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被儿子拖下犯罪深渊的副部级高官2014 年 12 月 10 日上午，河北省廊坊市经济技术开发区人民法院，数名法警持械肃立，笔挺地站在哨位上。国家发改委原副主任、国家能源局原局长刘铁男受贿案将于上午 9 时 30 分在这里公开宣判。国内十多家媒体的记者早早来到审判庭内。旁听席上座无虚席，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和社会各界人士早已候位以待，他们将目睹和见证这一案件的宣判过程。 9 时 30 分，身材消瘦魁梧、戴着一副绣琅框眼镜的刘铁男在司法警察押解下到庭。庄严的国徽下，随着审判长法槌的敲晌，法庭宣判拉开序幕。 幸福之家，严父慈母育独子 刘铁男 1954 年 10 月 20 日出生在北京，曾用名刘笑中，祖
2、籍山西祁县，父母都是京城的普通市民。由于家境贫寒，刘铁男从小就有着极强的进取心和自尊心。1974 年他高中毕业后不久被推荐进入北京钢铁学院冶金专业学习，1976 年 6 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77 年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基层当技术工人。1983 年进入国家经济委员会工作。1988 年原国家经济委员会合并到国家计划委员会，刘铁男又调入国家计委，历任原材料局主任科员、经济综合司副处长、处长和机关党委助理巡视员等职。1996 年初，国家根据对外工作需要，拟从国家计委选派一名同志赴驻日本大使馆担任经济参赞，刘铁男在大学时学的第一外语是日语，故被选中。1999 年，刘铁男卸任驻日大使馆经济参赞一职，回到
3、国家计委。不久，即出任计委办公厅副主任，之后，又先后担任经济预测司司长、产业发展司司长。2003 年，国务院组建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简称国家发改委） ，刘铁男出任工业司司长，掌握着全国重大工业项目的审批。2004 年 4 月，刘铁男兼任国务院振兴东北地区等老工业基地领导小组办公室政策体制组组长；2006 年 12 月，升任领导小组办公室副主任（副部长级） 。2008 年 3 月，经中央批准，刘铁男任国家发改委党组成员、副主任；2010 年 12 月，又兼任国家能源局党组书记、局长，达到了其政治生涯的巅峰。 刘铁男曾经有过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妻子郭静华原是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的正处级干部，后来也调
4、入国家发改委工作。他们的儿子刘德成出生于 1985 年 5 月，夫妻俩对儿子关爱有加，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期盼着他长大成人后能够有出息。年轻时的刘铁男有着强烈的事业心，他几乎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上，很少有精力顾及家庭和孩子的教育，妻子郭静华承担起了抚育教育孩子的重任。但身为父亲，刘铁男对儿子无论是生活上还是学习上都要求很严，有时甚至达到近乎苛刻的地步。时隔多少年后，每当谈及此事，他对儿子都充满了内疚感，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对儿子尽到一个父亲应有的教育责任。2003 年，刘德成高中毕业。为了培养儿子，刘铁男和妻子商议后，决定把儿子送到加拿大留学。他们之所以选择加拿大，是因为刘铁男在这里有
5、朋友照看和监护，他和妻子都放心。刘铁男万万没有想到，日后把他拖入贪途欲海的，恰恰是这个被他视为最疼爱、最亲近的儿子。 刘德成是典型的官二代，从学校到走向社会，一路顺风，几乎没有受到过什么挫折坎坷，即便在加拿大留学期间，也有“亲友”关照，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2005 年夏，他结束留学学业回到国内后，父亲刘铁男在国家发改委正是事业上如日中天之际，这为生性爱玩的刘德成提供了广阔的舞台。在父亲的“疼爱”下，人生阅历浅薄的刘德成过早地步入了险象环生的商海，这是导致他年纪轻轻就走上歧途的主要诱因。如果不是他在经济上、生活上的肆意妄为，父亲刘铁男的政治生命也许是另外一个样子，而他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就身陷囹圄。
6、 曲线行贿，儿子出马赚差价 2001 年底，山东烟台南山集团和澳大利亚亚力顶康赛特集团有限公司准备合资上一个新型铝合金项目，但需要山东省发改委批准后获得当时的国家计委备案。这个项目上报国家计委后，国家计委明确答复不同意。 南山集团是山东省负有盛名的现代化国家级大型企业集团。它位于龙口市（县级市，归烟台市辖） ，企业主要经营精纺、铝业、能源、建材等多种产业，其中铝业是其支柱性产业之一。南山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宋作文是省内外赫赫有名的民营企业家，曾荣获“全国劳动模范” “山东省劳动模范”等多种荣誉。2002 年初，山东省计委和烟台市计委的有关人员带着宋作文和南山集团分管这个项目的副总经理程仁策专程
7、赶到北京，为这个项目能得到国家计委的同意再次努力。 他们找到时任国家计委产业发展司司长的刘铁男。在此之前，他们已数次找刘铁男汇报这个项目，但是没有获得刘铁男的支持。 他们先是约刘铁男在国家计委旁边的一个饭店吃饭，席间，宋作文再次和刘铁男讲起上新型铝合金项目。这次，刘铁男没有当场表态，只是说过两天让宋作文到他办公室，再去谈谈这个项目。 临别时，宋作文把装有一个衬衣手提袋亲手递给刘铁男。回家后，刘铁男打开衬衣盒子，看到了宋作文装在信封里的两万元。出于贪婪的本能，他收下了这两万元。 两天后，宋作文和程仁策如约来到刘铁男办公室，刘铁男当即向宋作文表态：你们回去抓紧把项目报来吧。宋作文等人回到山东后，抓
8、紧了对新型铝合金项目的省内审批工作。由于此项目经过拆分，分别上报备案，不久，这个项目顺利地通过了国家计委的备案。 刘铁男为南山集团上新型铝合金项目在国家计委的备案开了绿灯，宋作文自然不会忘记。2003 年 8 月，宋作文邀请刘铁男到南山集团参观考察，刘铁男没有推辞。他只身乘坐飞机前往山东龙口市，参观考察南山集团。在龙口市，他受到了宋作文等人的热情接待。据宋作文提供的证言显示：刘铁男第二天返京前，宋作文来到刘铁男下榻的宾馆房间，将两万元人民币塞到了刘铁男的行李包内。刘铁男推辞了一番后，最终还是收下了。 为和刘铁男密切个人关系，宋作文又专门邀请刘德成到山东参观了南山集团的厂区、车间和当地的景点。参
9、观期间，程仁策向刘德成介绍了南山集团的生产经营情况，告诉刘德成他们公司主要生产电解铝产品，但作为主要的生产原料氧化铝市场供应十分紧张，通过正常渠道在市场上很难买到，如果刘德成有这方面的关系，帮助他们公司搞到氧化铝，他们不会让他白帮忙，一定给他好处费表示感谢。 刘德成从山东回到北京后，把南山集团需要氧化铝的事和宋作文的许诺一股脑儿地全盘向刘铁男倒出。刘铁男听了儿子的设想，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不忍心扫了儿子的兴致。正好，由于业务关系，他认识中铝公司的有关领导。于是，他答应儿子帮这个忙，同时，也算送给宋作文一个人情。 不久，刘铁男亲自找到中国铝业股份有限公司副总经理罗建川，请他们帮忙为山东南山集团
10、解决一部分氧化铝。中铝公司因业务上与国家发改委工业司联系较多，面对刘铁男的请求，罗建川考虑再三，最后还是答应了。于是，山东铝业公司根据中铝总公司的要求，很快给南山集团增加了 3 万吨氧化铝供应，价格按照中铝总公司每月下达的价格执行。据案发后南山集团证实：这 3 万吨氧化铝与当时市场价的差价为 3500 万元。但事后，宋作文并没有按承诺把这笔差价款全部给刘德成，而是给了他其中的一小部分。 南山集团得到 3 万吨氧化铝后，2006 年 8 月，宋作文命集团财务资金部将 750 万元好处费打给了刘德成。这笔从天而降的巨款对刘德成来讲是块烫手的山芋，想拿但又怕烫了手。后来，刘德成便让宋作文把这750
11、万元换成了南山集团的股票。换股票用了 722.4 万元，以刘德成的二姑夫王连成名义持股。剩余的 27.6 万元，南山集团在当地的农业银行办了一张银行卡，将钱存到卡上交给了刘德成。事后，刘德成把南山集团给他好处费及换南山集团股票的事情告诉了父亲刘铁男。 从表面上看，这笔好处费是给了刘德成，似乎和刘铁男毫无关系。但法庭出示的宋作文在 2013 年 9 月 7 日提供的证言上是这样讲的：“给刘德成的好处费实际上就是给刘铁男的。因为氧化铝主要是靠刘铁男的关系协调下来的，但如果我们直接找刘铁男，他不会答应帮忙。只有答应给他儿子刘德成好处费，通过刘德成向刘铁男说才行。 ”寥寥数语，宋作文曲线行贿的“良苦用
12、心”昭然若揭。 父亲审批，暗中提携帮爱子 2004 年下半年，浙江天圣控股集团有限公司准备上一个 70 万吨 PX项目，他们先以宁波中金石油的名义将 PX 项目报到宁波市发改委。2005年上半年，由宁波市发改委将 PX 项目报国家发改委审批。主管这个项目审查的是工业司，司长正是刘铁男。 2005 年 6 月，刘铁男受命带一个团队去欧洲参加经济会谈，同时还要去加拿大进行矿业谈判。天圣公司董事长孙永根闻讯很快通过国家发改委的一位官员引荐介绍，搭上了发改委赴欧洲及加拿大进行业务考察团的这趟车。 孙永根的浙江天圣控股集团和宁波中金石化有限公司主营化纤制造，是浙江省的知名企业、全国民营企业 500 强。
13、孙永根是天圣集团的党委书记、董事长，曾荣获“浙江省劳动模范” “第 12 届浙江省优秀企业家”等荣誉。 其实，这次考察对孙永根来讲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的主要目的是要同刘铁男搭上话，为公司项目顺利批复创造条件。 在北京飞往欧洲的漫长旅途中，孙永根很快和刘铁男混熟。 考察团在到达加拿大多伦多的当天晚上，刘铁男把正在这里留学的儿子刘德成叫过来一起吃饭。再过两个月，刘德成即将完成学业。吃饭间，刘铁男把儿子介绍给了孙永根和同行的天圣公司副总经理王威祥相识。刘铁男跟孙永根说：德成是个孩子，什么都不会都不懂，再过一段时间他就毕业回国了，你是成功人士，今后请多带带他，多帮助他。 回到国内后不久，孙永根他
14、们的 PX 项目便呈送到刘铁男的案头。刘铁男翻了翻这个项目报告，没有丝毫犹豫，提笔签署了批准意见。 刘铁男签署的“同意”意见很快反馈给了孙永根。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虽然刘铁男在 PX 项目上签署了同意意见，但这个报告报到发改委主管领导后，因项目不符合国家相关产业规定，最终被这位领导否决，但这是后话。 2005 年 8 月，刘德成从加拿大留学毕业回国，当时没有工作，在家里闲着。刘铁男曾试探地问儿子今后想做点什么，刘德成回答说：想学着做点生意。儿子的话，父亲记在了心头。没多久，刘铁男就告诉儿子，他可以找孙永根搞一些合作，练练手。没几天，王威祥便特地来京看望刘德成，问刘德成是否有事需要帮忙。刘德成也
15、不客气，开口便道：“在家闲着也是无聊，我想趁这个时间学学开车，但家里没车，你是否可以给我买辆车。 ”刘德成人小胆大，开口就要一辆车。但买辆车不是小事情，王威祥答应回去和董事长孙永根商量一下。 2005 年中秋节前夕，孙永根携王威祥专程到北京拜访刘铁男，并告诉刘铁男，他们准备明天给刘德成买辆车，让他先开着。刘铁男听后没有表态，算是默认了。 第二天上午，孙永根、王威祥陪着刘德成来到北京市闵庄路一家尼桑 4S 店，帮助刘德成选了一辆蓝色的“天籁”轿车，上了一个“京J57053”的车牌照，孙永根为这辆车支付了购车款、购置税、上牌费等共计人民币 33.5905 万元。为防止落下受贿的嫌疑，刘德成要求把此
16、车车户落在了王威祥名下。直到刘铁男经济罪案案发，刘德成一直开着这辆车。 父亲拿到指标，儿子就能赚到钱 2005 年 5 月，北京华通伟业汽车销售服务有限公司实际控制人张爱彬来到广州，向广汽集团总经理陆志峰诉苦道：他现在正在申报广汽丰田北京地区销售店，但竞争非常激烈，没有关系不可能拿到指标，希望陆志峰能够帮忙。陆志峰把张爱彬的请托记在了心上。 三个月后，陆志峰到国家发改委向刘铁男汇报广汽的一个项目。谈完公事后，见办公室里就他和刘铁男俩人，便向刘铁男套近乎道：现在广汽丰田在北京的销售情况很好，可以让刘德成在北京开一家广汽丰田汽车销售店，最好找个符合申报广汽丰田 4S 店条件的汽车销售公司合伙做。此
17、时，刘铁男正为儿子工作的事情发愁，听陆志峰这么一讲，顿时感到眼前发亮。刘铁男试探地回答：“这是件值得考虑的好事情，但开汽车 4s 店需要一大笔钱，德成现在没钱做这件事。 ”陆志峰趁机说：“没钱没关系。我有一个朋友可以先把钱借给刘德成，等店开起来挣了钱后再还借款。 ”刘铁男感到陆志峰的主意不错，便答应道：“可以，你们和德成商量一下吧！”陆志峰又说：“在北京开这个店，得需要广汽董事长张房有批准，你和张董是老朋友，是不是给他说一下。 ”刘铁男爽快地答应了。回到家后，刘铁男把这个事情告诉了儿子。 陆志峰回到广州后，很快向董事长张房有汇报了北京之行的情况。没过多久，张房有到北京处理一些公司事务，其间见到
18、了刘铁男。刘铁男特意给张房有提出：他有一个私营老板（指张爱彬）想在北京做一个广汽丰田 4S店，德成在里面也有股份，请你支持一下。由于张房有事前得到了陆志峰的汇报，这次刘铁男又直接向他开了口，他便当即爽快地表态同意，并承诺会安排人员进行办理。 在张房有的亲自安排下，没多久，北京丰田 4S 销售店的指标便批了下来。刘德成很快和张爱彬达成了合伙开店的协议：由张爱彬全额出资1300 万元，在北京四季青桥附近开了一家广汽丰田北京金时四季青 4S 店，刘德成不出资，但占该店股份的 30%。案发后，刘德成就他空手套白狼占有四季青 4S 店 30%股份的原因时说：“当时，北京的车市很火，谁能申请下来（丰田 4
19、S 销售店） ，就等于得到了一个很好的赚钱机会。我爸刘铁男当时是国家发改委工业司的司长，掌握着全国汽车行业重大项目的审批权，对广汽集团影响很大。张爱彬和我合资就是我爸能拿到 4S店的指标。 ” 刘德成和张爱彬的广汽丰田 4S 店是开起来了，但一连几年，张爱彬却没有向刘德成分过红利。这一下，刘德成着急了。他脑瓜子一转，主意有了：不如把自己 30%的股份转让给张爱彬，让张爱彬给自己 1000 万，自己当老板再开一个 4S 店。 2007 年夏天，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张爱彬，得到了张爱彬的同意。很快，他们签署了股权转让协议书。不久，张爱彬便把 1000 万元打给了刘德成。 拿到了张爱彬给付的 100
20、0 万，刘公子直接到广州找到张房有，提出自己要在石家庄开一家广汽丰田的销售店。张房有看在刘铁男的面子上，只好答应了。没多久，刘德成在石家庄成立了广顺汽车贸易有限公司，并以该公司的名义经营石家庄广顺汽车 4S 店，专营广汽丰田系列轿车。 父亲纵容，儿子吃空饷 按常理讲，刘德成“加盟”了 4S 店，只要踏踏实实干点事儿，他也许会闯出一条辉煌的人生路。然而，刘德成志大才疏，纨绔不桀，整天在家无所事事。爱子心切的刘铁男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必须抓紧时间给刘德成再找份工作，拴住儿子的心和身。 他又找到了广汽集团董事长张房有，让其安排刘德成到广汽集团工作。张房有考虑到集团好多事情都有求于刘铁男，再加上私情
21、难推，只好答应了。 刘德成先是被安排到广汽集团下属的（香港）骏威汽车有限公司，月薪两万元，享受公司中层副职待遇。按说工作环境和待遇够优厚的了。但刘公子并不领情，到香港工作了一段时间后，嫌钱挣得少，便回到北京向刘铁男诉苦抱怨在香港人生地不熟，挣不着什么钱，工作没意思，不如回到北京好一些。 刘铁男心疼儿子，便让张房有想办法把刘德成调回北京。为了满足刘铁男的要求，骏威公司只好为刘德成设立了一个驻北京代表的虚职，办公地点设在广汽集团驻京办事处，把刘德成养了起来。 2007 年 6 月，刘德成以骏威公司驻北京代表的身份回到北京。由于骏威公司在北京没有业务，所以刘德成也根本不用上班，但每月工资和补贴公司会按时打到他的工资卡上。刘德成在北京的主要任务就是广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