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恩格斯晚年在民主问题认识上的两大理论飞跃【摘要】恩格斯晚年是马克思主义政治思想发展史上一个非常重要的阶段。恩格斯晚年在民主问题的认识上实现了两大理论飞跃：一个是在无产阶级专政的政治形式上，实现了从公社国家到民主共和国认识的转变；一个是在无产阶级政党的政治斗争策略上，实现了从暴力革命向合法性斗争的转变。但是，在形成这两大理论飞跃的过程中，恩格斯并没有忽视对暴力问题的强调。总体上说，恩格斯晚年的民主观实质上指向了阶级民主和程序民主的统一。 【关键词】恩格斯；民主；理论飞跃；暴力 【中图分类号】A8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0351（2013）01006606 恩格斯的晚年，一般情
2、况下是指从 1883 年马克思去世到 1895 年这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并不长，只有 12 年，但却是马克思主义政治思想史上一个极其重要的时期。一方面，这是欧洲资本主义发展面临深刻转型的一个重要时期，同时也是马克思主义理论和世界社会主义运动面临许多新任务、新挑战的一个重要时期。在这一时期，恩格斯作为当时欧洲最有权威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和政治家，在时代的发展面前并没有因循守旧，而是始终以敏锐、发展的眼光来审视和观察社会主义运动中出现的新情况、新问题，不断提炼出更加符合时代发展要求的新观点、新认识。在恩格斯的晚年思想中，民主问题具有极端重要的意义。恩格斯用2一系列新的观点发展了马克思主义民主观的基本思
3、想，特别是在无产阶级专政的政治形式以及无产阶级政党合法性斗争这两个基本问题上实现了两大理论飞跃，形成了恩格斯晚年最具时代特色的思想亮点。正确认识恩格斯晚年在民主问题上的两大理论飞跃，对于理解整个马克思主义民主观的内涵以及对于推进当代中国民主政治的发展都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一、从公社国家到民主共和国：在无产阶级专政的政治形式认识上的理论飞跃 任何一种政治制度，都是特有的政治内容和政治形式的统一。无产阶级专政作为人类社会在超越了资本主义后建立起来的一种新型社会的政治内容，如何探索符合其实质的政治形式，是马克思主义民主政治思想史上一个基本问题。 1848 年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阐述无产阶级的
4、历史任务时说：“工人革命的第一步就是使无产阶级上升为统治阶级，争得民主。”1293 这里提到的其实只是一个抽象的政治原则，表明无产阶级将因民主而存在，因民主而发展。关于无产阶级上升成为统治阶级后所争得的民主，是否具有不同的阶级形态以及不同阶级形态的民主将具有什么样的实现形式，则是一个随着实践的发展和理论研究的进展而不断被认识的新问题。1851 年底 1852 年初，马克思在总结 1848 年欧洲革命失败的教训而撰写的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中对于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的阶级内涵进行了深刻的揭示，认为“资产阶级共和国在这里是表示一个阶级对其他阶级实行无限制的专制统治。 ”1593 而随着欧洲无产阶3
5、级政治行动的深化，马克思不仅在民主的阶级形态上而且在民主的政治形式上也开始超越了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在 1871 年的法兰西内战中，马克思把公社看作为未来社会的政治形式，指出：“帝国的直接对立物就是公社。巴黎无产阶级宣布二月革命时所呼喊的社会共和国口号，的确是但也仅仅是表现出这样一种模糊的意向，即要求建立一个不但取代阶级统治的君主制形式、而且取代阶级统治本身的共和国。公社正是这个共和国的毫不含糊的形式。 ”255 自此，公社国家观逐渐被看作为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的核心观点。 但是，人们往往忽视的是，马克思关于无产阶级专政以及公社国家观的基本观点，是与欧洲 1848 年革命和 1871 年巴黎公社
6、起义的特殊环境联系在一起的。19 世纪后期，随着资产阶级开始在政治领域中调控劳动与资本的矛盾、资本主义发展从自由资本主义开始向有组织的资本主义转型以及西方议会民主趋于成熟并不断完善，这就把一系列新的时代课题提到了晚年恩格斯的面前，其中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如何对待在资产阶级政治发展过程中不断成熟起来的民主共和国的政治形式。 恩格斯晚年对于民主共和国的新认识，最早出现在 1885 年恩格斯将1850 年他与马克思一起合写的共产主义者同盟中央委员会告同盟书作为附录收入马克思的揭露科隆共产党人案件时对这一重要文件修订过程中所增写的一个注解中。 告同盟书在讲到工人阶级对待民主共和国的态度时，马克思和恩格
7、斯当时非常强调权力的集中和集权，极力反对分权和自治，认为“工人应该反对这种意图，不仅要求建立统一而不可分割的德意志共和国，而且还要极其坚决地把这个共和国的权力集4中在国家政权手中。 ”“正如 1793 年在法国那样，目前在德国实行最严格的中央集权制是真正革命党的任务。 ”35 年后，对于当时的这一认识，恩格斯说：“现在必须指出，这个地方是出于误会” ， “现在大家都已经知道的事实是：在整个革命时期，直到雾月十八日为止，各省、各区和各乡镇的全部管理机构都是由被管理者自己选出的机关组成的，这些机关可以在共同的国家法律范围内完全自由行动；这种和美国类似的省区的和地方的自治，正是革命的最强有力的杠杆。
8、 ”3197-1981885 年 10 月12 日，恩格斯在关于对法国共和国克列孟梭政纲的评论中说：“克列孟梭无论如何总比费里和威尔逊进步些。非常重要的是：让他不是以反对共产主义者的私有制维护者的身份，而是以反对君主国的共和国拯救者的身份取得政权。 ”426310 月 21 日，恩格斯在写给“社会主义者报”编辑委员会的信中，则强调支持克列孟梭的共和政策是“为了工人政党的利益。 ”4264 在这里，恩格斯晚年对无产阶级政治形式已经呈现出了新的认识特点，从此后整个恩格斯晚年关于民主问题的认识走向来看，如同法国学者泰克西埃所说的，这是一个重要的“理论革命”或“理论更正”。 在 1884 年的巨著家庭
9、、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中，恩格斯在研究国家形式的发展问题时，对无产阶级专政的政治形式的认识大大前进了一步，开始将民主共和国称作为国家的最高形式，认为“国家的最高形式，民主共和国，在我们现代的社会条件下正日益成为一种不可避免的必然性，它是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的最后决定性斗争只能在其中进行到底的国家形式，这种民主共和国已经不再正式讲什么财产差别5了。 ”5173 这是恩格斯在理论上对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所包含的政治现代性因素的不断成长和成熟的认识反映。一旦这一思想形成，恩格斯就在不同的场合下致力于巩固和升华这一认识成果。1884 年 3 月 14 日，恩格斯在写给伯恩斯坦的信中说：“无产阶级为了夺取
10、政权也需要民主的形式，然而对于无产阶级来说，这种形式和一切政治形式一样，只是一种手段。 ”在这一信件中，恩格斯认为“民主共和国毕竟是资产阶级统治的最后形式：资产阶级将在这种形式下走向灭亡。 ”6514-5151891 年 6月，恩格斯在德国社会民主党纲领草案的批判中说：“如果说有什么是无庸置疑的，那就是，我们的党和工人阶级只有在民主共和这种形式下，才能取得统治。民主共和国甚至是无产阶级专政的政治形式，法国大革命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72741891 年德国社会民主党纲领，即著名的爱尔福特纲领，是德国社会民主党史上一份重要文献，也是自马克思去世后欧洲社会主义运动发展史上的一份重要文献。恩格斯在这
11、样一个重要的理论文献中表明自己对于无产阶级专政政治形式的新认识和新看法，标志着恩格斯完成了从公社国家向民主共和国认识的重大理论飞跃。 恩格斯在强调合法性的整个过程中，始终非常重视对暴力问题的认识。1884 年 11 月 18 日，恩格斯在写给倍倍尔的信中说，自由主义政党“向我们提出要求，要我们，而且仅仅是要我们发表声明：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诉诸暴力，而要屈从于任何压迫和任何暴力，不仅在它们形式上是合法的时候要这样，而且在它们完全不合法的时候也要这样。 ”“任何一个政党，要是不撒谎的话，都不曾否认过在一定的情况下有进行武装反抗的权利。从来没有一个政党会放弃这种非常的权利。 ”652818906
12、年 3 月 9 日，恩格斯在写给李卜克内西的信中说：“在当前，我们应当尽可能以和平的和合法的方式进行活动，避免引起冲突的任何借口。但是，毫无疑问，你那样愤慨地反对任何形式的和任何情况下的暴力，我认为是不恰当的。 ”恩格斯进而批评李卜克内西“这一次你做得有点过头了。 ”65821892 年 12 月 18 日 ，恩格斯在写给特里尔的信中在谈论社会主义运动中的战略和策略问题时说：“无产阶级不通过暴力革命就不可能夺取自己的政治统治，即通往新社会的唯一大门，在这一点上，我们的意见是一致的。 ”65781895 年 3 月 8 日，恩格斯在给德国社会民主党执行委员会书记、国会议员理查?费舍的信中则说：“
13、我不能容忍你们立誓忠于绝对守法，甚至在那些已经被其制定违犯的法律面前也要守法，简言之，即忠于右脸挨了耳光再把左脸送过去的政策。 ”“我认为，如果你们宣扬绝对放弃暴力行为，是决捞不到一点好处的。没有人会相信这一点，也没有一个国家的任何一个政党会走得这么远，竟然放弃拿起武器对抗不法行为这一权利。 ”6686 非常能够真实地表明恩格斯对合法性与暴力关系认识的是恩格斯本人对于 1895 年“导言”的说明。1895 年 4 月 1 日，恩格斯在写给卡尔?考茨基的信中批评了前进报不经过作者同意以摘录的形式发表了法兰西阶级斗争导言 ，并说：“在这篇经过修饰整理的摘录中，我成了一个温顺平和、无论如何都要守法的
14、人。我特别希望导言现在能全文发表在新时代上，以消除这个可耻的印象。 ”66994 月 3日，恩格斯在给保尔?拉法格的信中再次提及对法兰西阶级斗争导言的歪曲：“李卜克内西刚刚和我开了一个很妙的玩笑。他从我给马7克思关于 1848-1850 年的法国的几篇文章写的导言中，摘引了所有能为他的、无论如何是和平的和反对使用暴力的策略进行辩护的东西。近来，特别是目前柏林正在准备非常法的时候，他喜欢宣传这个策略。但我谈的这个策略仅仅是针对今天的德国，而且还有重要的附带条件。对于法国、比利时、意大利、奥地利来说，这个策略就不能整个采用。 ”6700这两个重要的文献说明，恩格斯在高度强调合法性斗争的可能性和必要
15、性的同时，并没有否认和放弃暴力，更没有在一般意义上认为在合法性的基础上资本主义可以和平长入社会主义。事实上，从恩格斯晚年的著作可以看出，他在不断加强对民主问题认识的同时，对暴力问题的认识也更为深刻。这正如奥地利马克思主义理论家鲍威尔后来所分析的， “恩格斯决没有放弃这样一个信念，即要在阶级之间的内战中做出最终的决断。但是他建议工人政党尽可能推迟这一最后的决战，直到他们通过和平和合法的宣传，在运用法律手段争取工人阶级在资本主义社会内部的日常利益的斗争中，能够将大多数人民置于自己的影响之下，这样他们就可以期待在决战时刻能够把国家的部分武装力量拉过来并以此制胜。 ”10364 按照鲍威尔的这一分析，
16、恩格斯并非是把暴力作为无产阶级政党政治斗争的常态，而是在政治底线的层面来认识和把握暴力的。与过去的认识相比，这是一个明显的不同。 从恩格斯晚年对暴力问题的论述来看，可以看到两个基本的结论，一是恩格斯是根据不同的情况来研究和把握民主与暴力关系的。1891 年恩格斯在对德国社会民主党纲领草案的批判中，尖锐地批判了党内一些人主张的和平长入社会主义的观点，并非常明确地界定了合法斗争和革8命暴力的适用边界，指出：“可以设想，在人民代议机关把一切权力集中在自己手里、只要取得大多数人民的支持就能够按照宪法随意办事的国家里，旧社会有可能和平长入新社会，比如在法国和美国那样的民主共和国” ， “但是在德国，政府
17、几乎有无上的权力，帝国国会及其他一切代议机关毫无实权，因此，在德国宣布要这样做，而且在没有任何必要的情况下宣布要这样做，就是揭去专制制度的遮羞布，自己去遮盖那赤?的东西。 ”5411 显然，恩格斯没有用暴力去衡量一切，同样也没有用民主去衡量一切，而是体现出了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马克思主义方法。二是恩格斯晚年所论述的暴力，对于无产阶级来说，主要是作为政治底线存在着的。在认识这一点的同时，更重要的一点是，从恩格斯的相关论述来看，无产阶级所选择和使用的暴力与过去时代相比，也具有明显的不同。在反对社会主义的力量还很强的情况下，特别是资产阶级政府还在控制军队的情况下，即便是资产阶级迫使无产阶级运用不合法的
18、手段，这些手段也不会是“构筑街垒，诉诸武力” 。 “除非它失掉理智，否则不会在今天 20%对 80%，而且面对军队的情况下进行暴动，因为暴动的结果毫无疑问会失掉 25 年来占领的一切重要阵地。 ”5403 在恩格斯看来，利用宣传、报刊进行对统治者的抗争，无疑是“一个更好得多、经过彻底考验的手段。 ”5403 恩格斯的这一说明在不放弃暴力的基础上揭示出了暴力形式的多样化特点。 总体上看，在恩格斯晚年的民主思想中，一方面是对于民主共和国和合法斗争政治形式的高度强调，一方面是对于无产阶级专政和暴力手段的强调，这两个表面上似乎是矛盾性的因素，直到今天仍然能够感觉9到人们对它各执一端的形而上学的理解以及
19、由此引起的争论。但是，在这种形式矛盾的背后，实际上蕴含着恩格斯晚年对民主认识的新高度，即民主是阶级民主和程序民主的有机统一。 阶级民主是划分不同质的形态的民主的基础。无产阶级专政作为在真正政治平等和社会平等基础上确立起来的大多数人的统治的制度形态，是社会主义民主的历史本质，同时也表明了无产阶级在推进人类政治发展过程中的制度创新。但任何一种民主必须要经过量的意义的不断完善，才能反映出不同质的民主所容纳的政治空间及其界线。在民主的量的不断发展的过程中，一方面会形成反映不同阶级民主的特定内容，同时另一方面也会形成超越阶级民主的一些特定内容，从而形成具有社会性的程序性民主，正是这一点构成了人类社会民主
20、政治发展进程中的承续性。恩格斯晚年强调民主共和国和合法性斗争的重要性，其实正是基于对资产阶级民主发展过程中量的层面上的完善的深刻思考而形成的，而对暴力问题的强调，则表明了对更高民主形态的可获得性和可经验性的一种深刻思考。 正确理解恩格斯晚年关于阶级民主与程序民主相统一的思想，对于当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发展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和时代价值。第一，与无产阶级专政的阶级民主相统一的程序民主，表明了无产阶级对于包括资产阶级政治文明在内的整个人类政治文明的继承，但这一继承并不是也不会是照抄照搬西方政治模式。第二，无产阶级专政的政治制度的建立，为社会主义民主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历史基础，但由此并不能忽视
21、民主在量的意义上的发展。在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过程中，必须要不断致力于程序民主的构建和完善，从而不断拓10宽以无产阶级专政为实质的社会主义民主所具有的政治空间。第三，从20 世纪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发展的历史经验教训来看，必须要坚持阶级民主与程序民主的有机统一，既反对右的倾向，同时也反对“左”的倾向。但是，在发展的不同阶段上，社会主义民主建设则具有着不同的阶段性的主要内容。就当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而言，关键的问题是，在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发展道路及社会主义政治制度的基础上，不断推进政治体制改革，不断适应当代中国改革进程中广大人民群众民主诉求的增加，致力于发展和完善社会主义程序民主，使社会
22、主义民主不仅是作为一种制度形态而存在，而且是作为一种在完善的程序体制基础上的生活形态而存在。 注释： 关于这一问题可参法泰克西埃马克思恩格斯论革命和民主（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2012 年版）第三章。美国学者加里?斯蒂森则认为，1883 年恩格斯在写给伯恩斯坦的信中强调，封建主义和资产阶级的斗争只能在立宪君主制的政治形式中进行，而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政治斗争则只能在共和国的政治形式中进行。这形成了恩格斯晚年对民主共和国新认识的起点。可参 Gary P.Steenson， After Marx， Before Lenin， University Of Pittsburgh Press，1991pp37-38 斯蒂森的这一分析有一定的道理，但明显的是，恩格斯事实上在这里还并没有在无产阶级专政新的政治形式的意义上来讨论共和国问题，同样也还没有在民主的意义上来突显共和国对于无产阶级的政治价值。 参考文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