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汉日语言中“萌”字的词义词性流变考释摘 要：随着全球化的不断推进及中日文化的不断交流，近年来，大量日源新词通过互联网、游戏、动漫等载体源源不断地注入汉语中。其中， “萌”字以其生动到位的表达效果广受中日两国民众的热烈追捧。本文从语义学的角度探讨“萌”的词源、词义、词性和文化生态。 关键词：“萌” “萌”词义 词性 文化生态 近年来，随着网络的普及，日本动漫ACG（animation、comic、game 的缩写）文化大量涌入中国，其携带的日源新词也在中国得到迅速发展。其中， “萌”字频频出现在各大电视节目、论坛、小说、报纸新闻中，备受民众喜爱，成为日常口语及媒体用语的新宠。本文从语义学的角度
2、，主要通过分析“萌”字的词源、词义、词性等来比较研究中日两国“萌”的文化生态。 一、 “萌”的词义流变 说文解字中把“萌”字解释为“草木芽也” 。 古代汉语词典中的“萌”字有以下含义：植物的芽。如苏轼文与可画筼筜谷偃竹记中的记载：“竹之始生，一寸之萌耳，而节叶具焉。 ”草木发芽。后常比喻事情刚刚显露的发展趋势或情况开端。如礼记月令中的记载：“是月也，安萌牙。 ”开始，产生。如战国策赵策的记载：“愚者暗于成事，知者见于未萌。 ”古同“氓” ，表平民。如后汉书黄琼传中的记载：“故必躬郊庙之礼，亲籍田之勤，以先群氓，2率劝农功。 ”除草。如周礼秋官薙氏中的记载：“掌杀草，春始生而萌之。 ”现代汉语中
3、的“萌”义为“萌芽、萌生、发端” 。由此可知，从古代汉语到现代汉语，在日语新词“萌”传入中国之前，汉语中的“萌”没有太大的词义演变。 在古日语中， “萌” “萌出”的词义也是“植物发芽” ，与汉语“萌”的词义基本相同。这在万叶集 （成书于 8 世纪后半叶）第 1418首志贵皇子的诗歌中的诗句“石垂水上萌出春” （清澈瀑布泻岩壁，嫩蕨吐芽瀑布边，应是春来访）中得到了证实。新词“萌”是何时、何故发生语义演变的呢？ 日语新词“萌”与古日语的“萌” 、汉语的“萌”具有不同的含义，形成了新的词义。 “萌”的词义演变大约发生在 20 世纪 80 年代末至 90 年代初。武井信也（2013）在其著作中提及了
4、“萌”新义的起源，但由于客观根据无法统一认证，如今对“萌”的起源仍众说纷纭。其中，得到较多认同的是“御宅族”评论家冈田斗司夫（1996，1999）的观点，他认为“萌”来自于 NHK 教育频道 1983 年 4 月开播的科幻动画片恐龙行星 （恐竜惑星）中的女主角“鹭泽萌（鷺沢萌） ”。斋藤环（2000）认为“萌”的起源应追溯到“宅文化” ，其词义是“由虚构的对象唤起的拟似恋爱的感情”该词源于 1993 年下半年开始放映的动漫美少女战士水兵月中的主人公“土萌萤（土萌） ”。当然，也有人认为新词“萌”来源于谐音词“燃” ，动漫爱好者认为“萌”更能形容他们对事物喜爱的状态，因此后来都使用了“萌” 。
5、“萌”入选日语“2005 年十大新词流行语” ，入选理由是：“萌3”指对某事物怀有深情，2005 年已不仅仅是“御宅族”的通用语，而是成为广为人知的新词，有“萌業界、萌銘柄、萌株本、萌属性”等各种用法。2006 年三省堂出版社将“萌”正式收录进大辞林 （第三版） ，并将其定位为年轻人用语，表示对某种人或某事物产生极为强烈深刻的情感，包括喜欢、恋慕、为之倾倒、执着、兴奋等感情。其对象既可以是实物，也可以是虚构的事物。 “萌”在日本已流行 20 年左右，最初是属于“御宅族”的年轻人用语。随着该词在网络上的频繁使用，以及其恰当的表达效果和人对于新颖事物的猎奇和从众心理，它开始逐渐在日常生活中出现。但
6、是， “萌”的新义传入中国则是近几年的事，它主要是通过互联网、动漫传入中国的。传入后，日语“萌”的送假名“”脱落。该词已被收入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 2009 （商务印书馆，2010） ，其释义是：“可爱。在日本动漫中，用这个字表达看到某物时，那种从脑海里一闪而过的，不夹带任何杂质的美好的感情：喜爱，欣赏，使人感到愉快等” 。汉语造词能力强， “萌”作为词素可构成“萌点” “萌物” “萌魂”等未见于日语的新词，意为“可爱” ；而日语中的“萌”表示比可爱更强烈的喜好。 二、日、汉语中“萌”的词性和用法比较 （一）日语中“萌”的词性和用法 在日语中， “萌”本来是动词“萌”的活用形，属于“萌”的名词
7、化用法。自从“萌”一词流行之后，它的词性由动词扩大到名词、感叹词、形容动词。 1.“萌”的动词用法 4“萌”是一段动词，后续不同的助动词、助词、名词等时，其活用形和词义也不同。如： （1）今、綾波萌。 （2）眼鏡娘萌今日頃、過。 （3）愛萌。 （4）佐藤政治萌。 （5）初音萌。 例句（1） 、 （2）的用法最为常见， “对象语+萌”句式中“”表示感情、行为的对象，多用于表达执迷于某事物，含有情爱色彩。例句（3） 、 （4） “宾语+萌”句式中“”表示动作的对象，动作的承载体，通常在强调给予对方深刻影响的场合下使用。例句（5） “主语+萌”句式中“”表示动作、性质或状态的主体，多用于陈述句中。
8、2.“萌”的名词用法 日语动词有一种叫形的活用形，也叫连用形，可作为动词的名词用法。 “萌”是“萌”的名词用法，可单独使用，表示各种萌元素的总称。如： （6） 萌私、胸落（朝日新聞 愛深膝 （依田沙江美）2008 年 4 月 25 日） 此外， “萌”可作复合名词的前后缀使用。如： 第一类：萌成分、萌要素、萌旅、萌 5第二类：娘萌、綾波萌、委員長萌、所萌、魂萌 仅从结构上来看，我们会误以为第一类词中“萌”是前缀，第二类词中“萌”是后缀。但是根据新明解国语词典 （三省堂）中的记载，前缀是指日语中冠于独立词前的，以添加词义调整语调的词，不能单独使用。如“庭、正面、弱”中的“、”等等。后缀是指日语中
9、冠于独立词后的添加词义和改变性质的词，亦不能单独使用。如表示复数的“、”等，表示名词的“、” ，表示形容动词的“、的” 。但是“萌”具有可以单独使用的名词、动词性质和“萌！”的感叹词用法，所以不能称之为接头词与接尾词。那么“萌”到底是什么词性呢？仔细观察，可以看出以上词语都是由两个可以单独使用的单词或词干结合而成，这里的“萌”是作为复合词前后缀出现的。 3.“萌”的感叹词、形容动词、拟态词用法 “萌”当感叹词用时可抒发认为某人或某事物“可爱、漂亮、有魅力、帅”等心情。如： “、。 ”“、萌。 ”“萌！”“萌！” 此外， “萌”还可当形容动词、拟态词用。如：“萌人” “萌萌” 。 （二）汉语中“
10、萌”的词性和用法 汉语中的“萌”字原来已经形成一种系统化的使用框架，而在日语6新词“萌”传入中国后，这种系统化被打破，处于一种不稳定的变化状态。网民们在这样一种变化状态中不断推陈出新，丰富其内涵。如今，“萌”在汉语中可作名词、形容词、动词及副词使用。 1.“萌”的名词用法 作为名词的“萌”多用于表达某人或者某物具有的让人喜欢，使人感到热血沸腾的特质，包含“可爱、娇小、肉感”等多种萌元素、萌文化。如： （11）摄影师镜头潜入水底，拍下了宝宝的泳姿，各种萌啊！（爆米花网，2012 年 7 月 15 日） 2.“萌”的形容词用法 “萌”作为形容词，表示人或物很可爱，能引人喜爱，让人愉悦。“萌”与“可
11、爱”的意思相近，但又比“可爱”的程度高。 “萌”的概念抽象，适用范围广，多用于形容天真可爱的少男少女。如：超萌、最萌、萌妆、萌汉子。 3.“萌”的动词用法 “萌”作动词时，表示某事物或某人使人喜爱、欣赏、狂热、沉迷。它具有现代汉语动词的一般用法，还可以用于“把”字句和“被”字句中。如： （12）我被他无辜的眼神萌到了。 （13）那只可爱的兔子把我萌到了。 4.“萌”的副词用法 作为副词的“萌”字因为构词能力弱，所以使用频率不高。常用的7有“萌击，萌爱”等词。如： （14）2013 年萌爱秋日动漫季。 （15）泰式优质小生萌击各路熟女。 综上所述，日语新词“萌”被汉语吸收后，保留了动词和名词的词
12、性，而且根据汉语语法规则增加了形容词和副词的词性，词性的增多使其使用范围扩大，灵活性增强。 三、新词“萌”的语言文化生态 在古汉语、古日语中， “萌”字的词义变化不大，这主要是因为汉字文化赖以生存的文化生态没有大的变化。20 世纪八九十年代后，人类社会进入网络化、信息化时代，各种媒体的存在为网络用语的传播提供了便捷的平台。日本动漫是日本战后代表性的产业和大众文化，在全世界拥有众多的消费者。中日两国同为汉字文化圈的国家，动漫中的新词极易成为年轻人中间的流行词， “萌”字就是典型例子。 早在日本的“萌文化”盛行之时，日本的经济学家们便已发觉了其中潜藏的巨大经济价值和市场能量。滨银综合研究所的调查显
13、示，仅仅2003 年度动漫游戏、影像等与“萌”相关的商品的市场规模已经达到了888 亿日元。这说明在日本“萌文化”已经形成了一种稳定的产业文化，它被日本的时代文化接受，成了一种审美取向，并应用于经济领域。对于“萌文化” ，日本人已经不再仅仅简单地旁观感受，而是以一种具象化的方式将其商品化，使其渗透于人们的日常生活，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效益。一般来说，一个国家的产业经济能带动相应的产业文化的发展，如好莱坞电影业的发展带来了世界范围的好莱坞电影文化；而“萌文化”8恰恰相反，它是以一种文化带动了相应的产业经济，给我们展示了文化的巨大经济力量。 日本人一直以“可爱（） ”（中文音译“卡哇伊” ）来评价女孩
14、，这是日本人的审美观，在这种美学观念的指导下，机器猫、凯蒂猫、猴子蒙奇奇、宫崎骏笔下的小女孩都是“卡哇伊”的。 “萌”的流行与日本的“御宅族”有很大的关系， “御宅族”狂热地迷恋 ACG，是“萌”的创造者。 在中国，自“萌文化”传入后， “萌”仍然停留在一种口头的语言或是网络的表象上，人们还处于一种自满的状态，只懂得模仿跟风，虽然掀起一股“嘟嘴萌妆”的卖萌热潮，但却是短暂而无实质意义的。如今，虽然有不少企业已经学会从“萌”的角度进行营销来吸引顾客，与顾客交流，但毕竟还是流于表面，未得到多大的发展。其实，从社会文化的受容度来看，中国的接受能力很强，市场潜力巨大。但是由于国民对于外来文化有一定的抵
15、触情绪，这导致我们无法深入地“萌文化”进行接触，使“萌文化”在中国的发展仍处于肤浅的状态。 四、结语 通过以上分析可知， “萌”字首先由中国传到日本，在 20 世纪 80 年代之前，汉日语言中的“萌”字含义基本相同。随着信息化时代的到来，日本 ACG 中加入了新词义的“萌”字回流到中国，成为“御宅族”的网络通用词，并进一步发展为大众媒体广为使用的新词。新词“萌”的词义在汉日语言中略有差异，日语中的“萌”可作名词、动词、形容动词、感叹词、拟态词使用，而汉语中的“萌”除名词、动词用法外，还9有副词、形容词的用法。汉语中的“萌”主要表示“可爱”义，构词功能比日语的“萌”更强，用法更自由；而日语中的“
16、萌”表示比“喜欢”更强烈的“极端喜好” 。 日本的动漫是个巨大的产业， “萌文化”也被企业利用、开发， “萌”在日本的流行与这种动漫产业、 “宅经济” “卡哇伊”的美学观相关联，这是“萌”赖以存在的文化生态。汉语中的“萌”在经济市场方面未像在日本那样得到根本性的利用，但在社会亚文化方面，从如今全民的高使用频率来看，新词“萌”已扎根存在，并具有很强的生命力。它不仅能够表达汉语原有语言无法表达的某种情感，满足了人们在高速社会发展环境下的求异猎奇心理，其很强的造词功能更是丰富了汉语的表达方式。 （本文在撰写过程中得到宁波大学外语学院张正军教授的指导，特表谢忱。 ） 参考文献： 1张佳慧.网络新词“萌
17、”的语言学分析J.晋城职业技术学院学 报，2009， （4）. 2王建英.说萌J.日语知识.2006， （2）：78. 3蒋兆雷，叶兵.关于都市“萌文化”的现象研究J.中国青年研 究，2010， （3）：7577. 4白琳.浅析网络流行语萌J.武夷学院学报，2012， （3）：2830. 5何欢.日本大众文化背景下的“萌”J.神州文化，2012， 10（20）：21. 6黄宇雁.“萌”与“萌”试析中国流行文化对日本文化的 受容J.浙江外国语学院学报，2012， （3）：1519. 7武井信也.世界変IT 力M.東京：幻冬 舎，2013. 8岡田斗司夫.学入門M.東京：太田出版，1996. 9岡田斗司夫.迷道M.東京：文藝春秋，1999. 10斎藤環.戦闘美少女精神分析M.東京：太田出版，2000. （杨娟 浙江宁波 宁波大学外国语学院 3152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