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刑罚的犯罪学演变摘要：阉割刑作为法定刑种写入一国刑法典的几乎没有，但多数国家却在事实上存在这种刑事责任的承担方式，且被规定成一种可以影响犯罪者刑事责任承担方式的治疗。 “化学阉割”在全球范围正被越来越多国家通过立法接受，然而由“化学阉割”引发的争议却从未停止过。“化学阉割”的实质是风险刑法背景下刑罚由事后控制转向矫正预防的价值理念。 关键词：化学阉割；风险刑法；矫正刑罚 中图分类号：D91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723X（2013）02-0052-05 一、从手术阉割到化学阉割： 科技推动刑罚人性化 捷克是欧洲唯一一个对性犯罪者实施手术阉割的国家。据反酷刑委员会的统计，在 1
2、998 年至 2008 年期间，捷克至少对 94 名罪犯进行过手术阉割。这遭到了反酷刑委员会的指责，要求捷克取消这一针对暴力性犯罪者的“酷刑” 。欧洲理事会反酷刑委员会在 2007年宣称阉割手术具有“侵害性、不可挽回性和残害性” 。事实上，虽然欧洲议会说捷克是欧洲唯一允许对性犯罪者使用阉割手术的国家，但也有相关专家权威称，德国在 2008 年就做过 2 例阉割手术，瑞士也有。12009 年 1 月，捷克通过了独立之后的第三部刑法典，随着刑事政策的改变，大有将化学阉割措施代替原先的手术阉割的趋势。无论如何，阉割2在捷克的刑罚体系中并非刑法典规定的法定刑种，相关的性犯罪法条中也并没有有关化学阉割的
3、规定，而是属于保安处分中的保安治疗。据报道，这种保安治疗仅针对于惯犯，其中的多数人属于酗酒者或具有学习障碍。2 捷克之所以在阉割这项刑事措施上小有名气，可能是因为作为一个欧洲国家，直到 2008 年它还保留着手术阉割的肉刑。但事实上，几个世纪以来，手术阉割在世界很多地方都存在。在 20 世纪初，北欧的很多国家如德国、丹麦在针对性犯罪者的刑事政策上都偏向于手术阉割。这是因为欧洲当时受到优生学运动（the Eurgenics movement）浪潮的影响。3（P175）德国政府长期追踪在 19701980 年接受“物理性阉割”手术的 104 名犯罪者的结果显示，他们的再犯罪率只有 3%。相反，没有
4、接受手术的情况下再犯罪率高达 46%。4直到今天美国有些州的法律也仍然没有完全舍弃手术阉割的规定，只是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化学阉割措施被更广泛地接受和运用。 化学阉割，是指运用一种医学方法使男性的荷尔蒙发生改变，从而使其丧失相应的性能力。5“化学阉割”主要是利用注射或口服抗睾酮药物，以降低被阉者本身的睾酮（男性荷尔蒙）的产生，从而使其失去性欲和性能力。通常，化学阉割被认为是可逆治疗，在治疗停止后，相关机能还是可以恢复的。尽管这种措施对人体还是会产生一些永久性的影响或损伤，比如接受治疗的时间越长则越容易患骨质疏松、心血管疾病等。6（P139） 因为化学阉割具有可逆性，相对手术阉割来说，这一特性无
5、论对罪3犯来说，还是对公众，甚至对相关人道主义组织来来说，使人们在心理情感上更容易接受这一措施。但事实上，其“阉割”刑的本质并没有改变，而推动化学阉割逐步取代传统手术阉割的原因最主要是科学技术的发展，而非受到刑罚人性化理念的催促。相反，化学阉割的产生，反而使得针对性犯罪者的“阉割”刑在世界范围有被更广泛适用的趋势。 二、从全民抗议到多国接受： 阉割立法全球化 在英国，化学阉割也很早就已经被使用。著名的英国数学家、计算机科学家阿兰?图灵在 1952 年因同性恋而被迫选择化学阉割以避免监禁刑。两年后，图灵不堪其辱，吃下在氰化物中泡过的苹果而自尽。虽然图灵死后，无数人抗议英国政府的所作所为，但这并没
6、有阻止“化学阉割”在全球扩张的脚步。 1966 年美国对一个具有恋童癖的病人进行化学阉割的治疗，这是美国第一个采用化学阉割的案例。1981 年，美国一项实验针对 48 名具有长期性越轨行为的犯人事实了 12 个月的化学阉割治疗，其中 40%的受试者被记录为减少了渴望性越轨行为、减少了性幻想、对自身的性冲动有了更好的控制。实验还证明该措施对人并没有什么副作用，建议作为应对性犯罪惯犯的有效方法来适用。7（P644646） 加州是美国第一个规定对猥亵儿童的罪犯使用化学阉割的州。1996年 9 月 18 日加州刑法第 645 条进行修改，规定任何一个猥亵 13 岁以下未成年人的犯人如果要获得假释则就可
7、能需要接受手术或者化学阉割。而若对于再犯则就不得拒绝手术或者化学阉割治疗。参见加利福尼亚州刑法（CALIFORNIA CODES PENAL CODE） 第 645 条。该法案的通过，4导致美国其他州也相继通过类似的法案。比如 1997 年佛罗里达州就通过了州法案，州刑法第 794 条的规定与加州一样，对于再犯强制使用化学阉割治疗。8此外，美国的佐治亚州、爱荷华州、路易斯安那州、蒙大拿州、俄勒冈州、得州和威斯康星州都规定了阉割刑。9（P503504）在这 9 个州中，有 4 个州（佐治亚州、蒙大拿州、俄勒冈州、威斯康星州）规定只能使用化学阉割，4 个州（加利福尼亚州、佛罗里达州、爱荷华州和路易
8、斯安那州）规定既允许化学阉割，也可允许资源的手术阉割，1 个州（得州）只规定了自愿的手术阉割。参见相关法条如下：Cal. Penal Code 645（West 2003） ；Ga. Code Ann. 16-6-4（2002） ； Ga. Code Ann. 42-9-44.2（2002） ； Mont. Code Ann. 445-5-512（2002） ； Ore. Rev. Stat.144.625（2001） ； Ore. Rev. Stat 144.627（2001） ； Ore. Rev. Stat 144.629（2001） ； Ore. Rev. Stat. 144.631（
9、2001） ； Wis. Stat. Ann. 301.03（West 2002） ；Wis. Stat. 304.06（2002） ； Wis. Stat. 980.08（2002） ； Wis. Stat. 980.12 （2002） ； Fla. Stat. Ann. 794.011 （West 2002） ； Fla. Stat. Ann. 794.0235 （West 2002） ； Iowa Code 903B. 1 （2003） ； La. Admin. Code tit. 22， I.337 （2000） ； La. Rev. Stat. Ann. 15：538 （West 2
10、003） ； Tex. Govt. Code Ann. 501.061 （2003） ； Tex. Govt. Code Ann. 508.226 （2003）.此后，化学阉割就被更多国家和地区接受。 2006 年以色列通过一个针对性犯罪者实施化学阉割和康复性治疗的法案，该法案将分为三个阶段进行。2007 年 6 月，以色列通过法案规定若不愿5接受化学阉割的性犯罪者，需要面临最高可达 20 年监禁的判决。该法案还规定卫生部设立一个特别委员会来监督治疗，并防止治疗对罪犯造成健康上的伤害。同时法案还规定，所有因接受治疗而从监狱释放出来的罪犯不得住在距离受害者小于 3 公里的地方。10该法案到 20
11、11 年 7 月进入第三阶段，针对接受化学阉割的康复性治疗做进一步规定。11 2007 年 6 月，英国内政大臣约翰?里德曾宣布，将开展试点，向恋童癖者提供抑制性欲的药物。里德说：“这种方法在斯堪的纳维亚等地区已经奏效，它可以减少再犯罪。但我强调这不能代替惩罚或监禁。 ” 2010 年 4 月 30 日，一罪犯在英国试图谋杀一个 60 岁的妇女，并绑架强奸了她的两个孙女，该罪犯同意接受化学阉割作为其承担刑事责任的一部分。122012 年 3 月 12 日，英国媒体 BBC 再次报道了位于诺丁汉的一个沃顿监狱（Whatton Prison）对 100 名性犯罪者的“化学阉割”试点计划。13这些报
12、道表明，近年来，英国至少也一直存在这样的刑事政策或者试点。 2008 年，葡萄牙开展了一个与化学阉割有关的实验性项目，覆盖了葡萄牙在辛特拉、费雷拉和丰沙尔的三个监狱。参与的罪犯都是自愿进行实验的，该项目经证实取得了成功。14 2009 年 9 月 25 日，波兰通过了有关强制猥亵儿童的化学阉割法案。该法案在 2010 年 6 月 9 日生效。该法案规定“强奸 15 岁以下儿童或者近亲的娈童癖罪犯，必须在出狱前接受化学阉割和心理治疗” 。152009 年波兰发生一个惨案：一个 40 多岁的父亲长期强奸自己的女儿，并让其生下了两个孩子。之后，该法案的通过得到了强烈的舆论和当权者6的支持。波兰成为欧
13、洲第一个对特定性犯罪规定强制“化学阉割”的国家。16 同年 10 月 2 日，法国内阁举行了一场有关犯罪预防的会议，总理弗朗索瓦?菲永在随后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说，法国政府“不排除”推广“化学阉割”的可能性，政府正在准备相关立法程序。马上出台的新法案或将不再把“化学阉割”视作“在押服刑犯人”的“自愿行为” 。 17 2010 年 3 月 15 日，阿根廷西部门多萨省政府宣布，该省从即日起对强奸犯实施“化学阉割” ，成为阿首个采取这一惩罚措施的省份。18 2011 年 7 月，韩国通过了性暴力犯罪者的性冲动药物治疗相关法律 ，给予法官在判决强制猥亵 16 岁以下儿童罪犯的同时令其接受化学阉割。19
14、2012 年 5 月 23 日，韩国法务部对一名曾数次强奸女童的罪犯进行了化学阉割，这是韩国自 2011 年 7 月施行相关法规以来的首例化学阉割，也是亚洲国家首次使用该刑法。202012 年 9 月，韩国又计划修改该法，拟扩大适用化学阉割的范围，将受害者的年龄从 16 岁以下扩大到 19 岁以下。同时，还建议针对再犯可能性大的惯犯实施物理阉割。21 2011 年 10 月，俄罗斯议会通过了一项法案，允许化学阉割那些被判有性侵犯 14 岁以下儿童罪犯的法案。化学阉割将在法院征求相关法医精神病学家之后决定。222012 年 2 月 29 日克里姆林宫新闻局称，时任俄总统梅德韦杰夫已签署对恋童癖惯
15、犯实施终身监禁和化学阉割的法律。国家杜马 2 月 7 日通过了这项俄刑法修订案和俄联邦独立法，2 月 22 日7联邦委员会批准了这项法案。该法律的参考资料中指出， “联邦法规定对性侵 14 岁以下未成年人的娈童癖惯犯采取医疗强制措施这些措施包括药剂预防手段，例如化学阉割” 。23 2012 年 3 月 6 日，摩尔多瓦通过了强制猥亵儿童的化学阉割法案，该法案于 2012 年 7 月 1 日生效。242012 年 6 月 5 日，爱沙尼亚通过了允许强制化学阉割性犯罪者的法案。25 三、从惩罚犯罪到预防治疗： 刑罚的犯罪学化 无论是化学阉割还是物理阉割，都受到人权组织的反对。但是对阉割刑感兴趣的国
16、家却越来越多。国内有学者分析，越来越多的国家开始对化学阉割跃跃欲试，这大概和此种方法短期内打击罪案立竿见影的效果有关。据瑞典、冰岛、丹麦和挪威四国统计数据显示，“化学阉割”可以有效减少恋童癖者犯案的次数，当地此类案件发生率已经由 40% 减少到了 5%。5支持者认为，这样做既可以使接受阉割者过除性生活以外一般人的正常生活，又不会使其身体致伤、致残，更符合人道精神和原则。 因此，有的罪犯愿意接受甚至自愿选择这样的措施。例如，法国有一个因强奸儿童罪而被判处徒刑的罪犯唐?麦凯，曾向监禁他的狱方写信，说他愿意接受阉割。因为监狱管教无法熄灭他内心不健康的肉欲，他早晚要释放出狱，可他仍想残害儿童。只有阉割
17、才能阻止这一行为。在我国也有学者认为，在一些种类的犯罪原因中，生物性因素是存在的，特别是在饮食饥饿类和性饥渴型的犯罪中，这种因素的作用是明显的，甚至是重要的。26 一方面“化学阉割”在全球范围受到越来越多国家的立法接受，另8外一方面“化学阉割”引发的争议却从未停止过。虽不能否认“化学阉割”的效果，理论界对这项犯罪控制和预防措施的合法性质疑焦点在于，“化学阉割”是否违背医疗道德以及侵犯人权。美国加州规定对猥亵儿童的罪犯使用化学阉割之后，有学者便称这项措施违反了美国宪法修正案中的基本人权，它干扰了罪犯的生育权。27因为对男性的阉割远多于女性，使得化学阉割在程序上无法实现平等保护。化学阉割被揭露可能
18、对罪犯造成的各种健康问题，化学阉割的药物也从未被 FDA 批准作为治疗性犯罪者的药。9（P502）更何况其实对于罪犯来说，在终身监禁和化学阉割之间，并没有真正的选择余地。罪犯面临的选择只有两种：一是长期的监禁，二是化学阉割，若不选择化学阉割，罪犯面临的将是漫长的铁窗生涯，而这种监狱生活对罪犯更是身心的双重阉割。28 从反对者的立场看，这场席卷全球的“化学阉割”风好似刑罚制度的倒退，但这种所谓“倒退”看起来却有一股义无反顾、大势所趋的架势。那是因为“化学阉割”背后，反映了风险刑法的刑罚理念。而这一理念，事实上代表一种先进的、更人性化、更有效的刑罚观点。惩罚的目的是为了从生理和心理两方面控制罪犯或
19、已释放人员，防止他们再犯。现代社会早就放弃了肉刑，取而代之的是采用监禁刑。以前那种在众目睽睽下的肉刑处罚被淘汰，因为它们只是纯粹地惩罚，并建立刑罚的威慑，对犯罪的改造丝毫没有效果。监禁提供了最基本的刑罚优势就是隔离和监管，这是用来处罚罪犯最佳的方法。监禁刑的广泛适用，标志着刑罚的根本理念就从对罪犯的肉体惩罚，或者说威慑转向关注罪犯的灵魂改造。29随着刑罚的发展，社区刑或者社区矫正、前科登记甚至社9区公告等制度的出现，实质上都是监狱概念的扩张，通过社区的力量来监管甚至隔离犯罪者，只是这种扩张的目的，不仅是人性化，而是更好地帮助罪犯完成再社会化，防止再犯。然而当代刑罚和监狱实践表明，这种监禁对改造
20、犯罪人的精神世界或价值观的作用非常有限，在效果上监禁也仅仅只能对罪犯进行事后的控制。随着社会发展，越来越多的犯罪行为一旦被实施就能造成极大的社会危害，于是风险刑法的理念被提出。越来越多的国家开始重视对犯罪的预防。基于这种理念，更多国家对性犯罪者的预防性治疗展现兴趣。尤其是相关的研究表明，有些犯罪人，比如性犯罪或暴力犯罪人的意志因素和其身体中的一些特殊情况可能有关，因此，刑罚有必要再一次从监禁返回再犯矫正。从这一角度来说，化学阉割的特殊性质，将治疗和惩罚的双重功效集于一身，还被证实是一项有效的风险刑罚的产物。 就效果而言，前文已述，这种肉刑相对于纯粹的监禁来说，改造效果显著。而公众也更倾向于这种
21、方式，一项针对北美女性的调查显示，35%的被访者认为针对性罪犯再犯者应当使用手术阉割，27%的被访者认为对性犯罪再犯者应当判其终身监禁，8%的被访者认为对这些人应该使用化学阉割。29（P243）然而，现在的所谓肉刑与以前的肉刑在方式和刑罚目的上有着极大的不同。事实上，更多国家在制定有关化学阉割或手术阉割相关法律法规时，称这种阉割为“治疗”而非刑罚时，就说明了这点。基本上，所有针对性犯罪实施阉割刑（或阉割治疗）的国家，都有一整套完善的程序，且并非只对其实施相关手术措施，而是同时进行心理辅导和社区矫正监管。在这个层面上看，这种所谓的肉刑更具有人性化，且同时针对“身体和灵魂”两10方面对罪犯进行矫正
22、。因为这种措施的目的，也绝非单纯的惩罚，更倾向于对于再犯的预防。 这也是多数国家将阉割作为一种治疗方式而非法定刑种或刑罚执行方式的原因，一般而言，既然作为一种对犯人的治疗，包括保安治疗或者强制治疗视各国规定不同而有不同的规定，但本质上属于对犯人的治疗。通常阉割会同其他心理治疗同时进行，而这些性犯罪者同时也被认为是需要进行治疗的对象而不仅仅是需要被惩罚的对象。30就是因为精神医疗界普遍认为光是阉割或心理治疗知道无法完全控制性犯罪的再犯，在有些国家相伴而生一种针对有性犯罪前科的登记制度（sex offender registries） ，甚至公众告示（public notification）和电子
23、监控（public notification） 。在美国，如今有 50 个州都规定了性犯罪的前科登记制度。性犯罪记录将被已释放犯人所居住地的社区或司法部门登记，登记时间为 10 年到终身不等。在这 50 个州中，大概有一半左右的州规定能够查阅或获得这些记录只能是因为有特定法律规定的事由，而剩下的一半州规定，这种犯罪记录可以被大多数普通人查阅。这种登记制度也是为了更好地运用社会的力量监督罪犯，以免再犯。30（P96）虽然社会登记制度的副作用，包括普通民众是否能够理解并接受这些被释放的犯人等是否会造成反作用，成为阻碍罪犯再社会化的因素等，目前并没有对此进行的专门研究。但作为一种新兴的矫正措施，至少目前来看它的利还是大于弊的。 有国内学者将前文所述的心理学家对于单纯实施阉割措施而忽略心理辅导会导致反作用的警告认为是反对者阉割刑的观点。31有报道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