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审计市场声誉惩罚机制的形成【摘要】声誉惩罚机制是审计市场优胜劣汰的保障。当发生审计师的毁誉事件时，应该在观察到其客户股价下跌之后，发现审计师客户的流失或审计费用的降低。只有两者的发生才表明审计师产生了经济损失，声誉惩罚机制才得以形成。为了考察我国审计市场声誉惩罚机制是否形成，文章以财政部对审计行业的质量检查处罚公告为背景，实证检验了事件是否造成了该事件审计师客户的流失和审计费用的降低，结果表明处罚公告并未给审计师带来明显的经济损失，说明审计市场声誉惩罚机制的形成尚待时日。 【关键词】审计市场；声誉；惩罚机制 【中图分类号】F27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5024（2013）0
2、5-0170-04 【作者简介】王淑珍，河北农业大学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会计与审计理论。 （河北保定 071000） 郑良，中国通信建设集团设计院有限公司高级政工师，研究方向为法律理论；（北京 100079） 张存彦，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博士后，河北农业大学商学院副教授，博士，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资本市场审计理论、审计履约理论。 （北京 100872） 一、理论分析与事件回顾 （一）审计市场声誉惩罚机制理论 依据产业组织理论，在产品质量难以观察的市场上，某些企业可能会采取降低成本从而降低质量以追逐高利润的榨取声誉行为。如果市场中信息传递是有效的，一旦消费者发现企业产品质量降
3、低的事实，就会终止购买该企业的产品，企业就将被逐出市场，以此形成对企业欺骗行为的惩罚。只要企业的欺骗行为能够被发现，且被发现后遭受的经济损失高于其榨取声誉的收益，市场中就不会有欺骗消费者的行为（Klein和 Leffler，1981） 。由此可见，声誉惩罚机制是市场优胜劣汰的保障。 审计作为一种信任品，投资者很难清楚地判断其真实质量。因此，在审计市场中声誉惩罚机制起着重要的作用，只是其作用机理更为复杂。如果审计师私下降低审计质量而被揭露，投资者在获知审计师的执业质量未达到预期标准时，就会通过终止对其客户的投资来终止与审计师之间的交易，这会导致审计师所有客户的市场价值下降。此时审计师的客户中一些
4、愿意向投资者传递真实信息的企业，会选择解聘该事务所，而审计师为了留住客户有可能会降低收费。因此，我们在看到毁誉审计师所有客户股价下降之后，还应该观察到审计师客户流失或审计收费的下降。只有审计师自身产生了经济损失，惩罚效应才算发挥了作用。否则，惩罚机制就尚未形成。 （二）财政部检查公告 2001 年我国发生的“银广厦案件”导致撤销了“中天勤”事务所，加之美国萨班斯一奥克斯利法案的影响，我国政府部门加强了对独立审计行业的监管。2002 年 11 月 15 日，财政部收回了对审计行业的监督检查权。2004 年 5 月，财政部监督检查局联合部里会计司、中国证监会等部门，组织全国部分省市专员办对 18
5、家会计师事务所展开重点检查，并延伸检查了事务所审计的相关企业。 2005 年 7 月 28 日，财政部发布第 1l 号会计信息质量检查公告，对8 家会计师事务所和 23 名注册会计师作出处理处罚决定，公告中涉及到四家具有证券期货相关业务审计资格的会计师事务所，它们既包括地方性事务所如华寅、辽宁天健，国内知名的事务所如岳华，又包括有着国际声誉的大所普华。这一事件为我们提供了特殊的研究环境，通过考察其结果，既可了解被处罚事务所是否产生了经济损失以判断声誉惩罚机制是否形成，还可以对不同声誉事务所的损失进行差异对比。 二、文献回顾 国外对于审计市场声誉惩罚机制的研究自 20 世纪 90 年代开始，对于
6、审计师客户市场价值下降的研究主要从四个方面展开：政府及监管部门的批评和制裁、民事诉讼、审计师破产和企业财务欺诈案件牵涉的审计失败。 Fiah（1990）发现 1969-1983 年间受到英国商业部公开批评的审计公司，的客户在批评公告发布的 1 周内平均超常回报率出现了显著的下降。Moreland（1995）观察到 1974-1990 年间被美国证交会（sEC）批评和制裁的审计公司客户的盈余反映系数在受到批评或制裁后有显著的下降。Menon 和 Williams（1994）和 Baber 等（1995）发现破产消息导致曾为美国第七大所的 Laven-thol 和 Horwath 客户股价下跌，对
7、 IPO 公司和财务困难公司负面影响更大。Franz 等（1998）对 1976-1994 年期间国际八大所的民事诉讼中未涉诉讼客户的市值进行了研究，也观察到了其市值的下降。Chaney 和 Philiphieh（2002）观察安达信客户的超额累积收益率（Cumulative Abnormal Return，以下简称 CAR）都有不同程度的下降，而以休斯敦（主审安然的分所）分所客户的 CAR 下降更为严重。 相对于审计师客户价值下降的研究，客户流失和审计费用变动的研究要少一些。Wilson 和 Grimlund（1 990）经过研究观察到审计师市场份额因 SEC 制裁而导致的下降。Fiah（1
8、990）亦认为被英国商业部公开批评的审计师客户出现了显著流失，但没有得到审计收费变动的证据。而 Davis 和 Simon（1992）则发现受制裁的审计师对新客户的收费下调了。Jochen Bigus（2009）发现在发生会计丑闻后当诉讼风险很高时审计师为了保住声誉甚至会过度赔偿投资者。 近几年来国内也出现了对审计市场惩罚机制的研究：方军雄等（2006）发现在银广夏事件影响下中天勤职业声誉的下降损害了其客户的市场价值。张存彦等（2007）发现受到政府批评的事务所客户价值均有下降，且事务所声誉越高，客户价值下降幅度越大。朱红军等（2008）的研究表明，德勤的声誉受损甚至对其他国际“四大”的客户都
9、出现了负面溢出效应。 但是，从目前的文献来看，尚未见到对毁誉事件后审计师自身的经济损失进行的研究，而这正是判断我国审计市场声誉惩罚机制是否形成的关键。因此，本文将以财政部的处罚公告为研究事件，分析其是否最终导致了客户的流失或审计费用的降低。 三、研究假设、研究方法和样本数据 （一）研究假设 财政部的检查始于 2004 年 5 月，针对的是 2003 年度的财务报告，公告的披露时间是 2005 年 7 月 28 日。由于财政部检查的时间段较长，期间有些上市公司公告表明事务所的客户群已经有所调整。基于此，我们将对审计师客户量影响的考察起始时间定为 2005 年和 2006 两个年度，提出假设 1：
10、 H1：受处罚事务所会因其声誉的下降而导致客户量的下降。 声誉下降可能为事务所带来的另一种经济损失是费用的调整，但被批评的事务所如果增加了审计程序，则会导致成本与收费的增加，对两种力量对比后的结果如何难以预测。因此，我们只能预测审计费用应发生变动。如果费用向下调整，就一定是声誉的负面作用更强；如果费用上升，就说明成本上升的压力更大或者处罚公告未产生影响。为了与假设 1 保持一致，考察的时间段也定为 2005 和 2006 年度。基于以上的考虑，我们提出假设 2： H2：财政部处罚公告会导致受处罚所的审计收费发生显著变动。 （二）研究方法和样本数据 对于假设 1，可通过与其他声誉相当的事务所客户
11、的变动进行比较来判断受处罚所的客户是否有流失，以 2004 年客户数据为基准，采用事务所受处罚后两年内客户数量的变动比例与对照组进行比较，即以两年中新增和解聘的客户数相抵后的值除以原客户数计算得到，并以客户资产总规模的变动比例进行比较来予以补充。本文以相同审计师声誉等级、行业和相近的资产规模作为考虑因素，为四家受处罚所的客户选取对照样本组，以 2005 和 2006 年受处罚所客户量和客户资产的变动数量与变动比例四个指标来与对照组进行比较。数据取自国泰安数据库 2006 年版。对于假设 2 的检验，可利用审计费用模型对 2005、2006 两年的审计费用进行预测，然后将实际费用数据和预测数据作
12、比较看其是否存在显著差异。首先按照国内外审计费用研究中的主要因素对受处罚所客户2004 年的数据进行逐步回归，筛选出有显著影响的几个因素，构建一个审计费用回归模型，用来预测受处罚所客户 2005、2006 年的审计费用，再将预测数据与实际数据进行比较，看其有无显著差异。 本文构建的审计收费模型如下： LnFee=0+1LnAssets+2Inratio+3Reratio+4 Leverage+5ROE+6SqSubs+7Region+8Auditor+ 其中，LnFee 为 2004 年度审计费用的自然对数；LnAssets 为公司年末资产总额的自然对数；Inratio 为公司存货与年末资产总
13、额的比率；Reratio 为公司应收账款与年末资产总额的比率；Leverage 为公司负债总额与年末资产总额的比率；ROE 为公司净利润与其净资产的比率；SqSubs 为公司纳入合并报表范围的子公司家数的平方根；Region 为代表公司所在地的哑变量，若为上海、北京、天津、广东、浙江，则Region=1，否则 Region=0；Auditor 为代表不同声誉事务所的哑变量，若为国际四大的合作所普华，则 Audi-tor=l，否则 Auditor=0。 本文的数据处理采用的是 SPSS11.5 和 Excel 软件。由于审计费用披露不规范，在预测和对比检验时只选取除年度审计费用外不含其他任何费用
14、的样本以增加可比性和结果的可靠性，共选出 43 家公司作为估计样本，2005 和 2006 年两年的实际审计费用样本共计 115 家。审计费用数据取自于巨潮咨询网站公布的年度财务报告。 四、实证结果及分析 （一）客户流失情况分析 下表是受处罚所与对照组的客户量及客户资产变动的比较表。从客户量变动指标可以看出，对照组业务都有所发展，尤其国内知名所无论是客户数量还是变动比例，都有迅速增加。相比之下，受处罚所中普华、岳华和华寅的客户都出现了流失或停顿，客户变动比例也为负值或零，只有辽宁天健有所增长，由于基数小其比例反而超过了对照组。因此，从整体情况来看似乎处罚公告的影响较为明显。 但从客户资产的变动
15、来看，情况则大有不同，除去华寅损失全部客户外，普华的客户资产变动并不大，可见其流失的客户资产规模较小。再查公告，发现普华流失的客户有两家是在财政部检查中被查处的黄山旅游和京东方，另外三家均是特别处理的劣质客户，如果将 B 股也算在内则共有 8 家。因此，可以推断是普华主动清理了风险客户，而非优质客户解聘了普华。如此来看，普华的客户并未流失。辽宁天健的资产变动比例与对照组相差无几，而客户资产量的增加却远超对照组，说明它的客户不仅增加了，而且增加的是更大的客户。最令人意外的是岳华所，虽然客户总量没有变动，但它的客户资产规模却有很大调整，其客户资产变动比例上升之快甚至超过了对照组，说明岳华的发展并未
16、真正停滞，而是在做内涵式发展。因此，总的来看，处罚公告只影响到规模最小的所（在 2004 年华寅的客户量就最少，只有 8 家客户） 。 （二）受处罚所审计费用变动的检验结果与分析 经过逐步回归审计费用模型的系数列示如下： 从表 2 可以看出，影响受处罚所收费的因素主要是公司资产规模、子公司个数的平方根、事务所的类型、资产负债率和净资产收益率，不仅包括企业自身的规模、复杂性和风险因素，还包括事务所声誉的影响。预测模型的解释力较好，达到了 74.9%，据此构建的预测模型为： PLnFee=5.551+0.299LnAssets+0.139SqSubs+0.576Auditor+1.114Lever
17、age+0.772ROE 将相关数据代入上式得出预测审计费用的自然对数与实际审计费用的自然对数进行配对样本的 T 检验，结果如下表所示。 结果显示，实际数和预测数在 5%的水平上存在显著差异，说明有可能事务所改进审计程序的成本压力更强，导致收费上升，而声誉受损促使收费下降的作用或者被抵消掉了，或者根本未发挥作用，使得实际费用不降反升。这进一步说明事务所的声誉并未因处罚公告受到实质性冲击。 为了进一步寻找证据，我们对具有国际声誉的普华所的审计费用变动按照相同的方法进行了对照比较，结果是两组数据不存在差异。这说明受处罚所整体费用的上升可能主要源于国内所的费用调整。 五、小结 当发生审计师毁誉事件时
18、，其客户的股价会下降，并最终导致客户的流失或收费下降等经济损失，这种来自于市场自身的惩罚是防止审计师降低质量的有效机制。本文研究了 2005 年财政部处罚公告对审计师的经济影响，发现事务所的经济损失也不明显，首先从客户流失情况来看，只有最小的事务所有客户流失，大型所普华主动清理了几家劣质客户，而中型所几乎没有受到影响；从事务所审计客户的总资产变化来看，检查及公告的处罚效应就更不明显，中型所反倒有所发展。其次就审计费用是否下降而言，本文通过对审计收费的对比检验发现审计费用较公告之前反而上升了，这也验证了处罚公告未对审计师的声誉造成明显经济后果的结论。可见，我国审计市场还没有形成有效的惩罚机制，而一个没有惩罚能力的市场是很难阻止低质量审计服务蔓延的，从而可以推断，我国审计市场中高质量服务的出现尚需时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