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作为生产力要素的资本与知识：理论批判与现实意义【摘要】在资本主义社会条件下，作为生产力要素的资本与知识在社会生产中走向紧密联合。联合起来的资本与知识，一方面共同遵循抽象控制的统治原则而受到马克思的批判，另一方面由于推动社会生产力进步而具有现实持存的依据。在我们的社会生活中，资本与知识参与社会生产，却关乎根本地具有不同诠释和现实意义。 【关键词】资本；知识；劳动；生产力要素 【作者简介】卢德友，南京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理论教研部讲师，哲学博士，江苏南京 210094 【中图分类号】B0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434（2013）07-0030-04 一、从资本到知识：社会生产
2、力要素的扩展 在推动社会进步方面，科技革命在近代无疑取得关键性胜利。自那以来，科学知识与技术在社会生活中获得强势话语，以至于知识经济的特征在当代愈加明显。与农业经济、工业经济相对应，知识经济作为一种富有生命力的经济形态，以知识作为要素投入社会生产过程，成为经济发展的新动力。 作为人类最根本的实践形式，物质生产实践的状况反映相应的社会生产力水平。马克思生活的时代。正是资本主义大踏步前进时期，社会生产主要以获得生产资料、垄断生产工具以及剥削劳动者剩余价值的方2式进行。在追逐经济利益的本能驱使下，资本家通过延长相对劳动时间等形式，榨取工人阶级的剩余价值而导致他们的极端贫困，正如恩格斯在英国工人阶级状
3、况中所描述的那般。正是如此，马克思后期深入剖析资本主义生产机理与过程，也旨在批判资产阶级及其依附的社会制度，为无产阶级解放自身指明方向。 作为资本的俘虏和信徒，资本家被资本赋予了极大的社会支配权力。同时也由此招致马克思的严厉批判。在1844 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从哲学人本主义的角度，揭示出资本家利用资本来行使他对劳动的支配权力。他指出，资本家的权力，就是“他的资本的那种不可抗拒的购买的权力” 。在社会关系中，工人由于异化劳动而丧失自由自觉的活动本质，但资本家自身也并未获得真正的自由。马克思针对这一状况指出，人只有在同他人的关系中才能确证同自身的关系，但现实情况却是这个“他人”也处于异化之
4、中。当每个人都发生异化的时候，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怎么能是正常的呢？事实是他们中的每个人都同人的本质相异化。作为一种异己力量同工人相对立的劳动产品，如今已不再属于工人自身，那么它的真正所有者是谁？毫无疑问，只能属于工人之外的他人。即资本家。资本家占有工人的劳动产品。并理直气壮地声称是自己“神圣不可侵犯”的私有财产。当马克思全面深入分析资本主义生产过程。则具体从单个的商品人手，以更为科学和实证的方式。揭示出资本家攫取剩余价值从而剥削工人的秘密。作为货币形态的资本一旦被神圣化，社会交往关系都被纳入单一的通道之中。马克思一语中的：“资产阶级撕下了罩在家庭关系上的温情脉脉的面纱，把这种关系变成了纯粹3的
5、金钱关系。 ” 资本是能“结果实的东西” 。利润是它的直接产物，资本的这种魅影足以令资本家对它深深迷恋。资本繁殖出来的利润与资本自身具有同一性质，它们被重新投入生产过程，获得的将是资本的扩大化，并作为更大的资本再次发挥作用。资本就这样在螺旋形圆圈中不停地复制自身，给资本家以丰厚的回报。也因此之故，马克思为资本家塑造了经典的人物形象：贪得无厌、唯利是图，以及冷酷无情。当我们论及资本家时，这一经典形象就会先入为主地存在于我们的观念中。在当今的西方资本主义社会，占统治地位的资本家集团打着人道主义的招牌，正试图通过增加民众福利、保障自由权利等方式重塑自身形象，但万变不离其宗，追逐资本增殖已经内化为他们
6、的本性。人一旦拜倒在资本的脚下，必然听命于资本那自我复制和无限扩张的号令。此种情况下，资本家所忙碌从事的，只不过是获取最大利润的事业。 当传统的实体性生产力要素发挥到极限。从而导致其在推动生产力上出现边际效用递减时，非实体性生产力要素便逐渐凸显出来，并在生产力中占有越来越重要的地位。所谓“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断言，便是对此的肯定与共识。科学曾被马克思理解为“一般生产力” ，它需要通过实体性要素的中介转化为生产力。所以，知识难以单独转化为生产力，它的推动作用需要通过其他生产力要素方可体现出来。不过，在现实的社会生产力要素中，知识所占据的比重逐渐加大。在1857-1858 年经济学手稿里，马克
7、思谈及固定资本时就意识到知识对于社会生产的作用，并明确指出社会生产力以知识的形式被生产出来：“一般社会知4识，已经在多么大的程度上变成了直接的生产力，从而社会生活过程的条件本身在多么大的程度上受到一般智力的控制并按照这种智力得到改造。 ”资本联合知识，也使得它所带来的财富聚集在占有剩余劳动时间的人的手中，因为资本的目的是价值，而非使用价值。 在知识经济社会中。掌握知识和技术的人正在与资本家一道，组织着社会生产，前者体现了明显的知识经济时代印记，相比较之下，资本家以生产资料和货币作为资本，彰显的是工业时代的特征。劳动工具与原材料等实体性的生产力要素在使用后会贬值，相反，知识却在使用后增值，这是知
8、识作为生产力要素的重要优势。 生产力要素由资本到知识的扩展，源自生产方式本身的进步，也反映不同时代的特殊情势。尽管现代社会具有“流动性” ，但马克思当初所做的工作在后世无论是被继承、推进还是被误解、批评都始终得到延续。譬如，伯恩施坦对马克思的论断和精神进行全面修正。理由便是当时世界各国尤其是欧洲发达国家的社会、经济都已经发生根本变化。同样，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如此注重文化和意识形态的批判，也起因于当时无产阶级的阶级意识和革命意志逐渐退潮，导致无产阶级革命运动走向低落。至于鲍德里亚更不用说，其消费社会理论的建立。乃是基于他对现代社会中消费已取代生产成为主导行为的判断。 二、抽象控制：资本与知识的统治
9、原则 知识与技术受到追捧而盛行是新时代的特征之一，它们在劳作与资本的一体化过程中愈加突出。既是如此，被投入生产的科学知识与技术，都难以逃脱抽象控制的统治原则。近代哲学中盛行的思维形式，显露出5这一统治原则的最初端倪。从笛卡尔以来，人们的认识论获得一个全新的形而上学根基，都将内在的、独立的思维作为一切分析由以始发的依据。正是因为扎根于近代哲学的意识内在性土壤，经验论或唯理论都散发着浓郁的理智形而上学气息。譬如，霍布斯就将哲学定义为：“根据任何事物的发生方式推论其性质，或是根据其性质推论其某种可能的发生方式而获得的知识。 ”这种抽象思维表现的极致，是认为人具有意识并且其能动性来自于理性，或者说人直
10、接就是理性的存在物，甚至有如帕斯卡所言：“人是一根能思想的苇草。 ”可见，在理智形而上学风行的时代，人们对自身的理解都自觉谨守“思”的原则。德国古典哲学更多地从认识论上发展了这种理性自觉，从康德的“我思必须能够伴随着我的一切表象” ，到费希特的“自我与非我同一” ，再到黑格尔的“主体即实体” ，无不纠结在如何基于人的理性来实现主客体统一的问题上，始终无法逃脱“理性的狡计” 。人的现实生活被转换成理性思辨的认识过程，最终被悄然隐藏在理性的背后。 当理性思维遭遇现实生活，进入我们关注视野的，则是马克思开展的现代性批判资本和现代形而上学向度的“双重批判” 。现代世界的“本质一根据”是资本和形而上学。
11、两者之间存在着联姻共谋的内在关系，以资本为原则的现代文明也被称为“资本文明” 。无论是金融资本、商业资本，还是产业资本等等，资本虽尽其所能变换多种门面，但它始终是现代社会的重要宰制力量。同时，资本的形而上学本质，促使资本追求无限制的增殖，并牢牢地将对象进行抽象控制。反过来，受到资本影响的形而上学，是现代世界“观念的补充” 。具体而言，资本将一切价值都抽象为“交换价值” ，将人和万物6都客体化为创造这种价值的“资源” ，也就是将一切生命力都归约为“生产力” 。这种情形被查尔斯泰勒深刻地总结为：“一旦我们周围的创造物失去了它们在存在之链中获得地位的意义。它们就容易被当作我们计划的原材料或工具。 ”
12、自马克思时代以来的现实已然逐渐成为历史。但作为现代世界两大支柱的资本和形而上学仍然存在，所以，马克思批判的任务在当下依旧是一项“未竞之事业” 。 资本的原则就是增殖，是通过获得剩余价值而自行膨胀。资本还以商品的形式出现，在货币和商品的交替表现形态中。劳动过程成为价值增加过程，资本实现了自我增殖。也就是说，虽然资本需要转化为具有一定使用价值的商品，但是，它最终必然内在地要求回到货币形式。实现价值的增加。由此看来，资本表征的不仅仅是物，而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生产关系。在1844 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就已看到资本和生产资料私有制之间的关系，并认为资本就是“对他人劳动产品的私有权” 。劳动本身的产
13、物已经人格化了，并且对工人来说成为异己的人格的财产。 “资本的概念中包含着资本家” 。作为一种抽象的主体，资本似乎有了外在于人的生命力，但就实质而言，它是一种生产关系，资本的内在逻辑运动必然导致它对自身的否定。资本永不停息的运动方式使现代社会变得动荡不安，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曾这样描述：“一切社会状况不停的动荡。永远的不安定和变动。这就是资产阶级时代不同于过去一切时代的地方。 ” 依据马克思对现代性的批判，我们应为当下的时代境遇有所领悟，并以此反观现代性中人们的生存境况。现代社会对于科学技术有着天然7的尊崇和依赖，这些被抽象的、可计算的、量化的思维便萦绕在人们的脑海中，成为独步日常生活的新的形
14、而上学。对此，卢卡奇也颇有同感并一语道破要害：“合理机械化的和可算计性的原则必须遍及生活的全部表现形式。 ”这貌似源自于近代自然科学和数学的推动，但实质乃是社会历史变迁的结果，是现代性抽象特征在现实生活的全面落实。 在资本主义经济所开辟的世界历史时代，资本成为一切事物的存在尺度，任何事物都要通过资本的抽象来证明自身存在，也需要通过资本的中介来估量自身的价值。所以，马克思说，工人只有对他自己作为资本存在的时候才作为工人存在，而只有当某种资本对他存在的时候，他才作为资本存在。资本是工人的存在依据。它规定了工人的具体生活内容，但这一切都与人们生活的丰富性背道而驰。在资本的抽象原则面前，原本丰富多彩的
15、生活本身也随之黯淡无光。也正是这种抽象原则破坏了“伟大的存在之链” ，使之变成相对于资本的单一存在关系。资本还荡涤了一切事物的“感性的光辉” ，而以可计算的具体效用取而代之，任何事物的效用都需经过边沁式的掂量才能获得感受。 三、界划与启示：现实社会中的资本与知识 在资本主义条件下。资本表现为魔鬼与天使的统一体。一方面，它驱使资本家最大限度地追逐利润和剥削工人阶级，造成社会两极分化和工人阶级的普遍贫困；另一方面，它又与知识联合成为坚固同盟，共同推动社会生产力进步。资本和知识共同遵从抽象控制原则所导致的后果。始终受到马克思的批判。尽管如此，当下的社会生产中，依然随处可见它们“害了相思病”似的联合。
16、 8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中。尽管表面看来是资本联合了知识。但我们不妨说是知识受到资本的绑架。为了自身的生存与发展，资本需要不停地进行扩张，资本主义社会的机器大工业生产模式加速了这种扩张，使得知识无法获得与资本同等的地位。机器大工业通过推动竞争的普遍化，令一切要素都服务于资本运行，加速资本的集中和流转。大工业“使自然科学从属于资本” ，这一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得出的论断在今天看来仍未过时。生产的社会化与生产资料私有制之间的矛盾，是资本家无力解决也不可能解决的根本性痼疾，资本家能做的，是通过发挥资本的最大效用来提高生产力，以尽可能缓和由此痼疾带来的社会愤懑。在这种倾向下，知识被迫与资本达成和解并
17、向资本俯首称臣。在实际生产过程中，知识要作用于生产力发展，须完全融入资本的运行机制中。与资本联姻共谋。于是，知识从属于资本这一马克思意识到的事实并未得到实质性改变。最终，资本依旧是衡量一切关系的尺度，就连知识也概莫能外。无奈中只能在“知识经济”的荣誉中自我陶醉。 在社会主义条件下，资本与知识联合的基础是社会主义公有制，两者共同服务于社会主义的根本任务解放和发展生产力。在这一根本异质的基础上，资本与知识都各自平等地作为社会生产力要素发挥作用。资本与知识的结合，既非为资本家服务，也不存在对工人阶级实行剥削。尤其重要的是，资本失去了对社会生活的主要支配权，它与知识的结合也不再遵循抽象控制的原则，而是
18、凭借自身参与社会生产。在现代社会的公司制度变革中更是如此，产业与产权、生产与销售的分离，构成社会生产明显的发展趋势。这一情形下，一部分人群从资本的直接运作过9程中游离出来，只占有股份并以分红为主要收入：而另一部分人群虽然并不直接占有生产资料。但却参与组织和管理资本运作，如大型股份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所以，合法掌握和运用资本的人也属于社会主义劳动者：以货币资本运作为业。自身参加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雇用脑力劳动者和体力劳动者并给予工资报酬；拥有剩余利润。 在知识经济时代，掌握丰富知识与技术并且拥有创造能力的人是知识型的劳动者。他们从事的劳动主要是智力劳动，意在把知识和技术渗透在物质生产过程中，生产
19、高知识含量和高附加值的产品。社会物质生产发展的动力在于各种形式的劳动，知识和技术通过劳动者、劳动资料和劳动对象的中介，转化为物质生产力。在社会分工逐渐深入的情况下，社会生产过程的各环节相互协调运行，都需要以具备相应的知识量为前提。在竞争激烈的现代社会，对于促进国民经济和提高综合国力的贡献而言，知识以及发明创造远远超过传统生产力要素，并对经济增长的方式起主导作用。同时，我们看到，无论现代社会的生产力要素多么复杂，社会分工何其精致，贯穿其中的乃是劳动这一实质。对此，卢卡奇曾认识到， “实践的领域（在不改变其基本结构的情况下） ，在发展过程中已变得比单纯的劳动更加广泛，更加复杂，并以更多的过程为其中
20、介” 。科学知识和技术运用于社会生产。在缩短生产周期的同时还以开发新资源的形式为社会创造更多财富。知识经济时代，知识是经济增长的先决条件，它所带来的生产力事关一个行业、国家与民族的核心竞争力与软实力的提升。 我们处在工业化和信息化进程的时代交错之中，社会主义市场经济10尚需进一步发展完善。我们亟需各种形式多样的要素参与社会生产过程。从社会生产力要素观之，资本与知识都各自作为要素投入社会生产，两者之间具有同等的重要性。也正是由于各种不同生产力要素的出现，导致持有这些生产力要素的主体也走向多元化。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社会阶层构成发生新的变化，出现民营科技企业的创业人员和技术人员、受聘于外资企业的管
21、理技术人员、个体户、私营企业主、中介组织的从业人员、自由职业人员等新兴社会阶层。在党的路线方针政策指引下。这些新兴社会阶层中的广大人员，通过诚实劳作与合法经营，都为社会主义事业作出了贡献。不管是创业人员还是从业人员，不管是厂长经理还是技术人员。作为其活动载体的各种非公有制经济组织。其相应的社会地位已得到党的明确肯定， “是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资本与知识都是社会生产的重要资源。在各种社会生产力要素都共同推动生产力发展方面， “资”与“知”的结合显得尤为必要。资本的拥有者和科技知识的掌握者应该进行合作，发挥自身的优势来推动生产力提高。我们也欣慰地看到，当前出现的“产研结合” 、 “产学结合”等模式，对于加快科技成果向生产力的转化，对于发挥人的聪明才智和创造精神，都不失为一条良好路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