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灰色融资：“贴息揽储”模式解析摘要 以浙江银行业中存贷款市场为例，介绍了贴息揽储的现状和业务模式，指出贴息存款的合规性有争议，贴息存款后面有复杂的利益链及存在一定的风险，处于灰色地带运作。在利率市场化的大趋势下，有关部门可以顺应金融改革的潮流，对贴息揽储业务进行规范和合理引导，以减少它给我国金融市场带来的负面影响。 关键词 揽储；贴息存款；灰色融资 中图分类号 F832.4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6-5024（2013）01-0176-03 一、浙江存贷款市场贴息揽储的业务现状 储户（个人或企事业单位）以自己的名义将资金存入中介公司指定的商业银行网点，储户在存款期限届满时获得存款利息
2、及本金，同时按照与中介公司的约定（存款之后当天或数日）得到存款中介给付的额外补贴，这在浙江及长三角银行存贷款市场中通常被称为“贴息存款” 。以2012 年第三季度到第四季度初这个时间段为例，贴息存款对于不同金额、不同期限、不同地区、不同类型银行等定期存款的补贴方式非常详细：例如，100 万元一年定期存款贴息 3%，加上中国人民银行规定的一年期定存基准利率并上浮 10%，即 3.3%，这样贴息存款的一年期固定收益就可以达到 6.3%，远远高于银行同期理财产品的年化收益率。这种存款方式已经被广大储户所接受，可以说很有市场需求。 有贴息存款额度的以中小型商业银行为主，四大国有银行也做这项业务，但由于
3、需求资金量大，门槛要达几千万甚至上亿元。因此，多为向企业筹集资金，通常称为“企业款” 。而中小商业银行放贷需要的资金一般仅为几百万到几千万元，因为门槛较低而比较适合个人存款，通常称为“个人款” 。 商业银行自己不能出面揽储，否则会受到银监会处罚，相关人员要受到牵连。揽储需要借助存款中介机构的力量，在短时间内快速完成存款数量，以便银行及时放贷。作为存款中介机构的资金“掮客” （或称“黄牛” ） ，往往由与银行关系不错的证券公司、保险公司、管理公司、担保公司及房地产中介公司中的部分人员组成，名头可以是“某某理财工作室” 、 “某某财富管理中心”等，有的甚至发展下线，扩展资金来源范围。这些掮客除了电
4、话、网络外，一般利用传单的方式进行宣传，甚至还有进入超市揽客的现象。 贴息存款的具体操作路径是：存款中介跟存款人谈好贴息价格后（比如一年贴息 3%） ，存款人按照存款中介的指示，把钱存入指定银行，然后要求存款人开一张存款证明或承诺书，并把存款证明或承诺书给存款中介，存款中介也在当日或约定数日内把贴息给存款人，存款人在存款到期后，按照正常的程序从银行得到本息。 由于贴息揽储业务可以为中介带来相当可观的收益，收入上万元甚至几十万元也不足为奇。因此，近年来，除了专职揽储的资金掮客外，不少商业银行网点的员工也加入到存款围猎大军。银行大堂经理在了解储户有意向做存款贴息信息后，会主动索要储户的联系方式，介
5、绍认识的“黄牛”接单，这自然少不了好处费，甚至银行的保安一旦有机会，也会将储户介绍给资金中介，并从中获得回报。 二、贴息揽储的业务模式 这类贴息存款常见的有两种类型，包括时点存款和时段存款，它们的主要区别在于存款时间的长短不同。 （一）时点存款：月末、季末高息揽存 月末、季末高息揽存是由于存贷比等银行业监管指标压迫所致，属于被动型揽储。通常商业银行出于业绩考虑，会把存款任务分解到每个员工，必要时他们也会支付一定的成本用于解决自身的指标压力，同时也会要求贷款企业或个人贷款客户在月末或季度末存入一定数量的存款。对于很多中小商业银行来说，拉存款的考核是全年的硬性指标。以杭州某股份制银行支行为例，一年
6、的吸储任务是好几亿元，分配到具体的员工，是每人 500 万元左右，这个数字同样是以日均存款量来考核，并与年终奖金挂钩，完成了就有相应的奖励，否则扣减奖金。在负利率时代，能安稳地将闲置资金长期存放在银行的客户越来越少，一些帮忙资金在存放一段时间后总会转走他用，银行员工就要向亲朋好友求助来弥补空缺。因此，不堪拆东墙补西墙所累的员工干脆出让部分奖金向中介买存款，或者银行干脆统一支付费用向中介买存款，尤其到了季度末、半年末和年末，时点高息揽储就进入白热化阶段。以 2012 年 6 月末杭州及周边地方为例，各家银行要求资金 6 月 29 日存入，7 月 1 日取出的贴息为个人存款 3%o 左右，企业对公
7、存款 3.5左右；2012 年 9 月末，杭州及周边地方各家银行要求资金 9 月 30 日存入，10 月 8 日取出的贴息为个人存款 3.5左右，企业对公存款 4左右。 （二）时段存款：定期贴息揽储 相比较时点存款，定期贴息揽储可视为一种主动行为，时间以 1 年定期存款最常见。此外，市场上半年、3 个月、1 个月等期限的贴息存款也有，具体业务模式又可以分为： 1 阳光存款业务。所谓阳光存款是指个人客户或企业可以自由在银行任何柜台开户，不需要约定时间、柜台、开户方式等，可以开通网银、电话和短信查询功能，但要承诺不质押、不提前支取、不挂失、不转让等。个人客户带走存单并开具存款证明或出具承诺书，企业
8、对公存款可带走存单和大额存款证实书并出具有法律效应的承诺书（比如盖公章、法人章、财务章等） 。阳光存款操作比较透明，一般不存在风险。当然，贴息的价格相对不是很高。 2 非阳光存款业务。所谓非阳光存款是指个人客户或企业办理存款要受到一些约定条件限制，具体包括指定银行柜台开户、约定时间和开户方式，不开通查询功能，并承诺不质押、不提前支取、不挂失、不转让等。 3 半阳光存款业务。半阳光存款介于阳光存款和非阳光存款业务模式之间，即存款业务中部分内容受到制约，比如：通常半阳光存款要求不开通随时查询功能，约定银行定期提供对账单，且需要提前预约等。 非阳光存款业务和半阳光存款业务按照银行业内人士的解释是，该
9、笔存款是银行向关系特殊的企业发放的贷款，在银行资产负债中不体现。显然，这类模式的存款是有很大风险的。 三、贴息揽储的原因分析 （一）银行考核机制促使银行变相揽储 虽然监管部门明文规定不允许商业银行高息揽储，但月末、季末、年末存贷比考核指标的压力，还是迫使银行使用各种方式揽储。依靠求亲友、送小礼品早就行不通，而将存款考核指标与职工个人工资、奖金、福利、行政职务安排挂钩和用高息吸引社会存款，成了商业银行公开的潜规则。除非像温州某银行那样揽储，通过银行的短信平台，公开发送信息给所有储户“存款加送现金” ，并留下银行行长的姓名及联系方式，太招摇才招致银监会的处罚。 （二）利率管制催生“利率准市场化”
10、当前，在我国利率基本上是国家管制的，特别是存款利率的上限，不是银行说了算。虽然目前允许商业银行上浮存款基准利率 1.1 倍，但是绝大多数中小银行一浮到顶。由于上浮空间有限，实际上还是不浮动的。因此，银行也没有办法自主提高存款利率来吸引存款。中小银行要拉到存款，储户一般又不愿意将钱存放在网点较少的中小银行，就必须开出让储户满意的“实际利率” ，通过资金掮客揽储就成为必然选择。这在某种程度上体现了当前真正的资金供求情况，从而使得“利率准市场化” 。 （三）中小微企业融资难不得不为揽储“买单” 中小微企业由于自身实力、信誉度、用款规模的限制，或受到银行信贷额度指标的制约，无法按常规流程得到银行贷款。
11、为了获得银行的贷款，中小微企业必须自己在贷款银行存入与贷款金额等额或成一定比例的资金，通常期限为 1 年，也有半年或几个月的。这时，银行信贷员或客户经理会要求企业先在银行存入一笔钱，才能给企业发放贷款，存钱的金额跟贷款的金额有一定的比例关系，并且规定这笔存款在一定时期内不能取出。企业本身就因为缺钱向银行贷款，哪有钱去存款？如果企业自己有钱，那根本就不用贷款。这时，银行信贷员或客户经理就会提示企业可以去买存款。 所以，超过人民银行规定利率的贴息部分真正的买单者是企业。按照最新 1 年期贷款基准利率 6%（根据 2012 年 7 月 6 日央行调整数据） ，一般上浮 20-30%，再加上贴息价格，
12、银行给中小微企业的贷款 1 年期利率普遍在 10%以上。高额贴息揽储实际上推高了中小微企业贷款的门槛。而且，除了给资金提供者直接的贴息之外，在整个环节中还需给存款中介、银行等支付费用，企业的融资成本其实远不止 10%。 四、贴息揽储的利益链及风险剖析 在贴息存款交易中我们可以看到，商业银行赚到了贷款利息，并且扩大了其市场份额，银行工作人员特别是信贷员或客户经理顺利完成存款考核指标；存款中介赚到了介绍费；存款人获得了高利息；企业获得的资金比民间借贷利率要低。这表面上看是一场大家都赢、皆大欢喜的游戏。在贴息存款交易中，商业银行、存款中介、存款人、企业这四方都是缺一不可的，形成一条灰色的利益链。 但
13、实际上贴息揽储是有风险的。有些储户在获得贴息之后，向银行挂失了存款证明，重开一张之后中途取走存款，贴息部分就得中介自己承担。为了追回贴息，他们甚至不惜雇用讨债公司来追讨，出现暴力事件。由于这个市场的存在，也有一些不良储户、存款中介专门骗取贴息或保证金而构成犯罪。也有些银行网点在支付前期保证金后，要求储户将资金存入，但不支付剩余贴息，采用拖延的办法使储户资金难以转走，以完成短期考核指标任务。也有中介不讲信誉，因为贴息内容纯粹通过口头约定，如找到更便宜的资金就将下线资金踢掉，给储户资金造成收益损失。当然，也有存款资金到位后，企业不支付贴息的情况。 对于阳光存款而言，在整个业务流程中，储户的对手方都
14、是银行，也就是在银行进行的是正常的存款业务。存款资金进入银行，一般不用担心资金的安全问题。但对于半阳光或非阳光的存款而言，如前面介绍的，其实风险是很大的。 五、对规范和合理引导贴息存款的政策建议 近年来， “存款贴息”在浙江及长三角地区已广为人知。有需求就有市场，与其“堵”还不如“疏” 。银行资金紧缺、考核指标不合理、利率浮动空间有限、利率低物价高无疑是催生贴息存款、资金掮客等的最主要原因。掮客泛滥，某种程度上是我国利率市场化滞后的必然结果，这也将迫使我国加快利率市场化的步伐。温州金融改革实验区已经获国务院批准，明确了金融创新任务，允许民间资本深度或适度参与。在这样的形势下，贴息存款或许可以成
15、为一种新的探索，加强对其的引导、规范及监管，未尝不是破解民间借贷与非法集资迷局的新思路。笔者有以下一些政策建议： 顺应利率市场化趋势和金融改革步伐，建议人民银行、银监会等部门牵头成立专门机构或者指定现有某一管理部门，规范和合理引导贴息存款的需求与供给，建立商业银行吸收贴息存款登记备案制度。由具体操办银行负责贴息企业贷款条件、贴息支付能力等的审核，向该机构或部门进行报备。对商业银行吸收的每笔贴息存款逐笔登记，尝试引入保险公司对此类存款承保，开展存款保险试点，确保储户资金的安全。同时，商业银行要对贴息价格作出合理引导，根据市场资金供给情况来作调整。简单地说，可以类似采用委托贷款加存款保险模式来运作。这种监管式运作模式可以在资金最活跃的浙江市场开展试点，等时机成熟再推向其他地方。 责任编辑：陈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