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民办校长刘晓莉的忧虑一天深夜，河南省许昌市东城高级中学（简称东城高中）校长刘晓莉接到一通国际电话。原来是已经大学毕业去德国创业的学生，对于多年前刘校长耐心教育成功挽救处于堕落边缘的自己，依然念念不忘，来电告知校长近况，并表示感谢。 对此，刘晓莉已经习以为常，不少毕业学生仍与她保持着密切联系。民办学校招收的学生不少是后进生、落榜生，但在刘晓莉看来，他们都是好孩子。对他们取得的点滴进步，她都如数家珍，骄傲之情溢于言表。从 2001 年建校以来，寒去春来 15 载，刘晓莉和丈夫张俊恒将全部的心血倾注到民办教育之中。从当初荒草丛生的废旧校舍，发展到如今拥有中小学在校生 2800 多人，累计输送近 6
2、000 名高中毕业生，占地面积达 300 余亩的现代化校园。而当年师资雄厚的 10 所民办高中陆续停办，东城高中成为许昌市仅存的一所民办高中。 然而，最近，刘晓莉和丈夫却时常陷入焦虑之中，为学校的前途和命运忧心忡忡。他们的焦虑也一定程度地代表了民办教育所处的困局。 2015 年底，民办教育促进法修正案（草案）由于对营利和非营利性分类管理的具体实施存在分歧而被搁置。民办教育的发展方向充满了不确定性。然而，人才的培养是百年大计，耽误不得。在新的民办教育促进法修订案出台之前，听一听来自民办教育一线的美好理想与现实困难，2期望能早日迎来民办教育健康发展的春天。 一穷二白创学校，累！ 早在大学期间，刘晓
3、莉和张俊恒就对教育很感兴趣，利用寒暑假举办培训班。毕业后，张俊恒去报社当了记者，在一次外出采访广东碧桂园集团时，萌生了办学的想法。在政府的大力支持下，2001 年 3 月，毕业刚刚两年的夫妻二人将当时许昌市一个停办多年的职业中专租下来作为教室，成立了英才实验学校。 办学初期，资金捉襟见肘，张俊恒与妻子四处借钱购买桌椅板凳，并利用节假日和学生晚自习后的时间粉刷墙壁、打扫校园、清除杂草。为了解决生源问题，夫妻二人先招聘培训好教师，之后通过电视台宣传，免费试听一个月，免费接送，学生只需交纳生活费 100 元。当时一下来了 400 多个学生。半个学期后，学校已经拥有稳定的 350 多名学生。为了保障教
4、学质量，巩固教师队伍，刘晓莉和张俊恒四处借钱，保证把老师的工资和福利一分不少地发到他们手里。 创业阶段，尽管困难重重，两个年轻人却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直到现在，刘晓莉还清楚地记得，学校的篮球架下、双杠上，两个青年男女一边吃着果冻，一边仰望星空、憧憬未来的场景。 2000 年，许昌的民办学校如雨后春笋一般涌现。办校人要么是教育局退休领导、要么是实力雄厚的大老板。知名度要比英才实验学校高得多，两个没有多少经验的创校者能做的唯有埋头苦干，用心付出。 冬天，为防止孩子们的小脸生冻疮，晚上睡觉前，刘晓莉亲自为每个孩子脸上抹上面霜；寒暑假，组织老师家访征求家长对学校的意见；3食堂的采购亲自把关，老师学生一
5、锅饭，并让学生们成立伙食委员会轮流监督卫生、价格和食材来源等；通过举办各种文体活动，自助式管理，锻炼孩子们的组织管理能力，帮助他们树立从容自信、有尊严的生活和学习态度 充满爱心的细致工作，赢得了学生和家长们的信任。 不求哗众取宠，只求问心无愧。由于近 3000 名学生的吃住行都在学校，他们年龄又小，学校管理更是马虎不得。多年来，刘晓莉的周六日都贡献给了学校，更少有时间陪伴自己的孩子。 刘晓莉说， “我觉得办学校就跟养孩子一样。很多人问我累不累，我的回答是，学校已经融入到我的生活中了。只要心态好了，一切就都好了。 ” 规划变动遭停建，急！ 刘晓莉担任校长，负责主管教学等一切事务，而学校的运营便主
6、要落在了张俊恒的身上。 在政府的大力支持下，2003 年，许昌英才实验学校增设高中，正式命名为许昌市东城高级中学，学校也得到市规划委员会批准，在农村废弃的窑坑原址征收土地，包含教学楼、实验楼、学生公寓，以及学生餐厅、400 米标准跑道、足球场地建设及配套附属设施，建筑面积 3 万多平方米。2003 年 9 月，14 个班 1100 余名高一新生入校，缓解了当年许昌市高中入学难的局面，创下在许昌市高中阶段当年建校当年招生的纪录，成为许昌市唯一一所个人投资办学、拥有独立校园校舍的民办学校。 2004 年，为回报社会，刘晓莉带领全校教师响应政府“关爱春蕾行4动”号召，接收了 30 多名贫困女生，免除
7、她们初中三年的一切费用。 同年，时任许昌市市长毛万春在视察学校工作时，对学校发展规模、办学成绩及社会贡献给予了高度评价和肯定，并期望能进一步在许昌市创办一所民办高校填补许昌市无民办高等教育的空白。2005 年，许昌市人民政府批准筹建高等院校，成立高校筹备组。针对民办高校设置标准，扩充校园占地面积新征用地 400 亩。市政府还多次在学校召开现场办公协调会，给予大力支持。2007 年，在河南省教育厅党组通过批复的 4 所民办高校中，张俊恒申办的高校排在第一名。办公楼、科技楼等近 10 万平方米的建筑也在如火如荼地施工。 然而，这一切在许昌市领导班子调整之后戛然而止。 据张俊恒反映，随着许昌市的“东
8、进” 、 “北拓” ，学校原有的土地规划被调整，正在建设的 4 栋楼因此停建。用于建立高校的二期发展用地，也变成政府投资数亿元正在建设的楼堂馆所和投资 10 多亿元在建的科技广场。尽管学校已经为一条规划新建道路不得不将校园围墙向内挪了 40米，学校现在的高中部却因处于许昌新区中轴线上而面临被拆除的命运。刘晓莉称，为了政府规划，学校可以做出让步配合，但学校教育具有连续性，今年还有 300 名学生参加高考，高一高二还有近 600 名学生在校，需要有新的校园安置全校师生，不能耽误孩子们上学，不能影响继续办学。身为校长，她要为学生们负责任。面对压力，刘晓莉虽然内心焦灼，但还是以强大的内心和对教育的热忱
9、，坚守“不放弃每一个学生”的教育理念，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对学生做到尽职尽责。 5维持学校经营，困！ 民办学校经费自筹，盈亏自负，风险自担。大学没建成，又浪费了大笔资金，张俊恒有些伤心。为了筹集建校资金，2010 年，他转行投资房地产。由于缺乏经验，张俊恒选择了经验丰富的郑州博奥置业有限公司合作，承建当时许昌市行政服务中心的 BT 项目。然而，当基础工程完成，修建至第四层时，郑州博奥置业有限公司的实际控制人董事长杨先忠却因非法集资而被刑拘，至今没有结果。张俊恒说，在没有清算、结算的情况下，在建项目却被另一家公司接手续建，且土地价格低于市场价 2/3。无奈，他只好起诉郑州博奥置业有限公司。201
10、3 年，法院判决郑州博奥置业有限公司归还其欠款 1.13 亿元。由于杨先忠被刑拘，判决未能执行。为保证项目顺利进行，许昌市政府代建办承诺该项目清算结束后，由其协助执行，并出具了一份预评 1.28 亿元的评估报告。然而，审计结果却迟迟不见下文。如今，3 年过去，而张俊恒面对的却仍是项目中止，大量资金无法按期回收，学校的建设和运营已经受到严重影响的情况。千辛万苦支撑到现在，张俊恒不想放弃，然而，梦想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争取同等待遇，难！ 同样让人如鲠在喉的是，民办教育普遍存在的地位得不到认同。尽管教育法律一揽子修订草案征求意见稿明确民办学校将与公办学校具有同等法律地位，并按照其法人属性享受相应优
11、惠政策。但实际政策落实并不到位，民办教育难以与公办教育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例如在招生地域范围上，办学许可证明明写的是全市招生，实际上，6市教委却限制学校只能在许昌市区里招收学生，不允许在周围县市招生。招生指标也被限定在 300 人。这意味着不论学生中考成绩有多好，超出300 名以外的学生拿不到学籍，没有国家承认的学历证明，家长们让孩子入学的积极性自然大大降低。这就导致学校原本具有 500-600 名学生招收能力，不得不大幅压缩。公立学校“挤不进” ，民办高中却“吃不饱” ，达不到分数线的区县学生面临失学的风险。 在师资方面，学校的民办教师都是从社会上招聘的，其工资也由学校自行解决。而在资格认
12、定、进修培训、职称评定、骨干教师选拔培养、表彰奖励、科研立项、职业技能鉴定等方面，民办教师则无法享受与公办学校教师同等的待遇。公办学校老师也被禁止到私立学校任职。为了提高教师队伍水平，刘晓莉只能在学校内部举行培训、评审、奖励。 同样的不公平还体现在学生身上，在学籍管理、表彰奖励、升学、政府资助、毕业生就业及户口办理、社会优待、医疗保险等方面，也存在着不平等的待遇。一些地方规定，公务员录取不得招收民办学校毕业生；在教委组织的竞赛中，民办教育机构学生也无资格参加。 但此种待遇并非一概而论。当地政府或者说在任领导对民办学校的态度直接影响到民办教育的生存环境。例如许昌市的长葛县和襄县的民办学校就做得很
13、好，有些老师还是从公办学校分配过去的。 未来梦想，美！ 尽管困难重重，学校摇曳不定的前途让刘晓莉的办学梦想无处安放，但面对孩子们青春的笑脸，展望孩子们的未来，刘晓莉与张俊恒依然觉得美好。 7“首先，在对待孩子的态度上，扪心自问，我们更用心。我对老师的首要标准是有爱心，要真心对待学生，让学生在内心深处感受到老师的关爱。那些所谓的问题学生 ，其实往往思维更活跃，日后能够更好地融入社会、立足于社会。但为了纠正他们的学习态度，学校要花费很大的力气。开学前一个月往往都是针对学生和家长思想认识上的偏差进行教育和引导。形式则多种多样：郑重地递送一份家长会的邀请函，让家长们感受到尊重和重视；新入校的开学典礼和
14、高三毕业生走红毯的仪式，让同学们兴奋不已，增强了他们的自豪感；丰富多彩的文体活动，让同学们尽情闪光 ；学生们组织活动遇到难题，还有专业的管理课程给予辅导；发掘同学们的特长，因材施教” 刘晓莉介绍说，学校的毕业生虽然起点不高，但是发展都比较好，有的学生在创业，有的学生留在大学当教师，有的成为公司的白领，有了满意的工作。当然，也有相当一部分厌学、有不良行为的“坏”孩子扭转了学习态度，变得乐观、自信。 对于学校的未来，刘晓莉有着诸多的设想，那么美好！ 在教学方面，刘晓莉大胆组织师生进行教学实验创新。通过自主预习、小组讨论、教师总结等六步教学法，在学生中开展自主型学习。她希望有一天，建立多功能教室，利
15、用智能一体机和省内外的重点名校互联，与名师面对面交流；她希望能为孩子们开设礼仪课，让这些从东城高中走出去的学生们都气质优雅，风度翩翩；她希望提高孩子们的综合能力，增强心理素质，提高抗挫折能力 对于校园建设，刘晓莉还有一个绿色生态梦想。在学生宿舍里安装8音响，让孩子们睡前能听着优雅舒缓的音乐进入梦乡，陶冶情操；完善校园的自然环境，潜移默化地滋养孩子们的身心 民办教育能满足公办学校以外的社会需求，是推动我国教育事业发展的重要力量。在解决留守儿童教育，推进城镇化进程，实现教育的均衡化发挥了很大作用。然而，种种原因导致民办教育遭遇目前的尴尬。期待民办教育促进法的修订能早日完成，政策能够得到更好的落实与延续，为民办教育提供一个公平、自由发展的环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