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广图新馆的贿赂圈儿【】这是一种典型的工程领域“贿赂链条”：供应商行贿设计院，设计院按照供应商产品特征提供图纸 去年广州市新图书馆首日开放受到了广州市民热捧，当日外借图书达数万册。这座被誉为“梦幻之楼” 、广州四大文化建筑之一地标性建筑曾让市民多等了四年，一度传出“烂尾”新闻。姗姗来迟的背后隐藏着工程领域职务犯罪的众多蛛丝马迹。 广州市海珠区检察院从中展开调查，一举查办广州图书馆新馆项目建设过程中发生的贿赂窝案 11 件 11 人。截至 2013 年 6 月，该系列案大多已获判决，部分案件仍处于侦查或审查起诉阶段。 由读报联想到王玉林 2012 年 3 月初，一则名为市长批广图新馆“烂尾”要求年
2、底须全部开放工期已拖延 4 年，建设费从 8.4 亿元飙至 13.14 亿元的新闻报道掀起了不小的波澜。文章总结了广州新图书馆自立项以来的漫长建设经过。 起点是 2004 年 5 月，广图新馆成为广州市政府重点预备项目，进入前期准备阶段。接下来 2006 年 2 月 20 日，广图新馆的奠基仪式在广州的珠江新城举行，当时声称该馆预计于 2008 年建成并正式投入使用。可直至 2012 年年初，广图举办“30 周年馆庆” ，其官网依然挂着“力争在30 周年庆典时新馆开馆”的标语。报道显示，广图新馆工期延误近五年，投入却一涨再涨：原计划 8.4 亿元，2010 年改为 9.24 亿元，2012 年
3、 3月已涨至 13.14 亿元。 “这则报道出来的两三天后，王玉林因为在承接广图新馆供应业务中送过小额红包给相关工作人员，涉嫌行贿，被立案侦查。 ”办案检察官告诉方圆记者。广图新馆的工期延误、建设费加高会不会和这起行贿案有关联，侦查人员决定以王玉林一案为突破口，解开疑团。 资料显示，王玉林是江西省余干县人，来广州之前在江西做过矿场工人，也干过一阵子销售工作。来到广州后担任某电器公司的法定代表人。该公司是一家承接工程矿物电缆供应业务的地方代理公司，所代理的电缆在行业内颇有知名度。因为技术含量高，价格也高，推广的难度比较大。王玉林翻来覆去想的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取得更好的推广效果。没多久王玉林
4、开始会和一些零散工程人员联系，经常请他们吃吃喝喝。用王玉林的话说， “干供应代理商这一行只有熟悉相关人员才能打通业务。 ” 为了使自己供应的材料能在设计院的设计图纸上更多体现出来，设计的参数向自己公司的材料多靠拢，王玉林与广州某设计院的相关人员打过多番交道，送过好处费。 事实上，王玉林在销售过程中涉嫌行贿的行为早就被检察机关盯上了。刚好在查这条线索的时候，侦查人员发现王玉林同时承接了广图新馆的一些业务，再结合上述新闻报道，顺藤摸瓜，发现了广图新馆项目中的一些“人为因素” 。 设计院与销售代理公司的贿赂链 “王玉林到案后，主动交代了他与设计院之间的事情，但是有一部分没有完全讲清楚，其中就包括承接
5、图书馆这一块。王玉林在交代新图书馆工程项目时，只提及曾送过过节费和好处费 ，金额不大，我们觉得他有避重就轻的心态。 ”办案人员说。 但是，王玉林最终还是说出了在承接新图书馆项目中曾送给代建方现场管理人员 20 多万元的事实。检察机关后根据这一点找到了窝串案的突破口，发现相关人员曾收受多人的贿赂款近六七十万元。 办案人员在调查中发现，这笔贿赂金大多已被使用，甚至已被受贿人与日常工资收入混为一谈，心安理得地使用了。其中，王玉林与广州市某设计院第二设计室负责人古翼以及广州市建筑承包总公司的工程师章峰的交往，促成了其在新图书馆承接项目中的诸多便利，这也是一种典型的工程领域“贿赂链条”：供应商行贿设计院
6、，设计院按照供应商产品特征提供图纸。 王玉林经营的是一家小型的私营企业，不负责生产，只负责联系业务再寻找厂家，相当于销售代理公司的角色。王玉林一开始就知道，拉拢设计院的工程师，是拓宽业务的重要渠道。于是，来到广州的初期，王玉林便结识了在广州市某设计院二室的古翼。与古翼慢慢相熟之后，王玉林通过各种形式拉拢古翼。 根据介绍，供应商通过不正当关系获取中标权的方式通常是千篇一律的。获得好处的工程师会根据项目业主方的“口味”帮助行贿人的品牌打造出量身定做的设计方案，在方案中将行贿人的品牌参数向业主预期的参数上靠拢，这样行贿人就会在符合规定的几家竞争者当中获得更多的优势。 此案中，古翼通过“技术入股”王玉
7、林的公司，实际上已成为该公司的股东，从而导致只要是古翼负责设计的方案图纸，大部分都会出现王玉林经营的品牌特点这一现象。事实上，这种所谓的技术入股只是干股，没有任何合同表现形式，纯属变相的不正当经济关系。通过干股的形式把设计师和供应商绑在一根绳子上，而“技术支持”的股东只在招投标的时候有较高出场率，公司其他日常的技术指导很少参与。 “匿名股东”和公司负责人就是这样提高公司产品的“上图率”和中标的可能性。而据古翼供述，他并不认为接受股东分红是犯罪，只是根据自己掌握的技术照章办事。 检察机关查明，古翼在任广州市某设计院第二设计室总工程师、电气设计组组长期间，于 2011 年 12 月至 2012 年
8、 1 月，利用负责该室香满园的电气专业设计方案评选、审图把关以及建议选用工程材料的职务便利，在对广州新图书馆等项目进行电气专业的设计过程当中，以咨询费、入公司干股分红的名义多次收受矿物电缆供应商王玉林给予的贿赂款16.16 万元。 从“防火墙”到“导贿体” 王玉林与古翼相熟后，很快经介绍认识了章峰。章峰是广州工程总承包集团有限公司工程师和机电主管，与古翼同为江苏老乡。章峰所在的公司就是广州新图书馆工程项目的代建方。 所谓代建方是指政府缺乏一定专业人才的情况下，通过统一的招投标，将工程的建设、监管交付有代建资格的大型公司负责，同时政府也会有相关的职能部门进行管理。 代建方成立的初衷是为了防止贿赂
9、现象的发生，与业主方、政府监管方“三权分立”实现多方的监管，保证施工的质量和进度。而实际上，在涉及职务犯罪的重点工程施工建设当中，往往与上述初衷背道而驰。 “除了代建方，还有负有现场监管职责的人员包括业主管理人员、使用方现场代表、使用方等管理人员，他们不但未能成为相互制约的防火墙 ，反而互相成为导贿体 ，滋生了更加严重的腐败。 ”检察官告诉方圆记者。 有一定的话语权的代建方代表章峰对于王玉林来说是有必要公关的重要人物。 于是，王玉林与章峰结交，聊起能否采用自己公司的电缆产品，在结算费用的时候多给一些关照。办案检察官告诉记者，审批环节主要涉及结算的问题，有些施工方对资金回笼的要求比较高，供应商通
10、过不正当的经济关系可以加快审批的进度。章峰收受王玉林给予的贿赂款 20 万元和 5 万元，利用职权和业主的信赖，在上图的几个品牌中建议业主选择王玉林的品牌，更在后续给予便利。 有了古翼的前期配合、章峰的后期把关，王玉林把钱送给了广图新馆项目中两个对他至关重要的接头人。检察官告诉记者：“除了相对固定接触的这两人外，其他人的吃吃喝喝王玉林也要顾及。 ” 利益共同体与贿赂圈儿 在广州新图书馆的施工现场，由于负责单位离施工地点较远，为了方便管理监督，广图新馆施工现场设有办公区域。业主方、政府的监管部门、代建方在现场都分别有办公室，每个办公室只有 1 到 2 人。抱着一种相互监督相互制约的目的，相对集中
11、但又各自为营。 这本是为了打造廉洁工程，可因为工程耗时近七年，各方代表在里面也慢慢熟悉了，好像有了自己的“朋友圈” 。一家企业想通过不正当手段接近这个圈子里头的人，需要通过圈子里的好几个人的配合才能把业务承接下来，这意味着需要打通关系，贿赂窝串案就这样出现了。 “这家企业的技术还是可以的，帮我关照下，收到好处大家集体分。”这句开场白在广图贿赂圈子里并不少见。不大不小的圈子，互相有了了解之后，从相互防范到打成一片，今天我求你办点事，明天你求我办点事。 据检察机关案发后统计，广图新馆项目建设过程中发生的贿赂行为贯穿于工程建设全过程，包括项目的设计、招投标、项目分包、施工、验收、结算等阶段，涉案时间
12、近 6 年；涉案人员包括业主方的项目管理人员、代建单位项目现场管理人员、使用方驻场代表、项目的设计人员及项目承接人、施工方管理人员、材料供应商等。目前已经查处的 11 件11 人中，具有共同受贿情节的有 5 人。 在贿赂方式，行贿人也有不同的选择，呈现出“平时吃喝增强沟通、过节送礼联络感情、有求重谢以达目的”的特点，行贿人平时请有关国家工作人员吃喝甚至单纯替国家工作人员吃喝“买单”成为常态；逢年过节行贿人则根据受贿人所处的位置、职责大小及利害关系程度给予几千元到几万元不等的“红包” ；而在涉及能否承接业务的招投标等关键环节，行贿人更是想方设法以重金相“酬” ，有的行贿人一次性行贿 50 万元以
13、达目的。而贿赂的具体方式也不仅有传统的给予钱财的手段，还有通过提供旅游、高消费、给干股等方式。 于是，在工程建设过程中，受工程施工过程长、监管人员熟悉程度高，施工现场离单位远、对现场管理人员的教育监督不到位等因素影响，业主方管理人员、使用方现场代表、代建方管理人员逐步成为一个“利益共同体” ，共同受贿。 检察官办案笔记： 工程建设领域缘何成腐败高发区 此案的涉案工程为采用代建制建设管理制度的市政重点工程建设项目，涉案环节囊括工程设计、招投标、审批、管理、验收、结算等多个环节，贿赂行为贯穿于工程建设全过程。海珠区检察院表示，近年来工程建设领域专项治理中的职务犯罪问题突出，推进该领域的管理制度创新
14、是整治的关键。 工程建设领域之所以成为贿赂犯罪的高发区，从行业特点层面分析，是因为建筑工程可图利润大，工程承接方为获取利益不惜以贿赂形式拉拢、腐蚀国家工作人员，以达承接工程的目的。建筑工程标的价值高，涉及的工程项目少则几百万元，多则上千万元甚至数亿元，工程利润大，工程承接方为承接工程获取利益而铤而走险，想方设法买通各个环节参与工程的国家工作人员，平时吃喝增强沟通、过节送礼联络感情、有求重谢以达目的，建筑行业从业人员所面临的诱惑比其他行业更多。 从社会风气层面分析， “熟人”好办事的“潜规则”致腐败行为发生。中国是个熟人社会，长期以来的历史文化积淀及行为习惯的培养，造就了人们凡事往往求助于各种“
15、熟人”关系而绕过规则来解决，社会上逐渐形成这么一种风气：人情广，好办事，即便解决不了也可以开后门、钻空子；人情窄，难办事，甚至办不了事。由于每个人做每件事都首先考虑运用规则之外的“潜规则” ，寻求超越规则的关系和特权，因而每一个人都很容易成为腐败的施予者。行贿人为了利益不惜以重金收买人情，而受贿人员一开始可能碍于情面被动受贿，到了后来，往往发展到利用人情的幌子主动收钱。在犯罪嫌疑人蜕变的过程中， “礼尚往来” 、 “人情主义” 、 “面子文化”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正如部分犯罪嫌疑人所说：“在工作中，经常在一起吃吃喝喝，放松了内心的警戒，慢慢地也消磨了自己的意志，对这种吃饭讲排场，喝酒上档次，酒
16、后还要去娱乐场所这种歪风邪气已没有了禁忌，一步步滑向犯罪的深渊。 ” 从个人层面分析，心存侥幸、疏于法律学习而致法律意识淡薄是个人走向犯罪的根本原因。犯罪嫌疑人曾在讯问中提及，虽然单位会组织各种形式的纪律教育及反腐倡廉活动，但大多时候是走过场，实际效果不明显。正如张某某本人所讲，平时不注意学习，特别是法律知识的学习和反腐倡廉规定的学习，把过多的时间放在和朋友的吃喝玩乐上，导致自己法律意识溃薄，开始时认为自己帮别人办了事，从别人那里取得报酬是工作之外的劳动收获，而使自己滑向犯罪深渊。同时，侥幸心理也是腐败发生的原因之一，认为就算有什么违法行为也不可能查到自己。对此，除继续加大对工程建设领域贪腐犯
17、罪的打击力度外，建议从以下方面采取预防措施： （一）完善建设工程市场监管制度。建立规范的工程招投标市场，杜绝暗箱操作，并尽可能避免项目管理人员参与招投标的评审工作，防止招投标过程中的关系标、形式标和陪标等弄虚作假现象的发生，形成公平、公正、公开的自由竞争环境。减少行政审批手续，并使行政审批程序和结果公开，提高透明度，实行行政管理的公开、公正、高效、廉洁。全面推行电子政务办事系统，积极实行网上报名、网上评标、网上执法、领取施工许可证的办事流程，以工程信息网络为核心，形成政务公开与简化程序相结合，透明管理与高效服务相结合的信息平台，进一步增强市政建设工程运作的透明度。 （二）开展道德教育，强化道德
18、的社会约束力。通过开展社会主义道德教育，制定职业道德规范、评价标准、奖罚规定及其配套管理标准，把社会主义道德理念转化成具体规范，形成追求高尚、激励先进的良好风气；通过开展社会主义道德教育，使工作人员树立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防止和克服拜金主义、享乐主义、极端个人主义，增强抵御各种腐朽思想和生活方式侵蚀的能力；通过开展社会主道德教育，澄清混乱的义利观，纠正颠倒的荣辱观，修正低劣的价值观，树立正确的权力观。通过社会主义道德教育，充分发挥道德力量价的值导向作用、自律作用和善恶评价作用，强化道德的社会约束力，用社会主义道德教育、约束工作人员，达到“通过道德教化和法制教育，使人不想犯罪”的目的。 （三）强化廉政学习，提高廉政教育内容的深度和广度。克服“重人情轻法纪”的观念，加强廉政文化的建设，营造反腐倡廉的氛围。有针对性地选取典案件，针对行业职务犯罪特点，对腐败的形式、动向进行深入的介绍和教育，提高从业人员的警觉性；对腐败的后果、处罚形式、不良影响进行深入剖析，提高从业人员对案例警示的反思能力，促进思想认识的良性改变，形成优良的职业操守，增强抵制职务犯罪的免疫力。通过加强教育，使从业人员明确什么是犯罪行为，使其不敢以身试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