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冯道：跳槽频繁却恪尽职守的五代名臣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因此，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跳槽都是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但在中国历史上，有一位官员，却因频繁跳槽而遭致千古骂名。 早在北宋初期，欧阳修撰写新五代史 ，就曾文绉绉地批评他“可谓无廉耻者矣” ；比欧阳修稍后一点的司马光，大骂他是“奸臣之尤” 。到了清代，王夫之干脆说他连奸臣都不如， “恶浮于纣，祸烈于（盗）跖矣”！即使时至现代，历史学家范文澜在他的中国通史里，依然毫不留情地给他贴上“奴才的奴才”的标签。 事实上，他并非一个一无是处的“跳槽高手” 。正因为历朝历代，对他的指责太多，我们才只看到其“不忠”的一面。换句话说，在潮水般的
2、批评声音里，我们有意或无意地忽略了他的另一面。不论在工作上，还是生活上，乃至其他方面，他的表现都可圈可点。 他，就是五代时期的名臣冯道。 频繁跳槽，历事五朝十二帝 冯道，字可道，自号长乐老，瀛洲景城（今河北沧州一带）人。从生卒年份来看，冯道生活在一个无比悲摧的区间。冯道出生的公元 882年，唐朝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农民起义黄巢起义正在继续，而冯道去世的公元 954 年，后周政权还在不断与南唐、北汉、后蜀等政权厮杀。从唐末到宋初，是历史上最为混乱的时期之一。频频更迭的政权，给冯2道提供了频频跳槽的机会。 唐昭宗天佑年间，冯道从“为农为儒，不恒其业”的家庭里跳出来，开始寻找新的出路。冯道投奔的第一个主
3、人，是他的沧州老乡刘守光。在刘守光手下，初出茅庐的年轻小伙冯道担任了一个小秘书（参军） 。作为一名低级幕僚，冯道的才华根本无法真正施展出来。911 年，刘守光称帝，建立桀燕国。仅仅两年之后，刘守光就被李存勖俘虏，继而被送上断头台。冯道的第一份工作，也随着桀燕国的灭亡而丢掉了。 冯道投奔的第二个主人，名叫张承业。张承业先是唐僖宗的宦官，后来又担任河东监军。唐朝灭亡之后，张承业进入晋王李克用帐下，依然担任监军。由于冯道从小饱读诗书，且文章写得顶呱呱，张承业便将这个文艺青年推荐给了李克用。在张承业手下时，冯道担任的是巡警队长（巡官） ，转到李克用手下时，冯道被提拔为机要秘书（掌书记） 。李克用去世后
4、，其子李存勖即位这是冯道侍奉的第四位主人。在跟随李存勖的日子里，冯道的官职一路飙升，直到官拜财政部副部长兼民政部副部长（户部侍郎） ，开始成为朝廷大员。 李存勖遇弑后，李嗣源登上帝位，是为后唐明宗。李嗣源登基时，冯道有“劝进”之功。因此，李嗣源的龙椅还没坐热，便拜冯道为端明殿学士，并让其担任后唐的国防部副部长（兵部侍郎） 。没过多久，冯道又升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也就是说，冯道在侍奉第五个主人李嗣源的时候，终于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 在李嗣源手下，冯道一直担任宰相。李嗣源去世后，第五子李从厚即位，是为后唐闵帝。于是，冯道只好转而辅佐李从厚。可是半年之后，3李嗣源的义子李从珂在凤翔起兵
5、，又将李从厚赶下皇位。无奈之下，冯道率领文武百官迎接李从珂即位，是为后唐废帝。李从珂登基后，将冯道调出中央，担任同州节度使。第二年，李从珂又拜冯道为司空。但五代时期的司空，不过是一个位高无权的虚衔而已。 李存勖和李嗣源之后，后唐的继任者没有折腾多久，就被后晋灭掉了。后唐灭亡后，冯道随之失去了可以效忠的国家，继而转投到后晋。后晋高祖石敬瑭十分看重冯道，拜他为宰相的同时，还加封了许多名誉头衔。在我国古代的爵位里，公是最高的一级。而冯道的这些头衔中，便有一个是鲁国公。 石敬瑭去世后，冯道开始辅佐其养子石重贵，即后晋出帝。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石敬瑭向契丹割地称臣，以父事契丹，成为历史上著名的“儿皇帝”
6、，他的继任者石重贵却恰恰相反，不但不肯向契丹俯首贴耳，而且还敢于跟强大的契丹亮剑开战。石重贵勇气可嘉，但后晋终究还是被契丹灭掉了冯道再一次失去了赖以服务的国家。 在后唐干得好好的，后唐被后晋灭掉了。在后晋干得好好的，后晋又让契丹灭掉了。冯道只好投靠了契丹，开始服务于他的第十个主人。他的第十个主人，正是灭掉后晋的辽太宗耶律德光。通过简单交流，冯道便取得了耶律德光的信任。耶律德光满心欢喜，封自称“无才无德痴顽老子”的冯道为太傅。 冯道随耶律德光北归常山（今河北元氏）后，原后晋大将刘知远称帝，建立后汉，是为后汉高祖。这时，早已年过花甲的冯道前来投奔刘知远。刘知远亦对冯道礼遇有加，封其为太师。刘知远去
7、世后，次子刘4承祐即位，是为后汉隐帝。跟以往一样，冯道又开始辅佐年少的隐帝。然而，隐帝即位仅仅三年，后汉就被后周灭掉了。 冯道再次依瓢画葫芦，转投到后周。后周太祖郭威是位较有作为的君主，在他的努力下，后周渐渐呈现一统天下之势。在后周，七十岁的冯道被拜为太师，并兼任中书令。郭威去世后，其养子柴荣即位，是为后周世宗。就在柴荣即位的这一年，冯道以 73 岁高龄辞世。冯道去世后，柴荣追封他为瀛王，谥号文懿。 从前往后梳理一下，冯道服务过的朝代分别是后唐、后晋、辽（契丹） 、后汉、后周，冯道服务过的主人分别是刘守光、张承业、李克用、李存勖、李嗣源、李从厚、李从珂、石敬瑭、石重贵、耶律德光、刘知远、刘承祐
8、、郭威、柴荣。在冯道服务过的东家里，除了张承业和李克用没有称帝，其他十二人均有或长或短的皇帝生涯。换句话说，冯道历事五朝十二帝，恐怕是我国古代历史上跳槽次数最多的官员了。 恪尽职守，堪称高级官员样板 众所周知，冯道被历朝历代视为“不忠”和“无廉耻者” 。但如果我们认真阅读相关史料，便会发现，冯道被后世所诟病的，仅仅是跳槽频繁而已。跳出这个语境，我们甚至找不到冯道有任何劣迹。他的种种表现，几乎就是一个完美的高级官员的样板。 工作上，冯道尽职尽责，能够出色地完成好自己的任务。不论是最开始担任参军，还是后来担任宰相要职，冯道都显得游刃有余。冯道换过许多不同的岗位，如机要秘书（掌书记） 、民政部副部长
9、（户部侍郎） 、国防部副部长（兵部侍郎）等。这些岗位的工作内容差别很大，但冯道5几乎在每一个岗位上，都提出过合理化的建议。 天成年间，冯道在后唐明宗李嗣源手下担任宰相。尽管当时国内无事、五谷丰登，冯道还是变着法子提醒明宗应该居安思危。后来，明宗得到一盏玉杯，日日把玩，爱不释手。冯道却告诉明宗说，玉杯只是有形的宝贝，陛下应该重视无形的宝贝仁义。对于这些建议，明宗都一一采纳。 生活上，冯道简单朴素，不搞个人特权。在李存勖手下担任机要秘书（掌书记）时，冯道随军参加了针对后梁的战斗。身为李存勖的亲信人员，冯道不但没有享受任何优待，而且还跟普通士兵打成一片。在军中，冯道盖了一个小小的茅草屋，作为自己的卧
10、室兼办公室。茅草屋里，既没有床，也没有席子。晚上休息的时候，冯道就睡在一捆干草之上。 冯道的父亲去世时，他正在后唐庄宗李存勖手下担任户部侍郎。然而，冯道不但没有专车接送，连顶轿子都没有坐。堂堂一位副部级干部回乡丁忧，竟然是徒步而行！ 作为一名高级官员，冯道的个人作风也值得称道。冯道既不贪财，也不好色。担任高官以后，经常有人带着厚礼登门造访，冯道则无一例外地拒之于门外。恰恰相反的是，每次发了工资，冯道总会请仆人们海吃一顿，坐同一张桌凳，用同一副碗筷，没有丝毫架子可言。 在豢养家妓成风的古代官场，冯道简直就是一个异类。战乱中，经常有美女被抢回军营的事情。有时候，手下将领把这些美女献给冯道。冯道却总
11、是悄悄地将美女藏于别室，然后千方百计地找到美女的家人，再将她们送回去。 战乱频发的五代，最悲摧的莫过于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劳苦大众。6而冯道，正是一个懂得关心民间疾苦的官员。 早在刘守光手下担任参军时，冯道就希望能够停止战争、与民休息。刘守光是一个凶残暴戾的军阀。冯道为民说话的提议，给自己带来了一段暗无天日的牢狱之灾。在后唐明宗李嗣源手下担任宰相时，冯道提出了“谷贵饿农、谷贱伤农”的观点。从此之后，明宗就将诗人聂夷中的田家诗录于案头，作为对自己的警示。 从大处着手，冯道常常提出一些惠民利民的建议，从小处着手，冯道则身体力行地关心着民间的苦难。在其丁忧期间，恰逢乡里遭遇天灾人祸，庄稼颗粒无收。于是
12、，冯道便倾其家产，统统拿来赈灾救民。白天的时候，冯道亲自躬耕于野，夜幕降临，冯道又悄悄地跑到田间地头，帮年老体弱者耕种。 冯道虽然跳槽频繁，但并不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不论官职大小，也不论在哪一任领导手下，冯道总是敢于劝谏。有的时候，冯道是委婉提议，而有的时候，冯道则直言不讳。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委婉也好，直言也罢，都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 在后汉高祖刘知远手下时，冯道担任太师一职。按照后汉法律，民间禁止买卖牛皮，违者将被判处死刑。有一次，某地判官给刘知远上书，希望废除这条酷刑。刘知远大怒，下令将判官和违禁者一起处死。这时，冯道站出来反对，冯道先说禁止买卖牛皮于民不利，然后又说判官敢于直言应该奖
13、励。最后，冯道检讨自己的失职，将责任全部扛在身上。刘知远无奈，这才赦免了判官和违禁的百姓。 后周世宗柴荣即位之初，北汉刘旻率兵来犯。刘旻攻克上党（今山7西长治一带）之际，世宗打算御驾亲征。冯道极力阻拦。世宗说：“当年唐太宗李世民平定天下时，就经常御驾亲征。 ”皇帝主意已定，冯道却不识相地反驳道：“陛下怎么能和唐太宗比呢！”结果世宗大怒而去，留下冯道操办太祖郭威的后事。 冯道是个官员，亦是一个文化人。因此，在漫长的仕途中，冯道做了许多有益于文化发展的事情。 后唐长兴年间，冯道建议印行经籍标准文本。明宗李嗣源随即批准，由尚书屯田员外郎田敏等担任详勘官，李鹗、朱延熙等执笔书写，依照唐刻开成石经 ，并
14、和经注合刊，开雕了“九经”：易 书 诗春秋左氏传 春秋公羊传 春秋谷梁传 周礼 仪礼和礼记 。这个版本被称为“五代监本九经” ，开创了官刻书籍的先河。 关于冯道，还有一个流传很广的故事：闲暇时，冯道还曾为国子监的学生上课。讲到道德经里“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时，为了避讳，学生读的是“不敢说，不敢说，非常不敢说” 。冯道当即斥责学生迂腐，让他们毫无顾忌地朗读原文。从这件事情可以看出，冯道还是一个敢于挑战传统伦理道德观念的潮人呢。 由此看来，完全可以肯定，冯道是一位工作尽职，生活简朴，不贪财、不好色，关心民间疾苦，敢于劝谏，推动文化发展的高级官员。因为跳槽频繁而招致千古骂名，冯道比窦娥还冤。 作者单位：四川省乐山新闻网 责任编辑：谢建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