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6 吨奶的灾区流浪记2013 年 4 月 21 日，新希望的鲜奶车准备进灾区 4 月 21 日，四川芦山 7.0 级地震第二天。 当我们凌晨赶到灾区救援的大本营雅安市区时，从全国各地涌来的救援车辆、物资、志愿者，已经让这里变成一个“堵城” 。据说，不大的市区范围内聚集了至少十万人。 交通管制加剧了拥堵程度。正午时分，尝试了各种进入芦山震中的办法无果后，在雅安红十字医院门口，本刊记者与四川新希望集团的两车救援物资汇合。 新希望运往灾区的两车物资是 36 吨鲜牛奶。跟车的当地经销商庞勇凌晨 5 点才将第一批物资送进芦山返回，便马不停蹄与其他人启运第二批物资。新希望是四川省内的上市公司，在经历了
2、 2008 年汶川地震后，这次的反应速度更迅速。 地震当晚，新希望（000876.SZ）便发布受灾公告。其在雅安、乐山、邛崃、眉山、阿坝等地的十余家分、子公司均受地震影响，损失约 2500万元。 这一次对新希望来说情况很特殊，既受灾又救灾。在全国市场，新希望正遭受禽流感疫情的重创，远在昆明的刘永好面有沉色，宣布新希望预计损失将达数亿元。无论哪种意义上，已经远超出额定载重量的两大卡车牛奶，都很沉重。 2此刻，由于交通管制和道路拥堵，去往芦山可谓难上加难。由于车辆众多，4 月 21 日一大早开始，雅安市区通往芦山的每一个十字路口，都有交警设卡拦路。 这一次的重灾区，不管是芦山还是宝兴，都拧在了省道
3、 210 这一条路上。这条省道刚好能让两辆大型的货车通过，一进一出，连超车的空间都没有。并且，不管怎样绕行，到了距雅安约 15 公里左右的飞仙关，就只剩一条路，那是从雅安方向进入芦山、宝兴唯一的道路。 庞勇摆摆手说，不管怎样分流，都必须先通过多营到达飞仙关，才能前往震中芦山。他们尝试去跟交警软磨硬泡，依然无法通过。 无奈，新希望乳业人力资源部长李严、雅安片区经理肖代荣开着小车到前面探个究竟，肖是四川农业大学毕业的学生，读书时就在雅安。凭着对城市的熟悉，穿街过巷，通过一条路面崎岖的背街路，竟绕过了雅安城内的拦截口，直接驶向多营。 但是，眼前的景象更加让人绝望：挤在茶马古道上的车辆已经水泄不通。路
4、口的工程车排了近一天的长队，被指挥着绕了几大圈，又排回到这里。路口处围住交警的，还有上百名群众，都是家在震区、与家人失联而匆匆赶回的人。交警帮他们拦下每一辆允许通行的车辆，将他们捎带回家。看来，即便冲过了交警设在城内的拦截口也是寸步难行。 已是下午 15 点多，新希望的两车物资滞留雅安 3 个多小时，仍无法出城。跟车的李严、肖代荣等人开始考虑，放弃去芦山，直接在雅安将物资捐赠给相关部门，但这并不容易。 新希望送物资示意图 经过四处问询，新希望媒体专员李霞打来电话，称人民医院可以接3收。一群人匆匆赶去查看虚实。结果发现，医院的物资接收点虽然乐于接收，但对方为难地表示，因为新希望带来的物资实在太多
5、，他们只能接收其中一车，其运输与发放渠道也让人难以安心。人民医院物资接收点负责人称，医院接到物资先统计，再上报给市卫生部门，汇总以后，再上报给应急办，由应急办统一调拨。 听上去这个过程颇为周折。鲜奶不比其它，保质期仅有 30 天，这么多鲜奶本就不可能几天全部消耗掉，要是再有囤积，就面临过期。 李严是这两车物资的现场决策者，他掂量了又掂量。现在市里一片忙乱，路途本就不畅，这样的层层上报，难以估量到底何时，牛奶才能喝到灾民的嘴里。 他犹豫了。费尽辛苦把物资带到这里，7587 箱产品，36 吨，偌大一个雅安市，竟然哪里都找不到地方接收。期间，新希望曾联络扶贫基金会，对方提议新希望将物资交由基金会，由
6、基金会带进去，以基金会名义发放，不过，后来又表示还想不出任何进入灾区的办法。本刊记者跟随新希望的两车物资前后去了四个地方，都“捐”不出去。 为难之际，医院接收物资的人提议：沙湾体育馆作为应急办的指定点，正接收大批的物资。肖代荣赶紧领着两个物资车往沙湾体育馆赶，但对这趟能有什么结果，充满忐忑。 在沙湾体育馆，两车物资终于获准捐赠给当地应急办，李严等人长舒一口气。正准备卸货，却被通知说在 3 分钟之前，到多营的道路通了，对方催促新希望的物资车直接开往芦山。 一路奔向多营，这次大车无法再绕小路。康藏路是通向多营拦截口4的主路，所有大型物资车都排在这条路上。本来双车道的路面，去程这边已经被排成两列。堵
7、在路上的司机心有怨气，嫌交警来得太慢在车里絮叨。跑来的交警面色土灰神色黯淡地说：我们工作已经超过 30 个小时，气氛一下子又缓和了。最后通过时，发现是一辆油罐车坏在路中间。 新希望副董事长王航也排在了这一条车队的长龙里。本是想跟送物资的员工见一面，奈何两拨人前找后找，始终没有找到对方。经历了5?12，作为一个在四川企业较多的上市公司，新希望显然累积了经验。4月 23 日在成都见到王航，他表示，这次地震对新希望造成的损失不小，主要是由于养殖业，包括猪、牛，这些生物性资产受到惊吓和冲击比较大而造成的。 在地震应急方面，从清点员工，查看化工厂，到组织赈灾，王航讲得条理分明。然而，谈到对新希望影响更大
8、的禽流感，他陷入了一阵沉默。 “如果需要的话，我跟刘董（刘永好） ，可以当街吃鸡给大家看。 ”王航的眉头拧在一起。 “当然，对我们来说还没有到生死存亡的地步，不然就没心情救灾了。 ”王航当天并没有进到芦山灾区，他的车只开到雅安。由李严跟车的 36 吨牛奶，进入芦山时，已是晚上 18：30。夜幕刚刚拉开，车子压过老城的残砖碎瓦，小心翼翼地前行。芦山老城几乎全毁了，包括县政府在内的房子都塌得不成样子。除了刚被抢通的交通主路，老城中心已被撤离的部分一片沉寂，断电、断水，看不到正常时的一切。 空气有些发闷，雨水潜伏着。绕过老城，满眼都是救护车，到处都是帐篷，医院的白色帐篷、军用的绿色帐篷，还有个人支起
9、来花花绿绿的帐5篷。各个部门、保险公司、移动公司临时的设点，整个芦山县满得要撑出来了。车停在了芦山县人民医院门口，这里有个物资接收点。大家都松了口气，花了整整半天时间却送不出东西的郁闷，仿佛一下子得到了纾解。 谁知道，麻烦还没有结束。芦山县医院同样拒绝接收这批物资，将两辆车指向了县民政局，说必须要民政局接收，到了民政局才发现那里无法下货。也不知道谁又打听到，民政局将物资点设在体育馆，那里才是政府部门接收物资的地方。 车开到体育馆门前，发现这里也挤满了帐篷与车辆，连个缝都没留，完全无法进去。 大车被指得东奔西跑，已围着体育馆转了一圈。司机一片茫然，疲惫不堪，无奈地将车停在了体育馆门前。交警赶过来
10、劝阻：千万不要在这里摆摊下货，堵塞交通，还不忘埋怨：干嘛要把车子开到这里来？在雅安收了不是很好吗？ 就在这样的僵持中，又一个小时过去了。等终于对接上芦山体育馆帮扶点下货，已经是晚上七点半。在帮扶点，负责接收物资的王有心是芦山县科协主任。 “这下明天早饭，就可以给群众发牛奶了。 ”看着一箱箱牛奶从车上卸下来，王松了一口气，他家住在一个 7 层楼房的底楼，地震发生时，他穿着 T 恤西裤背了随身的挎包跑出来。这安置点大概有 2400 多受灾群众，大多是相似的情况，有些人穿着睡衣，抱了床被子就跑出来。 正是晚饭时间，领饭的群众在体育馆外的马路上排成长龙，人声喧6嚣。那些难以入眠的焦虑暂时被放在一边，大
11、家都安顿下来，得到食物和水。无论如何，家都不能再回，王有心说，他们缺帐篷，缺食物，缺水， “因为地震了地下水不能喝，都是浑的，芦山的水还没有抢通。这里2000 多人全靠一个游泳池的水。 ”现在最缺的是还帐篷，15 平方米的帐篷，二三十人挤在里面。王有心将身体摆成僵直状，双手紧贴裤缝，演示给李严看。本来是一个标准的军人站姿，因为他矮胖的身材，而显得有些滑稽。 眼见这样的现实，让一下午的折腾都变得有意义。王说，由他们统一接收和发放物资最好，他昨天就跟领导一起拦车子，凡是遇到拉水进来，拉食物进来的，就把它挡住。主要原因是，刚刚开始，企业自己到乡下去发放物资，很容易造成老百姓哄抢。 “你不是给政府做好事，反而是给政府添乱。每个地方一哄抢我们就要去处理嘛。这个工作成本就非常大。 ”听完这两车牛奶一天的遭遇，他这样解释道。 昏黄灯光下，芦山县的灾民显得秩序井然。 “把这半个月过渡完了，慢慢下一步就是板房。这段时间是乱的，板房就很规范了。老百姓在外面一住就是一年两年。两年后才能搬进新房，不然不可能。我们都是有这个思想准备的，至少在外面住两年。 ”王有心说。 新希望卸完货，即刻折返。在多营分道，一辆车回成都，一辆车回洪雅（新希望乳业工厂所在地） 。跟货车分开时，已经接近晚上十点。 第二天醒来，又接到了新希望的电话，他们在打探去宝兴的道路。这次，他们准备送药品去。
