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五个自治区国家认同的调查与研究文章在梳理国内外学术界有关国家认同研究的基础上，依据问卷调查结果，从四个方面对五个自治区的国家认同展开详细的分析，包括：对其他国家的评价；对中国的评价；对相关国家政策及其绩效评价；对家庭所在地区社会经济发展的评价。研究表明，各自治区的各民族都有着强烈的国家认同，这种认同既建立在对祖国的先天性情感和文化熏陶的基础上，更建立在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及其成就所产生的政治认同基础上。在全球化的背景下，要巩固和加强各民族的国家认同，必须强化文化交流沟通，促进理解，不断提升文化认同层次。 关键词：自治区 国家认同 政治认同 文化认同 作者徐平，中共中央党校文史部教授。地址：北京
2、市，邮编100091。张阳阳，中央民族大学心理健康与咨询中心讲师。地址；北京市，邮编 100081。 民族团结是维护多民族国家和谐发展的永恒主题。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随着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纵深发展，同时也出现了各种社会矛盾积聚、主流意识形态薄弱、宗教文化抬头、多元文化活跃等现象，边疆民族地区的稳定和发展成为人们普遍关心的大问题。 2004 年 5 月是新疆第 22 个民族团结教育月，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提出要把“四个认同”作为民族团结教育的一项重要内容，将“四个认同”教育看作是爱国主义的基础，也是中华民族凝聚力的基础。 “四个认同”2教育不仅在新疆声势浩大地开展起来，也得到其他民族自治地方的积
3、极响应。特别是胡锦涛同志 2010 年在新疆工作座谈会上强调指出：“要全面贯彻党的民族政策和宗教政策，全面加强和改进宣传思想文化工作，深入开展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宣传教育和民族团结进步创建活动，增强各族人民对伟大祖国的认同、对中华民族的认同、对中华文化的认同、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认同。 ”“四个认同”教育由此上升为国家战略，成为各族人民深入开展民族团结教育的基本要求、重要内容和根本目的。 “四个认同”的核心是国家认同，那么边疆民族地区的国家认同状况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四个认同”教育的效果如何，影响国家认同的因素又有哪些，如何巩固和加强各民族的“四个认同”？本文在五个自治区问卷调查的
4、基础上，就这些问题展开研究。 一、什么是国家认同 国家认同的概念出现在 1970 年代行为革命时期的政治学领域。伴随着苏联解体、东欧剧变而引发的第三次民族主义浪潮，使得传统的国家认同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国家认同的重要性随之得以日益彰显。笔者在中国学术资源总库（CNKI）中，搜索了 19782012 年（搜索日期：2012年 11 月 7 日）发表的题目中包含“国家认同”的期刊文章 398 篇。从文章内容上看，19891999 年间发表的 11 篇文章大都偏重理论研究，对内地的国家认同研究仅有 3 篇，无实证研究，这段时间算是国内学界研究国家认同的启蒙探索阶段。20012009 年，是我国国家认同
5、研究的起步阶段。在这一时期，不仅文章数量提升较快，文章的研究对象和类型也3开始多样化，涉及我国少数民族国家认同的文章 17 篇，以港澳台同胞为对象的文章 20 篇（其中 80%集中在台湾地区） ，讨论青少年国家认同培养的文章 8 篇，讨论国家认同与传统文化、现代化进程关系的文章 20 篇，讨论族群与国家认同关系的文章 10 篇。2010 年至今，可以说我国的国家认同研究进入了蓬勃发展阶段，有关国家认同的文章比前些年发表的总和还要多。这一阶段的研究侧重点开始向民族地区国家认同倾斜，研究对象中少数民族成份越来越多，划分越来越细，且大都是实证研究。 在这些文章中，一些学者对国家认同提出了自己的定义，
6、大致可分为三种观点：第一种观点是情感认同说，这种国家认同观点主要从感性的角度出发，认为国家认同的前提是基于情感上的认同和热爱。持此类观点的有台湾学者江宜桦、兰州大学的徐黎丽、华中师范大学的佐斌等。第二种观点是共同因素说，该种观点认为国家认同以众多共同因素为基础。滕星和张俊豪、贺金瑞和燕继荣等学者持此观点，他们认为国家认同（national identity） ，是指一个国家的公民对自己国家的历史文化传统、道德价值观、理想信念、国家主权等的认同，即国民认同。国家认同是一种重要的国民意识，是维系一个国家存在和发展的重要纽带。第三种观点是认可服从说，该观点从权利和义务的角度定义国家认同就是指公民对国
7、家的政治权力和统治权威的认可、接纳、服从、忠诚。国家通过颁布法律和制定政策保证公民的权利，公民则履行相应的义务。在国家领土、主权等受到外来侵略的危险时刻，公民必须捍卫国家的国防安全。和平时期，公民主要承担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和社会建设的相应义务。 4根据契约论国家观和黑格尔的国家观，综合以上各学者对国家认同的定义，笔者认为，国家认同包含两层意思：一层是指公民对国家权力的认可、接纳、服从、忠诚；另一层则是指公民对国家文明的认可、接纳、继承和发展。前者出于理性的政治认同，后者出于感性的文化认同。在分析一个群体、一个民族的国家认同时，这两层认同都必须考虑其中。其中，文化认同是基础，政治认同是
8、主干。 二、调研方案的实施 2010 和 2011 年，课题组分别在新疆、西藏进行过文化认同与国家认同的调查研究，不断对问卷进行反复修改，使问卷内容全面具体，语言通俗易懂，得到当地专家和干部群众的认可。在以往调研的基础上，2012 年课题组再次对问卷进行全面修订，将调查研究的范围扩大到全国五个自治区。一方面考虑到五个自治区各自的文化特点，确保问卷具有相应的地方适应性；另一方面注意最后结果的比较，尽量使各地问卷不同项目之间的性质、权重一致，保证各地的调研结果具有可比性。最终我们确定了涵盖文化认同、民族认同和政治认同三个方面的循序渐进的问卷指标体系，问卷主体包括 41 个大项 161 个小项，从文
9、化产物、语言学习、人际交往、价值体系、国家认同等多个角度来考察被调查者的文化认同与国家认同状况。 课题组采取分层、分类、随机抽样的方式，在每个自治区发放了1200 份问卷。分层是指以各自治区的地级行政区划为单位，纵向综合考虑各地级行政区下属县市的人口数量和调查人员，发放相应数量的问卷；分类是指在样本人群选择上，要横向包括学生、干部、农牧民、其他行5业居民等类型；在具体被调查人员的选择上采取偶遇抽样。 本次调研共在五个自治区发放问卷 6000 份，回收问卷 5102 份，剔除无效问卷后，共回收有效问卷 4937 份，总体回收率为 82.28%。各自治区具体的问卷回收情况详见表 1。各自治区的有效
10、问卷占全部有效问卷的比重相当，西藏所占比重略低，因为西藏总人口原本就显著低于其他四个自治区，因此该样本基本上与五个自治区的实际人口分布相对应。 三、国家认同状况 根据前文中对国家认同的定义，国家认同包括理性的政治认同和感性的文化认同。在实际的调研分析中，笔者对国家认同状况的讨论就主要从四个方面人手：一是对其他国家的评价；二是对中国的评价；三是对一些与自治区有关的国家政策和大事件的了解认同；四是对目前社会经济发展的评价。前两个方面是从直观的角度来分析目前国家认同的文化和情感基础，后两个方面是从政治认同的角度来考察国家认同的主流方向。 （一）对代表性国家的认知和评价 认同是在相异的语境对比下产生的
11、，国家认同必须在不同的国家比较中才会发生。因而我们在问卷调查中，选择了相关的 21 个国家，首先询问受访者在看到这些国家名称时的第一感受，从而映衬出对中国的真实情感。对这些国家的选择标准是至少符合以下一个条件：（1）与我国接壤；（2）五大洲中分别有一个国家；（3）与我国有一定的历史、文化、宗教渊源；（4）目前世界上的热点国家。这些国家包括中国、美国、法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利比亚、尼泊尔、日本、韩国、越南、菲律6宾、蒙古国、印度、俄罗斯、以色列、巴基斯坦、伊朗、哈萨克斯坦、沙特阿拉伯、土耳其、阿富汗等国。 将受访者对除中国之外的 20 个国家进行评价，积极评价数越多，说明受访者越认同该国（见表
12、 2） 。 受访者们用简单的语言表达了朴素的态度倾向。其中，地理位置（“近邻”等词汇） 、宗教信仰（“同宗” 、 “同为伊斯兰教” 、 “圣地”等词汇） 、历史原因（“文化悠久” 、 “支持” 、 “侵略” 、 “自己人”等词汇）及国家发展水平（“发达” 、 “富裕”等词汇） ，成为几个影响态度的重要因素。评价受到地理位置影响的国家有哈萨克斯坦、尼泊尔等国家；受到宗教信仰影响的有沙特、伊朗、土耳其等国家；受到历史原因影响的有俄罗斯、日本、越南、菲律宾、巴基斯坦等国家；受到国家发展水平影响的有加拿大、美国、阿富汗、以色列、印度等国家。 对一些国家积极评价较少，消极评价较多的原因，笔者分析主要有两
13、点：一是与历史或现实中的领土主权纠纷有关。日本近代以来的侵华史及其缺乏历史反省精神，使其在中国人心目中的地位大受影响；越南则以“忘恩负义”评价最多；菲律宾则因近期的岛屿纠纷而极大破坏了对其的印象。二是与战乱和贫穷有关，从而也反衬出中国各族人民对和平发展环境的珍惜和对弱者的同情心理。 在“国外你最想去的三个国家”一题中，提名次数排在前五位的分别是法国（1128 次） 、美国（1036 次） 、澳大利亚（1008 次） 、韩国（864次）和加拿大（816 次） 。基本上与积极评价的分布相对应，侧面印证了问卷的可信度。 7在对这些国家评价的分析过程中，发现以下几点值得注意的特征： 1.比较来看，美国
14、是评价两极分化最严重的国家，对美国的中性评价是最少的，虽然积极评价占优势，但是消极评价也不少。在对美国的积极评价中，民主、富裕和自由占据了主流；但对美国的霸权、扩张和好战也有清醒的认识，反映了受访者的一种矛盾心态。 2.对韩国和印度的评价值得我们深思。之所以对这两个国家的积极评价占了优势，韩剧和宝莱坞的影视作品功不可没，受访者们频繁地提到韩剧好看，宝莱坞电影精彩，不由让我们感叹这些媒介在娱乐大众的同时，已经不知不觉将其文化潜移默化地渗透到了人们的思想当中，甚至爱屋及乌。在最想去的国家中我们也看到，韩国位列第四位。 3.对沙特的积极评价明显因宗教信仰状况被评价者分为两类， “圣城”、 “神圣”等
15、评价基本由回族、维吾尔族等信仰伊斯兰教的受访者给出；而非伊斯兰教受访者则更多地给与了“富裕” 、 “石油丰富”等评价。 4.一些跨界民族对其境外同民族所属国家表现出了特别的亲近感，给与了“温暖” 、 “家”等非常感性的评价。 5.对菲律宾和日本的评价，有历史的原因，但是也受到了现实原因的影响。因为在进行问卷调查期间，正值黄岩岛和钓鱼岛争端激烈之时，因此在问卷中也看到了很多对这两个国家不满情绪的表达，反映了受访者的爱国热情。 6.对利比亚、阿富汗、巴基斯坦、以色列等国家的评价中， “落后” 、“贫穷”等字眼不断出现，表明受访者的评价更多地是一种从主位出发的评价，他们在评价其他国家落后、动荡的同时
16、，实际上也反映了内心8对自己国家“不落后” 、 “不动荡”的自豪之情。 （二）对祖国的认知和评价 在对祖国的国家认同上，一共搜集到了 4076 个评价，其中 3217 个是积极评价，占全部评价总数的 78.92%；中性评价 668 个，占 16.39%，集中在“人口众多”上；消极评价 191 个，占 4.69%。 笔者对这三类评价的构成做了进一步分析。其中，积极评价分别来自自豪感（使用“强大” 、 “自豪” 、 “骄傲”等词语） 、归属感（使用“母亲” 、 “家” 、 “归属感” 、 “祖国”等词语）和认同感（使用“亲切” 、 “温暖” 、 “伟大” “历史悠久” 、 “资源丰富”等词语） ；
17、消极评价主要包括“腐败” 、 “软弱” 、 “贫富差距大”等；中性评价主要集中在“人口” 、“一般”这一类的词汇上。 结合对其他国家的评价分析，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就是我国自治区民众对我们国家的认同度很高，无论是出于对生养之地的基本情感，还是出于对目前国家状态的满意度，都显示出了非常高的水平。但是也有爱之越深、责之越切的成分，对目前存在的腐败及其他现象也表达出明显的不满情绪。 （三）对政策及重大事件的了解和认同 政治认同是国家认同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在问卷中设计了针对国家政策、大事件以及社会稳定、经济发展等方面的问题。我们请受访者对一些有关自治区政策和事件的知晓度、了解度和认同度进行了评分，测量
18、各自治区群众对党和国家的政策法规和政治业绩的了解认同程度（见表 3。数字越大，代表知晓度、了解度和认同度越高） 。问卷中列出9的政策或事件，都带有较强的政治性、政策性、时效性和影响力。调查结果表明，各群体受访者的政治敏感度都比较高，对党和国家的政策和影响社会发展稳定的事件，在知晓度、了解度和认同度上都具有较高的分数。 从知晓度上看，人们对各自治区成立和长期宣传贯彻执行的民族平等团结政策和宗教信仰自由政策印象最为深刻；从了解度上看，人们对民族平等团结政策、西部大开发国家战略和少数民族加分政策等一些关系民生的政策表示出较高的了解。而淡出人们视线近四十年的人民公社制度，已经跨越了一代人的历史，相应的
19、了解度和认同度都比较低。西气东输、西电东送工程等选项作为西部大开发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在知晓度和了解度上却都不高，说明我们没有很好地宣传边疆各族人民对国家建设做出的贡献，也说明边疆老百姓对这项工程缺少切身的感受。 从表 3 可以看出，被调查者认同度最高的是科学发展观、民族平等团结政策和自治区成立，说明各族人民希望在科学发展观指导下，在国家西部大开发战略的推动下，实现家乡的跨越式发展和长治久安的共同心愿。从民族平等团结政策和宗教信仰自由的知晓度、了解度和认同度的得分普遍较高的情况中，可以看出各族人民注重民族团结和民族宗教政策，企盼一个稳定发展的社会环境。 （四）对目前经济社会发展状况的评价 笔者
20、认为，国家认同除情感和认知因素外，更重要的是普通民众对国家政策及其效果的认可程度。对于普通民众的生活来说，社会安定、生活富足是重要的幸福指标，也是影响国家认同的重要因素。在各自治10区的群众眼中，现在的社会、经济状况究竟是怎样的，这是他们对现行社会政策效果的真实评判。表 4 以自治区为单位，用每种回答的频率将调研结果直观地反映出来。 表 4 显示，整体上看，五个自治区的受调查者有三分之一的人认为近五年来家庭经济水平有很大的提高，如果加上有些提高的选项，比例超过四成；同时也有 30.10%的人感到不好判断；只有 8.75%的人明确认为家庭经济水平下降；20.66%的人认为家庭经济水平基本不变。在
21、目前中国扶贫攻坚进入最艰难的阶段，大多数的贫穷人口都集中在边疆民族地区，这样的结论应当是比较客观准确的。从分自治区看，广西、内蒙古、宁夏的“很大提高”选项较多，同时选择“下降”的也比较多，在说明这三个自治区整体经济发展较快的同时，也反映出相应的贫富分化感受。而新疆、西藏这两个极端选项不明显，但选择“不好说”的比例最大，说明各群体对未来有更高的期待。 抛开具体家庭经济感受，较为抽象地对所在自治区经济社会发展形势进行宏观判断，各自治区被调查者则呈现出更为乐观的评价。总体来看，选择比较好和非常好的人合计超过了一半，选择不太好和说不清的在五分之一，同时认为一般的比例也有所上升。可以看出，人们较为充分认可近五年地方的发展成就。而分自治区看，则差异较大，西藏、新疆和内蒙古都有超一半的人认为总的形势比较好或非常好，西藏甚至超过了三分之二的比例，这与援藏、援疆政策下的建设成就和内蒙古近年的快速发展直接相关；而宁夏和广西则较为消极，特别是广西的积极、消极和中间评价基本是各占三分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