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卡塔尔天然气出口战略转向分析摘要：卡塔尔天然气产业的发展历程，充斥着阿拉伯国家间紧张局势和地区政治不稳定等能源地缘政治因素。其能源出口结构逐渐转向天然气，实际上是将天然气作為优势产品出口而最终成為世界天然气，市场上举足轻重角色的战略意图的体现。面对美国天然气革命带来的冲击和亚欧天然气市场价格“溢价” ，卡塔尔积极调整天然气出口战略，将天然气出口到经济增长较快、需求旺盛、价格较高的亚洲市场。卡塔尔的战略调整，符合其能源地缘政治和经济利益目标。 关键词：天然气；能源地缘政治；优势产品；价格“溢价” 文章编号：1673-5161（2013）05-0099-10 中图分类号：D815 文献标码：A
2、天然气作為低碳高效的化石能源，与石油和煤炭相比较為清洁，在满足全球能源需求、保护环境和应对气候变化方面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因此被认為是未来很多国家将要选择的能源形式。天然气贸易的主要形式之一液化天然气（Liquefied Natural Gas，LNG）在全球天然气贸易中占有重要地位，2010 年 LNG 贸易量达 2976.3 亿立方米，比 2009年的 2427.7 亿立方米增长了 22.6%，在此强势增长推动之下，2010 年的天然气贸易量上涨了 10.1%。而 2011 年 LNG 占全球天然气贸易量达到了32.3%，LNG 在全球天然气供给增长中的比例，据 BP 能源公司估计，也达2
3、到了 25%。身為天然气生产大国和 LNG 贸易大国，卡塔尔在全球天然气市场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但也受到能源发展新形势的影响。 一、卡塔尔天然气概况 卡塔尔国土面积仅与中国的天津市相当，人口只有 180 多万，但就是这么小的国家，却拥有让人无比羡慕、极為丰富和廉价的天然气蕴藏。截至 2011 年底，卡塔尔的天然气探明储量接近 25 万亿立方米，约占全球天然气储量的 12%，位居世界第三位，仅次于俄罗斯的 44.6 万亿立方米和伊朗的 33.1 万亿立方米。卡塔尔主要的天然气储量赋存在广阔海域的北方气田，那里拥有世界上最大的非伴生天然气气田，其总量超过了美国、西欧和撒哈拉以南非洲之和，储采比大于
4、100 年。 丰裕的气田储量导致卡塔尔极低的天然气开发成本，其原料气开采成本平均仅為 0.120.5 美元/MMBtu（百万英热单位） ，是世界上开采成本最低的天然气气田之一，这也為卡塔尔成為全球最大的 LNG 生产国和出口国提供了资源保证。卡塔尔 20 世纪末才开始出口 LNG，但 2011 年出口量已达 1026 亿立方米，占全球 LNG 出口总量的 31%。这一年全球 LNG贸易增长了 10%，贸易增量几乎完全来自卡塔尔，其在贸易增长中所占份额高达 87.7%。从天然气的产量和消费情况看，卡塔尔 2011 年天然气产量达 1468 亿立方米，但国内只消费了 238 亿立方米，大量富余天然
5、气可用于国际贸易。尽管天然气产量的增加激发了卡塔尔国内产业和其天然气致油（GTL）项目对天然气需求的不断增长，但这一增长的大部分将逐步转向 LNG 出口。卡塔尔 20092011 年 LNG 贸易占全球 LNG 贸易量的比例分别為 20.4%、25.3%、31%，有逐年增强之势。 3由于优越的天然气资源禀赋，以及地处波斯湾西岸，距离亚、欧、美三洲距离相对较近这一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加之开发合作经验丰富和运输能力强等优势，卡塔尔可以便捷地将极具价格竞争优势的天然气以 LNG 形式输送到亚太、欧洲、北美的多个国家市场以获得贸易利益。目前，天然气生产和贸易已成為卡塔尔经济的支柱行业，天然气部门对卡塔
6、尔 GDP 的贡献占到了 1/3 强。卡塔尔凭借丰富的油气资源，成為阿拉伯世界人均 GDP 最高的国家，是中东国家中的首富。 然而，卡塔尔的天然气行业优势正在受到美国国内天然气自给程度提高、天然气价格不景气的冲击。与此同时，亚洲、欧洲市场天然气“溢价”对卡塔尔具有更大的吸引力。為了维护在能源地缘政治中的优势地位及自身经济利益，卡塔尔积极调整其天然气出口战略，将亚洲作為主攻区域，竭力在该地区寻求 LNG 长期出口合约，加紧重新布局 LNG销售网。自 2008 年起，卡塔尔 LNG 项目积极拓展与日本、中国、马来西亚、泰国、韩国等亚洲国家的贸易关系，签署了多项 LNG 长期购销合同。卡塔尔还与西方
7、国家签订了不少具有转销条款的销售协议，允许买家為了获取更大利润将 LNG 转销至亚洲市场。根据 BP 世界能源统计报告，20092011 年，卡塔尔流向亚太地区的 LNG 贸易流量分别為299.3、362、486 亿立方米，其中 2011 年 LNG 流量占卡塔尔当年 LNG 出口总量的 47.4%，占亚太地区当年总进口量的 23.4%。 二、卡塔尔天然气地缘政治 中东地区是世界上最不稳定的地区之一，外来势力、地区冲突、贫富差距和民族宗教等矛盾频繁。自 1991 年海湾战争结束以来，该地区的4政治和安全面临着日益增长的威胁，阿拉伯国家的民族凝聚力受到西方强权政治与强势文化的冲击和影响而不再是铁
8、板一块。因此，在西方与伊斯兰世界之间矛盾不断、地区国家间关系紧张以及恐怖袭击等问题长期威胁着中东地区稳定的现实世界中，仍然存在随时都有可能受地区安全形势的冲击而引起石油价格剧烈波动或供应中断的风险。 尽管卡塔尔自 1997 年才开始出口 LNG，但目前已是全球最大的 LNG供应国。从 1971 年壳牌公司在卡塔尔沿海勘探石油时发现了现在的北方气田，到卡塔尔 1997 年第一次出口天然气，共跨越了 26 年。回顾卡塔尔天然气产业的发展历程，其间充斥着阿拉伯国家间紧张局势和地区政治不稳定等能源地缘政治因素。总体而言，卡特尔天然气主要经历了以下四个发展阶段： （一）20 世纪七十年代：天然气开发被搁
9、置。由于石油生意繁荣，油价快速上涨，石油美元剧增，当时的最优选择是石油工业的复兴和开发新油藏。卡塔尔埃米尔哈利法（Emir Khalifa）认為北方气田项目没有足够吸引力去实施大规模投资，且 LNG 项目投资将面临较长的生产周期和巨额资产成本等高风险，因此天然气发展被排除在政府政策之外。 （二）20 世纪八十年代初：错失天然气出口机会。二战后日本经济的繁荣发展带动了对能源需求的增长，其海外 LNG 天然气供应项目对当时亚太地区所有 LNG 项目都能起至关重要的作用。日本是第一个对卡塔尔 LNG出口表示出浓厚兴趣的国家，但日本对卡塔尔天然气的投资热情由于中东地区的安全问题和其他国家的竞争而成為日
10、本的次要选择。卡塔尔北方气田与伊朗的南帕斯气田的气藏边界问题使双方在北方气田开发权问5题上存在争议，卡伊摩擦不断；更重要的是，19801988 年的两伊战争使卡塔尔附近经常发生参战国袭击油轮事件，从而加深了日本对从处于动乱之中的波斯湾地区进口能源的安全顾虑。当卡塔尔天然气在一个充满敌意的周边环境中缓慢前行时，澳大利亚西北大陆架 LNG 项目在角逐日本市场的竞争中取得了优势并在八十年代中期获胜，卡塔尔天然气被迫成為等待日本投资开发的下一个天然气项目。 （三）20 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到九十年代中后期：北方气田开发的两个阶段计划及相关政治问题。第一阶段由于技术难题和伊拉克入侵科威特事件被迫推迟，且进
11、展颇不顺利；第二阶段是通过管道将天然气输送到附近的海湾合作委员会成员国沙特阿拉伯、科威特、巴林和阿联酋的迪拜，计划初期 4 国对卡塔尔的天然气进口抱有浓厚兴趣，后来因為不同原因拖延了管道项目沙特发现国内有气田，加之卡沙之间不断的系列纠纷和冲突，使其不愿意授予卡塔尔天然气管道运输权；1990 年8 月的伊拉克入侵科威特事件和之后的重建工作使科威特无暇顾及卡塔尔的天然气项目，实质上剥夺了其选择权；巴林的天然气需求很小，而卡巴对哈瓦群岛边境主权问题的争议使局势更加紧张；迪拜认為运输管道成本巨大、竞争力缺失、投资成本不易回收而不愿支付。在此发展阶段，卡塔尔在进一步推动把天然气转化為 LNG 出口的天然
12、气计划，意欲通过天然气来改变能源出口结构，以此摆脱依赖石油出口、受沙特阿拉伯控制的命运，从而获得经济上和政治上的安全。 （四）20 世纪九十年代后期至 21 世纪初期：卡塔尔天然气复苏到LNG 急速发展。海湾合作委员会内部关系有所改善，本地区对天然气的需6求也有所增加，推进了部分海合会地区管网建设。此后，卡塔尔天然气逐渐复苏，LNG 生产线不断增加、生产能力持续上升，LNG 步入急速发展轨道。 从卡塔尔天然气产业的发展轨迹来看，其能源出口结构逐渐转向天然气，实际上是使其转向了一种沙特阿拉伯不具备主导影响的产品，从而可以成為重要的天然气出口商并最终成為世界天然气市场上举足轻重的角色。卡塔尔 30
13、 年前酝酿的天然气政策，使其与东方和西方重要经济体建立了经济和军事联系，特别是大大加强了与美国之间的安全联系，符合自身的发展愿望和需要。 除了加强地区合作、改善地缘政治影响之外，卡塔尔还积极加强与世界其他天然气大国的合作。由于国际市场天然气价格的形成长年缺乏统一定价机制，為加强天然气领域合作、确保天然气出口价格利于自身、提升世界主要天然气生产国的利益，卡塔尔与天然气输出大国进行合作，于 2001 年在伊朗德黑兰与俄罗斯和伊朗共同成立了天然气出口国家论坛（Gas Exporting Countries Forum，GECF） 。GECF 直到 2008 年 12 月 23日莫斯科第七次部长级会议
14、才通过了组织章程，至此， “天然气版的OPEC”天然气输出国组织宣告组成，他们共同控制了 70%以上的世界天然气储量、38%的管道贸易和 85%的 LNG 生产。有观点认為，GECF 是天然气卡特尔，甚至俄罗斯天然气公司总裁米勒也曾在 2008 年俄、伊、卡这“天然气的巨型三驾马车”就建立天然气出口合作伙伴关系达成共识之后表示，此举标志着新的天然气卡特尔的建立。 GECF 对其成员国能够发挥积极作用，却遭到了以美国和欧盟為代表7的很多天然气进口国的强烈反对。这些国家担心， “天然气欧佩克”会形成天然气市场垄断，使他们在天然气市场丧失定价影响力，因此视 GECF的成立為一种威胁。也有人认為天然气
15、联合体的成立是俄罗斯和伊朗等国向西方展示实力、抵抗西方政治压力的一种途径。美国国会早在 2007年 4 月就向国务卿赖斯提出要“坚决反对建立这样一个有敲诈意味的组织” 。西方国家的反对，使一些与西方国家密切的天然气生产国对“天然气欧佩克”也持不欢迎的态度。时任卡塔尔能源部长的阿提亚（Abdullah al-Attiyah）表示，他本人“痛恨天然气卡特尔的提法”。俄总理普京 08 年底在与来访的埃及总理纳齐夫会谈后也向记者表示，俄罗斯无意成立一个天然气垄断组织。天然气卡特尔发展步履艰难，身為 GECF 成员国之一的卡塔尔难以在其中得到天然气定价等方面真正的话语权，但卡塔尔努力维护自身在地区能源地
16、缘政治中的优势地位，其天然气出口战略的适时转向正好证明了这点。 三、美国“页岩气革命”与卡塔尔天然气 在对外出口 LNG 的早期，卡塔尔瞄准了美国市场。由于美国国内旺盛的天然气需求，以及未来可预见的天然气投资增长，使美国毫无争议地成為卡塔尔的 LNG 大客户和重要的目标销售市场，卡塔尔出口天然气总量的一半流向美国。然而，正如英国权威经济杂志中东经济文摘（Middle East Economic Digest，MEED）所见：“有些事情并不会如设想般发展，可能会背道而驰，卡塔尔没有料到美国天然气产量日新月异的变化” 。 “页岩气革命”的成功不断提高了美国天然气的自给率和独立性，8并使美国富余天然
17、气出口成為可能。美国率先掌握了地下页岩地层中天然气开发的新型钻井和水力压裂技术，并进行了大规模低成本的商业化开发，国内天然气产量激增、能源自给率悄然提升。据美国能源信息署有关数据，美国 2005 年页岩气的产量為 209 亿立方米，到 2010 年这个数字就达到了 1359 亿立方米。2011 年，美国的天然气产量达 23 万亿立方英尺，占全球产量的 20%，而这一年美国国内消费了 24.5 万亿立方英尺，天然气自给程度越来越高。然而这在五年前是不敢想象的事情，当时许多学者认為美国需要足够的天然气进口才能满足国内需求。EIA 在2007 年进行预测，认為到 2030 年，美国的天然气供给仍将有
18、 20%依靠进口；鉴于美国国内天然气开发的现实，EIA2012 年又预测，美国到 2022年将成為一个天然气净出口国。短短几年之间，预言就完全改变，而这种变化正是横跨美国的巨大页岩气储藏“解锁”的结果。美国的天然气进口份额越来越少，并在较短的时期内一跃成為世界第一大天然气资源国和生产国，进入了“天然气的黄金时代” 。天然气发展刺激了美国经济的复苏，重构了北美地区在全球能源贸易中的角色，全球天然气版图也因此发生深刻改变。 美国无可比拟的天然气价格竞争优势和丰富的页岩气蕴藏加大了卡塔尔丧失美国市场的风险。美国的天然气禀赋由于页岩气的开发变得富足，这為其国内带来的最大实惠直接体现在较低的天然气价格方
19、面：供给的大量增加导致美国天然气价格走低，仅為 3美元每立方英尺，而在亚洲同样体积的天然气价格却达到 16 美元之高。在可预见的未来，美国将维持天然气全球第一生产商的身份，其天然气含量的丰富，以及对世界最密集管道和输送系统的拥有，為美国工业提9供了强大的竞争优势。同时，巨大的天然气开采潜力和极低的价格，使中国、韩国和日本等亚洲国家為实现多元化能源进口战略，对北美寄予了希望，而美国和加拿大对于满足亚洲天然气需求以实现自身多元化天然气贸易战略和提升经济发展空间也非常热衷。2012 年 4 月，切尼尔能源公司（Cheniere Energy）与韩国天然气公社签署了 LNG 购销协议，至此，美国这个“
20、天然气界的沙特阿拉伯”的天然气出口已成為现实。据此可知，伴随着美国天然气自给程度的逐步提高，卡塔尔这一传统天然气大国向美国出口 LNG 的可能性将越来越小；当美国成為天然气净出口国的时候，卡塔尔或将完全“失去”曾经的美国市场。 相应地，由于北美市场和亚洲市场的相互吸引，有可能会出现美国挤占卡塔尔天然气市场的局面。北美天然气革命的成功使其具有了巨大的天然气贸易优势，因此，国际天然气贸易将有更多份额出自美国和加拿大，这无疑增加了卡塔尔与新兴天然气大国竞争的风险，卡塔尔将面临更多挑战。然而，美国挤占卡塔尔市场也不是短期之内的事情，这主要基于以下三个方面的原因： 第一，美国出口 LNG 的稳定性和可靠
21、性受政治因素的影响。美国的天然气出口需获得美国能源部的许可，而只有向那些与美签有自由贸易协定的国家出口才被认為是在“公众利益”的范畴，并且只能在相关的规则程序进程完结之后方能被授予出口许可。目前，美国政府对于天然气出口的态度还不够明朗，美国政府可能以能源安全為理由撤销向非自由贸易协定国出口 LNG。美国能源部正在研究天然气出口对美国天然气市场的影响，研究结果将对其未来天然气出口起到重要的决定作用。 10第二，美国 LNG 出口项目经济性减弱的可能。美国国内有一些人不完全认同天然气的“自由贸易” ，他们担心 LNG 出口会影响北美的能源安全状况，因為 LNG 扩大出口将形成外部需求和国内供给之问
22、的竞争，增加出口会抬高国内天然气价格，使国民失去享受天然气低价经济福利的机会。而一旦政府放开天然气出口，美国气价和国际气价的差距将逐渐减少，届时美国公司就不能再继续享受价格优势，这将导致美国制造型企业成本上升，竞争力受到削弱。 第三，美国扩大 LNG 出口与现行的环境保护政策相违背。美国的环保团体反对天然气出口，因為他们担心巨大的天然气贸易利润将驱使能源公司加速开发页岩气，由此带来的水质污染、地震等潜在的次生灾害将给美国环境带来难以估量的影响。据有关研究，美国页岩气在长达十年、不断扩大规模的开发过程中日益暴露出了环境破坏问题：首先，LNG开采所用的高压水力压裂技术需要消耗大量水资源，平均每口井耗水是常规水力压裂井的 50100 倍，大量 LNG 开采将加剧水资源紧张的局面；其次，LNG 开采过程中压裂液等化学试剂和压裂反排液等会污染地下饮用水源和江河湖泊，对居民饮用水构成威胁；再次，LNG 开发过程中的大量注水需要巨型大功率柴油机提供动力，大量柴油的消耗将污染区域空气：最后，LNG 从开发到消费周期内的甲烷排放将对气候变化产生不可忽视的影响，从温室气体足迹来看，页岩气远大于煤炭和石油。 由此可见，伴随着美国“能源独立”政策的逐渐实现，卡塔尔天然气出口将越来越远离美国市场，直至最终不得不“失去”美国市场，甚至可能出现美国天然气市场挤占卡塔尔天然气市场的局面。但由于美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