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坏就坏在不正常上搬走就对了，恁小区太乱，啥人都有 对呀，我是姓霍，你咋认识我？对，我是在团结路小学小工厂呆过。你等等，让我瞅瞅，嘿，想起来点儿了，你姓何吧，在那上过学，你还是班长，领大家搁我手底下学工劳动。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的天妈呀，你咋这么胖啊，吃啥催的呀。对不起呀，我以前说话就直，你记得不？你肯定记得，这些年你还记得我，记性不赖。我记性也行是哈，你一提我就想起你来了。那时你虎头虎脑的，学习还好，全校都有名，我咋不记得你。 我原先在民富小区住，现在动迁了。是啊，真的呀，你也在那儿住过呀，快 20 年，你说咱俩咋就没碰着呢！我 2 号楼，你多少？27 号楼，差 20 多栋楼也应该碰见啊，说啥
2、也是一个小区的呀。早搬走了？好，搬走就对了，恁小区太乱，啥人都有。其实都一样，哪小区都是啥人都有。我在沈北住呢，动迁后得点儿钱，又添点儿，在沈北买的房子，离市区远点儿。怕啥，咱又不是领导，要天天参加活动，远点儿住着清静。你哪儿住？那地儿好哇，没出一环，你那阵儿买便宜，现在过万了吧？ 我还有两年退休。多快呀！自己干呢，修电器。对呀，在校工厂干的就是电器。那是给一家大厂做配件。我那时才 18，现在 58 了。你也有50 了？我给你们发材料，记得不，手把手教你们。还缠线圈。你班有个女生缠得好，姓于吧。没人教她，她就会提前关机，机器有惯性，再转几圈，铜线正好缠到头儿。她咋样？没联系了，那丫头聪明，差不
3、了。 你没搞明白，我也糊涂，那时学校都有校办工厂。好像什么方便老师和学生参加工厂劳动。那时不是讲究学工学农吗！说得好听点儿，是解决那个什么，学校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问题。其实让我看啊，就是政府没有钱，让你开个校办工厂，自己给自己挣经费，剩下的，就当师生福利了。也算一办法，谁让那时穷啊，人穷，政府也穷，穷则思变嘛，哈哈！ 对，那时校办工厂有仨项目呢，一个就刚才说的，给电器做配件，一个是做卫生纸，一机器，把一大卷纸抬上去，加工成小卷的，自动切开，再 10 卷一大包。你们那小嫩手，打包时那纸绳，把不少孩子手都勒出泡来了。你也被勒过？都被勒过，可没有叫苦，要搁现在孩子，完！ 冬天喝酒，喝多了，倒路边，
4、冻死了 好像九几年吧，对，九几年初，校办工厂不行了。我就出来自己干。你别小瞧你霍师傅，也挺聪明的，在校工厂那几年，也狠劲儿钻研来着，就是修电器。从小工厂出来就修电器，一干就到现在多少年了？二十多年了吧。我就坐家等电话。那时不是时兴小灵通吗，我就求人做了一些牌子，用油漆写上 4 个字，修理家电，小灵通号码也写上，做了十好几个呢！借个大长梯子，上去，用水泥钉，咣咣钉楼上。不整小广告，没档次不说，你贴人家门上，都往那贴，哪还显出你来。我这招儿多好，一抬眼就能看见。我就坐家里等电话。你知道，那小区大呀，有好几千户吧，够我修的了，还修不过来。彩电、冰箱、录音机，都行。现在差了，液晶没研究过，修不了，可别
5、的还会修哇。再干两年，退休了，就不干了，老了，眼睛也跟不上趟儿了，花。你家电有问题找我，除了液晶，都行。 跟你说呀，那几年上门修家电，没少碰上你同学，都像你一样，在校工厂学过工。有跟你一个班的，有的是一个年级的。我还问过你，真的，有的知道你，有的不知道。你有的同学挺出息，有的混得不咋样，挺让人可怜。有个姓路的，混得就挺好，上完大学后，左一个单位右一个单位地换，听说眼下在省建行呢！单位多好啊！成天没啥事儿，买个好相机，逮啥拍啥。他也早搬走了。人一出息，谁还在那小区住啊，丢份儿呀！ 那混得不咋样的，有一个，你能认识，他说认识你，还说跟你在一个学习小组呆过。那时寒假暑假不都有学习小组吗！我知道，四五
6、个同学，每天定点到谁家去。他不会做题，你教会了他一道，他拍屁股乐。啥你忘了？贵人多忘事啊！他可记着呢，贼清楚，还说你妈那人老好了。他一直没工作，就啃老，还喝大酒。我给他修过彩电。那家造得不像样，味儿还大，我要不忍着，准呕出来。看他那样，我没敢多要他钱，成本价得收啊，最多挣了他 20 块钱。后来他没了。冬天喝酒，喝多了，倒路边，冻死了。死倒儿，好长时间没死倒儿了，让他给整了一出。可怜！ 我敬你一尺，你也甭还我一丈，还我一尺就行 这上门修家电这活儿吧，啥人都能碰见，啥事儿都能碰见。真有好人家，那叫一善良。你进门，拖鞋给你预备好，接过你兜子。先不让你修，先让你喝口水，递你根儿烟抽。碰上这人家，我就特
7、卖力。人家对你好不是让你减价，还多给你呢。我碰上过好几次，多给你个十块二十块的。 最好那人家，我忘不了，一辈子忘不了。我低血糖。那天到他家修冰箱，不知咋的，晕劲一上来，就倒他家厨房了。当时人事儿不知啊。后来我听说，这家大哥背着我下楼，打一的，给我送四院去了，又挂号又掏药费啥的。其实我没啥大事儿，可人家，啊，这精神、这劲头儿。不是谁都能做出来的。冰箱没修完，我又去他家，得修完啊。我给他车钱，给他药钱，人家说啥不收，说没几个钱。给我感动的呀！咱别的不会呀，就把他家家电，坏了的，像冰箱，给修好，没坏的，统统检查一遍，老件该换的换，掸掸灰。我也没收钱，一分没收。人家对我多大的恩呢，还收钱？ 那以后咱两
8、家就处着，过个年节就到他家看看。动迁后见面少了，他搬浑南住去了，一南一北，见一面不容易。就没事儿老通电话，好着呢！ 也碰到过气人的，他压根儿没把你当回事儿。一进门，他嫌你脏，先让你站外边，用掸子给你全身掸一遍。多侮辱人啊！进了门，没拖鞋，就给你一塑料袋套着，还把你鞋放门外。丢了你赔呀！水不给你喝，烟不给你抽，那就不喝不抽。气人的是，还不让你随便坐。拿张报纸铺地板上，师傅你就坐这儿吧。他奶奶个腿儿的，你能想到吧，多气人啊！气人也得修哇，你靠这吃饭啊。修得老老实实修，钱肯定也不会少要你。以后哇，你家东西再坏，我要是没活儿，闲得难受，可以去，不然，三孙子才乐意去呢，不差你一家。宁可高高兴兴少挣钱，也不憋了巴屈挣大钱。谁没人格，啊，就你家，就你家有。滚你娘的蛋吧，我看就你没有。 这种人家很少，好人家也很少，大多数都一般家庭，你上门了，不厚待你，也不慢待你，你修家电就修，修完给你钱，你走人。正常就行呗。最可恨的是不正常。现在这人呢，这社会呀，不正常太多，事情坏就坏在不正常上。不信你就品品，是不是我说这理儿？你说要正常起来多好啊是不？我敬你一尺，你也甭还我一丈，还我一尺就行，八九寸也行啊，那社会还能不好？现在谁合计这事儿呀，一个个那样儿吧，都斗鸡似的W 本栏责编 / 侯永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