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实践转向与身体美学摘要实践转向对身体美学的影响不可忽视，因为实践与身体不可分开，审美实践和艺术实践同样不可能与身体及其审美化分割开来。实践转向将使身体美学密切关注人的自身生产，由人的自身生产的数量方面转向其质量方面，由一般的优生优育转向审美的优生优育。身体美学的实践分析将由物质存在转向其符号存在和精神存在，不仅关注身体的外在的审美实践，同时注意身体的符号和精神的审美实践。身体美学的实践分析还将由身体规训的实践分析转向身体自由的实践分析，不仅关注人类身体的社会化实践，而且关注人类身体的审美化实践，在审美实践和艺术实践中塑造物质身体、符号身体、精神身体相统一的完整的人类身体整体。 关键词实践转向
2、；身体美学；人的自身生产；身体自由；身体整体 中图分类号B8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8372（2013）03-0032-04 马克思的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 （1845 年春）不仅宣告哲学和美学由“解释世界”转向了“改变世界”149，而且在实践的基础上关注人与自然环境、人与自身的关系。马克思说：“环境的改变和人的活动或自我改变的一致，只能被看做是并合理地理解为革命的实践。 ”148 实质上，马克思在这里也指明了实践转向与人的自我身体的密切关系，蕴2含着身体美学的实践基础。同时，马克思和恩格斯还把人的自身生产视为物质生产的一个方面，提出了“两种生产的理论” 。这就形成了马克思主义的“现代
3、实践转向”与身体美学产生的契机。20 世纪 90 年代西方当代理论中进一步出现了“后现代实践转向” 。所谓实践转向就是一种“实践进路” ，而“实践进路宣扬一种独特的社会本体论：社会是围绕着共有的实践理解而被集中组织起来的一个具身化的、与物质交织在一起的实践领域。 ”24 实践转向关注的焦点在于“转向实践” ，其中一个重要方面就是，由实践理论转向实践分析。这种“实践分析”的趋向，就是“少关注理论的范畴，多关注对特殊实践现象的分析”2中文版序言 1-3。这种“实践转向”对于当代身体美学的产生和发展具有非同寻常的指导意义。 一、身体美学与身体自由 诚如历史事实所呈现的那样，在私有制社会中，统治阶级总
4、是要想方设法控制被统治者和某些持不同政见者和反抗者，而身体的控制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方面，因而身体的规训就成为了统治阶级密切注意的一个焦点。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统治阶级设立了学校、工场、军营、医院、修道院、精神病院、监狱、礼法、刑法、刑具、刑场等等来规范和培训合乎统治者要求的人及其身体。法国思想家福柯在规训与惩罚一书中指出 18 世纪社会对身体规训的新颖之处：“当然，人体成为如此专横干预的对象，并非史无前例。在任何一个社会里，人体都受到极其严厉的权力的控制。那些权力强加给它各种压力、限制或义务。但是，在这些技术中有若干新的因素。首先是控制的范围。它们不是把人体当3做似乎不可分割的整体来对待，
5、而是零敲碎打地分别处理，对它施加微妙的强制，从机制上运动、姿势、态度、速度来掌握它。这是一种支配活动人体的微分权力（infinitesimal Power） 。其次是控制的对象。这种对象不是或不再是行为的能指因素或人体语言，而是机制、运动效能、运动的内在组织。被强制的不是符号，而是各种力量。唯一真正重要的仪式是操练。最后是控制的模式。这种模式意味着一种不间断的、持续的强制。它监督着活动过程而不是其结果，它是根据尽可能严密地划分时间、空间和活动的编码来进行的。这些方法使得人们有可能对人体的运作加以精心的控制，不断地征服人体的各种力量，并强加给这些力量以一种驯顺功利关系。这些方法可以称作为纪律 。
6、许多规训方法早已存在于世，如在修道院、军队、工场等。但是，在 17 和 18世纪，纪律变成了一般的支配方式。它们与奴隶制不同，因为它们不是基于对人身的占有关系上。纪律的高雅性在于，它无需这种昂贵而粗暴的关系就能获得很大的实际效果。它们也不同于服役 。后者是以主人的个人意志为所欲为这种形式确立的，是一种全面持久、不可分解的、无限制的支配关系。它们也不同于附庸关系。后者是一种高度符号化的但又保持一定距离的依附关系，更多地涉及劳动产品和效忠仪式标志，而较少地涉及人体的运作。此外，它们也不同于禁欲主义以及修行式戒律 。后者的目的在于弃绝功利，而不是增加功利。虽然后者也包括对他人的服从，但是其主要宗旨是
7、增强每个人对自身肉体的控制。纪律的历史环境是，当时产生了一种支配人体的技术，其目标不是增加人体的技能，也不是强化对人体的征服，而是要建立一种关系，要通过这4种机制本身来使人体在变得更有用时也变得更顺从，或者因更顺从而变得更有用。当时正在形成一种强制人体的政策，一种对人体的各种因素、姿势和行为的精心操纵。人体正在进入一种探究它、打碎它和重新编排它的权力机制。一种政治解剖学 ，也是一种权力力学正在诞生。它规定了人们如何控制其他人的肉体，通过所选择的技术，按照预定的速度和效果，使后者不仅在做什么方面，而且在怎么做方面都符合前者的愿望。这样，纪律就制造出驯服的、训练有素的肉体， 驯顺的肉体。纪律既增强
8、了人体的力量（从功利的经济角度看） ，又减弱了这些力量（从服从的政治角度看） 。总之，它使体能脱离了肉体。一方面，它把体能变成了一种才能 、 能力 ，并竭力增强它。另一方面，它颠倒了体能的产生过程，把后者变成一种严格的征服关系。如果说经济剥削使劳动力与劳动产品分离，那么我们也可以说，规训的强制在肉体中建立了能力增强与支配加剧之间的聚敛联系。 ”3155-156 既然如此，在“后现代实践转向”的语境下，后现代时代身体美学的实践分析还将由身体规训的实践分析转向身体自由的实践分析，不仅关注人类身体的社会化实践，而且关注人类身体的审美化实践。因为按照马克思、恩格斯的共产党宣言的设想，人们在后资本主义社
9、会中的理想是，每一个人的自由是一切人的自由的前提条件。后现代主义者虽然并不完全赞同马克思主义，但是在每一个人都应该有自由这一点上却是基本一致的。因此，身体美学的实践分析就应该比福柯的资本主义批判更进一步，追求人的身体的审美化实践及其自由。 人的身体的审美化实践及其自由首先表现在人的身体的外在方面，在消费社会和消费文化中尤其如5此。布莱恩特纳在身体问题：社会理论的新近发展一文中指出：“20 世纪增长的消费文化和时尚产业特别重视身体的表面。消费社会重视强健/美丽的身体，在这个消费社会的成长过程中，我们可以看到西方价值发生了历史性变化。西方价值先是因为一些苦行原因强调内心控制，现在则因为审美目的而强
10、调对身体表面的操控。这种身体的变化代表了西方价值的世俗化倾向，在此，饮食的目的以前是用来控制精神和灵魂生活，现在的目的则是为了更加性感和长寿。为了对身体进行控制而设置的饮食管理，其最初的宗教表白通过医学化的作用转变成了世俗的健康和卫生道德。 ”419 其实，在全球化语境下，处于前现代、现代、后现代杂呈的中国社会同样也发生了人们的价值观念和审美观念的变化。“与消费主义密切相关的是，人们对身体的审美性质日渐重视了，而这则是从长相的角度来强调苗条和自我调控。身体成为趣味和区分的一个重要特征，根据这种区分，对人的形式的管理成为文化资本或身体资本主要方面的一部分。 （布尔迪厄，1984） ”419 我们
11、可以看到，人们对自己的身体的审美性质和审美选择越来越重视，于是，社会上瘦身保健业、减肥保健品、装饰奢侈品、长寿保健品、美容美体会所应运而生，生意兴隆，成为时尚。不仅如此，这种身体表面上的审美化实践也成了一种人们的社会身份的区分标志：人们往往可以从每一个个体或者某一个群体成员的穿衣打扮、休闲生活、饮食习惯等审美化实践来识别他们的身份地位和阶级属性，比之于以往的经济标志和政治标志更加明显，所谓白领和蓝领的区分，所谓舍宾一族、健美一族、时尚一族等等，都是把身体的审美化实践作为人们身份的符号或象征。不过，这里应该注意达6到身体的审美化实践的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相统一的自由境界，否则会适得其反，造成一种所
12、谓的时髦病态或时髦病态美，不利于人的身体的自由健康发展。 因此，另一方面，人的身体的审美化实践及其自由更多地表现在审美实践和艺术实践之中。在我们看来，美学是以艺术为中心研究人对现实的审美关系的科学，而身体美学当然也应该以艺术为中心，研究人对自身身体的审美关系。实际上，人类的审美实践和艺术实践在自身身体上的表现是比较早的，而且也比较多。诚如人体文化研究学者刘峻骧所说：“人体文化是人类文明的母体、先声和必然归宿。 ”“人类的历史是不断认识自然，同时不断认识自身、完善美化自身的历史，一切科学技术和学说，最终都是为了这个目的。艺术，这朵人们踩着她升入明净幸福天国的五彩祥云，在她氤氲成雾之际，就是从对人
13、类自身的美的认识和追求开始的。其实，衣、食、住、行，一切文化，它的发轫之始，都是从人体自身的保护和认识，满足和雕饰开始的，正由于此，笔者才把人体文化称为人类一切文明的母体和先声。 ”57-8 一方面，人们的审美实践和艺术实践最直接关注的对象就是人的身体本身，对自己身体的审美和艺术的加工改造可以使人类在想象中变得更加强大，可以更好地利用和改造大自然；这样就形成了诸如刺面、文身、穿耳、面具、装饰之类的原始艺术与原始宗教相结合的身体审美和身体艺术。这在山顶洞人的贝壳项链等装饰物中，在原始部落的大部分人的脸面、身体上就可见一斑。另一方面，人的身体本身就是一种审美实践和艺术实践的直接物质媒介和表现手段，
14、这样就形成了诸如歌唱、舞蹈、百戏（杂技） 、人体7雕塑、人体岩画和洞穴壁画之类的审美实践和艺术实践及其审美类型和艺术类型。这在马家窑出土的舞蹈纹饰彩陶盆的群舞象形之中，在遍布世界各地的岩画和洞穴壁画之中也表现得一目了然。人类的人体雕塑、人体岩画、舞蹈、歌唱、百戏（杂技）之类的艺术，往往起源于劳动之中或者劳动之余的“象形取意” 。 “象形”就是以人体动作，模拟客观事物的形象，既可是飞禽走兽，花木鱼虫等生物，亦可是云雷湖海山河金石，甚至是客观现实中并不存在的想象中的神佛灵物，抑或是人的特定的形态处境。 “取意”则是指象形动作中所蕴含的意义5119-120。这样人们就可以以这种“象形取意”的方式，在
15、想象中实现强大自身力量以征服、改造大自然的目的；所以，原始人的这种“象形取意”的人体实践活动，恰恰是人类最早的原始艺术与原始宗教相结合的实践起源。它要么是为了完成物质生产（生活资料的生产和人的自身生产）的功利目的，要么是为了完成生产劳动之余的演练、休闲、娱乐、游戏、审美的目的；前者更多的是原始宗教的缘起，后者更多的是原始艺术的根源；它的较早的身体艺术表现形式就是文身、刺面、穿耳、装饰、面具、歌唱、舞蹈、百戏（杂技） 、人体雕塑、人体岩画和洞穴壁画等等具有巫术、审美、休闲、游戏等等目的和功能的身体实践活动。因此，只有对它们进行身体美学的实践分析，才可能真正地发现人的身体的审美化实践及其自由表现形
16、式。 二、身体美学与身体整体 毋庸置疑，人的身体只有在实践活动中才可能是一个完整的整体，而在实践活动中人的手脑并用，五官感觉器官也会相互配合，人的感性8活动与理性活动也会相互渗透，才能够真正实现身心一体，真正打破自法国哲学家笛卡尔以来的身心二元论和二元对立的思维方式。因此，从马克思主义的“现代实践转向”到“后现代实践转向”都在拒斥形而上学，反对身心二元论和二元对立的思维方式；实践转向和实践分析当然就必然促使身体美学追求在审美实践和艺术实践中塑造物质身体、符号身体、精神身体相统一的完整的人类身体整体。 我们认为，人的身体在身体美学的范畴内应该有三个层次：物质身体（肉体存在） 、符号身体（身体符号
17、） 、整体身体的人，那么，人对身体的审美关系也应该有三个层面：人体的美和审美、身体符号的美和审美、整体人的美和审美6。而且，从实践转向和实践分析的角度来看，这三个层次的审美关系都表现为审美实践和艺术实践，都是人类的一般生产（物质生产、话语生产、精神生产）的审美化和艺术化。 所谓物质身体（肉体存在）生产的审美化和艺术化当然就包括了人的自身生产和人体美生产，它们都与马克思所谓“按照美的规律来构造”和高尔基所谓“性的美学”密切相关，而且是人类的生产发展必不可少的前提。那么，作为研究人对自身身体的审美关系的身体美学，自然就必须密切关注人的肉体、肉体欲望以及与之相关的性和暴力等等，然而这些人的肉体、肉体
18、欲望、性和暴力等等对人的关系在身体美学范畴内必须上升和升华为审美关系的形象的自由显现。而且也不能停留在肉体（物质身体）的层面上，还必须深入到它们的符号层面，阐发它们的内在蕴涵和象征意义。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过渡到人的符号身体的话语生产的层面。所谓人的身体符号的生产是人的自身再生产的话语实践，9或者称之为人的身体的话语生产，它是在人的自身生产的物质生产的基础上进行的对人的自身身体的审美化和艺术化的话语生产，其主要内容有文身、刺面、穿耳、发型、美容、美体、妆饰、服饰等等。如上所述，这些身体符号的生产是人类社会早期就已经开始了的，而且一直延续到到今天成为消费社会和消费主义审美观的一个重要方面；它一般
19、都不过是在人的肉体（物质身体）之上施行某种修饰、打扮、造型，以彰显出一定的符号蕴含和象征意义，构造出某种具有符号蕴含和象征意义的感性形象来显示人的某种社会身份和社会价值，并超越其中的功利性目的而实现人们的审美目的，以满足人们的审美需要。但是，在社会实践中，尤其是在审美实践和艺术实践中，人的肉体存在和符号身体并不是二元对立和灵肉相分的，而是物质和精神对立统一，身心一体的。那么，人的身体的美和审美同样也不是二元对立，灵肉相分的，人的身体的肉体的美和审美同身体符号的美和审美也绝不会是完全分立或者简单相加，而是人们完整地把握一个作为他者（审美对象） ，完整的人的身体与人发生审美关系的完整过程；这样来看
20、，在实践转向和实践分析中身体美学研究的对象不仅是肉体、肉体欲望所形象显现的人体美和审美，还应该包括身体符号所形象显现的身体妆饰和服饰的身体的美和审美，最后更加有必要关注作为整体的人对人的审美关系所显现出来的人的身体的整体美。这个整体人的美或者人的身体的整体美及其审美，除了显现为物质身体（肉体存在）和符号身体的外在美（语言美、行为美、服饰美）及其审美和艺术，还少不了以审美和艺术的形象显现出精神意蕴的内在美（思想美、情操美、心灵美） 。一方面，人的身体的外在美是人的内在10美的形象显现的物质基础，这种内在美不可能独立于人的外在美而存在，另一方面，外在美必须与内在美一起生成为作为整体身体的“整体人的
21、美” ，并融汇于人对自身的认知关系和伦理关系之中，以达成人的全面自由的发展。因此，身体美学在实践转向和实践分析的语境下，所谓的“身体转向”也就是这种“实践转向”中的一个维度，在这种实践转向之中身体美学的终极宗旨就只能是人的自由全面发展6。 参考文献 1中国作家协会，中央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论文艺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0. 2西奥多夏兹金，卡琳诺尔塞蒂纳，埃克冯萨维尼.当代理论的实践转向M.苏州：苏州大学出版社，2010. 3米歇尔福柯.规训与惩罚M.刘北成，杨远婴，译.北京：三联书店，1999. 4汪民安，陈永国.后身体：文化、权力和生命政治学M.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3. 5刘峻骧.东方人体文化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6. 6张玉能.身体美学与人的全面发展J.上海文化，2007（2）：5-12. 责任编辑 王艳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