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从美国“再工业化”深思我国纺织业政策(上)金融危机发生以后,美国提出的“再工业化”战略让世界各国为之震惊,难道产业发展进程是可逆的吗?美国这样一个以服务和创新为主要经济形式的国家能让制造业回归吗?面对美国呼声愈响的再工业化,让似乎早已稳坐“世界工厂”的中国情何以堪!带着这一系列疑问,笔者对美国的此次再工业化战略进行了探讨,并就我国最具代表性的纺织工业与之对比,从美国的“再工业化”深刻反思我国相关的政策措施和产业发展导向问题。 “再工业化”并非新鲜事物 “再工业化”并不是一个新概念,它已存在了近半个世纪。上世纪70 年代,发达国家经历了由工业向服务业转型、国内产业升级以后,有些以矿业、重工业以及
2、低端制造业为主的区域逐渐出现了萧条的景象,例如,德国鲁尔区、法国洛林区以及美国东北部一些城市。为了振兴这些传统工业基地,政府便考虑通过注入技术等新要素改造传统产业、延伸产业链、培育接续产业等方式激发当地经济活力。这一系列针对传统工业基地的改造振兴政策和过程,即“再工业化” 。 我们可以发现,最初的“再工业化”具有两个特点:一是由“工业”接续“工业” ,产业结构虽有转型和提升,但跨越程度不高。二是影响范围不大,再工业化战略的实施仅局限在国内某些区域,目标是达到当地经济的延续发展。德国鲁尔区是当时再工业化战略实施较为成功的案例,它的“再工业化”战略主要是先加大基础设施投资,加速固定资产更新换代;然
3、后发展接续产业,通过产业结构调整战略引导经济向高附加值、技术密集型产业转型。 美国的“再工业化”暗藏玄机 由美国引发的金融危机爆发后,美国提出了“再工业化战略” 。2009年以来,奥巴马政府先后推出了“购买美国货” 、 制造业促进法案 、“五年出口倍增计划” 、 “内保就业促进倡议”等多项政策来促进美国制造业复兴。尤其 2012 年 3 月,美国民主、共和两党 11 名国会议员联名致信奥巴马,以“美国需要一个制造业政策对抗全球竞争”为题,要求“通过发展一项全国性政策” ,恢复美国制造业竞争力。此后,美国国会众议院民主党人推出斥资 170 亿美元的“美国制造”一揽子计划,制造业促进法案是其中重要
4、组成部分。单单从名称来看,此次美国的再工业化,似乎与美国产业发展的进程有所矛盾,然稍加分析就可以发现更深层的东西。 不可能是“去工业化”之前的工业化 要清晰的认识此次再工业化,先回顾一下先前的“去工业化” 。1990年代以来,欧美发达国家的工业发展接近尾声,服务业比例上升到 70%以上,美国服务业比重甚至超过了 80%。1990 年中期以后,欧盟大部分成员国相继出现“去工业化”现象,其中以西班牙、法国、英国、比利时等国尤为严重,主要涉及纺织与服装业、汽车等传统制造业。美国的“去工业化”战略则更为明确,从 1990 年末以来,美国提出的几次产业战略都聚焦在“消费”和“创新”领域,即着重发展服务经
5、济和研究开发,而将制造加快转移或外包到海外。制造业的陆续剥离和服务创新领域的聚焦发展,让美国成为世界上高新技术和教育最发达、最集中的区域。 目前,美国经济中制造业仅占本国经济的 15%左右,但由于经济总量巨大,美国制造业在全球的份额却占 18%以上,曾经甚至超过 20%的比重,美国制造的控制力依然突出。美国现有的强大制造基础和实质控制力,让我们明白,当前美国通过“再工业化”重振本土工业的战略不可能是金融危机后的应急补救战略,更不会简单回归传统制造业。笔者猜想,美国“再工业化”在产业的选择方面可能具有两个特点:一是用高科技加快传统产业的更新换代,通过再工业化推进实体经济的复苏;二是直接选择新兴制
6、造业态为再工业化核心,推动实体经济高层次上升,以期再次成为本轮经济复苏的领导者。 以工业为载体,实质是重回实体经济 从美国“再工业化”所处的国内环境和面临的世界经济形势可知,此次“再工业化”战略虽然以“制造”为其明确口号,但鉴于美国产业结构的现状特点,当前不可能真正大规模发展普通制造环节,而更可能的是发展高端制造或围绕“制造”发展更广泛、更深层次的领域,以期达到整个国家产业体系的平衡和优化。 美国当前国家经济体系最突出的特点,就是虚拟经济比重过大。正如许多专家所认为的,此次危机的根源在于美国经济的虚拟成分过大,尤其缺乏有效监管的金融市场过度扩张带来了极大风险,导致房地产市场泡沫破灭,由全面此引
7、发了金融危机。对于此次“再工业化” ,学者们也做出了新的解释。 “再工业化”是西方国家基于工业在各产业中的地位不断降低、工业品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相对下降、大量工业性投资移师海外而国内投资相对不足的状况提出的一种“回归”战略。所以,在金融危机发生以后,美国总统奥巴马提出了“新经济战略” ,即美国经济要转向可持续的增长模式,通过出口推动型增长和制造业增长,让美国回归实体经济,重新重视国内产业,尤其是制造业的发展,这就是美国的“再工业化”的实质所在。 像美国这样的发达国家,过去的“工业化”历程已基本接近末端,在金融危机之后重提“工业化” , 通过在国内发展一定数量的实体工业,避免产业结构空洞化。
8、“再工业化”反映了后工业化国家寻求国家经济平衡的一项战略,即重新重视实体经济的作用。 最迫切解决的是就业问题 在政府宏观调控的四大主要功能中, “就业”是欧美等发达国家最为重视的因素。金融危机发生以后,失业成为困绕各国领导人最大的问题。就业不仅关系到执政者的选票,更是国家正常发展运行、人民安居乐业的基本因素。 哈佛大学商学院教授史兆威与加里皮萨诺合著的创造繁荣:美国为什么需要制造业复兴一书中描述了美国制造业与就业的关系:1950 年,美国制造业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为 27%,在制造业领域的就业比重为 31%,但到了 2010 年,这两个比例分别降至 12%和 9%。在美国制造业发展顶峰时期的
9、1979 年,制造业提供的就业岗位为 1960 万个,但截至 2011 年底,美国制造业岗位已不到 1200 万个,平均每年大约流失 23 万个就业岗位。欧洲等发达经济体也存在这种情况,据欧盟统计局数据,从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至金融危机之前,工业占欧盟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重从 21%降至 18%,工业部门吸收的就业人数从 20.9%降至17.9%,这意味着欧洲人因为“去工业化”失去了 280 万个就业岗位。大量就业岗位的流失,是后工业化国家面临的最痛心问题,更是威胁发达经济体稳定运行的最突出因素。 在美国产业结构升级过程中,制造业以其资源耗费大、附加值低曾被认为是“夕阳产业” 。许多学者认
10、为,实际上,当前美国的各项条件并不适合发展制造业。笔者在刚接触美国“再工业化”战略时,也存在这种疑惑。然而,稍加分析便可知晓一些端倪。尽管从生产要素分析来看,当前美国不具备发展劳动密集型产业的条件,因为在美国,数量大、成本低的廉价劳动力时代早就一去不复返了。但是,我们不可忽视的是,现今的“机械”制造和“新兴”制造对生产要素的需求,都不同于以往传统制造业,而在这两大制造领域,美国所具备的竞争优势非常明显。 “机械”制造业。机械制造业兴起并在传统工业领域逐步得到发展和完善,如钢铁、造船、汽车、工程机械等产业。机械制造业是基础工业,它的发展不仅涉及本产业领域,更为整个工业体系奠定了基础。美国一度是世
11、界上制造业规模最大的国家,正是由于长期积累的雄厚机械制造基础,才有以后高端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的崛起。 首先,金融危机发生后,美国人工成本明显下降。由于经济萧条,劳动者对报酬预期降低、工会让步、政府补贴等所有的因素都在向经济恢复的方向努力。这些短期现象虽然不能从根本上促成制造业复苏,但起码美国人的劳动愿望比以前明显增强,这就为制造业复兴奠定了基础。其次,就是美国制造业的自动化程度较高,机器人使用量较为普遍,这不但可以弥补生产一线工人的相对不足问题,而且由于自动化水平的提升,对劳动者素质要求有所降低,不熟练或者半熟练的简单劳动力都可以就业。对于熟练工人和技术工人,美国一直以来就较为重视,政府培训支
12、出不但没有间断而且金融危机发生后,财政在工人培训方面的支出明显增加。与我国相比,对于复杂的精密机械加工业,美国在经济上可行的成本更低,预计可能会产出批量而且质量较高的产品。 再次,美国当前制造业所需的能源动力成本大幅降低。工业是耗能巨大的产业,所使用的燃料至关重要。与最初工业化时期使用煤炭、继而使用石油不同,当今美国由于页岩气大量开采,能源成本大幅下降,而且进口石油份额明显降低,这对于发展具有重工业特点的“机械”制造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因此,美国目前“再工业化”所处的生产水平总体大幅提升。正如马克思所说“各种社会经济形态的区别,不在于生产什么,而在于怎样生产,用什么劳动资料生产。劳动资料不仅
13、是人类劳动力发展的测量器,而且是劳动借以进行的社会关系的指示器” ,联系当前的美国,我们基本可以做出这样的结论:美国以机械制造业为依托,借助先进的设备,利用成本较低的能源动力,不但制造出了高端产品,而且解决了不同层次劳动力的就业。到 2012 年底,与 2010 年 1 月美国制造业岗位数阶段性低点的 1150 万相比,美国制造业在此轮经济复苏期内已经增加了约 50万个就业岗位。 “新兴”制造业。新兴制造业是未来产业发展的方向,不但近期可以通过加大投入,拉动内需,推动国家产业结构转型升级。从长远来看,在新兴产业领域的技术研发力量和成果对未来各国在竞争中保持领先优势至关重要。金融危机以后,美国对
14、具有国家战略价值的新兴产业投入了巨资,主要通过财税等政策工具,引导社会资本投向这些新兴领域。 首先,从国家层面上明确新兴产业发展领域。如奥巴马签署的2009 年美国复兴与再投资法 ,推出了总额为 7870 亿美元的经济剌激方案,包括科研、教育、可再生能源及节能项目、医疗信息化、环境保护等。2010 年,美国在清洁能源、环境与气候变化、信息通信领域和材料等领域又出台了一系列新的计划。 然后,加大研发科技投入。金融危机发生后,美国并未大幅度减少研发投入。 2009 年美国复苏和再投资法案的草案包含增加 133 亿美元科技投入,其中研究和开发 99 亿美元,研究和开发设施设备 34 亿美元。2011 年美国研发投入占全球份额的 33%左右,正式启动高端制造计划,在纳米技术、高端电池、能源材料、生物制造、新一代微电子研发、高端机器人等领域加强攻关,这将促使美国将继续保持高端制造领域的领先地位和控制权。 美国大力发展制造业不但可以振兴实体经济,达到国家产业体系的平衡和持续发展,而且依托制造业孕育创新和高科技,完全可以使美国制造商成为世界制造业的创新主导者,继而借助信息技术和互联网优势,通过商业模式创新、管理创新等一系列活动的实施,在世界实体经济领域继续保持美国的控制权。而这项美国战略,对于处于转型升级的制造大国中国来说,无疑具有深远的影响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