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李长轩：粮官的权力与金钱做了十一年中储粮河南分公司的一把手，李长轩这位粮官把自己变成了河南省粮食系统的土皇帝，把中储粮河南分公司也变成了他的家天下 河南郑州，郑东新区商务内环路 28 号，中储粮大厦在寒风中沉默伫立。除了近年来一直处于腐败风波中的中国储备粮管理河南分公司外，这栋楼里还有河南豫粮麦业有限公司等多家粮油相关企业办公。比起李长轩在时的风光，这里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2000 年，国务院高规格组建中国储备粮管理总公司（以下简称中储粮） ，由中央直接管理，具体负责中央储备粮的经营管理，承担着国家粮食战略储备和平抑粮价稳定市场两项重任，具体包括粮油仓储、加工、贸易及物流，仓储技术研究、服务
2、等业务。 经中储粮批准并报请国务院同意，中储粮郑州分公司于 2000 年 9 月3 日挂牌成立并正式投入运营，这是中储粮总公司成立的首家省级分公司。当年有 16 人参与中储粮郑州分公司的组建，时任河南省粮食局巡视员的李长轩便是其中之一。 这位 44 岁的年轻干部被认为有学历、有经验，不久即被任命为郑州分公司总经理。2003 年中储粮郑州分公司更名为中储粮河南分公司，李长轩仍继续担任总经理一职。中储粮总公司河南分公司是中储粮总公司最重要的分支机构之一，分公司下辖 17 个中央储备粮直属库及多个分库，以及一个子公司中储粮河南公司，直属库作为独立法人主要从事粮食收储、加工销售等业务，而中储粮河南公司
3、作为河南分公司下属子公司主要是从事粮油生产加工以及贸易业务。 从 2000 年任职算起到 2011 年被中纪委双规，李长轩在“河南粮官总督”这个位置上一待就是 11 年。这 11 年间，李长轩把中储粮河南分公司变成自己的“家天下” 。公司经营的每一个环节，从粮食集并、托收、检测，粮库建设、上收，工程建设，到下属提拔，李长轩都要插手谋利，多年来伙同其妻及两名情妇敛财 3386 万余元。因案情重大、复杂，经过一年多的查办，检察机关于 2013 年 2 月将李长轩移送审查起诉。2013年 7 月，经过法院审理，以受贿罪判处李长轩无期徒刑，以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判处其有期徒刑 5 年；数罪并罚，决定执行
4、无期徒刑，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集并中的油水 2000 年，中储粮成立后，按照中储粮总公司规定，原来存在地方粮库和社会粮库中的中央储备粮要陆续集中运输到中储粮直属库保存，以便统一保管调配，这一行为被称为“集并” 。若能不集并、少集并或晚集并这些粮食，粮库就能拿到中储粮河南分公司分拨的巨额粮食保管费，获得巨大的利益。 按照中央储备粮食保管费补贴标准计算，每吨中央储备粮的仓储保管费用为 80 元/年，省市一级储备粮为 60 元/年，该保管费自粮食入库当月按照库存数量进行补贴。虽说仅有区区几十元单价，但在以万吨为单位计的储备粮领域，一个粮库动辄就能得到每年数百万元的收入。 漯河市大道谷物有限责任公
5、司董事长宛振水就看到了集并中的油水，该公司存有八九万吨的中央储备粮，为此，宛振水通过关系认识了主管这项业务的李长轩。 2004 年春节前的一天，宛振水提了两箱水果，来到了李长轩位于金水花园小区的家里。在客厅聊了会儿天后，宛振水把一个信封放到了沙发上，李长轩心知里面是什么东西，让宛振水把东西拿走。宛振水称，这是他的一点儿心意，只为感谢李的照顾。李长轩便不再推辞。待宛振水走后，李长轩打开信封一看，里面有 2 万元钱。 自此之后一直到 2011 年李长轩案发，每年春节宛振水都会到李长轩家里或他位于中储粮大厦的办公室里聊聊天，然后惯例留下装着 2 万元的信封。作为回报，李长轩尽量少集并或晚集宛振水公司
6、的中央储备粮，从而让其获得高额保管费。截至案发，宛振水一共给李长轩送了 14 次计22 万元人民币。 和宛振水类似的多次行贿还有洛阳某粮食储备库主任郑某超、长葛国家粮食储备库主任李振亭等 29 人。多年来，这些人对李长轩的年度进贡已经形成惯例，集中在春节、中秋等节日进行。行贿次数多的达十余次，如河南 ST 谷物有限公司总经理张某贤行贿 14 次，河南省某粮油贸易公司总经理卢某超行贿 13 次等。他们给李长轩送钱只为了一个目的：在集并中予以照顾，不集并、少集并或晚集并。 据行贿人之一的河南某麦业有限公司总经理贾某根所称，该公司存有 8 万多吨中央储备粮，每年拨发的保管费达六百多万元。如果中储粮集
7、并了这些粮食，贾某根所在的公司每年就会损失这笔收入。最后贾某根只用了 6 万元搞定李长轩，不集并这些粮食，换来了每年 600 多万元的收入。 濮阳某国家粮食储备库主任刘某广通过向李长轩行贿 3 万元，把原本应该全部集并的 3 万吨储备粮减少为只集并一半，此举给该库带来每年 100 多万元的收益。 在晚集并上，濮阳某粮食储备库主任刘某云在向李长轩行贿 3 万元后，为 12 万吨中央储备粮换来两年时间，收益高达近 2 千万元。而李长轩过问的拖期最长的集并高达十余年之久。驻马店某粮油有限公司原董事长杨某峙送了李长轩 5 万元，在李长轩的过问下，该公司保管的储备油直到 2010 年年底才集并完成，而所
8、保管的储备粮直至 2012 年底还有数万吨没有被集并。 灰色托收 从 2006 年起，为了稳定粮价、保护农民种粮积极性，国家出台了托市粮收购政策，即国家每年制定粮食的最低收购价格，当市场价格低于这个价格时，由中储粮等收购主体按最低收购价敞开收购粮食，当市场价格高于这个价格时，则停止收购。 为方便农民售粮，中储粮总公司允许有资质的民营粮食企业参与托市粮收购。当时定出的补贴标准是每收购一吨托市粮可获得补贴 50 元，此外还有保管费和差价补贴等，最终一吨小麦的收储和保管费收入可达130 元/年，成为托市收购商的好处显而易见。 至于哪家民营粮企能参与其中，在河南李长轩说了算。以向李长轩送过 2 万元钱
9、的洛阳粮食局第四仓库为例，用李长轩的话说， “如果我不同意，四库就不能收储托市粮，所以他们主任才给我送钱的。 ” 为了进入“托市粮收储企业名单” ，赚取国家的补贴和粮食保管费，很多民营粮商不惜重金向李长轩行贿。李长轩的老朋友宛振水即从 2006 年起，每年中秋加送 1 万元给李长轩，以换取托市粮收储资格。李长轩果然不负所望，每年托市粮政策一出，就把宛振水的公司纳入托市粮的收储名单。 商人王某礼在驻马店租赁了 5 个连体仓库成立了一家粮油购销有限公司，由于是租赁的仓库，所以按照托市粮的收储政策不符合收购条件，不能收储托市粮。但李长轩在 2009 年收到王某礼所送的 50 万元后，特批该公司进入当
10、年托市粮收储企业名单。 在李长轩受贿金额中，有 300 多万元就来自为了进入名单的几十名粮商。 中储粮系统托收还有一个环节是托市粮的复检。李长轩敛财连这一点也没放过。张某雄是河南某市粮食局质量监督检测站站长，河南全省有 14 个粮油检测站，中储粮河南分公司每年都让部分检测站做托市粮复检，但是每年都不让张某雄所在的检测站参与。后来，开了窍的张某雄给李长轩送了 4 万元钱，效果立竿见影，李长轩马上安排该市粮食局质量监督检测站参与了当年和次年的托市粮复检，该检测站因此挣得 36 万元的复检费。 上收粮库的猫腻 非中储粮系统的粮库，在满足一定标准条件下，可与中储粮洽谈被其收购。自 2000 年至 20
11、12 年间，中储粮以五部门联合发文方式正式上收了 380 个中央储备粮直属库，另外，根据国家粮食宏观调控需要和公司发展要求，中储粮还采取托管、控股等方式上收了 200 多个地方粮库。粮库上收给基层人财物带来的好处显而易见，如管理人员行政级别的提升，员工福利待遇的提高，粮库发展的政策、资金支持等。据李长轩供述，中储粮河南分公司上收粮库并无具体规定，只要有利于分公司发展，都可以进行洽谈上收，但一般以 5 万吨仓储能力为衡量标准。 如果说集并和托收还只是与经济利益有关，粮库的上收则关系到相关人员的职务升迁，这项肥得流油的业务，李长轩当然不会放过。 河南泌阳国家粮食储备库原是泌阳粮食局下属的单位，库中
12、存有中央储备粮。从 2000 年起，中储粮要求将原来存在地方粮库和社会粮库中的中央储备粮陆续集中运输到中储粮直属库保存，由于任务量繁重，各省分公司分别制定了分阶段的集并时间规划。按照中储粮河南分公司的集并规划，按规定在 2004 年的时候，该库里的粮食都要被中储粮集并走，这样一来，该库的收入将大幅滑坡，职工吃饭都将是问题。摆在粮食局局长赵某面前只有一条路：让中储粮河南分公司把泌阳库上收。如果能纳入中储粮系统，以后就再不用愁吃喝；如果中储粮不上收，就只能让泌阳库关门，职工下岗。 于是，县粮食局与中储粮河南分公司开始商谈泌阳国家粮食储备库上收事宜。在谈判过程中，中储粮河南分公司一直就收购费用和安置
13、职工人数与泌阳粮食局有争议，上收事宜没有实质进展。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 2005 年秋天，再也不能等的赵某在 9 月的一天赶到李长轩的办公室，亲自送去 5 万元，这才换来两个月后泌阳库的成功上收。 多年来，李长轩 28 次收受浚县、滑县、沈丘、获嘉、周口、新安等库 90 余万元贿赂，为各库上收事项提供帮助。甚至在被纪委双规前一个月，还在收受新安县粮食局原局长陈某亮、新安国家粮食储备库原主任高某平两人的贿赂，为新安库上收和两人职务的升迁做指示。 新安县并不是产粮大县，该县库容量是 32000 吨，不符合中储粮最低 5 万吨的上收标准。为了让中储粮上收粮库，同时也为了解决自己的级别待遇，陈峰亮和高亚
14、平两个分四次把 21 万元装在茶叶盒内，连同两幅字画送给了李长轩。 2011 年 11 月，在被纪委双规前一个月，李长轩开会主持研究了上收新安国家粮食储备库问题，并把陈峰亮调至洛阳库担任副处级支部书记，把高亚平调至新安分库担任负责人，解决其正科级待遇。 9 万提正处 李长轩之所以能把中储粮河南分公司变成“家天下” ，与其牢牢掌控人事权密不可分，所有副处级以上干部的调整都需要经过李长轩的同意。下属要想被提拔，或者调动，首先想到的是向李长轩行贿。 法院在判决书中列举了李长轩收受 65 人贿赂的事实，其中 25 个行贿人是中储粮河南分公司下属的各市、县直属粮库的负责人， 一个十余次向李长轩行贿的粮库
15、主任表示，人事提拔、调动，资金划拨等大权都在李的手上。为了得到关照，送“过节费”都是家常便饭。 2011 年 6 月，中储粮漯河某生物化工有限公司原副经理杨某成听说中储粮河南分公司系统内部要进行干部调整，有意谋求调动。但他是外派干部，没有在中储粮河南分公司机关本部上过班，担心走民主推荐程序晋升的机会不大。而李长轩是中储粮河南分公司的党组书记、总经理，杨某成的考察及提拔最终都需要他的同意，于是杨某成便动了心思想给李长轩送钱试试看。 当年 9 月的一天，杨某成将个人工作总结连同 20 万元现金一起装在一个礼品盒内，拎到了李长轩的办公室。放下礼品盒，杨某成汇报了几句工作，就问李长轩可否对他的个人进步
16、给予关照。见惯了钱的李长轩没有表态。在经过杨某成提示“内有大礼”之后，李长轩才笑着推辞并表示同意考虑。 一个月后，经李长轩同意，杨某成被提拔为中储粮焦作直属库副主任，由正科级升为副处级。 这已经不是李长轩第一次卖官了。早在 2007 年，驻马店直属库主任因事故被免，李长轩就曾打电话给其朋友遂平县副县长郭玉林，问他愿不愿意到驻马店直属库做主任。因做了主任后级别由原来的副县（处）级升为正处级，郭玉林欣然同意，并送给李长轩 9 万元感谢他的提拔。 与郭玉林情况类似的还有焦作直属库副主任任国强，为了感谢李长轩在将其提拔为南阳向东直属库主任过程中的支持同意，任国强 6 次送给李长轩 3 万 5 千元。
17、中储粮河南分公司内部官员想升官要找李长轩，分公司外部的官员羡慕中储粮地位待遇想调入分公司还是要找李长轩。 漯河市舞阳县粮食局原局长李某才和商丘市虞城县粮食局局长曹某芝在当地都是正科级，为了得到高升，李某才向李长轩行贿 1 万美元，得到漯河直属库任副主任一职，成功升为副处级；曹某芝向李长轩行贿5 万元，得到商丘直属库任副主任一职，也成功升为副处级。 在卖官的过程中，李长轩甚至连行贿者的亲属都“顺带”安排了工作。郑某华原是李长轩在地方粮食系统的朋友，在送了李长轩 4 万元后，她被调到河南分公司工作，负责筹建温县直属库，建成后又经李长轩同意当上了温县直属库主任。在得知郑某华的儿子大学毕业一直没工作后
18、，李长轩又于 2009 年将郑某华的儿子安排到中储粮河南公司三农服务社工作。 据检察机关查明，李长轩一共接受信阳直属库主任李某明等 21 人贿赂，合计人民币 328 万余元，为他们在职务安排，工作开展等事项上提供帮助。 被操纵的招投标 中储粮在河南拥有 17 个直属库、123 个承储库和分库。这些库在建设过程中按规定需要面向社会进行公开招标，然而在李长轩主政下中储粮河南分公司，招投标已如过场，形同虚设。据统计，李长轩共收受包括河南现代大禹工程有限公司在内的 7 家公司 757 万余元贿赂，为他们在承揽中储粮工程建设方面提供帮助。 2003 年，河南现代大禹公司老板韩某宜找到李长轩推销涂料，向其
19、承诺事成之后必重金酬谢。为了让韩某宜赚得更多的钱，以便自己得到更多的酬谢，李长轩指使下属业务二处处长朱某士起草文件，通知河南省各直属库以后禁止自行购买涂料，涂料的购买由分公司统一组织招标。经过大半年的运作，2004 年 5 月，李长轩将“中国储备粮管理总公司河南分公司 13 个直属库仓房仓顶、外墙隔热降温处理工程施工项目”交由朱某士进行招标。由于中储粮河南分公司是中储粮总公司的派出机构，不具备法人资格，因此涂料的招标在李长轩同意下由朱某士安排给中储粮河南分公司的下属经营性公司郑州德源粮油有限公司进行。 在招标前，李长轩告诉朱某士让韩某益的公司中标。朱某士又把这一指示传达给郑州德源粮油有限公司经
20、理汪某良和该公司负责招标的综合部经理王某平。 为了保证韩某宜能够中标，朱某士、汪某良、王某平等商定采取邀标形式。在这种形式下，只要有 3 家公司参加竞标就算符合招投标要求。在王某平的授意下，韩某宜找来了老乡开设的两家公司进行陪标。 招标委员会中负责打分的有五人，其中两个就是汪某良和王某平，另外三个是河南省粮科院的专家，而这三个专家也都被提前告知在招标中给韩某宜的公司打高分。 韩某宜毫无悬念地拿到了该项目。在与德源公司签订的合同中，该项目施工总量 30 余万平方米，项目造价 1000 余万元。2005 年初，韩某宜依约将 200 万元送给了李长轩。 由于李长轩在中储粮河南地区拥有绝对的权力，因此凡是给他送过钱的，他都能保证对方顺利拿到工程。 商人李某军和杨某通过中间人张某功送给李长轩 90 万元，请其帮忙承接中储粮南阳直属库、鹿邑直属库、淮阳直属库、邓州直属库等粮库建设项目。李长轩收到钱后，分别给负责招标的中储粮河南公司总经理陈华社和中储粮河南分公司仓储处处长王某打了招呼，让他们“在同等条件下优先照顾李某军的公司，想法让他中标。 ”李长轩甚至亲自要来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