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候鸟人与长寿乡从那些百岁老人明亮的眼眸，你仿佛感觉到生命的力量；那些自如行走，甚至还在下地干活的老人，让你感到生命的尊严。这不是我们通常心目中的老人形象，这些老人都是健康的长寿者。人们在寻找长寿的秘诀，水、空气、阳光、谷物，甚至地磁，这些外在的因素促成了巴马这片土地的神奇。 广西巴马瑶族自治县是世界五大长寿乡之一，那里的原住民不得肿瘤，医院里病人寥寥。近年来，随着当地政府的招商宣传、媒体的报道，巴马原本独特的阳光、空气、水、地磁、饮食被赋予治病的魔力，吸引大量外地病人和养生人涌入。有的来了，走了，不再回来；有的每年都会来此生活几个月；有的则拖家带口，长住于此。他们被统称为“候鸟人” 。 巴马
2、瑶族自治县这个人口仅 27 万的小县，每年“候鸟人”达 20 万人次。 “候鸟人”激活了巴马这个全国贫困县经济的飞速发展，养生旅游已成当地 GDP 支柱。但是，由于对这一现象猝不及防，不少旅游目的地公共服务不足、传染性疾病容易交叉感染、规划无法跟上步伐以致不少旅游资源遭到破坏，正面临一系列新的社会管理难题。蜂拥而至的 “候鸟人”让巴马原本作为长寿秘诀的生态，承载着前所未有的压力。质疑声由此而出：长寿乡还能承载多少候鸟人的“休养”？ “候鸟人”的巴马疗法 2“候鸟人”几乎不会在县城出没，主要分布居住在坡月村、长寿村（巴盘屯） 、百魔屯等地。人们所称的长寿村在巴盘屯，但其实，当地长寿的老人随处可见
3、。 连接坡月街和百魔洞的公路，长约两公里，从早到晚，轿车络绎不绝，车牌多为粤、鄂、渝以及桂等等。破损的水泥路上整天灰尘飞扬，但这并不能止住行人的脚步。从 2006 年巴马县开始发展旅游开始，越来越多的“候鸟人”来此居住，多数是退了休、时间宽裕的老年人，一住就是一两个月。 每天上午 10 点钟以前和下午 4 点钟以后，数百候鸟人聚集于此，凭着月卡进入巴马的百魔洞。有的在石头上打坐，有的裹着毯子躺在石头之上，这些被称为“磁疗” 。 百魔洞是一个天坑，现已被开发成旅游景点，来此疗养的人们花 300元购买月卡，分单双日进入洞内，吸氧或者磁疗。对于本地人而言，百魔洞只是一条日常生活的通道。当地导游称，百
4、魔洞原叫百么洞， “百么”在壮语里是山泉水的意思。但在外地人眼中，百魔洞是一座神奇的洞穴，能治百病，故改为现名。 巴马的宣传材料称，百魔洞内每立方米的空气负氧离子含量高达 2万到 5 万个，盘阳河两岸达 3000 个以上，而在北京、上海、广州等大城市，只有两三百个。负氧离子被称为“空气中的维生素”和“长寿素” 。 另外，百魔洞内的地磁高达 0.58 高斯，是一般地区的一倍多。科学考证，生活在恰当的地磁场环境中的人们，身体发育好，血清清洁且循环好，心脑血管发病率低，身体免疫力高，睡眠质量好 3“候鸟人”包天丞说， “这里的空气、水的质量都非常好。巴马属于亚热带气候，空气清新，每立方米负氧离子的含
5、量高达 20005000 个，最高可达到两万个，被称为天然氧吧 。由于巴马的地磁高，这里的水都被磁化成弱碱性小分子团水，有利于人体吸收。 ” 在百魔洞洞口，还有人在附近的盘阳河里游泳。这水被认为是治病的“药汤” 。 2013 年 5 月份，一名候鸟人于此溺亡。6 月 15 日，当地政府在百魔洞附近的河边建设围栏禁止游泳，并提示：自 2009 年以来，已有 22 人在此溺水而亡。但这并不能阻止用水“治病”的人们，甚至有人把“从此不准下河游泳”警示牌中的“不”字剔除了。8 月 5 日又有一名候鸟人溺亡。 生态赚得了金钱 金钱玷污了生态 “2006 年来这里，租住农民的民居，一个月也就两三百元钱，如
6、今，基本都涨到了一两千元。也有开发商来这里开发地产，县城的房子基本均价都在 3800 元每平方米以上，最贵的则涨到了 5000 元每平方米，物价也有所上升。 ”巴马村民杨亦说道。 “福寿居”销售经理陈康泰坐在百利度假山庄的大堂里，透过玻璃墙观察来往行人，凡是看见驻足的游人，他便出来推销“福寿居” ，这是一栋在建的酒店式养生公寓。 “临河的，40 多平方米，17 万元；朝北的，9 万元；使用权 20 年。 ”陈康泰说。 “候鸟人的增多，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刺激了发展，坏处是破4坏了环境。 ”坡月村委书记黄大尚说， “在广西巴马候鸟人大增后，污水处理设施未配套，一些生活污水直排进入河中，场面触目
7、惊心。 ” 在广西巴马盘阳河边，河岸建着各种宾馆、酒店，即便是农房也都大量出租给“候鸟人”居住，一些房屋前碗口大小的软管伸入河中。 “这些都是排污管道呢，生活污水全部直排河中，这两年河水变得比以往浑浊许多。 ”黄大尚说。 事实上，未能跟上的公共服务，不仅是污水处理设施，还包括旅游产品的开发、医疗服务的提供等诸多方面。 政府只给坡月村配了 8 名环卫工人，这明显不够，而且坡月村尚无污水处理厂。百魔屯倒是建了一座污水处理厂，但村民称，并未投入使用。大量的生活污水直接排放到盘阳河里。自来水紧缺，很多宾馆不得不直接用水泵从盘阳河抽水。 因为环境污染，当地居民马福民将自己在百魔屯购置的房子卖掉了。他原本
8、是想在此养生的。 “巴马的优势逐渐遭受破坏，有些优势正在消失。”马福民痛心地说。他认为，水是巴马长寿最主要的条件，但盘阳河上游的两条支流都遭受污染。一条支流被金牙金矿污染，另一条支流被发电站污染。 “另一个大污染源则是成千上万的养生族，90%都是有病的，其中 50%是癌症患者。带着各种病毒的排泄物直接排到盘阳河。 ”马福民说。 过去巴马吃的都是有机食物，现在，马福民发现，农户使用的都是适用于果园、橡胶林、茶园的除草剂，分解期最少半年。 巴马的空气污染也越发严重。1994 年日本专家测量，百魔屯负氧离5子含量 1200015000 个/每立方米，现在只有 20004000 个；百魔洞内的负离子也
9、大幅下降，现在 80001 万个，以前 3 万-5 万个。 整个长寿带缺乏科学规划的建筑物也严重了破坏原生态自然能量场。2010年，当地政府曾联合多个部门调查整治违章建筑，结果违章建筑反而越建越高。 大量涌入的“候鸟老人” ，对一些景区的医疗服务提出了严峻挑战。巴马瑶族自治县甲篆乡坡月村一村民告诉记者：“整个村本土村民 3000多人， 候鸟人又来了 3000 多人，但只有一间小卫生室，村里却距离县城 40 多分钟的车程，一旦出现意外，很难满足这一庞大群体的需求。” 此前，一名心脏病患者在当地突然患病离世，更是让不少游客心生畏惧“整体规划和服务跟不上发展步伐，容易反过来伤害整体的旅游产业，从而对
10、当地群众脱贫致富带来负面影响。 ”当地一名公务员说。 不仅如此， “候鸟人”还带来了传染性疾病交叉感染的隐患。巴马瑶族自治县卫生局副局长黄宝海说， “候鸟人”以老人居多，一些老人都身患各种疾病，尤其是一些身患传染性疾病的老人，往往更喜好到空气清新、环境优美的景区疗养，但由于“候鸟老人”居住时间往往比普通游客长，往往超过 3 个月甚至达 1 年，使得一些患有传染性疾病的“候鸟老人”容易造成景区人群的交叉感染，以及对当地水源的污染。 “这些新出现的情况，几乎没有进行过规划和预警，没有形成对候鸟人的居住登记制度，一旦发生疾病传染的情况，将对南方景区的发展、候鸟人的健康以及本土居民的生存环境都带来巨大
11、影响。 ”一名业内6人士称。 巴马县委宣传部外宣办主任李轶坦承，由于候鸟人和游客的急剧增加，而政府措手不及，很多配套、规划、管理都没跟上，导致环境遭受破坏。 “候鸟人”敢于承担环境责任 巴马县政府正筹划成立候鸟人协会，民间组织“蓝色纽带”也在谋求变化。 “蓝色纽带” ，这个至今尚未注册的组织自 2012 年 12 月份成立以来，多次举行集体游泳、游泳知识讲座、集体登山徒步、到山区瑶寨扶贫、清理垃圾等行动，至今已在盘阳河中营救了 8 名溺水者。 “候鸟人享受这里的资源，破坏了巴马的环境，也应该由候鸟人治理这里的环境。 ”崔学东说。最近，蓝色纽带正在筹划创建候鸟人便民中心。首先由 30 人组成蓝色
12、纽带筹备委员会的出资人，创建候鸟人便民服务中心。蓝色纽带实行会员制，缴纳 100 元会费，便可以享受便民服务中心的各项服务。在会员累积到一定数量时，通过选举产生候鸟人真正的服务机构，管理候鸟人流动社区。 崔学东透露，他已经找好了首批 30 名出资人，有的是故乡亲友，有些是经商时的朋友，另有一半是巴马的候鸟人。在他的远景目标里，还要创建环保公司、急救站，修建游泳池等等。最终结合巴马有利的自然环境，创建抗癌基地。 “很多人问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其实我是自私的，我把公益当作愉悦心灵的手段。做了好事，受人尊重，这是最大的快乐。而且投入进去后，就不再想疾病了。 ”崔学东笑着说， “我这是在抗癌啊。 ” 7现年 66 岁的黄卫民在百魔屯租地 1000 平方米，正在建设两座小型金字塔，还有游泳池、宿舍楼等等，建成一个集环保、娱乐、饮食、宗教宣传为一体的场所。他还出钱创办了一份环保期刊。 “在这里的所有消费，由消费者自己随意支付费用。 ”黄卫民如此计划。 “候鸟人”来到巴马实现自己的长寿之梦这无可厚非，但绝不应该破坏性的掠夺生态资源。我们希望“候鸟人”能担起守护巴马生态的责任，为自己也为他人筑建一个长久美丽安宁的栖息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