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宗教信仰人生维度之审视【摘 要】从社会的维度看，宗教信仰毫无疑问是社会颠倒现实的反映；但从人生的维度来看，我们不难发现宗教信仰还有其特殊的价值，这就是宗教信仰的精神慰藉作用、终极关怀作用和伦理教化作用。可以说正是宗教信仰这诸多作用的存在，使宗教在今天理性昌明、科技发达的时代，仍然具有顽强的生命力。 【关键词】宗教信仰；社会维度；人生维度 作为一种超世信仰的宗教，从它产生之日起，就备受人们的关注。许多人认为，由“傻子遇上骗子”导致的宗教信仰，必将随着社会的发展，科技的进步而逐渐消亡，然事实情况却并非如此。据英国国际基督教传教公报统计资料显示：在 1990 年，全世界人口总数是 53 亿，信教人
2、数是 42 亿，信教比例是 79%，而到 1997 年的时候，人口总数是59 亿，信教人数是 47.8 亿，信教比例却攀升到了 81%。上述统计数字并不一定非常准确，但它至少说明传统的有关宗教信仰是“傻子遇上骗子”的解释方式是不全面的，并没有揭示出宗教信仰的全部。 一、马克思对宗教信仰社会维度之揭示的合理性及局限性 作为马克思主义以及马克思主义宗教哲学思想的首倡者和重要的理论奠基者，马克思在批判与继承费尔巴哈宗教哲学思想的基础上，从社会的维度对宗教的根源与作用做出了科学的界定。关于宗教的产生与本源，费尔巴哈有一个著名的命题：宗教的本质就是人的本质的异化。 “属2神的本质不是别的，正就是属人的本
3、质，或者，说得更好一点，正就是人的本质。 ”1对于这个观点，马克思是高度赞同并予以继承，所以马克思说：“宗教是那些还没有获得自己，或是再度丧失自己的人的自我意识和自我感觉。 ”2但费尔巴哈理论的缺陷在于：“人”的概念是抽象的，但事实上“人并不是抽象的栖息在世界以外的东西。人就是人的世界，就是国家，社会。 ”2所以费尔巴哈不可能真正揭示出宗教产生的社会根源。对于费尔巴哈的上述缺陷，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一文中曾有过明确的说明：“费尔巴哈把宗教的本质归结于人的本质。但是，人的本质并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3正是在对社会现实深切关注的基础上，马克思才完
4、成了对费尔巴哈宗教理论的超越，形成了自己的宗教社会批判理论。 坚持从社会维度出发去研究宗教，这是马克思宗教理论的特色，也是他超越费尔巴哈宗教理论之处，但从唯物主义的立场出发，我们就不得不讨论他的宗教理论的阈限问题。马克思宗教理论的阈限问题就突出地表现在强调对社会现实的分析与批判，而忽视了宗教的个人价值之考虑。当然也有人会说，马克思不也曾说，宗教是能给人带来安慰的鸦片吗？“鸦片”的安慰作用不正是对宗教的个人价值之考虑吗？我们并不否认马克思在这里对宗教的个人价值之揭示，但纵观马克思对宗教的论述，我们看到更多的则是马克思从社会的维度，从外部的角度对宗教进行的分析。按照北京师范大学檀传宝教授的话来说，
5、就是马克思对宗教实施了过多的外部观照，相应地缺少内部观照。所谓外部观照即社会观3照，也就是从社会外部角度而不是从人生自我内部的角度出发来对宗教做出解释说明。虽然社会观照与人生观照关系非常密切，在一定意义上甚至可以说社会关照是人生关照的基础，但社会观照并不等于人生观照。英国著名的社会学家威尔逊曾经说过：“人生存于这个世界，作为一种客观事实，本身并没有什么意义，只有在为了把握人生而给予人生以解释和评价时，它才具有意义。宗教能够给予人生以最广大的意义，在解释与构筑人生方面，它比科学具有更大的作用。 ”4威尔逊在这里所指出的科学与宗教的不同，实质上也涵盖了社会关照与人生观照的区别。这两类观照不仅内容不
6、同，而且在涉及同一内容时也会有不同态度。比如马克思在谈宗教的根源时谈的更多的是其社会根源，认为是由于社会关系的不合理才导致了宗教的存在，那么，社会关系发生了变化，社会关系的不合理得到了纠正，人们的宗教需要是否也就一定会发生变化呢？肯定的判断很难做出，因为宗教信仰从根本上来讲指向的是终极价值，反映的是人类的终极需要，具有普遍性和永恒性。比如说人对其未来的考虑需要、对其人生的把握需要等。人之所以不同于动物，一个重要的原因就在于他在承认自己认知有限的同时而又希望超越这种有限，把握无限。然而这种把握几乎很难实现，因为无论社会如何发展，人类的认知能力、实践能力如何发达，人生当中都不可避免地会有未知或不能
7、解决的问题存在。在这种情况下，人类就需要有一种寄托、需要有一种关怀，去帮助他与应对人生、渡过难关，宗教就可以起到这种作用。如果离开了这种关怀，那么人就只能在虚无中生活永无着落。也正是由于上述原因，所以我们说要想全面地分析宗教在今天依然存在的原因，除了4从社会的维度来进行考虑之外，个人即人生的维度也是一个重要的方面。二、宗教信仰人生维度之揭示 对宗教信仰人生维度之重视，完全可以从众多学者对宗教内涵的界定看出，比如美国学者斯特伦就指出：“宗教是实现根本转变的一种手段。所谓根本转变，是指人们从深陷于一般存在的困扰（罪过、无知）中，彻底地转变为能够在最深刻的层次上，妥善地处理这些困扰的生活境界。 ”5
8、美国籍神学家蒂利希认为“宗教就这个词的最广泛和最根本的意义面言，是指一种终极的眷注。 ”6可以说正是由于宗教在各个方面对人生的影响，才导致了在现代这样一个科技发达、知识进步的时代，宗教在世界范围内仍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宗教信仰的人生价值，在笔者看来，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宗教信仰的精神慰藉作用。 中国近代学者辜鸿铭曾这样说过：“不像野兽仅留意眼前，人类还需要回忆历史、展望未来这就使人感到有必要懂得大自然的奥秘。在弄清宇宙的性质和自然法则之前，人类就如同处在黑屋之中的孩子，感到危险和恐惧，对任何事情都难以把握。 ”7为了减轻神秘的大自然带来的危险和恐惧，人们迫切需要宗教，因为“宗教给人以安全
9、感和永恒感”7。辜先生在这里所讲的“安全感和永恒感” ，实际上指的就是宗教的精神慰藉作用。 宗教的精神慰藉作用可以说是解释现代社会信教人数增多的一个重要原因。随着社会的进步，科学的发展，人们的生活条件、生活水平越来越好，但与之相适应的的是人们生活的节奏5也越来越快，生活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就迫切需要一种精神寄托来释放压力、缓解痛苦，而宗教恰恰就可以起到这种作用，所以美国学者菲力浦劳顿等人就说：“对于信徒来说，上帝之所以重要并不在于他是一个概念，而是因为他是救世主或是精神安慰的源泉。8美国宗教学家奥戴在说明宗教的作用时也曾这样说到：“宗教可以使个体和他的群体相协调一致，可以在变幻无
10、常中给他以支撑，在失望中给他以安慰，可以使他归属到社会目标之上，鼓舞他的士气，为他提供认同因素。 ”9也正是认识到了宗教的这种精神慰藉作用，所以马克思说：“宗教里的苦难既是现实的苦难的表现，又是对这种现实苦难的抗议。宗教是被压迫生灵的叹息，是无情世界的感情，正像它是没有精神的制度的精神一样，宗教是人民的鸦片。 ”2长期以来，人们都认为马克思的这段话是完全对宗教消极作用的批判，实际上这种看法是不全面的，宗教尽管像鸦片一样不能根治人们的种种疾病，但它至少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人们的痛苦，减轻人们的压力，不至于使人在精神上完全崩溃。当然，对宗教的这种精神慰藉作用，我们必须持一种理性的态度。宗教尽管能给人
11、们带来精神上的安慰和寄托，但它毕竟是虚幻的，在特定情况下甚至有可能导致信奉者主体性的丧失，从而否定自我，这是需要我们注意的。 第二，宗教信仰的终极关怀作用。 人自生以来就具有一种对自身的有限性进行超越的内在渴望，在人的诸种超越活动中，宗教信仰不同于其它超越活动的重要特征就在于其终极性。相关研究资料证明，宗教信仰是人性结构中最强大的力量，它6“在人类精神生活的深层里。赋予人类精神的所有机能以要旨、终极意义、判断力和创造的勇气。 ”6它能够在经验世界之外再造一个超验的世界，使人们在各种物质享受、感官刺激的现实关怀的层面上脱逸出来，去思考人生的意义、存在的价值等这类终极关怀问题，从而把人的思想从物欲
12、满足、感官享受的平庸猥琐的层面引向精神追求的信仰层面。宗教对死亡的超越可以说就是这种终极关怀的一种具体体现。在一般人看来，死亡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因为一个人无论他生前是达官贵人，还是市井平民；不论他前程似锦，还是命途多舛，一旦死亡，一切都不复存在，他们都将躺在阴暗的坟墓中，都将接受亲人们悲痛欲绝的哭泣等，这一切都使人对死亡感到痛苦和恐惧，使人深切地感到生命有限，感到命运不可测。而宗教则完全可以通过对死后天堂美好生活的创造，给临终者带来极大的心理安慰。因为这样一来，死亡就不是全部都归于无了，人在死亡之后生命还在延续，他甚至有可能过的比此生更好更幸福，这很显然是一种十分令人安心的归宿。正如心理学
13、大师荣格说的：“在一位心理治疗的医生看来相信宗教的来生之说是最合乎心理卫生的。当我住在我知道两个星期后就会倒塌的房子里面时，我的一切重要的生理机能都会受到这种观念的影响而遭到破坏。可是，相反地，如果我自己觉得很安全，我便能很正常、很舒适地住在里面。因此，从心理疗法的观点来讲，人最好还是把死亡只看作是个过渡而已，只是生命过程的一部分，它的范围的持久性超出了我们的认识领域。 ”10也就是说，宗教信仰可以使信仰者在一定的程度上摆脱纷争世界带来的困扰，从而获得一种精神上的超脱。宗教的这种终极关怀作用也是导致宗7教无法被科学所替代的原因之一。因为科学的发展虽然能使人类生活得更好，却不能从根本上消除人类对
14、死亡的恐惧。相反，科学越发达，人越早知道自己生命的终结期，受到死亡恐惧的折磨就越厉害。从这个意义上讲，科学是无法彻底取代宗教的。 第三，宗教信仰的伦理教化作用。 宗教信仰在当下的中国之所以还得到一部分人的支持和赞同，重要的原因之一就在于宗教信仰所具有的伦理教化作用。当代中国伦理正处于转型时期的阵痛中，出现了所谓的伦理信仰危机，而有学者指出：“伦理信仰危机的重要根源是善恶因果律的中断与紊乱” 。11因此，要想改善我国当前的伦理现状，必须找到这种决定人们行为善恶的因果律，而几乎所有的宗教都强调善恶的因果报应，因而宗教自然而然地也就成了人们重塑道德生活的突破口。比如佛教就认为，要想摆脱轮回，彻底解脱
15、，进入“常、乐、我、净”的涅槃之境，首先就必须是功德圆满，做尽善事。 增-阿含经二十四卷曾说：“若复有众生身行善，口行善，不诽谤贤圣，行正见法身坏命终善处天上，是谓名众生行善” ，相反，“若愚痴人犯戒不精进，生恶不善法，非梵行称梵行，非沙门称沙门彼愚痴人因是长夜不善不义，受恶法报，身坏命终，趣至恶处生地狱中。 ”（中阿含经木积喻经 ）基督教也将善恶报应，但它的善恶报应是通过“最后的审判”来实现的。 新约启示录第 22 章宣称，上帝“要照各人所行的报应他” ， “那些洗净自己衣服的人有福了，可得权柄能到生命树那里，也能从门进城” （新约启示录22；而“城外有那些犬类，行邪术的、淫乱的、杀人的，拜
16、偶像的，并一切喜好说谎8言、编造虚谎的” （新约启示录22） ， “他们的份就在烧着硫磺的火湖里，这是第二次死” （新约启示录21）虽是虚幻，但对真正的信仰者却是有约束力的。伊斯兰教也明确宣布：“信道而行善者，我必不使他们的善行徒劳无酬，这等人得享受常住乐园。他们下临诸河，他们在乐园里佩金质的手镯，穿绒罗锦缎的绿袍，靠在床上。那报酬真优美，那归宿真美好。 ”（古兰经第 18 章） 。 宗教道德的奖惩方式虽然是精神性的，是虚幻的，客观上却能改善社会的道德风貌，对此，梁漱溟先生曾作过考察。他发现， “在中国的西北如甘肃等地方，回民与汉民杂处，其风纪秩序显然两样。回民都没有吸鸦片的，生活上且有许多良
17、好习惯。汉民或吸或不吸，而以吸者居多。吸鸦片，就懒惰，就穷困，许多缺点因之而来。其故，就为回民是有宗教的。 ”12此外，精神性的奖惩也有利于支撑中国人一再讲的所谓的天理良心问题，而天理良心，按照何光沪先生的说法， “实际上是维系一个社会最后的也是最强大的精神防线”13，由此可见宗教信仰的伦理教化作用之巨大。 总之，宗教信仰正是以其特定的精神文化状态，给予其信仰者以价值指向，使其在宗教信仰中获得生命的意义感和人性关怀，并促使其道德的完善。这正是宗教生存的内在根据。 参考文献： 1费尔巴哈哲学著作选集下卷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 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1 卷M.人民出版社，1956：452
18、-453. 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1 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18. 94池田大作.B威尔逊.社会与宗教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1：385-386 5斯特伦.人与神宗教生活的理解M.金泽等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1：2. 6蒂利希，文化神学M.陈新权等译.北京：工人出版社，1988：3，7. 7辜鸿铭.中国人的精神M.海口：海南出版社，1996：42，43. 8菲力浦劳顿、玛丽路易斯.生存的哲学M.湖南人民出版社，1988：203. 9托马斯奥戴.宗教社会学M.刘润忠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29-30. 10（瑞士）荣格.探索心灵奥秘的现代人M.黄奇铭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87. 11樊和平.善恶因果律与伦理合理性J.上海社会科学院学术季刊，1999（3）：86-94. 12梁漱溟全集第 3 卷M.山东人民出版社，1990：109. 13何光沪.有心无题M.北京：三联书店，1997：182. 基金项目：本文为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蔡元培以美育代宗教思想研究” （11YJC710024）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李清聚（1978-） ，男，河南镇平人，博士，讲师，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理论与思想政治教育的教学与研究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