了由穷人向贵族的过渡：衣服越买越贵，房子越租越大，化妆品越用越高档而支撑她完成这种过渡的，正是李聪的爱心。 李聪终于意识到这样的资助应该结束了。2002 年 8 月的一天，他把冯小君约出来：“小君，以后我不能帮你了，你得自己靠自己，好自为之吧。 ”他之所以作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他的事业受到了
11、重挫。由于决策失误，公司亏损了 1000 万元，被迫关闭。 冯小君听说李聪今后不再管她，一下子哭了起来：“我在北京没有亲戚，没有朋友，只有你一个亲人，你要是不管我，那我只有走回头路了。 ” “走回头路”几个字冯小君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却一下子击中了李聪的软肋。在李聪眼里，冯小君到现在还能保住清白之身，完全是他的功劳。他绝不能坐视自己的“爱心成果”就这样毁掉，那样，他此前所做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他紧紧抓住冯小君的胳膊，脸上的表情十分怕人：“你可以吃我的，喝我的，但绝不能再去当陪酒小姐！”冯小君赶紧点头，她怕自己说“不” ，李聪会吃了她。 李聪在公司倒闭后到中国电子进出口公司当了一名普通的业务员，
12、工资只有两千多元，加上业务提成，年收入也不过 20 万元，这与他以前开公司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尽管这样，他也不愿在冯小君面前叫苦，他要在冯小君面前维持“救世主”的形象。 冯小君以为李聪还有过去的财力，依然隔三差五地找他要钱，继续她早已习惯了的奢侈生活，终日用名牌包装自己。可怜李聪打肿脸充胖子，他将自己的一半收入给了冯小君，但还是满足不了冯小君的胃口。 受贿 180 万，越界爱心救人不成反害己 对于冯小君没有满足的索取，李聪渐渐感到愤怒了，但冯小君给予他的那种被人需要的满足感，又是他万万割舍不掉的。这时，刘梅大学毕业了，她想考研究生，所以一直没有去找工作，衣食住行全由李聪包了。刘梅得知冯小君常
13、去豪华酒店消费，也逼着李聪带她去；得知冯小君买了高级皮衣，即使自己不需要，也一定要李聪买一件送给她。一边是冯小君和刘梅无休止的索取，另一边是自己在金钱上的不足和羞涩，李聪不知如何是好。正在他焦头烂额之际，一个缓解经济危机的契机出现了。 2002 年，在与北京豪达贸易公司的业务往来中，因为一笔 2600 万元的合同滞期，按规定“豪达”必须缴纳相当数目的滞纳金。 “豪达”的总经理找到李聪，要李聪帮忙疏通。果然，经过李聪的努力，公司领导决定大幅度减少豪达公司的滞期费，豪达公司由此节省了几百万元。事成后，李聪如愿得到了 130 万元的酬谢款。有了钱后，李聪给冯小君买了一套价值五十余万元的房子。这一次，
14、冯小君真的被李聪的豪气折服了，她下定决心：这次不管李聪接受不接受，一定要把自己的清白之身献给他，否则太对不住人了。 冯小君主动要求和李聪同床共眠，李聪斩钉截铁地说：“只有我们的关系是纯洁的，我对你的帮助才是纯洁的，如果接受了你的身体，那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和有钱人包二奶有什么区别？”他固执地认为，自己对冯小君的帮助是纯粹献爱心，是为了帮助冯小君全家过上好日子。可他不知道，别人已经被他帮助得只会过奢侈日子，这样的爱心行动还包含多少“扶弱帮困”的成分？ 其实，自从到中国进出口公司工作后，李聪一直想放弃对冯小君的帮助，一是他财力有限，每受贿一笔钱都担惊受怕，二是他觉得冯小君年龄渐渐大了，应该独立生活
15、了。2004 年 7 月，李聪再次决定把话跟冯小君挑明。可他刚说了几句，冯小君就伏在桌上不住地哭泣，一边哭一边说：“我爸妈都下岗了，身体不好，天天要吃药，我哪有钱给他们治病啊！你不管我，我只好去坐台” “不要动不动就说去坐台，你不能去干点别的吗？”李聪一听坐台两个字，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以为我想去坐台啊，可我能做什么呢？我身上的皮肤病还没治好，给人家打工人家都不要，就算人家要我，像我这样没有学历，没有技术，一个月也拿不到几百块钱，连自己都养不活” 这样的讨论后来又进行了几次，但每次都以李聪的让步为结束。一旦李聪让步，冯小君马上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李聪说什么她都说好，即使明知李聪说得不对，
16、她也不纠正。 李聪在刘梅面前无法获得的自信，每次都能在冯小君面前找到，这也是李聪迟迟没有放弃冯小君的原因。李聪的帮助，不仅没有使冯小君端正人生态度，反而使她变得更加圆滑、世故，丢掉了刚刚涉世时身上原有的宝贵东西。 放弃不了冯小君，李聪只有靠受贿来维持他和冯小君两人的开支。2004 年，在与山东一家公司的业务往来中，由于李聪“高抬贵手” ，中国电子进出口公司被对方恶意诈骗，直接导致国家蒙受损失五千余万元。弄到钱后，李聪带着冯小君到全国各地去治疗皮肤病。他的想法很简单：治好了冯小君的牛皮癣，她出去打工就不会有心理障碍，她就能够自食其力，就不会再依附他。冯小君却不这么想，她固然想治好病，但压根儿就没
17、想过要自食其力。每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李聪带她去医院，她却硬拽着李聪去逛商场，疯狂地购买高档服饰、化妆品。据北京市海淀区检察院查实，在中国电子进出口公司工作期间，李聪共收受贿赂一百八十余万元，全部花在了冯小君、刘梅和一个叫张静的女人身上。其中花在冯小君身上的钱最多。 张静是李聪认识的另一个曾在娱乐场所工作的人。她的情况和冯小君如出一辙，也是因为不肯出台被老板辞退。李聪欣赏其“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骨气，就像当初帮助冯小君一样，替张静租房，购买生活必需品，甚至替她赡养老人。检察官问李聪为什么帮了冯小君之后还要帮张静，李聪回答说：“我的人生理想没有在冯小君身上得以实现，她后来变得自私、贪婪，不愿自食其力
18、。我不甘心这样的失败，我希望在张静身上重新实现我的人生理想。 ” 极具讽刺意味的是，张静很快也成为附在李聪爱心上的另一名寄生者，她甚至瞒着李聪跑到另一家夜总会坐台。这件事李聪的几个朋友都知道，但他们不敢告诉李聪，怕他受不了。检察官在提审李聪时说出了真相。李聪看着窗外，长久无语，两行悔恨的泪水夺眶而出。 2005 年 7 月 23 日，李聪因涉嫌受贿罪被检察机关批准逮捕。李聪被捕的消息传出后，刘梅、冯小君和张静全部销声匿迹。为了准确地了解李聪所收贿款的去向，检察院办案人员不辞劳苦奔赴大连，在星海广场附近的华亭小区找到了冯小君的父母，查看了房产证和购房时的付款收据，那上面付款人的字迹正是李聪的。检
19、察院的办案人员还在李聪家里查出了大量的购物发票、病历、购药清单和机票存根，还有一大摞北京王府饭店贵宾卡的消费单，刘梅、冯小君和张静都签单消费过，每一单的消费金额都超出了千元。检察院还传讯了李聪的合作伙伴、北京圣希科技贸易有限公司总经理陈希，他证实说，李聪和冯小君、张静不存在两性关系，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说李聪是超级傻冒。 此时的李聪已经呆在看守所里，他听不到这样的话，假若他能听到这样的话，不知他有何感想。 献爱心帮助社会弱势群体，原本是件好事，应该获得鲜花和掌声，但如果豪掷数百万元，甚至置国家利益于不顾，用受贿的钱将受助人一夜之间包装成“贵妇人” ，那么受助人的心态发生突变也就不难理解。冯小君、张静没有被苦日子击倒，宁肯不吃饭，也不愿出台，却被天上掉下来的好日子击倒，丢掉了她们原有的单纯和朴实，其中的教训发人深省。 （除李聪外，文中人物均为化名。本文拒绝任何形式的转载、摘录）作者：海水 责任编辑：阮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