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为什么弗洛伊德和德加画中的女人大多不美弗洛伊德在他位于诺丁山的家中。根据光线的变化,他每天正常工作几乎十个半小时。据说他看人的眼神就像在看他的油画颜料。他可以在调色板上调上一天的颜色却在画布上不着一笔。他用小布料拭去画面上不合适的部分,以致于他画室的地面扔满了这种沾满颜料的碎布,他有时还将这些画入他的作品中。弗洛伊德去世前几小时还在作画。他曾说过:“我想画下自己走向死亡” 。 卢西安?弗洛伊德会使人自然联想起他的祖父、心理学家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如同老弗洛伊德备受争议的学术观点,画家弗洛伊德辞世一年半以后,他的种种轶事还在被人们谈论。弗洛伊德很少接受采访也不愿意别人看到他的内心,有时又会忽现
2、于社交场并成为理所当然的主角。他的绘画风格在青年时代就已确立“我的主题就是自传、希望、金钱、好色,一切都是真实的。 ” 弗洛伊德将作品中的人物称为“我生命中的过客” 。绘画于他是一种记录,是生命曾经存在的痕迹。他定居于伦敦,刻意将自己处于孤僻和封闭的状态中,完全疏离于所谓的国际艺术潮流,更多潜入内心之纵深处。弗洛伊德的作品以室内肖像为主,不厌其烦地刻画他们近于神经质的特征。他近乎残忍的现实手法犹如外科医生一般精准肌肉,肌肉包裹的骨骼,皮肤和皮肤之上蓝色的静脉与红色的血丝层层堆叠的笔触,描绘出令人颤栗的生理细节,让观者目不忍视却又挪不开脚步。2弗洛伊德执着于描绘这种精神无法承受的肉体之重。 比裸
3、体更“赤裸” 弗洛伊德很少接受采访,也不愿公开谈论自己的作品,但却非常喜欢谈论德加,并不掩饰倾慕。他曾回忆在参观博物馆和画廊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被吸引到德加的画作前。他喜欢德加几乎所有的作品,包括赛马主题以及早期的人体作品斯巴达年轻人的训练 。 弗洛伊德认为想要画好素描是件困难的事儿甚至比油画都难安格尔、德加、梵高和伦勃朗,称得上素描家的不过这几个。好的素描可见“筋骨” ,在德加的素描中,可以窥见个体的特殊性及独特的骨骼构造。 比裸体更“赤裸”弗洛伊德用这句话来概括德加的裸体画作。 “裸体”是一种艺术感, “赤裸”则揭示人的真实存在。德加使人体绘画脱离了古典的状态,毫无忌惮地描绘女人身体的各种
4、可能姿态。他作品中的女人往往是一种放诞不尊的姿态,似乎她们完全无视观察者的存在。德加的“窥视”与弗洛伊德的“凝视” ,有种内在的联系 “视觉侵犯性” 。 德加曾转述安格尔对于年轻学画者的教诲,那也是弗洛伊德创作的信条:“画线条,年轻人,要多练习线条,无论是默画还是写生。 ”“我熟知这些肌肉,他们就像我的朋友,只是我不记得具体的名字。 ”弗洛伊德珍藏着丹尼尔?阿莱维的书我的朋友德加 ,赞赏其中的机智与幽默,比如“一些类型的成功源自于内心的惶恐”这种具有心理深度的见解,是在他祖父老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尚未广为流传之前。 3德加后期妓院题材的单版画充满了轻松愉悦的氛围,虽然在同时代的文学作品左拉的
5、小说和埃德蒙?龚古尔的小说女孩艾丽莎中,这种题材多是悲剧。 19 世纪的巴黎,妓女是一种职业,不高贵却相当活跃。只要不把道德掺和进来,妓院就不会使人觉得下流。在当时波士顿出版的巴黎旅游指南中,妓院被当作景点介绍。德加对于当时流行的现实主义比较反感,因为他们对人生的诠释全部笼罩在对下层生活的描写中。而德加认为的“真正”的写实主义者,是什么事情都不掩盖,就事论事,根据各种元素的重要性来谋篇布局。 弗洛伊德住在巴黎时与摄影家布拉塞有过一面之交。布拉塞在 1930年间拍摄的妓院主题照片,结集出版为巴黎之夜 。他镜头下的那些女人和身体,看起来很像德加作品中的样子。当弗洛伊德问他有关那些妓院的图片在拍摄时
6、是否有些尴尬或危险时,布拉塞回答说:“根本不是,我和那些女孩子相处得很融洽,是她们协助我拍了这些照片。 ” 在德加的单版画中,同样能看到一个在里面待得很好并且被完全接纳的世界。对眼前的场景,德加从来不加入自己的评判,既不指责也不同情,完全是单纯视觉上的见证。德加赋予老鸨的宴会诙谐的气氛,同时又保留埃及浅浮雕的风格。他作品的坦诚直白,使后世画家望尘莫及。德加之前的学院派裸体作品中,女人们除了鲜花与轻纱之外不着寸缕,而德加妓院题材的画中,妓女穿戴职业所需的衣着项圈、丝袜、袜带和高跟鞋,再加上沙发、镜子、帘幕等场景,使裸体在其中不过是一个补充装饰品。 4有猜测说德加在妓院里创作单版画,但是他怎样把单
7、版画的制作设备版画压印机设在此处,就不得而知了。他也许当时画了速写或拍了照片,也许只起了个草图留作日后完善一些像是从钥匙孔中看到的景象。德加的一些粉彩画是画在单版画的底子上的。他在 1906 年时说过,如果生命重来一次,他只创作黑白作品。单版画的魅力,部分来自创作过程中的不确定性,比蚀刻版画更私密,你不可预知最终将出现什么效果,当然,这也是乐趣所在。他常常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作品第一次从压印机里出来,在作品首次印出时说“这个骇人的时刻”! 妓院题材中的一部分显然会招致谴责,在 19 世纪不能公开展出只可在私下观赏。德加很大一部分作品单版画和几乎全部的雕塑在他有生之年并未公开展出,而在他身后,思想保
8、守正统的家人将“猥亵”作品销毁。艺术家对于是否公开展出作品的态度相差很大,弗洛伊德和德加在这点上有很接近的想法只要有一两个人观赏自己的作品就可以了。 “最美、最精致的素描总还不够真” 从德加的自画像上看,他高傲又有一点警觉。他在巴黎有自己私密的住所和正式的社交圈,小心翼翼看管着自己的私生活,因此他的私生活人们知之甚少,整个创作过程似乎都是与世隔绝的。 龚古尔在1874 年 2 月 13 日的杂志上对他有很好的描述:“昨天我在一个名字叫德加的古怪画家的画室里度过一整天一个很有创意的家伙,这个德加,病态,神经兮兮的,非常害怕失去视力,但正是由于这些特征,他非常敏感而且善于察觉事物的特征。 ” 5德
9、加对女性梳妆的题材有着特殊的执念。一个化名为玻琳娜的模特在 1919 年接受法国信使杂志采访时说:“画室里大部分时间都很昏暗,朝北的窗子上低垂着亚麻窗帘,只有一线日光可照进来,几乎无法照亮画室的另一边。这昏暗的光线不断被屋子里的东西遮挡,柜橱、乱放的画架子、立着的雕塑、桌子、扶手椅、凳子、几个屏风,甚至是一个供模特摆出洗浴姿态的浴缸。 ”浴女系列或许没有模特摆姿势的感觉,实际上却是有意为之。曾有德加的朋友说,他会在门口提醒客人:“请进,但是小心这浴巾,别弄乱了上面的褶皱。 ” 德加喜欢纤尘不染的画室。那会产生一种与众不同的光线效果,你可以在他的一些单版画中见到这种神秘的甚至暧昧的氛围。德加画室
10、里有所遮挡,应该是与他的视力有关:他有恐光症,眼睛对强光很过敏。他衰弱的视力给创作带来很大影响,这也是他喜欢柔和光线的原因。 弗洛伊德戴眼镜做版画,但从不戴眼镜画油画,因为用不同媒介作画时的观察方法也不一样。 对弗洛伊德而言,理想的光是日间从云层中反射出来的光线。还要有一个好窗户(指他画室中朝北的乔治亚式大窗) ,以得到更清澈的光线,就如同在室外工作。他为自己身边熟悉的人,为他的狗、他家的藤椅、盆景画肖像。他和德加很类似的一点,是作品中总有几件家具反复出现。德加作品中的那个扶手椅和澡盆,弗洛伊德画中的木质地板,它们可以像演员一样扮演不同角色。 德加的模特体格健壮,尤其是那些巴黎舞女,裸女也常如
11、此,乃至让人觉得她们还做摔跤一类的其他营生。画室的创作也形成了一种冷静6的距离感,你常常看不清人物的面孔。德加作品中有些姿势,即便是职业模特也很难坚持几分钟,有时不得不借助摄影术。 弗洛伊德对“摆姿势”的职业做派不感兴趣,但他同样需要姿势。凯特?莫斯回忆她为弗洛伊德做模特时说, “我每天晚上从七点开始到凌晨两点要保持同一个姿势,整整七天。他有一种威慑力,所以那几天里,我一分钟都不敢迟到。 ”或许是因这种苛刻,弗洛伊德说, “我只在我生活、熟悉的房间里,和我感兴趣的、我在乎的人合作。 ” 弗洛伊德和德加都被问过“为什么画中的女人大多不美”?德加直接答道:“因为大部分女人都不好看!”他只不过是如实
12、反映而已。弗洛伊德也绝不会对模特做任何理想化的处理下垂的眼袋和肥胖松弛的身躯、布满皱纹的皮肤纤毫毕现。英国女王想求一幅肖像,但弗洛伊德坚持要女王亲自到自己画室做模特,并要求至少 72 次。完成之后的女王肖像成为英国王室收藏中最具争议的作品。原因很明显,在弗洛伊德笔下,女王像是一个“一辈子就没有过好日子”的市井老妇。 德加的雕塑一般都是手掌大小,被安东尼?卡洛称作“桌上雕塑” 。德加做雕塑是在他视力逐渐模糊后,创作上只好依赖于触觉。德加的雕塑使你可感知他手指的痕迹,使人不禁想去体验艺术家创作的“手感” 。真人大小的14 岁的芭蕾舞女已经是他做的最大雕塑了,除此之外其他的雕塑作品一直留在画室中,直到他死后才被发现,那些大多是以蜡制成,保存状态非常不好,后来,其中的一些经修复之后才铸成铜像。 弗洛伊德最早喜欢罗丹的雕塑,后来喜欢上德加的。在巴黎,罗丹博物馆附近一带,是弗洛伊德最喜欢的地方,他通常会花很多时间流连7于博物馆中,将罗丹和德加的作品尺寸和各种元素进行对照。 德加进入雕塑领域时,摄影师已开始用胶片捕捉人物运动的瞬间,但德加说, “年纪越大越体会到要想成功地诠释动态,一定要求助三度空间的创作最美、最精致的素描总还不够真,得不到绝对的真实。 ” 对“绝对的真实”孜孜以求正是弗洛伊德与德加隔着时空灵犀相通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