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塞浦路斯：小危机折射大问题正当经济学家们忙于争论欧债危机是否已经走过了“最坏的阶段”时，塞浦路斯中途杀出，激发了新一轮对欧元区稳定的担忧。人口只有80 万的塞浦路斯以地中海的美妙风光和高得惊人的存款利率吸引着全世界的富人，尤其是俄罗斯寡头。其银行总存款额几乎是 GDP 的 4 倍，其中三分之一的存款来自海外。 与经济规模不成比例的银行业最终拖垮了这个小岛国家。去年，塞浦路斯向欧盟提出救助申请，成为继希腊、爱尔兰、葡萄牙和西班牙之后第五个申请救助的欧元区国家。欧盟官员包括德国总理默克尔普遍认为塞浦路斯是自食恶果；法国财政部长莫斯科维奇直言其离岸洗钱的“赌场经济”模式最终导致了该国走向破产的边缘
2、。 欧债危机至今已三年，以“三驾马车” （欧盟委员会、欧央行、IMF）为首的欧盟“骑士”们忙于四处救火，援助濒于破产的国家。但回报却是埋怨声音渐长穷国人民认为自己深受紧缩之苦，不满于富国对本国经济政策的指手画脚；富国纳税人不愿拿自己的钱去救助问题多多的邻居。此次“塞浦路斯存款税风波”的背后，是民意所驱使的南北欧分裂已经濒临量变到质变的边缘。 失守红线 塞浦路斯被经济学家们认为“小而无关” （too small to matter） ，其 GDP 只占欧元区总量的 0.2%，即使退出也不会伤及欧元区筋骨。令市2场惊恐的是，欧盟跨过了过去三年间一直避免越过的红线：使用储户的储蓄拯救银行。欧洲智库
3、Bruegal 研究员达瓦斯（Zsolt Darvas）对财经记者表示：“对小储户征税破坏了人们对整个欧洲银行存款担保制度的信任。 ” 3 月 16 日，欧盟宣布给予塞浦路斯 100 亿欧元援助，条件是塞浦路斯通过征收存款税融资 58 亿欧元：10 万欧元以上的存款账户将被一次性征税 9.9%，10 万欧元以下小额账户征税 6.75%。作为补偿，储户将获得与他们在银行存款份额等量的股份，未来两年将获得与天然气开发相关联的债券。 该方案在塞浦路斯国会的反对中流产。3 月 25 日，全新的救助方案出台，重组塞浦路斯的第一和第二大银行，其大额储户损失将过半，但小额账户的安全得以保全。 救援方案尘埃落
4、定后，塞浦路斯各银行目前已在资本管制下恢复运作。但欧元集团主席迪塞尔布洛姆 3 月 25 日的一番暗示激起动荡，他表示让无担保储户承担损失的做法可能被复制到其他地区，此次援助协议可能成为解决欧元区未来银行业危机的模板。 市场对其讲话反应激烈，当日欧元兑美元一度跌至四个月来最低点。次日，欧洲央行和欧委会不得不对外重申，塞国援助协议不是“模板” ；随后迪塞尔布洛姆虽然也承认此次是特例，但仍认为这是一种“新的银行业救助方法” 。他公开表示， “风险应当由那些必须承担风险的人来分担，而不是纳税人。 ” 欧债危机初期，欧元区的首选援助方案是向问题国政府提供救助资3金，填补其无法获得市场融资而造成的资金缺
5、口；然而“债上加债”的融资模式让受援国家陷于无力偿还的深渊，由此欧盟逐步确定对国债进行一定减计、由债券持有人承担相应损失的新救助模式。 这一次，风险又从国家和银行股东、机构投资者渐次转移到普通投资者身上。在塞浦路斯，欧元区进一步打破禁忌，强迫银行储户承担损失。巴克莱银行发出警告，欧洲政府和监管部门让债权人和储户承担损失的意愿正在增加。市场担忧下一个求援国家的储户将难逃厄运。 转折点 3 月 15 日，欧盟的紧急财长会上，塞浦路斯最初提出的出售国有资产等方案不足以满足救助协议中要求的 58 亿欧元，无论储户大小一律征税这个危险的先例被提上谈判桌。 据参加当天会议的欧盟官员透露，这是三年来 IMF
6、 和欧盟首次没有在类似会议之前形成共同提案。欧委会认为塞浦路斯需自行承担的金额太多，负责经济和货币事务的委员雷恩此前曾表示，欧委会反对迫使储户承受损失；IMF、欧央行和德国站在了另一边，坚持塞浦路斯必须受到严厉的惩罚。欧央行甚至警告塞浦路斯如果不接受谈判方案，将撤回使塞国银行运行得以维持的短期流动性援助，其银行体系将立即崩溃。 最终的谈判结果是，IMF 及德国胜出。几位财政官员（包括德国、荷兰的财长和欧央行官员）提出对大储户征税 12.5%，而塞浦路斯新任总统阿纳斯塔夏季斯为了降低大储户的损失，提高了小储户的损失额度。 据参与救援谈判的欧盟官员透露，雷恩并不同意 IMF 提出的方案，但他表示为
7、了维护“三驾马车”的团结，他愿意在公众面前表示支持。4随后在 3 月底的欧委会例会上，欧委会建议各国对“三驾马车”救援模式进行全面检讨。 “三驾马车”已不是第一次产生分歧。去年商讨修订对希腊的援助时，IMF 坚持国债持有人必须承担损失，而欧委会则强烈反对。欧委会仍试图在各成员国之间的利益诉求中找到一个平衡点，但随着危机久拖不决，难度越来越大，欧委会有被孤立之势。南北欧的政治裂痕日渐明显，德国在救助过程中被顶在最前面，而被救助的南欧国家普遍不满附加的惩罚和紧缩政策。 “众所周知，我不会被任何人或任何事所勒索。 ”面对小国的指责，德国财长朔伊布勒态度强硬， “我的职责是维护欧元稳定，如果我们（在救
8、助塞浦路斯时）作了错的决定，那只会给整个欧元区帮倒忙。 ” 汉堡国际经济研究所主任托马斯? 史特巴哈（Thomas Straubhaar）对财经记者表示，所谓“勒索” ，指的是过去濒于破产的国家一直向三驾马车传达这样一种信号：一旦我破产，其余欧元国家也将被“传染” ，多米诺骨牌效应下整个欧元区将面临解体危机，富国因此不得不施以援手。 越来越多北欧选民不愿接受这种“勒索” 。据德国民调机构福尔萨（Forsa）3 月推出的报告显示，三分之一的德国人希望重新启用德国马克，而 43%的德国民众表示他们希望只有经济强国留在欧元区内。如今想在德国、荷兰和芬兰等国家的议会通过救援方案将会越来越困难除非该方案
9、附加上对被救助国施以重罚的条款。 以德国为例，在对过往有关欧元区救助行动的投票中，在野党的赞成票对默克尔谈判得到5的救助方案至关重要。但随着今年 9 月议会选举的临近，以往在欧元区事务上支持默克尔的社民党（SPD）和绿党为了争取民意，提高了谈判的价码，提出如要他们赞成救援塞浦路斯，必须让塞国制定反洗钱法和提高公司税。社民党更直言他们希望塞国储户承担起责任。 “在大选年，默克尔不会冒险用纳税人的钱去拯救俄罗斯投资者在洗钱国家的财产。 ”欧洲外交关系委员会（ECFR）资深政策研究员克劳（Thomas Klau）对财经记者表示。 “这是欧债历史上的转折点。 ”史特巴哈认为， “过去强国虽然一直抱怨，
10、但并没有落实到行动上。而这次强国以塞浦路斯为例向其余濒于破产的国家发出明确警示，我们不愿意再为你们的错误收拾残局了。 ” 漏洞仍存 欧元区各国的政治意愿正在耗尽，由此导致的各国裂痕正在趋于质变，但欧元区依赖于各国政治意愿应对危机的模式仍未有更改。 欧元区本寄望于建立的三大支柱协调改革各国的宏观经济和继续加强财政纪律，运作欧洲稳定机制 （ESM）和推进银行联盟建设，从根本上消除欧元区建立之初的制度缺陷，以根除发生危机的可能性。但塞浦路斯危机为这些“防火墙”措施的有效性带来质疑。 为了获得援助，塞浦路斯去年底曾与“三驾马车”就紧缩预算案达成共识，今年 2 月，塞国财政部表示塞浦路斯正在努力使 20
11、13 年财政赤字占 GDP 的比例降至 3.3%，2014 年彻底消除赤字。但塞浦路斯庞大的银行债务没能等到塞国这些改革承诺生效的时候。 达瓦斯表示，塞国危机说明欧盟无法不经当事国家的议会去改变其6税收体系，也不能要求某国剥离其离岸洗钱的金融业。塞浦路斯再次给欧盟上了一课，任何财政纪律和宏观经济的改革将在被援助国遭受愈发强烈的反对。 ESM 普遍被认为是过去三年中所设立的最重要的金融防火墙工具，但一旦 ESM 需要对危机国家施以援手，必须经由德国等出资大国的议会获得批准。在南北欧裂痕日深的情况下，纾困的政治成本不断加大。 应对危机的第三支柱欧洲银行联盟本得以为这个困局提供解决方案。各界预测欧央
12、行正式掌管起对欧洲各国银行的监管权后，ESM 就可以直接对问题银行进行资本重组，从而绕过各国议会。一旦实现，将得以切断银行债蜕变成主权债的通道，单个国家不会再因独自收拾银行业的烂摊子而把政府财政逼上绝境。 但在塞浦路斯国会拒绝“征税”计划的同一天，欧洲各国财长达成协议，欧洲银行联盟的第一步由欧洲央行领导的单一银行监管机制（Single Supervisory Mechanism，简称 SSM）从 2013 年被推迟到 2014年中期。 塞国危机爆发之前 IMF 曾放风，这种绕过塞国政府、直接进行资本重组是避免该国债务负担过重的唯一方法。但 SSM 直到 2014 年才能开始运作，在此之前 ESM 直接注资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我认为，银行债务应该首先在银行范围内解决，而不是直接用纳税人的钱或者从纳税人那里融资的工具。银行应该先试着救自己，至少需要尽可能自行结构重组或者资本重组。 ”迪塞尔布洛姆最近的表态再次粉碎了这种可能性。 克劳表示， “塞浦路斯危机再一次说明，欧元区只有统一货币，没有7统一有力的管理机构去作决定和承担责任的根本问题，仍然没能解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