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父亲帮女儿求死，六百乡邻上书说情他是一位慈祥的父亲，他深爱着自己的一双儿女。然而在女儿求死的苦苦哀求下，他却亲手扼杀了她。 2006 年 4 月 25 日，辽宁省盘锦市兴隆台区人民法院对一起在当地引发震动的父亲扼杀亲女案进行了宣判：鉴于被害人死前多次有自杀念头，被告人王廷和又是在不忍看到女儿活在人间遭受折磨的情况下实施了犯罪行为，其主观恶意性、社会危害性较小，具有良好的认罪、悔罪表现，王廷和故意杀人罪名成立，判处其三年有期徒刑缓期三年执行。 四天后，在老伴和乡邻的陪同下，这位杀女父亲终于回到自己“阔别”了三个多月的家中。此前，家人刻意改变了女儿王琼卧室里的布置，但王廷和默默地看着女儿的房间，泪
2、水还是汹涌而下，常人无法感受的情愫在这位悲情父亲的内心不停翻腾 引狼入室，乖乖女抗暴摔成高位截瘫 王琼是王廷和的二女儿，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非常懂事孝顺，技校毕业后她开始打工挣钱补贴家用。这个小家虽然清贫，但很快乐，如果不是发生在王琼身上的那场意外，一家人还会像往常一样平静地生活。同学为离家独自在盘锦市打工的王琼介绍了一个叫沈铁鑫的男青年，2005 年 6 月 3 日晚，两人见了第二次面。交谈间不谙世事的王琼告诉沈铁鑫自己一个人住，合住的朋友到了亲属家。对于王琼无意中的谈话，沈铁鑫记在了心里。沈铁鑫送王琼回家时，提出进屋去坐坐，王琼同意了。后来发生的一切证明这是她一生最大的失误。 屋内的挂钟已
3、经过了零点，沈铁鑫仍然没有走的意思，王琼催促着对方离开。此时，沈铁鑫露出了本来面目，不仅对王琼动手动脚，还厚颜无耻地向王琼提出了发生性关系的要求。王琼断然拒绝后借机紧锁住卧室房门。 沈铁鑫发现王琼锁门后，恼羞成怒地踹开门进到卧室，要强行跟王琼发生性关系。王琼不从，两人便厮打起来。由于人单势孤，为了保全自己的贞洁，王琼在厮打中从五楼跳了下去。 很快，王琼被送到了辽河油田中心医院抢救，并最终被诊断为颈椎粉碎性骨折，需立即手术。手术后第二天，王琼断断续续向家人讲述了自己坠楼的经过。虽然王琼活过来了，但这次坠楼却让王琼变成了高位截瘫，从此只能卧床，大小便都不能自理。时间一天天过去，王琼每天都被并发症折
4、磨着，由于长期卧床，可怕的褥疮也找上了她。 对于这个并不宽裕的家庭，王琼的治疗费用实在太大了，当时仅手术费一项就要 8 万元。这期间，沈家只为王琼支付了 1 万元医疗费。为给王琼治病，王廷和四处筹措，前后花去医药费近 20 万元，并欠下高达17 万元的债务。 扼杀亲女，一个贫困家庭上演人间悲剧 王家的悲剧定格在 2006 年 1 月 13 日的下午。这天下午，王琼的母亲李桂芳又去了教堂，家里只有王廷和与王琼父女两人。自打高位截瘫的女儿被接回家后，李桂芳就信了教，每天都会到教堂为女儿祈祷。从教堂回来，李桂芳看见王廷和在楼下转来转去，就责怪起老伴来：“你下楼来做什么？怎么不在家看好孩子呢？”王廷和
5、回答：“我下来扔垃圾，钥匙落在家里了。 ”两人一起回到家中，李桂芳朝女儿王琼的房间唤了两声，但女儿并没有应答，李桂芳当时没有在意，以为女儿睡着了。又过了好一阵子，李桂芳来到女儿卧室准备给她喂水，这才发现女儿已经停止了呼吸。成天躺在床上，王琼经常卡痰喘不上气来，李桂芳以为苦命的女儿没能闯过鬼门关。 女儿王琼走了，李桂芳马上打电话给在外地上大学的儿子王宇（化名） 。王琼和王宇是对双胞胎，自小感情就非常好，如今，姐弟俩就这样阴阳两隔。考虑到姐姐的人身伤害官司还没有了结，回到家的王宇决定报警申请尸检，以便收集相应证据。两天后，尸检报告出来了，结果却大大出乎人们的意料：王琼颈部有明显掐痕，系机械性窒息死
6、亡，警方认定王琼之死是他杀。就这样，王廷和与老伴李桂芳被警方列为嫌疑人。一天，被询问完毕的李桂芳正准备离开，却看到在另一间屋里的老伴王廷和已经戴上了手铐。李桂芳大喊：“老王，你咋戴上铐子了呀？”而王廷和高声回应：“你回去吧，女儿是我杀的” 。 李桂芳没有工作，里外花销和供三个孩子上学，全靠王廷和一个人挣钱。在她眼里，王廷和不仅老实忠厚，而且特别有责任感，即使被买断工龄没了收入，50 多岁的老王还远赴陕西打工挣钱。王廷和是油田一线工人，常年在外工作，他疼爱孩子是出了名的。李桂芳始终想不通，平时连鸡都不敢杀的老伴，怎么会杀死自己女儿呢？在女儿死后的三个月里，王廷和被刑拘于盘锦市看守所，李桂芳也始终
7、没有机会亲自向老伴求证。 家里欠下十多万元的巨额债务，女儿的民事赔偿官司进展不顺，最后女儿人也死了这个破碎的家让王廷和彻底绝望了。在主动供认自己掐死女儿后，看守所里的王廷和无时不受着良心的煎熬，并偷偷地寻找着自杀的机会，但在戒备森严中始终没能如愿。他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死刑，在他看来，一死了之是最好的解脱方式。 看出王廷和消极等死的态度，管教员反复做其思想工作，不时找他聊天。慢慢地，王廷和开始后悔起自己的愚蠢来：如果不说出真相，家人永远都会抬不起头；自己死了，谁来还家里欠下的外债？尤其是小儿子还在念书，家里没有收入连生活费都要朝人借。王廷和终于鼓足勇气找到管教，说出了那天发生在自己和女儿之间的全
8、部实情。 那天，李桂芳出门后，王廷和听到女儿王琼咳嗽，就让她吐出来。王琼说自己吐不出来后却冷不丁地说：“爸爸，你给我解脱吧，你把我掐死拉倒，我现在活着不如死了。 ”王廷和安慰女儿，家里花了那么多钱治病，怎么舍得掐死自己孩子。而王琼继续说：“我现在是你们的累赘，真不想让家里困难，家里连粮食都没有，钱也没有了”王琼又连叫了三次“爸你就动手吧” 。看着女儿被病痛折磨的身体，看着女儿难以忍受的样子，伴着抽泣，55 岁的王廷和默默将手伸向了女儿的脖子。那一刻，两人都闭上了眼睛 法网柔情，六百亲邻联名上书求情 王廷和无奈掐死女儿一事，在其所在的小区、街道掀起一场地震，围绕他关于道德与法律的讨论也久久没能停
9、止，更多的人对他赐予了同情。很快，一些了解王廷和为人的街坊乡邻，不忍看见王家垮掉，把同情变为实际行动，写成一封请愿信，递送至盘锦市兴隆台区人民法院，希望法院能对王廷和法外开恩。短短的一个多月，请愿信就有六百多人签名，红红的手印就按了 23 页。 2006 年 4 月 25 日，兴隆台区人民法院对王廷和杀女一案进行公开审理。除王廷和的妻子、儿子等亲人外，还自发赶来数十名街坊邻居以及包括市区 16 名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和市中级法院 3 名法官。庭审时，王廷和陈述案情。他讲到掐死女儿的经过时，突然“咕咚”一声跪倒在法庭，放声痛哭：“我对不起我女儿呀。 ”两个多小时的庭审，每次提到女儿被自己亲手掐死，
10、王廷和都会不自觉地下跪，他先后六次下跪，每次都是痛哭失声。法院随即做出一审判决：被告人王廷和故意杀人罪成立，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期三年执行。 宣判后，王宇冲着即将押离法庭的王廷和大喊：“爸爸，我在家等你回来。 ”在父子对望的瞬间，两人的眼里都浸满了眼泪。 善恶到头终有报。2006 年 3 月 16 日，沈铁鑫以犯强奸罪（未遂） ，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并且附带民事赔偿 170916.40 元。但王家并未得到分文赔偿。 李桂芳告诉记者，他们要把女儿的官司打到底，希望能拿到至少一审判的 17 万元的赔偿，否则这些债只会把王廷和压垮。而律师认为，要从沈铁鑫处获得赔偿并不乐观，沈铁鑫已是独立民事人，但其
11、被判入狱，即使他父母有钱，但他自己却没有可执行的财产。 对话父亲：“帮助”女儿我愧疚一生 记者：在你眼里，女儿王琼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王廷和：王琼这孩子特懂事，打工赚的不多，但是谁都想着，见我衣服少了，她就给我买了一套西服，我一直没穿。看我到陕西山区打工，为方便她妈找我，又给我买了一个手机，回家后，我只说手机信号不太好，她立即给我换了一个新的。这么好的孩子，我(掐死她)不该呀。 记者：王琼死后，在你儿子报案之前你为何不向家人说出真相，为何不向警方承认是自己动的手？ 王廷和：主要是女儿的官司没了结，家里老伴有病，儿子还要上学，如果我承认了，家里就没有人能帮女儿跑官司的事了。 记者：为什么会答应女
12、儿的恳求而掐死她呢？当时你在想什么？ 王廷和：从去年 8 月起，她的后背开始烂了，烂得不成人样。她以前藏过水果刀想自杀，家里人都知道她想死。那天她反复求我，看着她那样子，也是痛在我这个父亲的心上，觉得成全她对她来说也是解脱吧。动手时，女儿也没有动作，就是闭着眼睛等我，我脑子一片空白，也没想什么。 记者：现在，你的家人都原谅你了吗？你是什么样的心情？ 王廷和：就算他们原谅我了，可我也对不起我那乖女儿，想起她心里就痛，对她和家里所有的人，我都会负疚一辈子 王廷和的辩护人孙洪文认为，这起案例凸现了社会公力救济的匮乏。在王琼药费紧缺关头，而民事赔偿又不能顺利获得，所有经济和精神的压力都加在了一家之主王
13、廷和身上。如果当时这个家庭能得到社会救济，也许悲剧不会发生。 虽然案发前，王廷和一家人已获得低保待遇，但每月几百元的最低生活保障，对于王琼的医疗费无疑是杯水车薪，王家需要的恰恰是面对这样突发事件、意外事故而进行抵御的保障。这种保障并非只有王廷和家里需要，而是每个类似的家庭都需要。否则，灾难来临的时候，后果常常不堪设想。 据有关资料显示，已经有刑事司法学者提出，中国应制定一部独立的被害人保护法 。加强保护被害人，早在上世纪 40 年代就逐渐演化为国际司法潮流之一。众多的学者和机构提出“犯罪被害人是被刑事司法遗忘的人” 、 “在犯罪研究中最被忽略的一个问题就是其被害人”的观点。1963 年，世界上第一部被害人赔偿法在新西兰通过。1985 年，联合国通过了为罪行和滥用权力行为受害者取得公理的基本原则宣言 。所以，正在向法治国家迈进的中国完全应该设立这样一部法律。除此之外，完善社会救助制度也是必不可少的补充。政府与民间如能建立一些被害人服务机构，就可以减轻王琼们的痛苦。另据报道，在去年全国“两会”期间，已经有全国人大代表提出“建立刑事被害人救助制度”的议案，但愿保障被害人的法规尽快出台，也但愿王琼们不再有 这样的命运。 责任编辑：崔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